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夫人,你的意思是韩府裎有人养毒花……难道香儿的旧疾,根本就是这种毒草所致?!”
“废话,否则我干啥蹚浑水?”皇甫赤芍不想与这男人独处,挥挥衣袖欲走入。
“牛夫人!”韩暹叫住她,却没得到她的回眸。
“你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毋需我再赏你解药。”皇甫赤芍以为他担忧的是体内残毒。
“不是的,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皇甫赤芍压根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羽书姑娘是个好女孩,若你对她有情就娶了她,若无心也别误了姑娘家的青春年华,早早为她许个好姻缘。”
韩暹正色道:“不可能,不可能有情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你,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再为别的女人动丝毫的凡心。”他一片诚恳。
皇甫赤芍末被他含哀带忧的口吻打动,她连转身都嫌懒,仅耸耸香肩。
“很抱歉,那不干我的事。你就捧着你的心滚远点,别碍着我的眼。”她伤害过数百颗少男纯情心,不在乎多伤一颗。
韩暹让她无情冰冷的利语震得哑口无言,他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决绝之人,她甚至连一丝丝的希冀及同情都吝于给予他……皇甫赤芍仰起下巴,傲然直视前方云彩。她不要背负任何沉重的感情包袱,此生她已找到牵手共度的良人,其余加诸其身的情爱,即使再深、再烈、再浓,她都不会接受,而拒抗的最佳良方就是坦言敲碎任何寄托于它的眷恋。
离开湖畔,皇甫赤芍缓步在檐下思索着。方才她为管釆兰诊脉时发觉她体内有股莫名的毒气窜流,她是施毒者,为什么竟也会中毒……皇甫赤芍轻咦了声,她忘了自己与大哥不也是同等情况吗?暗笑自己的多心,她好心情地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回房里等待牛舍秉的发展。
傍晚,牛舍弃甫进入房内,皇甫赤芍便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追问,半刻也闲不下来。
“阿牛,你那边有啥进展?试探风茄儿的情况如何?”
“没啥进展,间不出什么来,风茄儿反过来不断好奇追问我断肠草的来源、药效及毒性,我差点招架不住……”他对草药又不精通,人家三言两言就问倒了他,有辱娘子威名。牛舍秉内疚地看着她。
皇甫赤芍坐在他脚上,主动扳过他的双臂环住自己,嗓音慵懒带笑,“无妨,我确定凶手与管釆兰脱不了干系,咱们只要针对她就衍了,别让她再有机会伤害韩府及阎王门。”她打个哈欠,窝进他肩胛,“我好困喔……等解决管釆兰后,咱们就回家去……”
“好。二黄三花四白会很想念咱们的,一黑,你说对不对?”他望向趴在桌底下酣睡的黑狗,它挑起右眼帘,又懒懒合上。
牛舍弃垂颈看向娘子,才发现均匀的鼻息浅浅吐纳在他臂间,她早已沉沉睡去。
他调整自己的坐姿,让她睡得更舒服。他知道这几天她累坏了,又是炼药又是抓幕后毒手,甚至有几次深更时分他睁开眼,还见她坐在桌前翻查着药经,看在他眼底,除了不舍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心疼的形容来表达。
他轻吻她的发丝,厚掌落在她腹间,这里有她与他共同孕育的骨血,此刻与她一并躺在他怀间。
牛舍弃突地傻笑雨声。
该怎么形容呢?
呵呵,好幸福喔……
第九章锁定管釆兰为目标后,皇甫赤芍更动旧地“探访”她,几乎绝大多数的光阴全耗在她的兰院襌。反正她脸皮比护城墙还厚,完全不在乎管釆兰委婉的推拒及明白告知她“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逐客令。
“你这样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管釆兰终于在某日按捺不住地问。
开门见山啦?如此一来她也册需拐弯抹角,皇甫赤芍直辣辣逼问:“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意欲为何?”
“是我问你『意欲为何”吧?“管釆兰哭笑不得。今天紧迫盯人的可是”我?当然是揪出你的狐狸尾巴!“皇甫赤芍凉凉地啜口君山银针,嗅闻茶香。
“狐狸尾巴?我不明白。”管釆兰一顿,继续道:“难道你是因为日前在园圃中采到断肠草一事,怀疑我?”
