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室里有片刻的沉默。半晌,崩云又道:“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一想。”
他走向门口,与樽月擦肩而过,带上房门。樽月颓然地靠着房门,东方崩云的每一句话却无比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东方崩云说得没错,这个问题,他是该好好地想一想了。
原先魅罗非常排斥上学,但是经过了两个月的适应,现在的魅罗已经不是必须时时刻刻黏着樽月的小跟班了。所以,当学校公布校庆当天要在大操场上举行全校大露营,而在校庆的前一天晚上,魅罗居然兴奋得睡不着觉。什么是露营?没概念。不过,王柏宇说会非常好玩。
小孩子就是这样,今天打了一架,明天马上就可以言归于好。还记得王柏宇与魅罗第一次见面,就落了个“黑轮”的下场,不过,经过两个月之后,两人居然变成了死党。
不过,要是王柏宇批评樽月,或是在谈论樽月时带有不屑的语气,魅罗就会和他断交十分钟。不管王柏宇是她多么要好的朋友,樽月在她的
心里,永远排在第一位。
魅罗和一群同班女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搭好一间歪七扭八的帐篷,正在自鸣得意的时候,王柏宇走了过去,嘲笑道:“喂,你们以为这是蒙古包呀?”
小敏生气地瞪着他道:“我们的帐篷很漂亮,你是在嫉妒吗?”
王柏宇夸张地大笑说:“笑话!我干吗嫉妒你们的蒙古包?”他指指他们那组的标准尖顶帐篷,道,“看到没有,帐篷就是要搭像那样!”
“可是,那样也没有比较好看啊!”小娟皱眉。还是圆圆的帐篷比较可爱。
“真会被你打败!”他耸耸肩,决定不与这群娘子兵唇枪舌剑。
他钻到她们的帐篷里面,刚好看到魅罗在里面兴奋地跳来跳去,好像从来没见过帐篷一样。
“你在干吗啊?”王柏宇诧异地问。
“王柏宇,你看,好好玩哦!”
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你肚子不饿吗?”
“你有带饼干或糖果吗?”她的眼睛顿时发亮。
“干吗那么虐待自己,我们要去吃烤肉了!要不要来?”
“要!”魅罗马上钻出来穿好鞋子,笑咪咪地跟着王柏宇觅食去也。
对魅罗而言,坐在天空下吃晚饭,真的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
她一边啃着土司夹烤肉片,一边对王柏宇说道:“天空好漂亮哦!”
“有吗?”每天不都这样吗?不过,在看见魅罗的白眼之后,王柏宇马上见风转舵,点头说,“对!真是漂亮!”
“你一点都不会想飞吗?”王柏宇一脸兴致缺缺,害她好失望。
“我干吗要飞?”
“那样离天上的星星会比较近一点。”
王柏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看离天国还比较近一点!
魅罗泄气地道:“算了!如果我要飞,樽月一定会陪我飞的。”
“是吗?”王柏宇不以为然地哼道。他就不相信樽月会那么闲,陪魅罗一块儿做梦。
“当然啦!你不相信就算了。”
“我又没说我不相信……”王柏宇咕哝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周围大吵了。
“没有,我没说话。”
“哦!”魅罗啃完了土司夹肉片,给自己倒了一杯柳橙汁,然后问道:“等一下是不是要玩游戏?”
王柏宇想了一下,说:“好像有一个试胆大会的样子。”
“什么是试胆大会?”
“就是类似鬼屋那样吓人的游戏。”
“真的吗?”魅罗从小在国外长大,所以,她以为所谓的“鬼”就是像万圣节那种跟人要糖或恶作剧的人。
“你不怕吗?”王柏宇稀奇地道。据他所知,女生都已经开始担心害怕了耶!
“怎么会?给他糖果就好啦!”
什么跟什么?王柏宇挫败地看着她,也不寄望她懂了。
试胆大会正式开锣了!
老师们将学生分成两人一组,一组一组地进去老师们布置的鬼屋探险。全部的女生都已经开始面色如土了,只有魅罗兴致勃勃的:“她们干吗那么害怕?”
