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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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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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尼斯这一次有些难以理解了。

老人高深莫测地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的话说完没多久,前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显然主教已经进了尼斯的家。

前面的房子和作坊有不短的距离,原本应该什么都听不到,但是此刻他却隐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有神父的,还有一些陌生的说话声,其间还夹杂着镇长的声音,这头猪似乎在打颤,所以声音有些发抖。

尼斯转头朝老人看去,他知道这肯定又是老人的手段,居然能够让他的听觉变得如此敏锐。

“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要明白四周的情况,为此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老人趁机给尼斯上了一课。

这是他无数次险死还生得出的结论,只知道埋头躲藏的话,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被人瓮中捉鳖。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前面的说话声渐渐变得稀疏,神父和那些陌生人一个个离开了。

老人轻轻地推了尼斯一把,指了指院子。

从作坊一侧的小窗,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况,只见神父身边的那个修士悄悄地溜到院子里面,轻手轻脚地打开后门。

一辆马车从后门进了院子,等到马车停稳,车门打开了,一个人从车上下来,那个人全都被包裹在一件密不透风的大斗篷里面,连脸都被重重面纱隔开着。

不过尼斯仍旧能够从她走路的姿态,看出她是一个女人。

“我说过,这是一个堕落的时代。”

老人在尼斯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老人说话的时候,院子里面的那个修士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似乎他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尼斯嚇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老人镇定自若。

随即,他就明白了老人为什么这样做。

在世人的心目中,逃犯就应该躲躲藏藏,钻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见人,更不可能有心思管这风花雪月的事。所以,越是这样,就越不容易让人起疑心。

那个披着大斗篷的女人从厨房的门进了房子。

主教身边的那个修士跟在后面,在进门之前,他仿佛警告一般,又朝着酿酒作坊冷冷地看了一眼。等到他进去之后,房子里面就变得一片寂静,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这就是神术的效果,有很多神术能够让一个区域和外界隔绝。

尼斯的脑子里已经被灌输了这方面的知识,他知道这类神术需要有人维持。

那位主教既然要享受,肯定不会做这件苦差事,所以肯定是主教身边的那个修士在维持这个神术。有这个神术在,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里面的人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老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观察些什么。过了片刻,他笑着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就算大声说话,也用不着担心里面的人听见。”

到了此刻,尼斯终于明白老人那一连串举动的目的。

一般的躲藏,就是找一个隐藏的地方躲起来。高明一些的躲藏,就是把自己摆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视而不见。而躲藏的最高境界,便是让对方自己蒙上眼睛捂起耳朵。

第三章 搜查

“现在我要教你一种技巧。”

老人说道,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嘴巴根本就没动,那声音直接传进尼斯大脑里。

“这叫传心术,用不着开口,直接用心灵交谈。以你的实力还做不到像我这样,只能掌握一些最基本的技巧。”

“你一点都不担心出事?万一被人察觉……”

尼斯感觉老人这样实在太冒险了。

“这也没办法,我不得不这样做,这些技巧同样也可以用来抵抗‘心灵拷问’之类的神术,镇上的人肯定都要过这一关。”老人颇有些无奈,其实这件事昨天晚上就应该做,只是他没那个能力。

其中的关键是要把小家伙的意识一分为二,分隔成深层意识和浅层意识,深层意识用来思考问题,那里比较安全,而想要对别人表达些什么就放在浅层意识里面。这个神术并不耗费太多圣力,却要非常小心,大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器官,一个不慎,就会出问题。

昨天,他刚刚从监狱里面逃出来,身上带着伤,精力也已经透支到极点,整个人异常虚弱,自然不敢动手。现在,他已经休息了一整天,又填饱了肚子,伤势几乎完全愈合,精力体力都恢复了正常水平,终于有能力这样做。

