两下距离,虽不遥远,但中间却相隔着人群、奔马。
等到唐豹辛辛苦苦挤人那边,只见他爹爹一人负手而立,下面那有地洞。
唐豹呆了一呆,道:“爹爹方才那里去了?”
唐迪冷冷道:“为父始终在这里,正要问你那里去了?”
唐豹用正在抹汗的手揉了揉眼睛:“莫非我眼睛花了么?”
但他自幼苦练暗器,目力也算不弱,纵在心慌之下,也不至有眼花之事,只是他心中虽疑惑,口里却不敢问出。就在此时,只听远远传来一阵震耳大笑,有人道:“你我不必打了,谁救熄这火,才算是真英雄。”
※※※
笑声固是震耳,喝声更是惊人。
群豪但觉心头一惊,已有四条人影横空掠来,飞身落人火焰中,端的有如飞将军自天而降。
唐迪瞧得这四人的武功身法,更是面色大变,沉声道:“豹儿,咱们过去瞧瞧,是什么人来了?”
这心思正兴四下群豪一样,谁都想瞧瞧,武林中究竟是什么人才有如此惊人的身法,如此惊人的胆量。
只见火光中四条人影,有如星丸跳跃,四下飞走,只要是他们身形所过之处,但闻一声风响,火势果然为之大减。
群豪知道这四人正在以无比的真气内力熄灭火焰,更是瞧的又惊又佩,忍不住纷纷喝起采来!
采声越来越响,火势却越来越弱。
突听火焰中一人大喝:“奇怪,这里还有个人!”
另一人道:“烤熟了没有?”
那人道:“奇怪,这人还未死!”
‘搜魂手’唐迪面色一变,只见一条人影自火焰中飞身而出,唐迪大呼道:“是那位前辈高手,唐迪在这里!”
呼声见了,那人影已到了他面前,却是个驼背老人,须发都已被火烧去一半,但双目仍是奕奕有神。
唐迪见他怀中抱的正是他女儿唐凤,暗中着急,面上却仍声色不露,抱拳道:“多谢前辈相救……”
那知这驼背老人不等他话说完,声将唐凤塞入他怀中,道:“你抱着!”身子一转,又扑入火焰中。
原来他听得蓝大先生方才说:“谁救熄火谁便是英雄。”一心想救火,别的事便都不管了!
那知这时火势已弱,奔马也已渐疏,唐门家丁都提着水桶奔来,不一刻已将火势全都灭去?
那驼背老人自是铁驼,等他转身,见到火势声灭,蓝大先生等三人也已掠出,不禁顿足道:“火怎地灭了?”
蓝大先生大笑道:“火灭了有何不好?”
铁驼怒道:“这是你三人救灭的火,你三人才是英雄?”
蓝大先生笑道:“好个好胜的老儿,你莫非不知救人更胜过救火,何况灭火的功劳,你也有一份。”
铁驼转怒为喜,笑道:“这还像话……既然大家还是分不出胜负,你我四人还是该继续打上一架。”
蓝大先生笑道:“只可惜这架已打不成了。”
铁驼转目一望,只见‘无影枪’杨飞与‘出鞘刀’吴七呆然走得无影无踪,四下如此骚动,他想追都无法追了!
※※※
原来这四人打的兴起,由山前打到山后,蓝大先生瞧见火光,便提议救火,等到火救熄了,‘出鞘刀’吴七心里只记着孟如丝、李冠英两人,那里还肯停留,当下如飞而去,‘无影枪’杨飞与‘铁枪’杨成非但是师徒,而且还有亲谊,始终不忘他重伤杨成之仇,竟也撇下蓝、铁两人追去!
铁驼放声大骂道:“吴七、杨飞,你两人若是有种,就回来与老子再打一架,走了的不算英雄!”
群雄听他骂的竟是‘七大名人’中的‘刀枪二圣’更是大骇,唐迪亦自惊心,方待将唐凤交给他人。
蓝大先生已跃身而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唐迪陪笑道:“正是小女,在下唐迪,不知两位前辈大名?”
原来铁驼隐身‘帝王谷’已久,蓝大先生更是天际云龙,飘忽来去,是以唐迪并未见过这两人。
蓝大先生还未说话,铁驼已大声道:“我两人的姓名,你不必问了,且放下你女儿,让老夫替她治治火伤。”
唐迪连忙道:“区区小事,不敢惊动前辈。”
他生怕唐凤已听到他的??密,更怕她在人前说出,自不肯让她在人前苏醒,此刻竟已偷偷点了她睡穴,转身道:“来人呀,将姑娘抱出好生歇息!”
