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后来三少爷对铁开诚说的话。
所以能将燕十三的第十五式变化再使出来的人,三少爷并不是唯一的一个。
铁开诚也会。
如果“毒龙”会再复活,并不一定在三少爷身上。
“只要你一旦做了江湖人,就永远是江湖人。”这是三少爷对铁开诚说的话。
“只要你一旦做了谢晓峰,就永远是谢晓峰。”这是铁开诚的回答。
其实生活在江湖中的人,虽然像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
他们虽然没有根,可是他们有血性、有义气。
他们虽然经常活在苦难中,可是他们既不怨天,也不尤人。
因为他们同样也有多彩多姿,丰富美好的生活。
江湖路,虽然永远难预测的,但是,身为江湖中的人,却还是怀念江湖中的事。
“五麻散既然有人能再找得出来。”戴天望着风传神。
“就有人能制造出这种气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都难猜的。”风传神也注视戴天。“有人愿意跳河,说不定也有人可以自杀?”
这世上的事,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呢?
戴天转身,感慨他说:”好好地埋葬他们吧!”
他们就是指杜无痕和温火。
“我会。”风传神很正义他说:“这是‘传神医阁’的规定。”
真的吗?
有日出,就有日落,所以就有了黑夜。
有坏人,就有好人,所以就有了执法的人。
这是一成不变的。
也是自盘古开天就有了。
可是有一种也是自开天以来就有的。那就是——邪不胜正。——永远的。
一定永远的。
远古以来就是这样。
千年之后还是一样。
王府宅第雄伟开阔阂大。
可是一到了晚上,却总是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冷清阴森之意。
冷清也许是因为它太大了。
阴森呢?
今夜寒冷,苍穹却难得地出现了星星。
虽然没有夏夜来得灿烂、繁多,但也有它的凄美、苍凉。
朱总管已经在南王府耽了十几年了,从小厮熬到总管并不容易。他虽然在王府住了那么久,可是晚上也不太敢一个人走在园子里。
朱色,就是红色。
朱总管的名字,让你一看就知道是讲颜色的。
他姓朱,单名”绿”。
朱绿。
朱总管‘还有三个兄弟,都是以颜色为名。
老大朱蓝。老二朱白。朱绿是老三。老么是朱青。
朱总管的父母一定很喜欢各种颜色,姓已经有颜色的意思了,连名字都直截了当地取之颜色。
朱绿却不喜欢绿色的衣服。
当然绿色的帽子更不喜欢了。
——这一点,只要是男人,一定都不会喜欢的。
今夜朱总管穿了件深蓝色的棉袄,勉勉强强地巡视南王府一圈。
这是他每天晚上睡觉前,必须做的事。
不可能有小偷敢到南王府内偷东西,这一点朱总管比谁都清楚,可是每天晚上,他还是要巡视一番。
——一个人活着,有时并不是只为了自己,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
——如果你已经担起了一付担子,就不能随便放下去。
朱绿的担子就是明知道没有人敢来偷东西,仍要每晚巡视一次。
巡视完了“听月小楼”后,朱绿缓缓地松口气,他决定回房后一定要他老婆起来替他炒几样下酒的菜,然后再陪他喝几杯。
月本无声,月怎么能听,就因为月无声,所以也能听。
听的就是那无声的月,听的就是那月的无声。
有时候无声岂非更胜于有声?
