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南江身形在古察秋右侧站定后,古寒秋身形半转,冷叱道:“不得对大先生无礼!”
柳南江沉静地问道:“古娘子来意为何?”
古寒秋道:“要你收剑走开。”
柳南江一摆头,道:“办不到。”
古寒秋双目一瞪,冷声道:“你一定要仗剑行凶吗?”
柳南江道:“在下拔剑是为大先生所迫,在下奉有‘见血收剑’的师令,因此古娘子要在下收剑走开,恕难照办。”
古寒秋撮唇一啸,一道青光迎扑柳南江面门。
原来古寒秋发动了毒蛇攻势。
柳南江那敢怠慢,一招“天际闪电”,将那条长约二尺,粗如酒杯的百步蛇挥为两段。
古寒秋冷冷地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原来她的目的是牺牲一条毒蛇,来使柳南江收回长剑。
柳南江微一犹疑,即将长剑回人路中,虽是蛇血,也算是溅血了。
古如松哇哇大叫道:“寒秋,你这是为什么?难道我还怕这个娃儿?”
古寒秋回过身去,冷声道:“哥哥,你可是为了要赶他们下山,所以才动起手来的?”
古如松道:“当然,杀害云达的元凶未获以前,此山不许任何人进来。”
古寒秋道:“哥哥,单凭你一句话说封山就封山了吗?云达当初也是封山的,可是人一样进来了,而且还要了他的命。”
古如松气咻咻地道:“只要我没有死……”
古寒秋一摆手,道:“哥哥,我不想同你争论。这个姓柳的我答应他,进山不会有别人过问,请你不要过问他。”
柳南江忙插口道:“这两位姑娘也是同在下一起进山的。”
其实,他正可以趁此机会让古如松将秦茹慧和凌菲赶下三老峰头。
不过,柳南江不愿如此做。
他固然不愿她俩跟去“子午谷”,却也不愿她俩被古如松赶得狼狈而逃。
古寒秋瞟了秦茹慧和凌菲一眼,怪笑道:“原来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凌菲并不识古寒秋,闻言艴然不悦地道:“嗨,老婆子,说话干净点!”
古寒秋冷冷地笑道:“能蒙这样的男人垂爱,你还不开心吗?”
秦茹慧唯恐节外生枝,忙将凌菲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凌菲冷哼了一声,悻悻然盯了古寒秋一眼,未再说话。
其实,她心里一点也不气。
她对柳南江有一百二十万分的好感。
古寒秋说话扯出题外,使柳南江脸上有些挂不住,趁此机会向古如松道:“大先生,古娘子既已如此说,尊驾又何必……”
古如松一扬手道:“娃儿不必说了,就凭你和老夫平起平落的称呼,老夫就该置你于死地。不过,从你那套剑法看来,你或许有点来头。日后老夫若查出你的辈份比老夫低的话,老夫少不得还要教训你一顿。”
柳南江含笑道:“在下若有失礼之罪,自当领责。”
古如松向古寒秋一摆手,道:“寒秋,咱们走……”
语气一顿,只向柳南江道:“老夫要管,就是太上老君老夫也要管,说声不管,你就在这里闹翻了天老夫也做得过问。娃儿,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尽管将三老峰搬到峨嵋金顶上去。”
言罢,与古寒秋双双离去。
柳南江目送他们的背影,喃喃道:“又是一个怪人,武林中的怪人也太多了!”
凌菲问道:“柳兄,那个脏兮兮的老婆子就是‘断魂娘子’古寒秋吗?”
柳南江“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她还是‘竹君子’肖三先生的未亡人哩……”
说到这里,柳南江忽然想到不该在凌菲面前谈论这个问题。
因为他曾经猜疑凌菲的父亲就是“关中一龙”凌震霄,而依照案羽烈的推断,三先生肖云达又是被凌震霄所谋害的。
一念及此,忙向秦茹慧问道:“秦姑娘,你的伤势如何?”
凌菲抢着回答道:“只是表皮之伤,也许是秦姑娘解拆得快,只仕对方的铁如意擦了一下。”
秦茹慧苦笑道:“连我也想不到,铁如意已经打到我的肩头上,他却又将劲道卸掉了。”
柳南江道:“古如松虽然行为乖张,倒不是作恶的人,否则就不能称为‘君子’了……”
语气一顿,接道:“你们摘的野橘呢?”
