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云霄看不上这种档次的胜利,但所有人都围着云霄欢呼,穿着银叶鳞甲的徐秋策马跑到云霄面前,微呈麦色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两鬓和额头渗出丝丝汗迹:“老五你行啊!比哥哥强多了,跟着他,老是让我镇守中军,没意思!”
云霄一愣:“丫头,你不是想跟我说,这是你第一次正儿八经出战吧?”
徐秋扑棱了两下眼睛,认真道:“是啊!以前都是替哥哥坐镇中军,哪有我上战场的机会?”
云霄几乎要晕过去:“你这是第一次杀敌?杀了几个?”
徐秋脸上立时露出愤愤的神色:“才十一个!第十二个被副将抢了!再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女杀神啊!云霄直翻白眼,自己在郎山第一次杀敌的时候,还是躲在一边“吐啊吐啊地,吐习惯了”才恢复正常,这女人第一阵就能手刃十一人还觉得不过瘾!
有些丧气的云霄挥挥手道:“各队从粮车上补充粮草,其余烧掉!赶快收兵,准备下一场买卖!”
张定国连滚带爬地跑回在安丰镇驻扎的张士诚大营,跪在张士诚面前哭诉一番大战的经历。当然,在他的口中云霄已经便成了三头六臂能喷火放水的妖怪,骑兵的数量也便成了五万。这一下倒好,云霄和徐达本来还要费尽心思地去装作几十万大军的样子,被张定国这么一说,连装都不用装了。
张士诚听到张定国的哭诉之后,背后登时升起一股凉意:我的乖乖,光是阻击部队就有五万骑兵,还是刘云霄这么个“犀利”的家伙亲率,那真正的主力怎么说也不会少于三十万!自手上的这点货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再想想两年前紫金山下云霄的全力一击,自己的虎口又隐隐疼了起来,自己再有本事,也搞不过扩阔那厮吧?就连他都折在刘云霄手上了,那自己怎么办?围攻安丰镇的想法立刻开始动摇。
就在张士诚犹豫不决的时候,背后的帘幕后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五万就是五五万?搞不好是朱元璋虚张声势!迫我们撤兵!”
张士诚立时一阵清醒,没有回头,只是问道:“为今之计何如?”
连幕后的那个生音又道:“先派人去江州,让陈友谅起兵,让朱元璋首尾难顾;实在事不可为,咱们也能祸水西引,让陈友谅倒霉,我军也能全身而退;再派一支援军去庐州,不是为了救援,而是去探探对方虚实。如果对方真是那么多人,庐州早就已经不保,就算大军全部回去救援也未必能救,到时候咱们撤兵不迟;如若对方虚张声势,咱们便趁机歼灭。”
张士诚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心虚,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到人家偷东西的窃贼,本着捞一把就走的心思,看见主人家惊醒了就想跑路,根本没有考虑过主人家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跟自己死磕。他也承认自己一开始被云霄给吓着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也没必要怕,真正的战场上,将领或许是一个重要因素,可几十万人对决时,一个勇将就算勇冠三军,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左右战局。你不是能打么?我就不信人多还玩不死你!
心下大定的张士诚顿时有了底气,又一次派出了倒霉的张定国——张士诚虽然为人不怎么样,可人却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舍不得砍自己的部下,反而戴罪立功的机会很多。
不但如此,张士诚老好人之名可谓声名远播,首先就体现在“礼贤下士”上。张士诚待百姓不薄,起码在投靠鞑子之前,治下的百姓幸福感要比应天强上许多,加上张士诚占领的地盘自古便是财赋重地,不需要横征暴敛也是油水十足,当然,小富即安之后的张士诚失去了进取天下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厮不过是个盐贩子出身,富有同情心又太讲义气,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放在太平年月,以他治理属地的才能加上没有野心又善于团结群众,绝对会是历代帝王最宠信的封疆大吏。倒霉就倒霉在这厮生于乱世,没有野心又爱贪点儿小便宜的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主子。
礼贤下士本来不是什么大错,可张士诚同情心泛滥之下,但凡来投靠的文士通通给以最高待遇,给车马,给住宅,给妻妾,给金银,一句话,车子、方子、票子、女子统统都有,五子登科里面除了儿子不给人家包办之外,其他都有了。关键是不分好坏一概招纳,于是很多混吃混喝的文士也加入到投靠张士诚的队伍中来,张士诚自然也就照单全收,还自以为得士。
一开始么,人家自然认为这是千金买马骨,可发展到后来却越来越不对,招纳士人不错,兴办教育也不错,可你也不能不分档次啊!这样一来,一些优秀的人才不干了:我以我的本事,凭什么跟那些混吃混喝的家伙一个收入档次?
