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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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洗剑录-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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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大学士起,一直做了十几年的太平宰相,直到乾隆死后,他才给嘉庆所杀,那是后话。

乾隆重用和呻,到了晚年,倚界益笃,竟准其父配享太庙,其弟和琳重任边疆,又将公主嫁给他的儿丰绅殷德,一家富贵,位极人臣,权倾朝野。达官贵人,咸奔走其门,视为升官发财的捷径。

和砷更是卖官窜爵,招权纳贿,无所不为。时人有诗云:“绣衣成巷接公衙,曲曲弯弯路不差,莫笑此间街道窄,有门能达相公家。”就是吟咏当时情景的。

乾隆二十五岁即位,这时已经做了五十七年皇帝,已经是八十二岁的老人,健康还很不错。不过,他在即位的时候便曾许下誓愿,做皇帝最多做六十年,表示不敢越过他的祖父,他的祖父康熙做了六十一年皇帝。因此准备再过三年,便传位给太子,自己退为“太上皇”。

和砷得任高位,全靠乾隆的宠眷,得知乾隆有退位之意,大为着急,他一面笼络太子,一面培植自己的势力,同时加紧聚教。他的豪奢,真可说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据说他每日清晨,都要吃几颗珍珠,由专家替他烹调,云是:食珠之后,即心窍灵明,过目即记,一日之内,虽诸务纷沓,其胸中了然不忘。他所食的珍珠,凡色泽梢差的和已经穿过的不用,据前人笔记所载,他所食用的珍珠,最重者一粒价值二十万,轻者一方,至轻者亦值八千!他每日所用的珍珠,有部份便是南方各省督抚所献的。

关于和砷的闲话带过,且说埋伏在这客店的各派高手,听抱拙道人说这姓文的竟是和砷门客,那箱珠宝,就是替和砷押进京的,登时骚动起来,有几个人已从暗黝之处跳出。

那姓文的既不承认亦不否认,他折扇一挥,将抱拙道人的长剑封出门外,冷冷说道:“怎么,你们武当派长幼两辈,还嫌人手不够,要请在场诸位一齐上么?哈,哈,这真是大抬举我了。文某得天下英雄,同来赐教,何幸如之。”

在场的十九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虽然他们痛恨和砷,与抱拙道人也或多或少有点交情,但姓文这少年此言一出,无异端出了一面挡箭牌,登时令得群雄踌躇不前,那几个跳了出来的人又复退了回去。

那姓文的少年折扇连挥,把抱拙道人迫得步步后退。

激战中只听得“啪”的一声,大力神成滔的额角被扇子狠狠地敲了一记,血流如注,抱拙道人与胡乾双剑齐出,一个在前面展剑刺他胸口的“璇玑穴”,一个在背后刺他的“风府穴”。这两人是武当派有数的剑术好手,他们为了解成滔之危,奋不顾身的扑上,运剑如风,当真是性命相搏,凌厉非常!

好个少年,只见他在背腹受敌,双剑进迫之下,倏地一个盘旋,折扇一合,便向抱拙道人的腕骨敲击,抱拙道人“涮”的一剑从他胁下穿过,却没有伤着他,反而被他欺身反扑,连忙晃身疾闪。

哪知姓文少年这一招反扑,看似霸道,实在却是虚招,抱拙道人一时不察,被他吓退,这少年减少了前面的威胁,陡地反手一抓,喝道:“你也给我躺下来吧!”原来他是避强击弱,实际的目标却是胡乾。

胡乾本来也以身手矫捷见长,可是三个人比起来,却是他稍逊一筹,他的剑尖堪堪就要触到那少年的背心,不料那少年的身形一个倾斜滑步,他的长剑已经刺歪,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那少年已是声到人到,只听得“嗤”的一声,胡乾的衣服被撕去了一大幅,露出半边光背脊,隐然没有躺下,亦已狼狈非常。

那少年笑道:“好,你的本事要比这大个子高明许多,你要不要歇歇,穿好了衣再来?”