听到老人的话,尼斯的心一阵紧缩。

他当然知道“心灵拷问”是什么,不只是老人在他的脑子里灌输了这方面的知识,白天的时候,他还亲眼看到教会的修士对那些背叛他的仆人和他的亲戚们动用这种神术,用来追索被他们偷走的原本属于他的财产。

在这种神术之下,没有人能够撒谎。

“心灵拷问”在审讯类神术里还只是最低阶的神术,比它高级的神术有的是,最厉害的神术可以直接读取别人的记忆,寻找需要的东西。甚至还可以追溯时光,看到过去发生的事。

昨天,他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如此胆大妄为,现在他知道得越多,胆子就变得越小。

他甚至怀疑,如果事先知道这些,他是否还会救老人 ?'…'会不会干脆出卖老人,换取那五千格罗索的赏金?

反复地熟悉着刚刚学来的技巧,尼斯只靠深层意识区域思考问题,这多少让他感觉有些别扭。

虽然一学就会,难的是要把这变成一种习惯,他必须做到即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保持这种状态。

“陪我说一会儿话,只靠自己练是练不出什么名堂的。”

老人用传心术说道。

他并不是想找人闲聊,这完全是为了尼斯着想。神术这东西再怎么练习,也比不上实际运用。

最好的证明就是那些主教,不管是靠什么办法升上主教,也不管有多么愚蠢,只要实力达到主教的等级,全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必须经常主持法事,经常帮民众“祈福”和“赐恩”最简单的法事,整个过程中也要施展十几种神术,练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

老人的提议正好符合尼斯的想法。白天的时候,他骤然间听到自己父亲的死因另有蹊跷,那个时候他就想要问问老人。

“一个亲戚告诉我,我的父亲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谋杀的,有人在马车上动手,故意制造了这起事故……”

尼斯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你说你的父亲是因为翻车而摔死的?”

老人的眉头皱了起来,昨天晚上他就听尼斯提到过这件事,却没有注意到整个细节:“他喝过酒没有?”

老人追问道。

“没有。”

尼斯很肯定这一点,他家是酿酒的,但是父亲从来都是浅尝即止,与其说是喝酒,还不如说是品酒。

以前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昨天晚上老人说起,他的父亲可能是那个叫“符记会”的神秘组织成员,他就有了一种猜测。或许父亲这样约束自己,是因为害怕喝醉之后露出破绽。

“那就不可能了,我昨天就告诉过你,你的父亲很可能是‘符记会’成员,白天的时候,我又研究了一下这些信和笔记,找到了一些线索,你父亲应该是符记会里信使之神墨丘利的信徒。”

老人说了他的新发现,这些原本是打算等到离开这里之后再说,现在等不及了。

“墨丘利?古代异教徒之神?”

尼斯以前经常听父亲讲故事,所以对这位神灵还是有些了解。

在他的印象中,这绝对不是一位强大的神灵,做的是一些跑腿的工作。此刻他有点奇怪,符记会怎么和古代异教徒之神扯上关系?老人知道小家伙的困惑,他不得不解释两句。

“符记会的前身就是万神殿。在古代,人们有着各种各样的信仰,当上帝的信仰主宰一切之后,其它神系的诸神就成了异教邪神,信仰他们的人被扣上异教徒的头衔,为了活下去,那些异教信徒就转入地下,因为不能再供奉神像,所以他们就用一些符号代替,这就是‘符记会’这个名称的由来。”

“符记会的成员很厉害吗?”

