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双小手忙碌地为他扯开腰带、摘下系在胸前的喜彩,跟着脱去他身上的大红吉服,甚至进而抚上他赤裸的胸膛,以柔掌亲密地熨贴着他粗厚的胸肌时,他的心口变得太灼、太热,心跳震动如鼓,因她娇美且羞红的神态,也因那大胆又生涩的碰触。
他细汗密布,气息浓灼,黝目渐被一室的喜红熏染,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只有她的脸容如许清晰。
他允许自己沉醉,由着她成功地引发他的悸动,男人的欲望滚腾在她的细致中,潜藏的兽性高涨,有了情爱,就显得别样温柔。
他的黝黑强健与她的雪白柔软如此地截然不同,在火的燃烧下,却融入彼此的骨血里,再也分离不开。
从此,他不再是单纯的独自一个,他的命里有她正式的介入,他们是一对儿的、有名有实的夫妻。
热烈地纠缠过后,帘帏内尚残留着欢爱的气味,甜甜黏黏的,在鼻间萦回。
注视着鸳鸯枕上那张微微汗湿的美脸儿好半晌,他探出手拨开黏贴在她细颊上的发丝,动作轻缓得不可思议,怕要扰了她。
美好的花朵,如今教他攀折在手。
他的心疼痛却满足、矛盾也喜悦,百味杂陈,一时间厘不出个方向,只晓得,太完美的她配给了满身缺陷的他,他不能教她受了委屈,他总是要待她好、让她快活,盼望夫妻之间的情缘细水长流、一世相守。
拉过锦被密密覆住那纤细身子,他悄悄坐起,跟着掀开两边簇新的床帏,丝毫没将床帏外的沁冷寒意瞧在眼底,他散着发、赤身裸体地下了床榻,连鞋也不套,笔直地走入房中内厅的一道山水屏风后。
那后头搁着一只大浴桶,桶中仍留着他的新嫁娘昨夜沐浴过的水,水仍清澈,只是过了一个寒夜,水面已结出细薄冰霜,冻极。
他浑不在意,先是捧起一掌冰水洗了把脸,冷意冲上脑门,暂且灭了几分体内的炽火。
深吸了口气,他缓缓跨入浴桶申,又缓缓地沉浸而下,让水漫至肩颈。寒意倏地逼迫,他也不运气抵制,只略微粗嗄地呼出胸中灼气,在沁冷的包围下缓缓地合起双目。
该要召回远扬的自制能力了。
那些成真的美梦让他太过沉迷,压在胸中的热情被催引得连连猛爆,而她细致如瓷,病犹未愈,如何承受得住?
刚毅的嘴角微乎其微地沁出苦笑,他微仰,后颈搁在木桶边缘,淡然想着,若就这么窝在冷水里直到天明,似乎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他似乎坐了许久,久到体温已适应了一桶子结霜的寒水,在冰冷中静静假寐,直到屏风外传来细碎声响。那人动作好轻,脚步巧盈,但仍逃不过他惊人的耳力。
他的身躯在瞬间僵硬起来,维持着坐姿不变,尚未回首,一双馨香小手已由身段探来、覆住他的眼,他听见她带笑的叹息。
“怎么泡起冷水澡了?也不怕着凉吗?”
他拉开眼上的柔荑,仰望她,一会儿才道:“不怕。我不会着凉。”以往习武为了练气,他受过更严苛的磨炼,这一点点寒意真的算不上什么。
见他答得认真,杜击玉笑意甚浓,在一室昏暗中,美眸闪动着幽泽。
她眨眨眸,小脸对着他俯下,吮住了他的方唇。
对于亲吻这门“技能”,两人似乎都渐渐捉到了诀窍,当她倾近过来,他已下意识开启唇瓣,含住她的柔软,迎入她诱人的馨香。
相濡以沬着,荡漾多少蜜意,她在他唇间可爱地叹气,幽幽低喃:“唉……你不会着凉,就不怕我着凉吗?你一离开床榻,我就睡不踏实了,就算盖着锦被也不觉暖,冷得直打哆嗦。”
病根未除,她的体质仍较寻常人来得寒凉,冰冷冰冷的,而他气足力劲,血路通透,常是暖呼呼的,今夜这一抱,教她怎么还放得开手?
