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大娘点头道:“你答应了?”
尤知味邪笑道:“我哪有什么可不答应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息大娘道:“只不过,一切都得在事成之后……”
尤知味略一犹豫,即道:“行!”
息大娘道:“好,你走吧。”
尤知味行了两步,忽又停下,半转着脸,道:“我想问你一句话。”
息大娘有些倦意的说:“问。”
尤知味一字一句地道:“你为戚少商这样做,究意值不值得?”话一问完,他也不等回答,一闪两晃间已出了厅堂。
穆鸠平气虎虎地道:“你——你怎能够这样做!”
息大娘淡淡地道:“我这样做与你何于!别烦扰我,第三个才是最难对付的人!”
穆鸠平气忿难平,“可是,可是……你好不要脸!”
息大娘脸色一寒,厉声道:“我现在做了没有?”
穆鸠平一愣,好一会,想通了什么似的,喜道:“原来你假装答应他,你不会——?”
息大娘微扬下颔,呼道:“请赫连公子。”外面的侍女漫声应道,“大娘有请赫连公子。”如此“大娘有请赫连公子”一声一声地传了开去,听来好像是白头宫女在说天宝遗事,有说不尽的幽怨,说不出的悠闲。
息大娘倚在椅上,皓腕支颐,似是有些倦了,穆鸠平正想说些什么,忽听一人朗声笑道,“大娘,别来无恙?”
穆鸠平吃了一惊,这人无声无息已进入了厅堂,连布帘也不曾掀那么一掀;穆鸠平望去,只见一名贵介公子,举止间自有一股高贵气质,正在凝望息大娘,情深款款。
息大娘:“你来了。”
赫连春水道:“我来了。”眨了眨一双多情似水的大眼睛。
息大娘婉然道,“记得我曾在‘白山黑水’救过你吗?”
赫连春水趋近道,“也没忘了当年‘金燕神鹰’追杀我之时,承蒙你让我躲在碎云渊里。”
息大娘叹息道:“你记得就好。”
赫连春水道:“大娘要我做什么事?”
息大娘说的无比直接:“我要你,制止刘独峰缉拿戚少商,必要时,杀了他。”
赫连春水瞳孔收缩,“什么?”
息大娘伸出柔莫,搭住了赫连春水的手背,柔声道:“你……怕捕神?”
赫连春水别过脸去:“刘独峰不是问题;”他恨声接道:“设想到,你跟戚少商,还是藕断丝连!”
息大娘奏近去;在他耳边,柔声道:“这是我求你做的。”
赫连春水只觉一阵幽香袭入鼻端,只见息大娘眼珠一忽儿黑灵灵的,唇儿翘翕着,下颔秀秀俏俏的,看去有一种美的凄楚,赫连春水心头一颤,反手抓住息大娘的手,心神激动地道:“大娘,我……”只觉得这一刹就是世间最美好的,死了也值得。”
息大娘却缩回了手,委曲地抿了抿唇:“你做不做?”
赫连春水觉得手里一空,刚才所把握到的,仿佛忽然间都失去了,可是幽香犹在,心里很想放声大哭,却强笑道:“好,你求我的,我一定做。”
息大娘幽幽一叹,“公子……”
赫连春水忽然脸色一冷,他的脸一旦板起来,就完全不像个多情公子,而像个冷脸杀手,他盯住穆鸠平,道,“他是谁?”
息大娘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穆鸠平猛然记起息大娘原先吩咐过的,忙挥舞长矛,狂风大作,整个厅堂杯翻帘掀,赫连春水看了一眼,再看一眼,退了一步,再退一步,仰勃子提壶灌了数口酒,道:“好,好汉子!原来是戚少商手下大将‘阵前风’,受伤如此,这般有神威,果尔不凡!”说罢,大笑三声,走了出去。
息大娘叹了一声,道:“他走了,你可以停下来了。”穆鸠平虽然把长矛舞得虎虎生风,但息大娘清晰的语音,一样清清楚楚地传人他耳里。
穆鸠平停止挥矛,不明所以地道:“为什么……?”
息大娘美目流盼:“像他这样子的英雄,冲着你也在场,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忽然语调一变,道:“走了。”
穆鸠平更加不明白。
息大娘道:“其实他没走出去,听了我刚才最后跟你说的那两句话,他才离开厅堂门口的……赫连这人聪敏机智,武功也高,就坏在大过聪明,心术不正,又感情用事,不择手段……他对我,倒是真的……”说到这里,息大娘幽幽地叹了一声,才展颜道:“他这个人,决不在情敌面前认栽,他刚才情怀激荡,答应了我的要求,难保不反口不认,但有你在场,他知道少商难免也会知晓,就不会出乎尔反乎尔了。”忽想起什么似的,道:“我找高鸡血。尤知味、赫连春水后援一事,你可要答应我,不要告诉你的戚大哥。”
穆鸠平忍不住问:“为什么?”
息大娘眼珠一转,反问:“你想不想你的大哥能脱离魔掌,恢复元气,重整连云寨,手刃强仇呢?”
