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重踏近了一步,道:
“韩生,说老实话,即使你们三月派今夜未与我姓寒的遇上,咱们相见之期亦不会太过遥远,我浩穆院早晚也要去与你们一决雌雄的!”
六丁手韩生的唇角牵动了一下,他的肺叶在急剧鼓动着,他知道,深切的知道,今夜,一场生死之斗只怕在所不免!
朝四周淡漠的一瞥,寒山重道:
“在这里,我只有一个人,贵方却有七人之多,当然,我是指已经现身的,这种形势,相信不会让人家说我寒山重以大吃小,我将与各位先清旧债,假如贵方尚有隐伏未出的同伴,寒山重亦欢迎一概参加。”
韩生宽阔的脸膛上浮起一层油光,他双手十指伸缩又勾曲着,半晌,他咬牙切齿的道:
“寒山重,你狂得过份了!”
寒山重冷冷一笑,道:
“是么?可惜你不会再有机会多一次尝试!”
胖大娘焦银花格格笑道:
“好,闪星魂铃之名果然是响当当的,就凭这副架势已叫无声夺人!”
韩生半侧过身,冷沉沉的向胖大娘道:
“老虔婆,你这副嘴脸,才叫令人作呕——”
“呕”宇还只吐到一半,韩生的庞大身形已淬然抢前一步,双掌闪电般劈向寒山重,掌到一半。又霍然斜掠,再度暴起十掌!
寒山重鬼魅般微微腾空七尺,瘦削的身子一旋倏泻,戟斧的光芒闪起一片匹练似的光带,几乎在对方攻势甫起的同时已紧接着反击而下!
韩生嘿了一声,倏然后撤,在退后的一刹间双掌反兜向后,满空的劲气呼轰回荡,而寒山重却突然俯贴地面,朝斧似一片自泥土中冒出来的水银,那么无孔不泻的哗然斩来,紫红色的皮盾却硬碰硬的狠砸向他的背后!
“劈啪”一声闷响炸开,六丁手韩生哼了一声,单足拄地,呼噜噜的转开,寒山重平平掠起追上,而在这时,跟随韩生身边的那两位仁兄才找到一丝空隙暴叱着拥上!
在空中,一个跳翻,寒山重的足尖那么准确的飞向其中一个瘦子下领,唬得那瘦子叫一声拼命跃开,在寒山重出足的同时,他的紫红皮盾已斜着划过一度半弧砸向另一个腮边生着一颗豆大红痣的汉子:
另一边——
胖大娘焦银花己与她面前的曹希与潘瀚动上了手,一把刀彭老六也咬着牙自一旁拼力倾助,笑西施俞俊的丧门剑也对上了那双矮胖子,刹时间院落中又是寒光闪耀,人影晃动,战况更趋激烈!
寒山重唇角噙着一丝冷森的微笑,他的一柄戟斧,一面皮盾,力敌着韩生与他的两名手下,攻拒之间腾掠翻飞,不但隼厉无匹,而且极为畅快轻松!
胖大娘焦银花的百维带纵横扫卷,忽然高声叫道:
“寒大当家,老身犬子情形不对,尚请略助一臂!”
寒山重狂风暴雨般的三十九斧十九盾同时逼退了他的三名对手,长射之下己来到那两个矮胖汉子之侧,戟斧抖出片片流芒猛卷而上,大旋身,又是十盾十七斧接上,他沉厉的道:
“俞俊,你助你娘!”
笑西施急收丧门剑跃出,边叫道:
“谢谢了,寒家哥哥……”
寒山重顾不得后头窝一阵发麻,暴转之下就是一记“二神垂眉”,跟着一式“神转天盘”身形一斜一偏,冲着六丁就是一下子“鬼决天河”!
在场中盾影与斧芒的交织进射里,寒山重奋力躲开韩生跃避后的十六掌反击,电光石火般一招“鬼哭神号”,“啊”一声,对手中那个腮生红痣的汉子已身首异处。满脸的鲜血带着他的一对铵铁杖遥远飞出!而在血光里,寒山重却已由眼角瞥到一条黑影迅速自斑竹林中逸去。
狂笑一声,他一斧候斩韩生胸膛,大叫道:
“姓韩的,生死原有命!”
韩生无法力抵对方这强劲的一斧,仓皇后退开,寒山重已焕然展出他的“阳流金”绝式,在斧与盾的撞击声中,那个瘦长汉子已狂号一声,于候闪的一抹冷电里五脏齐扬体外,拖着那么花花红红蠕动的一大把肚肠仰栽于尘埃!
淬然弹起,寒山重在空中又电射而下,双臂交相挥舞,斧与盾绞合翻飞,瞬息已将韩生及那两个矮胖角色再逼出十步1
三月交并的图案晦黯了,枯涩了,六丁手韩生喘息着,颤索着,他的“六丁卷山掌法”已反复施展了四次,这在寻常足以令武林中人震骇的沉猛掌法,此刻却几乎丝毫发挥不了作用,就宛如一柄柄巨大的铁铲重重的击打着一条淡渺的,虚幻莫测的影子,不但显得如此沉滞,更是那么愚蠢而吃力得可笑!