唐豹赶过来道:“孩儿抱妹子去吧!”
唐迪面色一沉,道:“你还不怏去招呼宾客亲友?”竟将唐凤交给他一个心腹手下,唐豹不敢多口,躬身而退。
蓝大先生双眉一皱,暗暗忖道:“这人既不将女儿交给自己儿子,反要外人抱着,又不肯让人为她救伤,这件事俱都不合情理,想来此事必有隐情。”他粗中有细,知道越是此等表面看来似无关系之事,其中必定隐藏着一些严重的秘密,当下转目一瞧那人抱着唐凤走的方向,便待暗地追踪而去!
忽听一声轻叱道:“小蓝,我找得你好苦……”正是烈火夫人找来了!
蓝大先生笑道:“哎呀,不好!她来了……”跺一跺脚,掠起三丈,竟飞一般走了,端的迅急如电!
铁驼大奇道:“什么人来了?你怕……”
话未说完,只见一条人影,自天而降,道:“好呀,你这驼子打跑了小蓝,我找你算账!”凌空出招,击向铁驼!
铁驼一见是她来了,暗中也是头疼,闪身避招,大叫道:“我可打不跑他,是你骇走他的。”
这话换了别人,必不会说,铁驼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口而出,还当自己解释的甚是清自,烈火夫人必定住手。
他不知烈火夫人听了这话,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你这驼子说什么?我又不是母夜叉,他骇个什么?”
铁驼暗笑道:“虽不是母夜叉,也差不多了!”闪身又避开几招,总算未将这话说出口来?
但烈火夫人招式越逼越紧,身形几乎又化作一团火焰,铁驼虽不怕她,但却不好还手,心里正在叫不迭的苦?
忽听蓝大先生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我在这里,你来吧!”
铁驼松了口气暗道:“这下她总该放开我了吧!”
那知烈火夫人身手竟然不停,反而大呼道:“小蓝,是你么?你要找我,你就快过来,为何要我过去?”
铁驼呆了一呆,忖道:“明明是她找别人,却偏偏要说别人找她,她明明找的千辛万苦,此刻又偏偏摆起架子来了!”
他生平不近女色,这些女子心里,他一辈子也猜不到,越想越糊涂,但见烈火夫人招式虽未停,但已渐缓。
又听蓝大先生遥呼道:“这里有个被火烧伤的人,要你来救,你就快过来吧!”唐迪面色又是一娈!
烈火夫人笑骂道:“原来是有事求着我了。”
铁驼道:“姑奶奶,人家求你,你就快去吧!”
烈火夫人笑骂道:“便宜你这驼子了!”终于还是走了!
铁驼伸手一抹汗珠,摇头叹道:“看来还是莫要沾上女人,离得越远越妙……”再一看,前面的唐迪也跟去了!
※※※
烈火夫人身子红雪似的飘过,不一刻已寻着蓝大先生。
只见他怀里抱的竟也是个红衣女子,身旁却站着条愁眉苦脸的大汉,烈火夫人大喝道:“小蓝,你抱的是谁?”
蓝大先生道:“她受了火伤,晕迷不醒……”
烈火夫人怒道:“好呀!你巴巴唤我来,只是为她治伤,不是她你还避着我,这小妖精是什么人?你这么关心她?”
蓝大先生苦笑道:“唉!七老八十了,还要吃醋。”
烈火夫人道:“好,我老了,她年轻,我走就是!”
蓝大先生道:“唉!你定要走,我也无法。”
烈火夫人嘴里说走,脚下可未曾移动过半步,此刻更是不走了,双手叉腰,道:“我偏偏不走,也不替她治伤,看你怎么?”
蓝大先生笑道:“你良心最好,救火伤的本事,天下更是只有烈火夫人最妙,你不救她,谁来救她?”
烈火夫人果然‘噗哧’一笑,道:“谁要你拍马屁,但……但你一拍马屁,我心又软了,救就救吧,但救了她你可不准……”
蓝大先生笑道:“我作她爷爷都嫌老了,还会怎样?”
这时‘搜魂手’亦自赶来,狠狠盯了那愁眉苦脸的大汉一眼,躬身陪笑道:“不知前辈要……”
蓝大先生面色一沉,道:“你要怎样?”
唐迪道:“在下只是不敢劳动……”
蓝大先生冷笑道:“站开一边,莫要多话!”
他高大威猛,语声中更是霸气慑人,‘搜魂手’唐迪虽也是名门宗主的身份,闻言怔了一怔,竟不敢变脸!