皇甫赤芍认真伸出食指,左右晃动数下。“我不是怀疑你,而是肯定。请你明白告知,除了韩府之外,多年前皇甫世家十余口性命,是你抑或你熟识之人所为?”作案手法太过相似,使她不得不疑。
管釆兰眸色微敛,徐娘半老的清丽脸蛋浮现哀伤。“若我说不是我,牛夫人信否?”她抬睫轻声询问。
“你说。”她给管釆兰狡辩的机会。
管釆兰哀哀望着她,摇头不语。她不相信她!从她的眼神中可以发现这项事实。她不能说,否则……她的举动看在皇甫赤芍眼中,却是无法脱罪的无力辩白。
“你若不想说就什么也别说。”皇甫赤芍起身,不留意撞倒茶杯茶壶,散流一桌子滚烫热水,管釆兰连忙以臂挡住桌缘,不让茶水流溅到她身上。
皇甫赤芍错愕不已,瞧见她发红烫伤的内侧手臂。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她挡热水?她应该是心狠手辣之人呀!
管釆兰疼得激出满眶泪水,还是摇着头。皇甫赤勺以绣帕沾湿湖水,冷敷在她臂上暂缓烫伤,又自腰间取出药粉,轻洒其上。
“你有难言之隐?”她边包扎伤处,边盯着管釆兰的泪颜。
管釆兰点头又摇头,索性掩面痛哭。
皇甫赤芍问不出所以然,又无法止住女人决堤的泪意,无计可施之下黯然退场。
她越来越胡涂!到底是管釆兰扮柔弱的技巧太过高明,或……她当真无辜?
那双含泪无语的眸子太过清灵,使她不得不怀疑自己误解了她。
烦心之际,她静思地坐在石阶上,整理满脑杂乱无绪的念头。
一黑自檐下窜出,甫见着她便吃咬住她的补摆,猛摇尾巴。“汪汪!”
“别吵!我在想事情。”她推开狗头,一黑不死心又换边再咬。
皇甫赤芍怒极,一拳爆粟当头而下,黑狗且逃且回头,像是故意将她颔至一处幽密石拱。
皇甫赤芍无所觉地穿过层层密林,“你就别让我逮着,看我不剥了你一身狗皮,我就不叫皇——”她猛然噤声,不远处两道人影行踪诡谲地闪入密林深处。
皇甫赤芍与一黑四目相对,“你就是要我来瞧瞧这怪异?”她问。
一黑用力点动黑亮的脑袋,皇甫赤芍压低身子,双手双足伏于地,仿效黑狗之委,一人一狗蹑手蹑脚探向前去。隐身草丛之后,她露出一双星眸偷偷窥视。两道人影中传出的熟悉尖细笑声让皇甫赤芍欣喜不已!是那日在门外偷听到的那道声音!
“这是我炼制完成的丹药『破百会”,切记,不可心急!按部就班一日一点滴,阎王门的魑魅魍魍便会变成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任由咱们宰割!“
“不会出错吧?”蒙面黑衣人接过药瓶,不信任的目光落在背对着皇甫赤芍的家伙身上。
“出错?我曼陀罗毒杀人从未失败!”尖捆嗓音含带浓重怒火,甩袖侧身。
皇甫赤芍张大嘴,睁圆瞳仁儿,眼前那抹纤细柔弱的身影竟是——风茄儿!
该死!她恼怒地敲打自己痴呆的脑袋瓜子。风茄儿这三个字就是曼陀罗毒草的别名呀!全怪她阅览药草书册时的不专心,竟然没能在甫听到她名字时就立即反应…难怪她老觉得四大夫人的名字里有个好耳熟的!快告知阿牛这消息!皇甫赤芍打定主意,以眼神向黑狗示意。
一黑理解地颔首,双方同时起身,皇甫赤芍往林外拔脚飞奔,一黑却朝密林双奸咆哮而去!默契不够好,黑狗误以为女主人要勇往直前。
“白痴!快回来!”皇甫赤芍出声喝止时,发觉头顶数只飞鸟惊吓而离枝,想当然耳,密林双奸也让她一吼而动。
“有人偷听!”风而儿轻嚷,黑衣人以轻功飞越而追,三两下便轻松拎回挣扎不休又逃跑失败的俏娃。
一人一狗教双奷包围,风而儿拈起手绢笑道:“牛夫人?赏花买到这僻远之处,可有瞧见啥奇花异草?”
“有呀,我买到一朵最毒最艳的曼陀罗!”只可惜发觉太晚!