闻言,刀恩海胸中一炽,明明浸在冷水中,热气还是窜上了脸皮。
他稍稍推离她,哑声道:“你先回榻上,我再去多弄两盆炉火过来。”
“唉,我腿酸。下了榻,走来这儿已经好勉强,没力气走回去了。”说罢,她咳了几声,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顾不得赤身裸体了,刀恩海连忙起身跨出浴桶,扯来架子上的巾布,动作迅速地拭去身上的水珠,跟着用单臂揽住她,让她靠在他结实的胸前。
杜击玉螓首轻垂,谧谧弯唇,罩衫下的一双藕臂自然地圈住他的颈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恩海,你抱我回榻上吧,我膝盖酸软,腿使不出力,真的没法儿动了。”心儿扑扑跳,发痒发热,但不行太外现的,对男女间的情欲欢爱,她明明是个生手,却逗他逗得成瘾了,实在糟糕呀!
刀恩海喉结蠕动,微弯身,单臂轻易地撑起她,让她的臀儿坐在他的健臂上,抱着轻盈盈的她走出屏风外,往里边床榻的所在步去。
分开两边床帏,一被搁到软榻上,她不但没松手,反而紧揽住他的粗颈不放。
“击玉……”他面皮越来越热,她挨着他的裸身胡蹭,床帏内的氛围一下子浓稠起来。
“你又要从我身旁走开了。”
他内心苦笑。“我去取火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放手。”
她小脸贴紧他的峻颊,不依地撒赖。“不放、不放,你总是这样!你一走,我又得下榻去寻你了。你、你就是不心疼我,我都这么哀求了,你就是不心疼我……咳、咳咳……咳咳咳……”
“击玉?!”他大掌忙拍抚她的背,帮她顺气。怎是不心疼她?便是太在意她,才顾忌这许多啊!
莫可奈何,他拥着她顺势躺下,让她伏在胸前,扯来被子覆在两人身上。
峻目直勾勾地仰望着床顶,他大气也不敢喘,费劲儿地收敛心神,但尝过欢爱的身躯仿佛有自个儿的意志,不是他想控制便制得住的。
她的轻咳淡淡缓下,他不知她是否再度睡去,裸胸感受到她规律的、微温的鼻息,无意间搔弄着他。
咬咬牙,他下颚绷了绷。
忽然间,意识到她的小手正贴着他的肌理移动,从他的颈后滑到宽肩,留连了会儿,又移向他的胸口,似在计数着他的心跳。把他“折磨”得够久后,跟着竟温柔地抚上他因断臂所留下的那处伤口。
他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按住她的柔腕。“你、你……别这样。”
美脸儿略扬,她的神情无辜。“别怎样?”
他垂目凝注着她,胸膛起伏。“那伤疤不好看,你、你别摸。”他未曾因断臂而自卑过,但在她面前,他竟几次三番地兴起这种负面心思。
以为按住她双腕,就能阻住她吗?杜击玉轻眨俏睫。
或者打小受宠、受众人捧持、呵爱,早将她养成娇恣的性子了,只是她一向掩饰得当,没任着那无法无天的脾性坐大,但别小瞧了她,她真心想做的事儿,又有谁阻挠得了?
双手受制,她改而探出小舌,湿软舌尖舔过他断臂的伤痕,像猫儿慵懒地舔舐足爪,一下接连一下,其中尚夹着啄吻,将那处狰狞的疤痕温柔地抚慰。
刀恩海忍不住震动了,那般的颤栗由内而外、从心而出,奔拓到四肢百骸,他喉中滚出粗嗄的喘息,宽额再次渗出温汗。
无法将她推开,箝住一双秀腕的单掌忽地一松,在锦被下难以克制地滑向她的背,下意识将她压向自己。
“击玉,你、你……这样不好。”老天……这是他的声音吗?怎地虚弱又喑哑得教人脸红?
再次咬了咬牙,他试着稳住所剩不多的理智,硬是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你身子不适,要再多休息一下。我之前可能弄痛你了,你最好别再乱动,我、我我……唔……呃……”他又闷哼了声,因她略凉的指尖正循着他胸前分明的肌理轻抚,有意无意地碰触到他的乳。
他猛地又是一震,圈紧她的力道不禁加重了。
他听见她清灵如琴的笑音,柔软却带着些许得意,撩拨着他。
他面红耳赤了,略感羞恼,忽地翻身将她困在底下,轻散四披的发让他的峻颜显得加倍粗犷,窜出红焰的目瞳有些野蛮,极近、极近地锁住那张犹染娇笑的美脸儿。
杜击玉探出手摸着他的颊,在幽暗的幛帏内凝视他的五官,软软轻叹。
“我很好,只要你别又丢下我,一个人避得远远的,我心里头就欢喜了。”略抿秀唇,她雪颊暗暗烧红,慢吞吞又道:“还有……他们对我说过,女孩儿家第一次都会疼些的,我晓得……你、你其实已经很小心了,我觉得好像……嗯……也还好,没有想象中疼痛……”
他们?!
