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饿了吗?”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厨房熬了鸡汤。
“是有点。”薛石乔摸摸肚子。
“那我去端鸡汤给你喝,这也是我自己亲手炖的,上回你说我炖的燕窝很好吃,表示我的手艺还算不错呢!”
“光听,我肚子更饿了,快点端来吧!”他对她眨眨眼。
“那你等一会儿。”听他这么期待,她也开心,于是立刻走出房间转往厨房。
眼看水莲雀跃奔离的身影,薛石乔的嘴角不禁扬起一道笑弧,眼底出现的温柔也更柔和了。
才闭上眼休憩,突然听见有人蹑手蹑脚进屋的声音,他张眼一看,竟是刘香婷。
“刘姑娘,你有事吗?”
“薛……薛公子,关于我哥的事,我想向你道歉。”刚刚听说哥哥将被送到苏州巡抚审案,让她好担心。
“那倒不必,错又不在你。”他沉下脸说。
“可是我哥……你能不能原谅他,别让巡抚大人判他死罪?”说着她竟跪了下来。这一幕却让端鸡汤来的水莲看见,她立刻将鸡汤往桌上一放,把香婷扶起来。
“我不起来,如果薛公子不答应,我说什么都不起来。”香婷掉着泪,失去理智般地叫嚷着。
“你要他答应你什么?先起来再说。”水莲还是将她扶起。
“我希望薛公子能在巡抚面前多说说好话,饶我哥一命。”香婷哭哭啼啼的,就只差没再次跪下来。
“不可能!”他重重的顶回去,那强势的语气让水莲与香婷都吓了一跳。
“薛公子……”
“姑且不论他有没有害我,但是他却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翟木迎给害死,这种人我怎么放过他?”他的口气冷沁。
“我真不知道我哥会做出这么多缺德的事,但是他毕竟是我大哥啊!请你原谅他……”
薛石乔被她哭得心烦,抬眼望着她说道:“我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救不了他,如果他愿意诚心忏悔,我想巡抚会法外开恩。”
香婷这才止住泪,“你的意思是……不会再让巡抚大人加重我哥的罪了?”
“我没这个本事。”
“那谢谢你,这样就够了,因为我刚刚听其他参赛的人说如果被害人跟巡抚大人多说几句我哥的坏话,我哥的罪就会加重。”香婷拭着泪说。
“傻瓜,那是他们故意这么说,可能是气你哥,才说来吓你。”水莲轻拍她的肩,“虽然刘凯宇害了翟哥哥,但与你无关,我们还是好姐妹。”
“谢谢你水莲,我真的好怕连一个朋友都没了。”
“没事的,你回去休息吧!”水莲送她到门口,直见她走远,她才步回薛石乔身边,拿过鸡汤,“来,趁热喝了。”
他笑着张开嘴,让她一口一口的喂着。
“其实我也很恨刘凯宇,但我很高兴你这么回答香婷。”水莲发自内心说道。
“我想他会在牢里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再多的恨也没用呀!”薛石乔紧握她的手,柔魅地对她笑说:“这汤真的好喝,谢谢。”
“肉也吃点,不是饿了吗?”她夹了块鸡腿肉放进他嘴里,两人对望,尽是窝心的微笑。
待薛石乔的身体养好后,便带着水莲先行返回乌镇。
来到范王府外,水莲回头对他说:“你会怕吗?”
“为了你,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怕,又怎会伯见王爷王妃呢?”他笑着走上前,轻敲扣环。
不一会儿下人来开门,一见薛石乔立刻震惊的说下出话来,“翟公子?!”
“敝姓薛,薛石乔。”
“什么?难道在街坊流传的话是真的?真有个人长得跟翟公子一样?”手下愣愣地说。
“别瞎猜了,我们要进去。”水莲随即带着薛石乔穿越前庭,来到王府大厅。
“爹、娘,我回来了。”水莲的喊声立刻引起正在大厅喝茶的王爷与王妃的注意。
他们同时看向门边,却在看见水莲身旁的男人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木……木迎,你是木迎吗?”王爷立刻站起,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着他那张与翟木迎如出一辙的脸孔。
薛石乔望着眼前两位代替他父母扶养他的王爷与王妃,即便他仍想不起他们两位的任何一位,但原打算故作不认识的念头却再也无法继续。
“王爷……王妃……”再也难忍内心的澎湃,他用力跪了下来。
一旁的水莲见他这样的反应,顿时一愣,愕然地问着,“石乔……你这是做什么?”