“看来你全听见了。”风而儿笑得花枝乱颤,眼神泛出杀人狠毒,“原先我以为你这庸医只会在府里待上数日,结果没料到你不但解了韩香身上之毒,还发觉断肠草之密。真可惜,可惜了你这张漂亮无双的艳容。”她叹息,“因为你将要死在最美丽的时候。”
皇甫赤芍挑起柳眉,死不要脸地回道:“喔?那我绝对能长命百岁。”言下之意,即使她老态龙钟依然是朵艳冠群芳的娇媚牡丹。
风而儿优雅浅笑,不为所动。“再吹捧吧,反正你没机会了。”
“曼陀罗,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丫头?”黑衣人抽出剑,透过稀疏叶间落下的闪耀日光照出剑身锐利。
“别动剑,我这里有颗『八步倒”,喂她一颗便是。“风而儿将鲜红丹丸交予黑衣人,他扣紧皇甫赤芍下颚,强迫她硬生生吞下。
“永别了,牛夫人。”风而儿拍拍皇甫赤芍的粉颊,却发觉她毫无惊惧之色,唇瓣还勾扬一抹嘲弄。“你笑什么?”
“这颗八步倒滋味不错。”皇甫赤芍单凭口中残存气味念出数种成分,“以断肠草为主,另以鬼臼毒、八角莲为辅,喔——你还加了甘草?难怪掩去苦涩的味道。”像她大哥炼药时决计不会胡乱加些成效不彰或改变苦味的草药,所以她大哥炼的药丹通常都相当难以入口,但效用绝对最佳。
“你到底是何人?”挂在风茄儿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上冰冷阴沉的表情。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皇甫赤芍。”
“你……你是皇甫世家的人?”风而儿脸色已不能单以惊讶来形容。
“没错。”皇甫赤芍傲然仰首。
“皇……皇甫龙葵的女儿?”她的目光在见到皇甫赤芍点头之际转为深沉的怨恨及不甘,“他与那个贱女人所生的杂种?”
皇甫赤芍冷静地看培风而儿愈发佞笑的扭曲五官,“别侮辱我娘亲。”
火辣辣的巴掌掴在皇甫赤芍右脸颊,打偏她神似于皇甫龙葵的傲气及生母的天仙美貌。
“我偏要叫她贱女人!贱女人!她抢走皇甫龙葵!若非她的出现,龙葵早该是我的!”风而儿钳制皇甫赤芍的脸,逼近她,“要不是那个贱女人,我何必毒杀你全家?何必千里迢迢拐骗我师姐——那个同样痴恋于龙葵的疯子,特地上皇甫府对那没死成的贱女人施下两种剧毒?那可是我师姐毕生心血喔!滋味如何?瞧见亲娘在眼前断气的滋味如何?!”
“疯子!”皇甫赤芍怒不可遏,这女人竟然因为得不到她爹的爱恋而痛下杀手!
“疯子?没错,我是疯了,全拜你爹所赐。”风而儿松开手掌,挺直腰杆,朝黑衣人道:“这丫头是神医世家的传人,毒药对她来说起不了作用,以剑结束她的性命吧!记得毁掉她那张可恨的容貌!”
黑衣人举起剑。
“等等!你既然已杀光皇甫世家,何必将魔爪伸向韩府?”皇甫赤芍追根究柢。
“呵呵!你想死得明白点是不?行。”风而儿冷笑,“我与韩明志相互利用,他为韩家家产,我为大笔钱财利益。我化身为他温柔体贴的妾,暗地里为他除去碍路的绊脚石。”
“管釆兰呢?她与你是一丘之貉?抑或……你下毒操控她?”虽是问句,但皇甫赤芍却已能肯定答案。难怪管釆兰当时会有如此不寻常的反应及忧惧的表现……原来她只不过是风茄儿的代罪羔羊!
“聪明的丫头,不过太过聪明的人——早死。”风而儿朝黑衣人侧点头,高举的剑柄眼见就要落下——一道神速的黑影扑跳而起,狠狠咬住黑衣人的手臂,任他如何用动亦无法摆脱挂在手臂上的一黑攻势。皇甫赤芍趁两人分神之际,掏出怀中大大小小的药瓶,不论是疗伤、补身或是毒粉,一古脑朝两人洒去。
青白药烟弥漫,她抢拉过黑狗身躯转身就跑。
“咳咳……别让人给跑了!”风茄儿掩鼻大叫。
黑衣人抱臂跪生于地,拉高衣袖,发觉狗齿痕处已发黑肿起,不禁惊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该死的狗有毒!”风而儿抢过他的剑,塞颗解毒丹到他颤抖不停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