凌菲四目游顾,很快就在草丛中抬起一个大大的包裹。
一磨蹭,又过了一个时辰,中天丽日已经开始偏西了。
三人重又回到峰顶,席地坐下后,取出干粮和野橘充饥。
凌菲忽然惊呼一声,原来那包裹里面包的不是野橘,而是一大堆白面馍馍。
里面还放了一张黄表纸,上面用炭薪写奖一行字:“野橘可解渴而不能充饥。因此换上白面馍馍,祈相公笑纳。”
秦茹慧先是一怔,接着又笑道:“我们倒是沾了柳相公的光。”
凌菲却皱眉苦思不已,喃喃道:“这是什么时候换的呢?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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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南江的想象中,必定只是那个神秘白衣女郎的杰作,因此不希望她们继续追究这件事。
轻松地笑道:“何必追究,有白面馍馍吃就行了。”
馍馍虽不是热的,却非常松软,这证明出笼并没有放置多久,这也算是他们入山远离人间烟火后最美味的一顿餐饭。
吃毕,凌菲建议由她去附近找找看有无山泉,找点水喝。
照道理说,绝顶高峰是不可能有泉水的不过柳南江还是同意凌菲提着水袋去了。
因为他在秦茹慧的同光中得到了暗示,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趁此机会和他单独地谈一谈。
凌菲去后,柳南江立即问道:“秦姑娘是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秦茹碧点了点头,坐近了一些,然后悄声道:“送馍馍之人是个女人。”
柳南江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以见得?”
秦茹慧道:“不是女子,就不会尊称你一声相公……”
语气一顿,接道:“不但是女子,而且还是与相公订有‘子午之约’的那个女子。”
柳南江几乎想说秦茹慧太过暇想了,但他却没有说出来,仍是沉静地问道:“又何以见得呢?”
秦茹慧道:“虽然这张小柬是炭薪所写,难与在‘唐家老店’发现的那张红笺上的字迹核对,但是我却发现‘相公’的‘公’字两者写法相同。上面的两笔她写成两点,最后那一点,她却是往上一钩。这是常人少有的写法,一眼就可看出。”
柳南江默吟那张订约红笺上的字句,再看看眼前这张小柬上的字句,只有一个“公”字是重复的,却让秦茹慧看出了破绽,柳南江暗中佩服秦茹慧的心细如发,和出奇的记性。
订约之人就是那白衣女郎吗?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白衣女郎既然知道:“子午谷”的方位,就不会说出“如你我同获机缘……”那句话了。
如果秦布慧的判断正确,这个和他订有“子午之约”的女子倒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物了。
因为她在冥冥中跟着柳南江,如影随形般寸步不离,而柳南江却还没有见过她的芳踪。
柳南江皱眉苦思良久,方又问道:“秦姑娘还以为订约之人是柳仙仙吗?”
秦茹慧讪然一笑,道:“这一点,我大概是看错了。”
柳南江笑道:“既有前惜,焉知没有后错?秦姑娘此刻的推断……”
秦茹慧抢口道:“这一点绝不会错,因为我自幼学过书法,临摹过多种碑帖,见到别人的手笔,总喜欢一看再看,对于写法奇特的字,更会留意。因此,我对这个‘公’字的印象很深。”
柳南江见她言之凿凿,似无置喙的余地,正想将话题岔开,刚好凌菲急奔而回。
还隔着很远,凌菲就已嚷道:“真气人,一滴水也找不到,我看还是要去采些野橘子才行。”
柳南江一杨手,道:“慢点,你先坐下,让我问你一句话。”
凌菲席地而坐,目光狡黯地瞟了柳南江一下,道:“柳兄,咱们先说好,可不许只由你问,而不让人家问你。”
柳南江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也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公平吧?”
凌菲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现在由你发问吧!”
柳南江问道:“你登上三老峰头,其目的问在?”
凌菲直截了当地答道:“想打探‘子午谷’一地位于何处……”
语气一顿,反问道:“柳兄,你的目的又何在呢?”
柳南江似乎料到凌菲与自已目的相同,似是毫无惊愕之色,平静地答道:“也是想找一点线索,以便寻得‘子午谷’的方位。”
一旁的秦茹慧却蹙紧了眉尖,凌菲说出她的目的固然使她感到吃惊,柳南江竟然没有隐瞒他此行的目的,也使她感到有些不快。
凌菲也同样无惊奇之色,仿佛柳南江的目的已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淡淡一笑,道:“现在柳兄该问我想找到‘子午谷’去干什么了?”