“笨蛋……”王柏宇已经放弃矫正她的观念了,反正进去一次她就知道,这比他解释了半天还有效。魅罗与王柏宇一组,他们是第九组,所以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如果害怕就抓紧我,知不知道?”
“才不会呢!”有什么好怕的?
“好吧!那咱们走吧!”他露出奸诈的笑容。嘿嘿,等一下你就知道!
魅罗开心地走进乌蒙抹黑的鬼屋,在前面同学的哭叫声中,开始她的探险旅程。
刚进鬼屋时,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大概又走了一分钟,才看见有青蓝色的光。接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裳,舌头长长地垂到胸前的女鬼幽幽飘近,发出十分诡异又令人发毛的声音。
“啊——”
别误会,这可不是魅罗的尖叫,而是王柏宇的。他一把抱住魅罗,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魅罗紧张地问:“你没事吧?那是假的啦!”
“快走!我会怕!”他咬牙切齿地吼。
“哦!”她只好牵着一个“拖油瓶”往前走。离开了女鬼,王柏宇才松了一口气,马上就有一个额头贴着黄色符咒的僵尸跳了出来。
“哇啊——”他死命地抱紧魅罗,没用地大叫。
“别怕,我们再往前走。”魅罗任由他搂着,赶紧加快脚步。
结果,沿路上的吸血鬼、狼人、木乃伊、栩栩如生的橡皮人头,都让王柏宇尖叫连连,差一点喊破魅罗的耳膜。
好不容易走到出口,魅罗早已因为王柏宇高分贝的尖叫而头昏脑胀。
而王柏宇在走出鬼屋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脸笑嘻嘻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王柏宇,你还好吧?”魅罗担心地看着他,以为他精神错乱了。
“再好不过!”
“可是……你刚刚叫得好凄厉耶!”他是不是在逞强啊?
“拜托!那种程度的鬼屋算什么?”他坏坏地一笑,“我如果不叫凄厉一点,你怎么可能会乖乖让我抱?”
魅罗气红了脸,骂道:“色狼、痞子!”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王柏宇笑得开怀。
“我讨厌你!我要跟你绝交!”她生气地说完,转身就走。她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魅罗!魅罗……”完了,她真的生气了!王柏宇连忙追上去,道,“对不起,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我不要跟你说话!”
“对不起啦!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哼!”
“魅罗!”
她压根儿就不理他,正巧这时候响起就寝的钟声,她迅速地跑回帐篷中,把王柏宇抛在身后。
唉——只好等她气消了再说哕!
睡不着……魅罗睁着了无睡意的大眼,直直地盯住帐篷顶端。
身旁的小敏、小娟都睡着了,看了看表,早已是凌晨时分。她躺在被窝里三个多小时,但就是没一点睡意。
为什么她觉得寂寞?睡在星空下,一直是她向往的事情,为什么她反而无法人睡?她只知道,她好想、好想樽月……这么晚了,樽月应该睡下了吧?
每天都是他温暖的胸膛护卫她入眠的,没有他的心跳声,没有他轻柔的呢哝,漫漫长夜像是无尽的冬天,好像怎么也过不完哪……
魅罗起身,走到帐篷外去看星星。不过,令她讶异的是,草地上还有另一个人影,难道那人也与她一样无眠吗?
“嗨!”魅罗怕自己无声无息地出现会吓到人,所以率先友善地招呼。
不过,那人还是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魅罗惊叫了声:“王柏宇?”
“你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他也很讶异。
“我睡不着啊!所以干脆出来看星星。你呢?”
“我也是啊!我想看看天空到底漂亮在哪里。”
魅罗笑了起来说:“真的假的?”
“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想着该怎么跟你道歉啊!”若不是为了这个理由,他也用不着出来受冻——虽说只是秋天,夜里仍是寒意袭人呢!
“结果呢?想到没?”
他皮皮一笑道:“想到了,就看你听不听啰!”
“听?”魅罗皱眉道,“你不会是想好一篇道歉辞要我听吧?”
“我哪有那么无聊!”他拍拍裤子站起身,道,“我们去那里,在这边会吵醒人。”
“什么啊?”他到底要干吗?