尼斯最感兴趣的是这一点。不过他的心里对墨丘利这位信使之神没什么期待。在诸神里面,这位信使之神虽然算不上窝囊,却是出了名的废材,他最厉害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他的小聪明。这个问题让老人很难回答。

早在八个世纪以前,符记会还仍旧是万神殿的时候,已经由公开转入了地下,很难找到他们。再说就算找到,也要看是什么神灵的信徒,像爱神、锻造之神这样的神灵信徒,基本上可以用不着在意,但是遇上战神、智慧神兼女战神和太阳神的信徒,那肯定是一场苦战。至于信使之神墨丘利的信徒……可以说,“符记会”里面最油滑的就是这帮人,他们的战力不弱,但是算不上很厉害,让人头痛的是他们精通隐匿和逃跑。

最后一点让老人难以回答的原因是,圣殿骑士团从来没和“符记会”打过交道,不知道的事,他绝对不会乱说。

想了半天,他只能讲一些理论上的东西:“这很难说,‘符记会’没有办法公开传教,就无法收获信仰力,也就没有办法转化成为圣力,这是他们的弱点。不过,符记会的成员大多是血脉传承,诸神赐予了他们特殊的天赋……我觉得,他们的实力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也不会留存到今天,恐怕早就被教会剿灭了。”尼斯回忆着自己的父亲,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好像不是很强。身为一个领主,战争爆发的时候是要接受征召的,但是他家有钱,每一次父亲都是拿钱出来代替军役,家里甚至连私兵都没有养。

看到尼斯出神,老人说出了他感觉蹊跷的地方:“墨丘利是信使之神,同时也是商人和盗贼的保护神,他的信徒大多身手灵敏,动作迅速,而且擅长闪避和奔跑,他们想要摔死……恐怕不太容易。”

“如果车轴被人故意锯断呢?”

尼斯刻意提到这个关键。“那也不可能,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就算你们镇上的那个神父遭遇同样的事故,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神术的力量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老人非常困惑,要知道,符记会的人也应该算是神职人员,神职人员就算没什么战力,只凭强悍的生存能力就比其它人更容易存活。

在宗教裁判所的监狱里,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能够活下来,很多比他强悍的年轻人全已经死了,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可是我的父亲确实死了。”

尼斯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他其实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老人比尼斯更早想到那个可能:“这里面恐怕另有蹊跷,他肯定是结了什么仇家,仇家十有八九也是见不得人的那种,要不然,根本就不必耍这种手段,直接向宗教裁判所告密就可以了。”

“也是符记会的人干的?”

尼斯此刻能够想到的见不得人的仇家,就只有这个神秘组织。

“任何一个组织,内部都肯定有纷争,更何况符记会本来就是古代众神的信徒聚集在一起的组织,那些古代神灵很多原本就是敌对的关系,所以符记会的成员互相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

老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也不排除是其它人下的手。这个世界上不为教会所容的势力还有很多,和符记会互为仇敌的也有不少。”

他后面半句话只是一个补充,在他看来,可能性并不是很大。符记会潜伏已经有六个多世纪,结仇都是结在六个世纪以前,那些仇家有的已经烟消云散,有的则早已经忘记了当初的仇怨。

“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和这些势力有关的事?”

尼斯发过誓,一定要査清楚这件事,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眼前这位老人。

“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圣殿骑士团的敌人一直都是撒拉森人,‘符记会’这类神秘组织绝对不会和我们过不去,我们也没兴趣找他们的麻烦。和‘符记会’打交道的是宗教裁判所,只有他们对此最为了解。”老人并不是推托,他是实话实说。

听到宗教裁判所,尼斯的脸没有像之前那样煞白,不过他的神情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那毕竟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

清晨,又是一阵鸡鸣声将尼斯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了犬吠之声。那绝对不是镇上的狗,镇上也没有那么多狗。

尼斯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吃过早饭,尼斯爬到酿酒作坊的楼顶上,他看到一队队士兵开了进来,他们闯进房子,将里面的人驱赶出来。他家隔壁那两幢房子的人也被赶了出来。士兵倒是没敢往这里闯,那位主教大人确实是一块很好用的盾牌。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几个士兵牵着十几只狗进入了小镇。那些狗绝对让人不寒而栗,它们的个头很大,站起来有一人多高,强壮得像是一头小牛犊,它们的脑袋也非常大,两腮的肉垂着,两根尖牙从嘴唇边露出来,目光凶厉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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