柳南江摇摇头,道:“我不想问你这个问题。”
凌菲似是非常意外,愕了半响,方气咻咻地呸道:“柳兄,你这个人太狡猾,明明是怕我提出相同的问题,所以你才避而不问。”
柳南江不置可否地答道:“你也许说对了!”
凌菲神情娇蛮地一噘嘴唇,道:“你不问我,我却要问你,到‘子午谷’去有何目的?”
柳南江问道:“你为何想要知道我找‘子午谷’地的原因呢?”
凌菲稍作犹疑,道:“我想知道你我的目的有无冲突之处。”
柳南江道:“如果有冲突呢?”
凌菲不假思索地道:“那就早散,相处日久,历经患难,难免增进彼此情谊。到时不好变脸,反使你我为难。”
凌菲的话干净利落,直截了当,使柳南江陪生敬佩之心,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凌菲不禁皱起冒头,突然问道:“柳兄因何大声狂笑?”
柳南江笑道:“我是笑你的言词坦率,不昧真性,难得。”
语气一顿,收敛了笑容道:“凌菲,我们现在可以分手了。”
凌菲双眉一挑,道:“柳兄已料定你我进入‘子午谷’以后会起冲突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分手之意并不在吗……”
语气一顿,接道:“‘子午谷’一地既然名‘谷’,自然不在这三老峰头。你我来此,无非是想找一点蛛丝马迹以为线索。请问,你发现了些什么吗?”
凌菲摇摇头,道:“一无发现。”
柳南江道:“既然一无发现,又何必守株待兔般留在此地!”
凌菲点点头,道:“自然,留此无益,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也不一定要分道扬镳啊!”
柳南江道:“‘子午谷’一地引人之处是因为那里有一椿隐秘,如果你不是单纯为了好奇,冲突恐怕在所难免,同行又有何益呢?”
凌菲愕了华响,方臻首微点道:“柳兄这话说得不错,分手是对的。不过,我衷心默祷你我最好不要同时进入谷中。”
这种语气竟然出自凌菲之口,不禁使柳南江心头一动,也不觉神情黯然,喃喃道:“那只有各凭机缘了。”
凌菲说走就走,立即站起来说道:“我走了,二位前途珍重。”
秦茹慧巴不得她早走,连忙说道:“凌姑娘带些干粮去吧!”
凌菲倒不坚持,掏出一方绢帕,包了十个馍馍。
走了几步,凌菲又回过头来,瞅了柳南江一眼,道:“柳兄可愿送我一程?”
柳南江连忙说道:“我当然可以送你一程啊!”
凌菲朝秦茹慧微微一笑,然后向四南方一道斜坡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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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江虽然紧跟着她奔去,心头却是一怔,因为按照青石板上所绘的图形看来,这正是前往“子午谷”一地的方向。
前行约摸三里,凌菲才停下脚步,回身问道:“柳兄,你认为我这个人怎么样?”
柳南江不禁为之一怔,犹豫再三,方回道:“你这个问题真教我难以作答。”
凌菲又道:“好,我直截了当地问一句,抛开男女界限,站在武林同道的立场,柳兄认为我这个朋友可不可以交?”
柳南江心中对凌菲那种爽朗的性格非常欣赏,不过他为人拘谨,总念念不忘男女之别,因而很含蓄地答道:“你可取之处甚多。”
不待他说完,凌菲就面露欣色地一点头,道:“有这句话就行了……”
语气一顿,将两条修长的眉毛皱在一起,凝声问道:“柳兄,我要问你一句话,你怎么和秦茹慧混在一起的?”
柳南江疾声道:“凌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若不是我了解你口没遮拦的性格,单凭那个‘混’字,我从此就不会再现你。”
凌菲讪然一笑,以男人的姿态抱拳一礼,道:“请恕失言……”
语气一顿,接道:“秦羽烈是众所周知的当代枭雄,而且他性高气傲,若非他有所图谋,他会让他的女儿与你同行吗?”
柳南江道:“你好像对秦羽烈有偏见。”
凌菲摇摇头道:“绝非偏见……”
柳南江插手止住她说下去,然后和声说道:“凌菲,道听途说不可靠,一切要有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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