崔云亮与胡乾交情甚深,这时忍不住拔剑跳下,道:“抱拙道长说的对,对付这等鹰犬,何须与他讲武林规矩,胡大哥,成大哥,请让小弟也来与他一会。”

那少年冷笑道:“好的,武当派不行,再瞧瞧你青城派的,你们要一窝蜂来也好,要车轮战也好,都听随你们的便。”不但神情傲慢,而且听他随口道来,竟似对备人的来历都知得清清楚楚。

胡乾被撕毁了衣裳,无颜再战,只好拉了他的师弟退下,抱拙道人虽然亦觉面上无光,但强敌当前,崔云亮既来相助,自已怎忍让他一人独战?因此只得强振精神,仍然与他向那少年奋战。但他以武当前辈的身份,不但战这少年不下,反而屡次吃亏,也早已有些气馁了。

那崔云亮却是血气方刚;恨这少年傲慢,青钢剑扬空一闪,立即一招“长虹经天”,脚踏洪门,向这少年胸口逞刺。

崔云亮已尽得乃师真传,剑术上和内功上的造诣,又要比雷震子那两个徒弟深厚许多,本来武学的术语有云:“刀走白,剑走黑。”即是说用刀宜于正面交锋,用剑则宜子侧袭,像崔云亮这样,第一招就踏正洪门,从中路急攻,那是非常少见。那少年赞了一个“好”字,折扇一带,使了个“卸”字诀,崔云亮这一剑用足了气力,突然被他的扇子搭着剑脊,顺手一带,不由自己的身向前倾,幸在他已有了相当功力,差不多到了能发能收,随心所欲的境界,脚步刚一踉跄,立即便趁势以脚跟作轴,转了半个圆圈,剑招从“长虹经天”一变而为“随风折柳’,不但掩饰了他失招窘态,而且变化得非常自然,倘非剑术名家,绝对看不出来。

抱拙道人见崔云亮剑术了得,实在比他那两个师侄加起来还强得多,战意登时复盛,而且为了崔云亮是青城派的,他更不愿在群雄面前坠了武当派的声威,这一来,他不但是与崔云亮联手对敌,而且还含有暗中与崔云亮“比赛”的心意,不由得他不把全副本领尽都施展出来,当真是拼了性命与那姓文的少年恶战。

抱拙道人挟着数十年功力,拼命恶战,比之刚才大大不同,但见他把武当派的七十二手连环剑法霍霍展开,登时四面八方,都是剑光人影。崔云亮初逢强敌,也是全力施为,两人都在奋勇争先,希望能比同伴抢快一步,在那少年的身上刺个透明的窟窿。

不料那姓文的少年,本领竟是深不可测,敌人方面加强,他的本领也似乎突然增强起来,但见他在剑光笼罩之下,依然气定神闲,一柄折扇忽张忽合,张开来时,当作折铁刀用,合起来时当作判官笔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招数奇诡无伦!饶是双剑夭矫,竟然连他的衣角都未曾沾上。

江南看得暗暗着急,摹然间心中想道:“抱拙道人说他是和砷的门客,这和砷不就是当年害我义伯的那个和砷吗?我义伯为他吃了十年苦头,这厮是给和砷押运珠宝的。哼哼,我虽与这少年无冤无仇,但为了给义伯出口怨气,我也不能便宜了和砷这老贼!”

江南所想起的“义伯”,便是他结拜兄弟陈天宇的父亲,也即是他的旧主人陈定基。陈定基就是固为上章弹劾和砷,因而被乾隆贬到西藏,做萨迪宗的“宣慰使”的,一贬十年,远戍边疆,几无生还之望,后来好在有保护“金本巴瓶”入藏之功,这才得被召回,官居原职,不久他也就告老退休了。(事详《冰川天女传》)那时,江南是陈天宇的书童,陈定基就是因为怀念江南故乡,才给他起这个名字的。

江南想起了这件事情,登时怒气暗生,心道:“俗语说:打狗要看主人面。我这回却是:为了主人才打狗。姓文的与我无仇,和砷却与我义伯有仇,不管好坏,我也得惩戒惩戒这个小子。”

江南心念未已,忽听得崔云亮闷哼一声,扑通便倒。原来是给那少年点中了他的穴道。那少年点倒了崔云亮,望也不望一眼,挥扇便向抱拙道人狂攻,把抱拙道人迫得十分狼狈。

江南大叫一声:“好小子休得猖狂!”双臂一振,便从屋顶跳了下来,扶起了崔云亮向旁一推,叫道:“崔老弟,你等着瞧,做兄弟的替你出气。”

就在此时,只听得仓啷声响,抱拙道人的长剑又已给那少年打落,抱拙道人是有身份的成名人物,宝剑落地,无颜再战,一言不发,抬起兵刃,便跳出围墙。

那少年见崔云亮被江南一扶起来,手足便可活动,自行退到墙边,包扎伤口,仍然倚墙观战,心中也不禁有点惊诧,想道,“有人说这小子曾得过金世遗的传授,如今看来,他竟然能解开我所点的穴道,只怕是真的了。”

那少年虽然知道江南底细,却也并不畏惧,当下折扇一挥,一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我那小厮眼光不错,他早看出你是个小贼。怎么,就凭你一个人便想觊觎我这箱珠宝么?”