他猛抬头望着王爷和王妃,“我是翟木迎。”
“什么?”三人震愕地对望了眼。
水莲无法置信地颤声问道:“你……你怎么会是他……不可能……”
“对不起,过去我隐瞒了这件事。”
“为什么?”这是他在开玩笑吧?
“因为失去所有的记忆,对你们也完全陌生。”薛石乔眯眼望着水莲,“既已忘了,我只想让你认识现在的我,所以没有承认。”
“你说你失去记忆?”水莲捂着嘴,红着眼眶,“连和我在一起的所有记忆也一丝不剩?”
“据说当年我坠马时后脑遭受强烈撞击,大概因此丧失所有记忆,除了我师父与冽风庄的事。”
“天!”她难过的落下泪,“真的是……你真的是翟哥哥?”
王爷简直不可思议,他将薛石乔扶起,直望着他的脸问道:“可是我亲手将你下葬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觉得可疑,将我的棺木挖了出来,那时的我已是奄奄一息,而他老人家将我放在药水里浸泡好几天,才救了我一命。”他将这段过往娓娓道来。
“难怪我会在你身上闻到一股药味儿。”听他这么说,就好像痛是鞭笞在她身上,让水莲对他更加心疼,“没想到你曾经历过那么多事,你一定很痛苦、很痛苦……”
“水莲,很抱歉,我竟想不起关于你的任何事,会去兰州找你,全然是想拾回有关你的记忆,但是到现在仍然一切是零。”他的表情非常的自责。
“傻瓜,干嘛说抱歉?你出事后我只知道伤心难过和哭泣,什么事都没做,是我的不对。”水莲的泪水直流不止。
“好了,都别自责也别难过,木迎重获新生是喜事呀!”王妃适时开口,缓和大家的情绪。
“对对,我要命下人好好摆桌宴席,好洗去霉气,从此一帆风顺呀!”范王爷立即笑说·
“谢谢王爷。”
“只要你像水莲一样,把我当爹看待就行了。”范王爷笑容突地收起,表情改为认真,“我听说刘凯宇的事了,唉!还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王爷,这些事就甭提了,我们还是亲自去吩咐下人吧!”王妃在一旁直对他挤眉弄眼的提醒道。
“对对对,还是我们亲自去一趟的好。”范王爷立即站起,偕同王妃一同离开大厅。
水莲转而对薛石乔说:“我们也出去走走,去你最喜欢的枫园,那里是你以前最爱待的地方,或许到了那儿你会想起什么。”
他望着她温柔的脸庞,“好,现在我只希望可以记起你。”
“那就努力吧!”
薛石乔与水莲相偕一块儿前往枫园,她随口问:“就因为忘了我,所以不敢告诉我你是翟哥哥?”
“没错,我不知怎么与你谈论过去,另方面我是想重新开始,以后就用薛石乔过我的人生。”他仰望天空,全部摊开来说后心情顿觉轻松。
“那我以后到底要喊你翟木迎还是薛石乔?”
“翟是我的本姓,木迎是我父母取的名字,我不会丢弃,会永远放在心底,而你想喊我哪个都成。”他眯起眸细想了会儿。
“既然你想重新开始,那我就喊你石乔好了。”水莲甜甜一笑。
到了枫林,她指着红透的叶说:“以前你常说,秋是四季之最,因为它是属于枫的日子。”
“这么说我真的很喜欢枫了?”
“没错,还不是一般的喜欢呢!”
“怎么说?”
“旁人送姑娘东西多半是摘几朵玫瑰、百合,可是你却送我一大袋的枯枫叶,说什么……这种东西愈旧愈美。”想着,她便忍不住掩唇笑了出来。
“你喜欢玫瑰、百合?”他幽魅的眼神,蕴含着说不出的温柔。
“对。”她羞怯地点点头。
“那我以后记着了?这点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轻拂她的发,望着她那抹娇羞的容颜。
“难道都不能恢复了?我是指你的记忆。”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师父说能否恢复要看运气。”他无所谓的一笑,“你在乎我有没有想起吗?”