寒山重以一股至精至纯的元阳之力支撑着整个身体的凌厉移转,似是鲨鱼潜海,隼鹰翔空,非但快速如电,行动洒逸,那份狠辣歹毒就仿佛凝成了形,戟斧的刃芒与皮盾的旋飞布成了网,砌成了墙,化成了山,那么一重重,一片片,一层层的涌合而来,那么滚滚的,浩浩的,溜溜的包卷而来!
“呱”的一声暴响突起六丁手韩生闷哼一声,身形稍稍摇晃了一下,但他没有退避,魁伟的身躯一矮,双手抡翻推劈而出,激荡的劲气似狂风般排涌,他两侧的那胖子也倾力应合反扑,两柄宽刃尖刀划过空气,带出阵阵裂帛般的呼啸……
寒山重略沾倏退,他榫利的目光已经看到韩生肋下透出一块隐隐的血印,在身形稍移之下,他又已一个侧旋冲回,朝斧猛劈韩生,皮盾挥出团团浑大的磐石之影,力砸那两名矮胖敌人!
六丁手韩生急步跃开,一甩头洒掉满脸的汗水,哑着声音急吼:
“朴立注意敌后,朴村专司游斗……”
那叫朴立的矮胖汉子哼了一声,似一团滚地肉球般滴溜溜贴地滚出,寒山重目梢子一扬,“噗”的一笑,十九斧十九盾凌厉攻向眼前之敌,几乎不分先后,他的手腕已闪电般淬而抖抛,只见一点精亮刺眼的小小的光体在夜黯中突地一晃,而当这一溜快速得不可言喻的闪光甫视映入人们的瞳孔,刚刚自地下跃起的朴立已尖锐的号叫出声,似被一只隐于无形的魔手猛砍了一记,喝醉了酒般打着旋转摔倒地下!
这时,那枚小小光体所带起的尖厉呼啸才揉合着叮铃铃的清脆响声播荡在空气中,而这声音却已是搜魂夺命后的余韵了。
六丁手韩生神色倏变,他怔窒着顿了顿,脱口惊呼:
“闪星魂铃!”
寒山重早已褪下了圈绷于肘部的魂铃——在寻常,他多是将那圈串铃儿拉上肘部,以免发出声响,因为,这串铃儿是他的独自记号,不论识与不识,只要一见到九枚魂铃即知他是何人。假如不稍加掩饰,有时也是极不方便的呢。
哧哧一笑,他左腕响起一片叮当当的铃声,铃声清脆而轻沉的传扬在寒瑟的空气里,还浮漾着眼那么多的冷酷与生硬,在铃声里,他的戟斧与皮盾电闪般飞旋,“双阳式”中“阳灿芒”又带着哭泣般倏然展出!
面孔的肌肉一阵痉挛,六丁手韩生双掌齐出之下拼命倾力而出,口中大叫道:
“快躲!”
叫朴村的矮胖汉子却惨厉的狂笑着猛冲上去,手中的宽刃刀霍霍如电,伸缩有如蛇信吞吐,他狼嚎般大叫道:
“姓寒的,九泉路上,你也得要我兄弟俩做个伴啊!”
“啊”的一声号叫拖得长长的折断于一片铿锵的金属碎裂声中,空气在打着小圈子激荡,血像雨似的进溅蓬洒,只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里,朴村已血肉模糊仆倒尘埃,他的手中,只拉着那柄宽刃短刀中牛角刀柄,四肢还在痛苦的抽搐,血淌成了一个细细的沟渠:
六丁手韩生恐怖的惕在那里,过度的惊惧已令他反应麻木而迟钝了,寒山重冷冷的注视着他,冷冷的道:
“韩朋友,此刻,争斗似乎不应停止,是么?”
韩生猛一机伶,他退——步,沙着声音道:
“你……你,你……寒山重,你走不掉的,我的人早己前往求援,三月派的大批好手即将围住此地……”
寒山重撇撇唇角,残酷的笑笑,道:
“你这叫威吓还是拖延?姓韩的,你以为你那几个毛人我没有看见?匿藏在竹林中那位仁兄在我首次除掉你的两个属下时已匆匆奔去,他腿溜得快,不过,姓寒的招子却也够得上尖,朋友,我当然知道他是去求援。”
望着对方惨变的神色,寒山重又安静的出奇的道:
“我做事素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早晚都要结算的帐,还是早些结清了比较好。希望稍停你们三月派的高手能尽量到齐,我仍以一己之力相搏,那时,韩生,你就知道我闪星魂铃之名得来并非侥幸!”