本来嘛,张士诚的想法是好的,大家按需分配,一碗水端平,一起跑步进入共(和谐)产主(和谐)义社(和谐)会,可士人们不这么想。比他强上一点点的,他会嫉妒,比他强上许多的,他会羡慕,比他强上无限多,让他一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他会崇拜。真正有能耐的人,就算不低调,也不会轻易地否定别人,而多数水平差不多的文人往往都会一件事情——嫉妒,谁都看不起谁,文人相轻就是这个意思。
收入有差距,所有人都会积极地表现自己,争取自己的表现得到主子的赏识;收入都一样,那么多数人就回抱着“凭什么他拿得跟我一样多?”的想法消极怠工。这种大环境之下,反而认真做事的人不落好,渐渐地被挤出了张士诚的圈子——劣币驱逐良币,没什么本事的反而留下了。
可张士诚善良的好名声依然传得很远,加上其属地税赋也不重,一时间倒也有不少百姓支持他。可自从张士诚投靠鞑子之后,“倒霉”两个字就彻底刻在了他脑门上。之前是有些能耐的人都被排挤走,如今是有点志气的也不想留。但张士诚依然乐在其中地“养士”。
本着善良的原则,倒霉的张士诚没有杀同样倒霉的张定国,而是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样吧,眼下的兵力分出一半来,六万,步骑混编,你带走出去探探路好了。还有六万围住小小的安丰镇,困住里面的残兵败将绝对有得多。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天早起察看安丰镇防务的刘福通看到张士诚的大军忽然少了一半,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朱元璋真他妈够意思,再折腾这么两回,自己也就有把握突围了!
倒霉的张士诚志得意满地盘算着如何在攻下安丰镇活捉小明王的同时好好教训一下刘云霄;同样倒霉的张定国也带着六万人自信满满地去寻云霄找回场子;只有十里外的云霄冷眼注视着安丰镇周围的一举一动,计划这如何用自己一万的骑兵吃掉张定国的六万。猎手和猎物之间的较量旋即展开。
第二百四十三章亲自指导
'奇‘书‘网'2011…10…2318:17:53:3111
现在的云霄如同自己当年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捕猎那样——第一次捕猎遇上的就是一只三百多斤的野猪——对十二岁的男孩儿来说根本就是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但云霄还是做到了,战胜自我的方式有时候不是力量的提升,更是智慧的提升。
“韩将军,”云霄看着远处正在小心翼翼前行的张定国,问韩清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韩清微微凝神思考了一番道:“末将以为,先通知徐元帅及时做好准备。然后我军应当利用骑兵分散袭扰,迟滞张定国的行军速度;同时迫使张定国派出骑兵围追我们,等到他骑兵和大队人马脱节的时候,咱们相机吃掉他的骑兵。”
云霄微微点头道:“老成持重,这个计划里面有攻有守,也做了关系大局的通盘考虑,纵然不能全歼敌军骑兵,也能迟滞对方行军,为元帅争取时间。你年纪比我略大几年,但在应天还算年轻将领,能想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错了。”
“副帅过奖!”韩清自觉能得到云霄这样的军中翘楚褒奖,比立下大功还要兴奋。
“沐都尉,你怎么看?”云霄又问随军的沐英道。
沐英也是一阵沉思,开口道:“英儿只是觉得”
云霄一下子打断道:“军中无父子!”