浓眉略挑,火热的眼俯视着她许久,似在思索她的话。
内心如岩浆般灼烫,刀恩海掀动峻唇,忽地哑问:“『他们』指的是谁?”
她率真一笑。“唔……出阁前,娘同我提过一些闺房里的事儿。然后是落霞姐姐,她是习医的,自然见过不少男人的身体,她私下也对我说过一些。另外,几位师哥们不知打哪儿弄来好几册闺房戏秘本,是精装版本,听说极难得手呢!里边的图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漂亮极了,说是可以让我参详一番。”
她的那些“不良”师哥们……刀恩海头一晕,不自觉磨了磨牙。
杜击玉又道:“师哥还说了,要是参详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以问他们去。”
“不准问!”要问……也只能问他!
两眉翻飞,他瞠目瞪人,神情难得急躁,像恨不得将她密密藏起,别再让谁“污染”了。
对他陡现的严峻脸容不以为意,她小脸微偏,唇角流溢出蜜味儿。
“好啊,我不问。”她纤瘦的臂膀勾住他的颈,风情倾泄,不知觉间已学会引诱他。
“唔……那你要陪我一块儿参详呀……”她在他发烫的耳边呢喃,还顽皮地探出舌尖舔过。
如何还能把持?
情欲如潮,勃发澎湃,无法再多想什么。
他低吼了声,收缩健臂,将自己热烈地投入她的柔软里……
第六章
天光娇影各无赖
年关刚过,再两日便是元宵佳庆。
这是杜击玉嫁入刀家的第一个新年。
距离那个闹腾得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成亲大礼已过去两个多月,嫁作人妇的日子对杜击玉而言,似乎没什么巨大的改变。
她适应得极好,如鱼得水,凭着那张美脸儿,以及温驯可人的神态,只需软软一笑,笑涡漾啊漾地,连掀唇出声都省了,旁人自当掏心掏肺,忙着将一切美好玩意儿堆到她跟前来。
她向来知道自个儿的能耐。
说得坦白些,她也挺会运用这得天独厚的“伎俩”,教身旁的人全都来喜爱她,心疼她。
倘若,她嫁的那男子也能如其他人一般,轻易就教她掳获心魂,那么她……唔……淡淡沉吟,她忽尔牵唇,清楚明白自个儿的心思——
若是他打一开始便毫无原则,随意地让她“骗”上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么,她也不会如此这般地喜爱他。
唉唉,他总是“不心疼”她啊……他刚峻、严肃且认真,或者教人感到无趣,可她偏偏倾慕这样的他,然后渐渐察觉出那强硬表相下的如火热情,她爱上逗弄他的感觉,这瘾头怕是戒除不掉了。
微晃的马车里甚为宽敞,两边方窗皆撩开了布帘子,冬阳随行,淡淡地引入天光,两侧景物尽收眼底。
“击玉,冷不冷?要是哪儿不舒服,你得说,别强忍着。”
听见那声温言慰问,杜击玉将眸光从外边热闹的街景上收回,转而瞧向坐在对座软垫上的秀美妇人,露齿笑开。
“娘,我不冷。您别一直顾着我,我很好的。倒是您,不能着了凉,我把帘子放下可好?”伴随的一名小丫鬟与马夫挤在前头,马车里就只两人。
刀母摇了摇头,气色虽弱了些,但精神不错。“若你不觉冷,咱们就吹吹风。有一阵子没上街了,坐在马车里瞧瞧街景也好。”
“嗯。”杜击玉笑嘻嘻地颔首。
今儿个趁着日阳露脸儿,暖了几分,她专程陪着婆婆出门散心。
婆媳俩儿先是到“观音寺”里上香,后又逛了一家小小的卖琴铺子,和里头那名身兼制琴师傅的年轻老板聊了几句,只是她那张美脸儿没遮没掩的,无意间自然又“吓”着了好些人。
此时,马车正按着刀母的意思,往东城门外的大广场行去。
大广场是民团与衙役们操练之处,刀恩海若是待在湘阴未出门办事,时常上那儿授武。
风仍寒凉,教人呼出团团烟白的鼻息,杜击玉跟着将拽在怀里的小暖炉搁在婆婆膝上,又顺手替她拉拢软裘,将她包裹得暖呼呼的。
刀母不禁笑道:“咱怀里也捧着一只小暖炉,你怎么还把自个儿的往我身上搁?真不怕冷吗?”
“娘不冷,击玉就不冷。”她嘴甜,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