没有月,却有星。
星光静静地酒在窗纸上。
月无声,星也无语。
听月小楼里也静悄悄的。
现在已是半夜了,也正是人们入睡的好时刻。
花舞语早已入寐了。
她就住在听月小楼。
南王府内更早就静静的。南王爷杨铮“住阁疗养”,戴师爷在旁侍候。
这正是手下们松懈的好时刻,所以该溜的,早已溜出去玩,偷懒的早已人梦乡。
南王府今夜就好像一座空城般的静悄悄。
寂静的听月小楼忽然闪出一条人影,飞身纵入林中。
人影纤细,就仿佛是女人。
她一身夜行人打扮,连头都蒙住,只露出一双闪着智慧的眼隋。
她落入林内,四周望了望,轻巧地跃起,一闪没入黑暗中。
再次无声地落在王爷寝室门前,黑衣人双眼扫了扫,轻轻推开房门,迅速地闪入。
房内漆黑,夜行人却女如临旧地般地搜了起来。
手法熟练、仔细,一看就知道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一会儿的工夫,已搜完整个房间,看黑衣人的样子,仿佛没有找到她要我的东西。
穿黑色的夜行衣,走在黑夜里,就仿佛一粒米放在一堆米里一样。
夜行人纵身飞出王爷寝室,只几个起落,就已飞人工爷书房。
书房一样漆黑。
夜行人轻巧迅速地四处搜寻。
她一间找过一间,到底在找什么?
珠宝,或是贵重物品,还是文件书信,搜寻的结果还是失望。
夜行人有点懊恼,她再望了四周一眼,转身欲从窗户出去时,突然窗外飞人一人影。
夜行人门身,双手如利刀般地切向飞入人影。
双手连环,快速且狠毒。
她的秘密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所以她必须杀死这飞入的人影。
六六三十六招,只在弹指之间,却仍未伤着人影。
夜行人准备使出绝招时,突听:“你应该一出手时,就使出本门绝学。”
听到这句活,夜行人立即注手,双眼露出诧异。“你是——”“天青如水,飞龙在天。”
“几月儿日?”夜行人间。
“三月初七。”
这是日期,不是人的名字。也许不是日期,而是一个约好的暗号。
但是现在这个暗号却代表一个人,属于一个极庞大秘密组织的人。
四百年来,江湖中从未有过比“青龙会”更庞大严密的组织。
它的属下有三百六十个分舵,分布天下,以太阴历为代表。
“三月初七”,就代表它属下的一个分舵的舵主。
“是你?”夜行人感到惊讶。
“你一定想不到‘三月初七’就是我。”
星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在这个人的脸上,只见这张美丽纯洁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机诈的样子。
这个人赫然就是因景小蝶。
她笑嘻嘻地望着夜行人。“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青龙会’的人。”
“实在想不到。”夜行人叹了口气。”我连做梦都没有梦过。”
因景小蝶很”纯洁”地笑了笑。“我也想不到你会在今夜就动手了。”
“错过今夜,恐怕难再有此良机。”
“今夜之后,蛇已被惊,哪会有良机呢?”因景小蝶笑意中,含有讥意。
“那依你之见?”夜行人仿佛看不出她笑意之讥。
“我十六岁时初来此地,也怀着和你相同的心理,想早一点立下功劳。”因景小蝶连叹息声都很好听。“唉!结果差点连命都丢了。”
“哦!”
“杨铮表面看来仿佛是没有心机的人,如果你也这样认为,我劝你趁早替自己订副棺材吧。”困景小蝶轻声如啼。
“戴天更是不可想像的人。”
“是吗?”
“不管你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什么场所,只要和戴天聊过话,哪怕只是无关痛痒的话,他都会做成记录,然后存档。”因景小蝶说:“也许这一份存档,他一辈子都用不到,可是只要他想对付你,那这份存档就成为你的弱点。”
夜行人很仔细地听着。
“只要和他见过一次面的人,在他的档案里,就有你的资料。”因景小蝶说:”包括你和我。”
“杨铮呢?”夜行人问。“他连王爷也做资料?”
“是的。”
夜行人视线落在好遥远的地方。“我想我已有戴天的弱点了。”
“错了。”因景小蝶说。
“为什么?”
“你以为知道他也将王爷做成资料档案,就是拥有他的弱点?”
“你认为呢?”
“如果以为这就是他的弱点,那你实在太悲哀了。”因景小蝶仿佛很同情她。
夜行人一点也不生气,她只是笑笑。“现在我该怎么做?”
“赶快回房睡觉,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就这样?”
“对的。”
“好。”
夜行人转身离去。
困景小蝶静静地望着远去的夜行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她缓缓地关好窗户,然后打开门,轻松地走出,再将门关好。
书房内又恢复寂静。
真的寂静吗?