韩生憋住一口气,正想说话,摹然传来的一声惨叫封住了他的嘴巴。他惶然扭头瞧去,老天,那豹子尾曹希已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整个头脸全染满了鲜血,三截棍脱手飞出老远,而笑西施俞俊却扶着肩头蹲在地下,夜色中,只见这位仁兄面孔青中泛紫,黄豆大小的汗珠顺颊淌个不停,他的长丧门剑也斜斜插在地下,剑把子还在微微颤动,看情形,伤的也不轻!
胖大娘焦银花与一把刀彭老六疯了似的猛攻着蝎子尾潘潞,百维带翻飞如长蛇旋空,舒卷似电,红穗子单刀滚滚如浪,霍霍生辉,直逼得潘渤喘息如牛,招架无方,胖大娘边咬牙切齿的道:
“你这鬼思子,老娘要剥你的皮,吃你的肉,你们竟敢伤了老娘的心肝宝贝……”
六丁手韩生睹状之下,不禁又急又怒,一腔热血突然上冲,他一咬牙,淬然暴扑胖大娘,口中发狂的大叫:
“屋后的三月弟子,豁了命的出来干!”
寒山重身形一闪,斜斜掠前,他手臂一振,九斧成一次斩出,光辉如匹练贯连天地,在这片焙目的冷电里,他哧哧笑道:
“对了,这才像个人物!”
血斧……三十七、咽恨吞仇 残命落胆
三十七、咽恨吞仇 残命落胆
洒出点点滴滴的汗珠,六丁生韩生在斧刃的纵横里险极的躲闪开去,他的心腔在急剧的跳动扑腾,感觉像在一个可怕的梦境里,任凭自己如何挣扎,却解脱不出那云沉沉、血淋淋的阴影束缚,那阴影是这般紧紧的追逐着他,弥散着死亡,组合着暴烈,在闪耀的寒光里,映着白幡般的曳尾……
凌厉似突起的龙卷风,寒山重滴溜溜转了十余个弯曲却幅度极小的圈子,而每在转这些圈子的时候,他手中的斧盾暴挥狠斩,攻击的角度随着他身形的不断移动而连连变换,六丁手韩生又闷哼了一声,踉踉跄跄退出五六步去!
一翻手,朝斧在寒山重的腕上打了个转又被他一把握住,身子跟着淬进,紫红色的皮盾猛砸急推,韩生仓皇还攻三掌落空,“砰”的一声再被震出四尺,一张黑脸已变成煞白!
寒山重右臂一曲,朝斧的斧尖直插对方小腹,他狠辣的道:“朋友,你差得远!”
六丁手韩生神色大变,拼命后跃,却是仍差一线一——
眼看那尖锐的戟斧就要戮进韩生的肚皮,—阵急风突地斜刺里扑来,一抹雪亮的冷芒已闪在寒山重的目梢子外!
大叫—声,寒山重猛然挫腰蹲身,在左手盾倏推自己右肘,于是,直跳的戟斧忽然以无可言喻的快速侧转了一个半弧,那么狠毒的深深插入一个肉做的躯体之内!
悲厉的惨号与兵刃的落地同时响起,寒山重看也不多看一眼;暴叱如雷,一个大汉俯戟斧脱手飞去飞向另一条正在亡命逃向黑暗的人影!
斧芒似夜空中的流星般笔直泻去,甚至可以清晰听到那锋利的刃口“吭”的切入那黑影背脊的声音,寒山重飞快的长射而到,右手一捞拔回戟斧,左足跟着猛踢回挑,那连一声号叫也来不及发出的敌人已带满空血雨倒翻了两个筋斗,又重重的跌落地下!
六丁手韩生目光散乱,四肢抽搐,他的肋下早已受伤,方才又加上肚腹处挨了一斧,再被皮盾将肩背敲了一记,全部的战斗力已几乎失去了大半,他明白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是多凄惨,但是,他却已没有力量再为自己稍微做点什么!
长长的嘶喊又像被活活剥下一层皮的野狼在啤叫,不用回头,韩生也知道又是怎么回事,嗯,不错,那是蝎子尾潘瀚的叫声,他正抛弃了兵器,双手捂着面孔在蹦跳,鲜血骨突突自他蒙着脸的双手十指缝中溢出,胖大娘焦银花那条带子所附的尖锥,正沾黏着血糊糊的点点肉糜!
一把刀彭老六凶猛的侧旋而上,锋利的单刀直贯潘瀚,寒光一闪,“噗嗤”一声已从潘瀚的右肋刺进左腹穿出,嘶哑断肠的嗥吼杂在破腹而出的肚肠里,那么惨厉,又那么尖锐!
身躯大大的摇晃了一下,韩生只觉得眼前一阵无边的血红,脑袋疼痛欲裂;而冰冷的,戟斧的刃口己如此轻巧的搁在他的颈项上了。
“朋友,屋后的三月弟子已经出来过了,而且,如你所说,他们已豁出命干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六丁手韩生面孔的肌肉痉挛了一下,孱弱的道:“但求速……死!”
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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