蓝大先生故意不再瞧他,转首去瞧烈火夫人为唐凤疗伤灌药,唐迪瞧他身形气度,心里忽然想起他是谁来。
※※※
这时唐门之下,武功高强的门人,已有数人赶来,仍是劲装急服,唐迪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动手,蓝大先生纵然武功冠绝当世,遇著名震天下的‘唐门’暗器围攻,还是委实棘手,只是唐迪虽不愿他为唐凤治伤,却不能否认他乃是出于一番好意,自也不能当众令人出手?
正自犹豫之间,突见林木掩映着走来几条人影,当先一人,却是苏浅云,原来她虽不敢自地道现身却又已绕着路来了。
唐迪忽然暗中松了口气,只听苏浅云远远笑道:“好姐姐,好姐夫,你们两人见面,就忘了我啦!”
烈火夫人抬头一望,笑骂道:“死丫头,谁是你姐夫?”转眼去望蓝大先生,蓝大先生亦在含笑点头。
谁也瞧不见这一代武雄,见到苏浅云后,神情竟也有一丝奇异的变化,也不知是悲是喜,是惊是怒,是悔是痛?
苏浅云却仍是谈笑自若,和每个人都抛丢个带笑的招呼,忽又惊呼道:“哎呀,唐姑娘受了伤,姐姐,你治的好么?”
烈火夫人道:“烧得很厉害,一时还真难治好。”
苏浅云笑道:“你是个忙人,又刚和姐夫见面,那有时间为人家治伤,不如让我来吧,只是我手段可不如姐姐!”
烈火夫人道:“谁不知道你是个女才子、万事通。机灵鬼,有你出手,是她的幅气,你还客气什么?”
苏浅云笑道:“你瞧,一下子就给了我三个外号,自己不是机灵鬼是什么……轻絮,快把唐姑娘抱走。”
她眼皮一扫蓝大先生、烈火夫人,接着笑道:“你把她抱走,咱们就都该走了,别煞人家的风景。”
她身后那乌衫女子应声而来,烈火夫人连声笑骂。
蓝大先生瞧着那乌衫女子将唐凤抱走,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未曾说出口来。
谁都见瞧见‘搜魂手’唐迪与苏浅云也交换了个奇异的眼色,也见瞧见蓝大先生面上的神情。
只有烈火夫人满心高兴,笑道:“小蓝,咱们好久未见,也该找个地方聊聊去了,我陪你喝两杯。”
蓝大先生仰天大笑一声,道:“正是,我正想喝两杯。”当先飞掠而出,烈火夫人向苏浅云一笑,也连忙追去。
这时唐凤才有了知觉,梦呓般低语道:“展梦白……快走……快走……我爹爹要杀你……你却死不得的……”
但这时蓝大先生已去远,已听不到她的话了!
苏浅云朝唐迪使了个眼色,道:“唐大侠,令媛的伤势颇重,火伤似已入了心腑,只怕不大好治。”
唐迪假意失声道:“这却如何是好?”
苏浅云道:“府上虽是暗器第一名家,但疗治火伤却不在行,而且,府上这两天群雄毕聚,只怕也没有安静的疗伤之地……”
唐迪道:“纵有疗伤之地,只怕也容不得她。”
苏浅云道:“此话怎讲?”
唐迪叹道:“小女已被家父逐出了门墙。”
苏浅云幽幽一叹,沉吟半晌,道:“既是如此,唐大侠不如将令嫒交托给我,带回治伤,不知唐大侠可放心么?”
唐迪一揖到地,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一搭一挡,做的像模像样,四下众豪非但瞧不出破绽,反而暗赞这位苏夫人见义行仁。
于是唐迪恭送苏浅云,心中既是得意,又是高兴,方才之情景眼见已是无阶可下,那知她三言两语便消弥无形。
骚动渐渐平静,唐迪从容负手,意态自得,突见三个心腹手下匆匆奔来,满面俱是惊惶之色。
唐迪瞧得左右无人,道:“什么事?”
一人沉声道:“小人们将那堆马??俱已清理得乾乾净净,但其中却绝没有人的??身,甚至连入骨都没有一根。”
唐迪立又变色,叱道:“你等看得必不仔细。”
那人道:“小人们怎敢不搜查仔细,那里面只有一件织锦的衣衫,但也被踏得一蹋糊涂。”
唐迪身子一震,失声道:“只有一件衣衫!那两人到那里去了?……。哎哟,不好,老夫竟中了他们金蝉脱壳之计?”
顿一顿足,狠声道:“下令搜索,只要见着展梦白、萧飞雨两人,只管以最毒的暗器下手,快,快去!”
※※※
展梦白与萧飞雨果然未死,施的果然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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