就在因景小蝶关好门离去后一会儿,寂静的书房内,突然有了脚步声。
轻微,但听得出是脚步声。
书房的墙角阴暗里走出一个人,他走至星光处,停足凝望着窗外。
星光撒在他的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出他就是那个总管,朱绿。
朱总管刚才一直待在书房内,为什么困景小蝶和夜行人没有发现?
以因景小蝶他们那样的高手,为什么没有”觉房内有人?
是朱绿的武功比她们更高?
还是她们的警党性并没有像她们的武功那样高?都不是。
因景小蝶她们既然能被派到这里做密谍,功夫能差?警觉能低吗?
她们没有发现朱绿,那只因为朱总管太平凡了。
“平凡”。
平凡得让你不觉得他在你身旁。
平凡得让你不注意。
就因为他太平凡了,所以你才没办法注意到他。
“平凡”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一个人要经过多少痛苦?多少凄凉?多少辛酸?才能达到——平凡。
从平凡的出生,然后长大,再在社会里闯天下,做一些不平凡的事。
从一切不平凡里去找更“不平凡”的经历。
有的人会得到不平凡的成功。
有的人会得到不平凡的失败。
可是,会得到“平凡”结果的人,是少之又少。
“平凡”,多么平凡的两个字。
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达两个字,——如果你是一个“平凡”的人,那一定过得很幸福快乐了。
平凡。自开天以来,上帝就赐予我们这个权利。
可是,我们却疏忽它,不要它。
这是多么深远的悲哀!
第二部 第二章 离别钩的无奈
国景小蝶走入林中,然后停步,静静地注视着听月小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她纯洁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
又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扬起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怪动作。
在她的手还未完全放下时,她的面前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穿青色紧身衣的少年人,他恭敬他说:“三月初七子时报到。”
对于手下的办事能力,因景小蝶一向很自信的,她冷冷地”出命令:“带着酉时和干时,到杨铮寝室和书房上制造事端。
“是。”
“要以专家的手法。”
“是。”因景小蝶满意地点点头,古衣人又立即消失在夜色中。
她仰头望着夜空。
夜空已不见星星和月亮,只订一片浮云在飘荡。
在同一个夜里,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里本来有一间破旧简陋的小木屋,现在一样也有小木屋,却不是破旧简陋,而是崭新的。
小木屋虽然被胜三和他的伙计们很轻松地拆掉,也很快地就波戴天叫人重盖了起来。
——既然会有人拆房子,就会有人盖房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重建的个木屋耸立在夜色中,看来就仿佛从没有被拆掉过。
它盖得和原先的小木屋一模一样,就连建材用的木头都是同一种。
里面的摆饰当然一定都相同的。
戴天虽然很努力地将它重盖得和原先一样,但是有一样他却无法建得出来。
那就是“风霜”。
岁月的风霜。
岁月留在小木屋的痕迹。
木屋的小门上本来是锁着一把生了锈的大锁,现在是一把崭新的锁。
木屋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粗碗,一盏瓦灯和一个红泥的火炉,每佯东西本来都积满了灰尘,但现在却都是干净的。
屋角陈年的蛛网,以前的青苔厚绿,都已不复存在了。
新的。
一切都是崭新的。
但是在崭新的小木屋里一个隐秘的地方,有着一个生了”锈和积满了灰尘的铁箱子。
铁箱里有个放了很久的火捂子,和一件曾经轰动一时的武器。
离别钩。
“我知道钩是种武器,在十八般兵器中名列第七,离别钩呢?”
“离别钩也是种武器,也是钩。”
“既然是钩,为什么要叫做离别?”
“因为这柄钩,无论钩住什么都会造成离别。如果它钩住你的手,你的手就会和腕离别,如果它钩住你的脚,你的脚就要和腿离别。”
“如果它钩住我的咽喉,我就要和这个世界离别了?”
“是的。”
“你为什么要用如此残酷的武器?”
“园为我不愿被人强迫跟我所爱的人离别。”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真的明白?”
“你用离别钩,只不过为了要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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