沐英悚然,立即改口道:“末将以为,韩将军的做法固然不出差错,真正实践起来也能立下大功,可”说罢,瞟了韩清一眼。
韩清知道云霄这是有意栽培沐英,凭他的后台,将来这孩子恐怕是要独领一军,自己犯不着跟他争什么长短,于是不以为意地笑笑道:“沐将军但说无妨,行军知道就在于取得战果,能打赢的法子多的是,又不是我这一种,说出来没准还能各取所长。”
沐英这才大胆道:“可若是咱们放过张定国,那么敌军必然会知道我军兵力不足,还要靠庐州城下主力围歼。如此,咱们诱敌的任务就算失败了!虽然打退张士诚没什么难度,这一仗虽然能赢,但江州的陈友谅就知道咱们的主力没有出动,恐怕就不会上钩了,从全局上看,咱们还是败了!”
韩清脸色一阵发白,良久才叹息道:“末将终于知道为何刘将军一直只让末将训练士卒了!”
云霄笑呵呵地拍了拍韩清的肩膀道:“韩将军别说丧气话!你若是不行,我也不会传授你骑战功夫了!你十四岁便从普通士卒出身起于行伍,也是累功到现在这个地步,可见你见识本来就不差。只是从军多年也耽误了你读书,从刚刚你的安排上可以看出,你的战术指挥已经相当不错了,所欠的,不过是没人指导你读兵书,所以你的眼光只局限在一个战场上,而不是全局。”
韩清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上司早就认可了自己的才能,这次带他出征,正是要以实战来指点自己的战略大局观!心下立即感动不已,单膝跪地道:“韩清多谢副帅栽培!”
云霄连忙躬身扶起韩清,微笑道:“现在咱们目标已经定下了,再商议商议怎么在半路全歼张定国吧!”
徐秋本来只想着打仗,可在一旁听三人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和云霄的这支骑兵已经成了决定这场大战胜负走向的关键,先是一阵紧张,随后就被一种兴奋所代替。作为一个出征的将领,一下子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荣耀。凭着她对自己哥哥的了解,她已经猜到,自己的哥哥现在恐怕正在庐州城下的大营里急得团团转吧!徐秋嘴角不禁微微翘了起来。
出征在外的武将一旦将战略局势摸清楚了之后,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战术层面的东西了。韩清拉着沐英两人蹲到一颗老树下一边比划一边商议着具体的打法,云霄则满脸微笑地倾听这两人的谈论。
徐秋则瞅准机会拉过云霄悄声道:“五弟,你是不是早就有了主意?”
云霄白了徐秋一眼:“我年纪比你大!”
徐秋毫不在意道:“我随我哥哥叫的,他叫你五弟,我当然也叫你五弟!”
云霄无话可说,遇上女流氓绝对是流年不利的事情,看在康玉若的面子上怎么也不能生气,何况这女流氓一旦找马秀英面前哭诉,朱元璋也不肯放过自己。
“让他们想去!”云霄没好气道,“不动动脑子,将来怎么当个好将军?”
徐秋一阵失神:“我若是个男儿该多好!能跟你学东西,还能名正言顺地上战场!”
云霄哑然失笑道:“你拉倒吧!我还想自己怀孕生个儿子呢!”
徐秋“扑哧”一声笑了:“你不知道生孩子有多苦是吧?”
这时候韩清跟沐英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云霄抬起头问道:“有结果了?”
沐英兴奋道:“有了!”
云霄微笑道:“说来听听?”
韩清道:“刘将军在郎山对付扩阔的时候,在同一个敌方三次设伏,出乎所有人意料,我和沐将军打算效仿刘将军的做法,在同一个地方第二次设伏,还用河水淹了他的大军!”
云霄微微一思考,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在同一个地方拦截河水,用同样的方式水淹三军?”
沐英补充道:“略有变化。咱们这次还是水淹,可不在通一个地方,距离大军三十里的地方还有一条河,那里地势低洼,完全可以设伏!”
云霄微微摇头道:“太近!这样还是说明了咱们没底气!何况张定国不是扩阔,张定国的部下也不是扩阔手下那些目中无人的鞑子精锐,你看他们行军的时候猬集成一团就知道,如此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让咱们水攻的计划得手?”
看沐英和韩清有些丧气,云霄笑道:“你们哪,亏你们把我的战术天天挂在嘴上,怎么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