“嗯……有点在意,但是面对这样全新的你,你能不能记起过去已不是这么重要,只要你的心不变。”水莲偏着脑袋,俏皮地打量着他。
“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将范水莲三个宇刻在我脑海中,一辈子忘不了。”他的嘴角勾起摄魂微笑。
他这番话让她内心激起甜蜜的温暖,脸上的笑容也更幸福了。
“改天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只是不知他现在在哪儿?”那几个伙伴说要待在江南欣赏风光,不知回冽风庄了吗?
“没关系,我会慢慢等的。”指着前方那条白卵石小道,“从那里继续走,是你以前住的房间,再去看看吧!”
“就让你带路了。”
夕阳渐渐西沉,两人沭浴在金色余晖下,相偕往前行……
第九章
薛石乔在范王府住了三天后,便决定带着水莲回冽风庄。
水莲准备在临去前去趟市集,好买些东西当做给薛石乔师父与师兄弟的见面礼。
“说真的,你不必买什么,冽风庄的人向来不拘小节。”带她回去看他们,相信师父已经很高兴了,根本不需要见面礼。
“就算他们不在乎,我也不能不知礼数呀!”水莲还是坚持。
“但我现在走不开身。”刚刚他已答应范王爷要与他下盘棋。
听说他过去经常与王爷对奕,两人从中培养默契,而王爷更是视他如子,教授给他许多技巧。
“我知道,你慢慢来,跟我爹下棋是很烦的喔!”她凑近他耳边偷偷说着。
“你这丫头,怎能这么说自己的爹?”
“你不记得就好,等一下就有你受的了。我走罗!很快就会回来。”水莲对他笑笑后,立刻旋身走出王府,直往市集而去。
挑了些可以保存的干果,还有几疋布料,她便提着东西走回工府。
路上,她瞧见刘香婷的父亲刘魁章朝她走来。
“刘员外。”似乎知道他的来意,水莲绷紧神经,等待他开口。
“水莲郡主。”他眉心轻蹙,沉重的喊着她。
“你不是一向喊我水莲吗?”对他这样的称呼,她还真是承受不起。尤其他那对犀利的双眼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威胁。
“现在的你不一样了,与一个外人联手将我儿子送上断头台,你怎忍心?”刘魁章冷冷逼视着他。
“你弄错了,这一切全是刘凯宇咎由自取,是他蓄意谋害他人,怎能说是我与他人联手害他?”水莲义正辞严地反驳。
“是呀!我儿子是有错,但你和香婷的交情呢?过去我也把你当女儿看待,你就不能原谅他?”刘魁章眼下是沉黑的眼圈,可见好几夜未眠。
可是水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要他想开点?要他认命?还是骂他为何生养出刘凯宇这样的儿子吗?
既然她什么都不能做,只好站在他面前,极度无奈的望着他,“他杀害翟木迎,你要我如何原谅他?”
尽管翟哥哥没死,但是他真的加害过他,甚至害他失去记忆,这种痛楚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的。
如果换作她,忘了自己打哪来,也不知未来该往哪儿去,肯定会疯掉的。
“人都死了两年,你干嘛还对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翟木迎有什么好?我们家凯宇不好吗?”看来刘魁章已经呈现半疯狂状态,是非分不清,一心认定他儿子绝对是对的。
“天!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为什么不行,我之前已经请媒婆去你府上提亲了,你爹还笑着对我说希望这门婚事能成。连他都对凯宇称赞不已,你难道不能原谅他一时的过错?”
“那是因为我爹不知道刘凯宇做了什么事!”体谅他是长辈,她本想忍忍就算,哪知道他愈说愈离谱。
“你说什么?”他朝她跨进一步。
“我说……刘员外,你最好请大夫看看,别再执迷不悟了。”
丢下这话,水莲绕过他正要离开,哪知他出其不意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旁边暗巷,“你这臭丫头到底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病了,病得不轻,不要再坚持了,放弃吧!放弃你才会过得轻松。”她无畏地回睇他。
“你……你怎么这么说?亏凯宇这么喜欢你,你却连一点感情都没,简直是气死我了。”他双手掐在她喉头,让她痛苦的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