“跟我走就是了。”
魅罗只好跟他走到露营区外的凉亭中。只见王柏宇从薄夹克的口袋中掏出一只口琴,笑道:“我演奏一首曲子算是跟你道歉好了。”
“好呀!”魅罗展眉而笑。其实她已经不气了,可是这种道歉方式似乎蛮有趣的,所以也就不急着原谅他了。
王柏宇把口琴放到唇上,开始吹奏一首悠扬美丽而带着梦幻的旋律。
魅罗几乎是听得入神了,所以当王柏宇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时,她立即要求重来一遍。
“好棒哦!真好听。”
“这首歌叫‘星空幻想曲’,你没听过吗?”他一脸“你太逊了”的模样,这可是镜织萝作的歌曲呢!
“真的没听过嘛!”她噘起小嘴。她就是这么孤陋寡闻,这总成了吧?
王柏宇只好又吹了一遍。
“再来一遍!”她还真是意犹未尽哪!
王柏宇苦哈哈地道:“不行,我没力气了,干脆我教你唱好了。”
“真的?我一定很用心学!”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练习吹口琴用的简谱与歌词,开始一句一句教魅罗唱——
“夜晚的天空好美丽,我要插上翅膀去游历。
踩着你送给我的飞行器,到天上去看看星,
然后摘下一颗星星送给你。
Sweet Night!
看见星空就想到你的眼睛,
飞上天空就会感觉离你好近,
我要你插上翅膀陪我去飞行,
或是你踩着飞行器陪我一同去游历,
Sweet Night!
哪里都可以。“
歌词很简单,旋律却不怎么好学,但是魅罗居然很容易就抓到KEY,并且跟着节拍唱了起来。
这个作词作曲的人真是太有创意了,梦幻又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不管怎么说,这首歌是百分之百契合魅罗的心情。回到家以后,她一定要把这首歌唱给樽月听!
她微笑着在心中下了决定。
第六章 僵持
带着愉快的心情,以及练唱了一夜而换来的黑眼圈,魅罗蹦蹦跳跳地走进家门。
“樽月,我回来了哦!”
魅罗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却发现鞋柜上有一双高跟鞋,是好艳丽又好妩媚的酒红色,属于成熟的女人的颜色。
魅罗的心猛地一沉,喉咙像是哽了一个硬块般疼痛……她慢慢走向客厅,却不走进去,因为她听见了客厅传来的交谈声——
“上次的事情非常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我们也不可能阻止得了‘宙斯’。”
是楚云。
“我不是要谈这个。”樽月低沉悦耳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那么,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她不懂,上次的他是那么残酷地拒绝她的真心,这回又找她来做什么?天知道,她要用多少自制力才能在他面前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记得初中的时候,你天天都会提早到学校,为班上的花草浇水。”
楚云心脏猛跳了一下!她没想到樽月会记得那些小事情。
“为什么……”谁都知道,樽月的过去已经连同镜织萝的失踪而彻底埋葬了,为什么他还要对她谈这些?
“我相信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这就是我需要你的原因。”
楚云的心脏跳得更凶了。需要……他居然会说需要她……老天,这是梦吗?“樽月,我……我不明白……”她结巴地道。
“我需要一个妻子。”樽月的黑眸是那样坚定,“楚云,请你嫁给我。”
楚云与魅罗同时倒抽了一口气!魅罗的脸孔霎时变得雪白。
“你在开我玩笑吗,樽月?”楚云颤抖地道,“还记得两个月前,你曾经明白地告诉我……即使这个世界没有织萝,也不会改变什么……你已经拒绝过我的真心,为什么……为什么又突然向我求婚?”
她已经不是天真的少女了,她明白樽月的求婚绝不是因为爱她……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他想要娶她?
“我需要一个妻子,为我照顾魅罗。”
魅罗一震。
“魅罗?是不是那个……与织萝长得很像的女孩?”
樽月点点头:“事实上,她就是织萝的女儿。”
楚云并不惊讶,因为她们太过相似的脸孔早已给了她答案。
“魅罗从小在西西里岛长大,在攻陷了S组织之后,被带回来中国,由我抚养长大。但是,我是个大男人,而魅罗是个女孩,既敏感又早熟;她马上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