江南道:“随便你叫我什么,我是小贼,你的主人就是大贼,你替大贼搜刮珠宝,你也是个小贼。”顿了一顿,接着向四方作了一个罗圈揖,朗声说道:“我江南是个小角色,不怕他笑我车轮战,也不怕他骂我恃众为强,不过我这小贼倒想先看看他这小贼的本领。列位要是看我不成了,那时再请来帮忙!喂,喂,小贼,你瞪着眼睛干吗?侠动手吧!”

江南这番话说得妙极,他越是贬低自己的身份,就越显得是轻视对方,而且是单独一人向这姓文的少年挑战。暗黝处有几个人笑出声来,赞道:“江南这小子倒真有种。”

姓文的少年怒气暗生,折扇一指,骂道:“油嘴滑舌,你再胡说八道,看我打你耳光。”江甫笑道:“有本领你就来打吧!”话声未了,眼前人影一晃,那少年倏地就扑了过来,声到人到,当真是快捷无伦,眼看江南就要给他抓住,却不知怎的,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际,这少年一掌拍下,竟然拍了个空,江南一闪开,叫道:“哎晴,好厉害!也还没有打着!”原来他用的是金世遗所教的“天罗步法”,这种步法,善于巧妙避攻,对付强敌最有用处。

那少年喝道:“未曾交手,便想溜么?”江南笑道:“谁说我溜?我不是站在你的面前么?小贼,我是好心好意让你一招,你当我是怕你么?”

那少年折扇一张,喝道:“好样的,别跑!”折扇向江南迎面一拨,江南猛觉一股劲风袭来,正想用大罗步法,绕过敌人的背后,攻他个措手不及,说时迟,那时快,这姓文的少年在折扇一挥之后,跟着又是一记劈空掌拍出。

两股劲力一柔一刚,登时似卷起一个无形的漩涡,江南不由得脚步一个跪踉,只听得“扑”的一声,那少年的扇柄,已戳中了江南背心的“大椎穴”,这穴道是人身死穴之一,躲在暗处观战的各派高手,有好几个人吓得骇叫失声。

就在那一刹那间,紧接着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少年的长袍已给江南撕去了半边,那少年不知江南有“颠倒穴道”的功夫,竟给他攻得个措手不及。可是江南被他用“重手法打穴”击中,穴道虽然未给封闭,却也疼痛难当。

实在说来,还是江南吃的亏较大,不过,那少年的长袍被撕去了半边,表面看来,却是更为狼狈。那少年怒不可遏,初时他本无意取江南的性命,这时却是折扇狂挥,下手绝不留情。这时。那少年已知道江南长于点穴,于是避敌之长,攻敌之短,不把折扇当作判官笔用,却用它使出刀剑的路数,招数干脆之极!江南对各家各派的武术都略有所知,但却不曾见过这等的这路武功,而且那少年的功力也要比他胜过一筹,因此,江南尽展平生所学,也仅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激战中只听得“卜”的一声,江南又被那少年的折扇狠狠敲了一记,但江南随即使出“阴阳抓”的功夫,也把那少年衣衫又撕去了一幅。这时,人人都看得出来,江南的武功,与那少年只是相差一线,若然有人相助,立即便可反败为胜。但若无人相助,他多挨几下,必定要受内伤。

各派高手都要顾着自己的身份,有几个人意欲相助,但仍踌躇。忽地有个虬髯大汉从墙头跳下,朗声说道:“不义之财,人人可取。现在事情已经闹开了,我老张也想插一插手,请诸位不要见怪!”

这大汉是山东的独脚大盗张铁肩,大悲禅师本己托丐帮的向黑道打过招呼,要他们待姬晓风出现之后,才可以劫这少年的珠宝,但那时他们尚未知道这少年的身份与珠宝的来历,现在正派中人,已先后有了抱拙道长、崔云亮诸人与那少年交手,确是如张铁肩所说“事情已经闹开”,依常情而论,姬晓风当也不会再来上钩了。因此,照江湖规矩,就没有理由再禁止黑道的人物插手。

少林寺两位禅师默不作声,群雄唯他们马首是瞻,也就无人出声禁止。

张铁肩四方一揖,见无人发话,立即大喝一声,向那少年打去。他的招式甚怪,低下了头,双手握拳,遮在额前,好似一只牛角,而他的姿势,也就恰似斗牛一般。

那少年笑道:“你这蛮牛也敢来么?”反手一掌,“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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