穆鸠平不住地点头。
息大娘柔声道:“要是戚寨主知道我这样求人来帮他,他一定不肯接受这些援助,刘独峰、顾惜朝这些人都非同小可,要是戚寨主不接受别人帮忙,怎能再中兴大业?不能再振连云寨声威,又如何得报大仇呢?所以,只要你不说出来,一切不就得了!”
穆鸠平总算听懂了一些,忍辱负重似的道:“好,我不说。”
息大娘美丽地笑了起来:“这才是了。”
忽听外面喊杀震天,息大娘也不震讶,道:“他们蹩不住,攻城了。”
穆鸠平挥矛道:“我去把他们杀退!”
息大娘自袖里伸出白生生的手,在端详水葱般的手指,说道:“他们攻不进的。”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威仪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毁诺城里的人听着:交出戚少商。雷卷、沈边儿、穆鸠平,可饶不治罪。”
息大娘笑道:“黄金鳞这老狗官中气倒也充沛。”心里揣思:他们是怎么肯定戚少商等就躲在城中呢?”
穆鸠平心里却想:***,怎么自己一直是紧紧排在戚少商之后的通缉犯,怎么这一下子变成了第四号人物了!…
忽听外面传来一个温和儒雅的语音:“息大娘,你们在这儿安居乐乐,不干朝政,不是无忧无虑吗?何必为了戚少商,落得个全城覆灭的下场!”
息大娘哼道:“顾惜朝这坏小子!就会煽风拨火,播弄是非!”
穆鸠平一听他的声音,就红了双眼:“这王八蛋——!”
又听一个声音说道,“戚少商,你出来,我只抓你,不抓旁人。”这声音也无特别之处,只是平和有力,似打自耳畔响起。
息大娘乍听,微吃一惊,道:“他来了,这么快!”
同样在“沉香阁”里运气调息的戚少商乍听,站了起来,说道:“他来得这么快!”
沈边儿趋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刘独峰?”
戚少商道:“不知是文张还是刘独峰,我也没听过他们说话,顾惜朝和黄金鳞他们没有那么圆融深厚的内力,这人的武功高,身份也比黄金鳞高,如果不是莫测高深的文张,便是高不可测的刘独峰了。”
这时,一个女了一闪而进,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那女子向戚少商道:“只怕是刘独峰。”
秦晚晴匆匆走入,发上的蓝中飘曳着,几络乌发散在额上,一见那女子,即道:“大娘,第一趟攻势,全给咱们挡回去了。”
息大娘脸有忧色的说:“刘独峰已经来了,只怕不好应付。”
这时又走进一名猛汉,正是穆鸠平,见一众连云寨的人尽皆目瞪口呆,奇道:“你们做什么呀?点了穴道哪!”
连云寨的弟兄及沈边儿全看着息大娘,几忘却了呼吸,戚少商上前一一步,握住息大娘的手,浑然忘我地道:“大娘,你,还是这么美……”
息大娘娇羞地笑了起来,呻道:“大敌当前,众目睽睽,也不害臊。”
众人都没想到‘毁诺城’的城主息大娘,竟出落得如斯秀美,更没料到刚才那老态龙钟的老太婆,竟然是眼前这位娇美可人儿。
息大娘转首望向秦晚晴,问:“晚词呢?”
沈边儿道:“卷哥晕倒了,唐……唐姐姐正在救他。”
息大娘道:“她医术最精,晚晴,好好去,全力守城。”
沈边儿道:“我们去助一臂。”
连云寨的兄弟都站起来说好,他们大都受伤不轻,但已作过短暂的休息,已有了援助,抖擞精神,斗志仍然旺盛。
息大娘摇首道:“不,毁诺城的机关,你们不熟悉,人多反而碍事,要是攻了进来,你们想置身事外,当然也不可能,何不留着气力,待会儿杀敌杀个痛快。”
沈边儿道:“你是说……他们能攻得进来?”
息大娘道:“要是没有捕神在,可很难说,一月半句,总是守得住。”
沈边儿道:“刚才大娘所提到的那三个人……”
息大娘道:“那只是为日后铺的路,现刻,还用不上。”
沈边儿忧愤的道:“卷哥受了伤,戚寨主又伤重……难道这儿就没人制得了刘独峰!”
戚少商叹了一声,又叹了一声,欲言又止。
息大娘瞧在眼里,道:“你说出来。”
戚少商仰天长叹,道:“我在想铁手……铁二爷要是在这里,就好了……可是他……而今……”他也不知道铁手如今生死如何,只觉得自己连累了不少人,只怕连这毁诺城,都要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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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三宝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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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顶“喀”的一响,十分轻微,但铁手还是听到了,沉声道:“上面是那位朋友,何不进来叙叙?”
唐肯在睡梦中听到铁手说话,摹然而醒,抓住刀柄,惺松着间:“什么事?”
铁手盘膝而坐,脸色凝重,看了看屋顶,唐肯跟着仰首看去,哗啦啦一阵碎瓦纷落,一条人影落了下来,一个人乱发虬须,目露极凶异彩,手持一枝臂粗熟铜棍,在瓦石碎坠中落地,正是楼大恐。
楼大恐杰杰笑道:“怎样?铁二爷,咱们是老相识了!你找得咱们好苦,这次,终于叫大家给碰上了!白天人多,碍着咱们叙旧,今个儿晚上,正好给咱们痛快个够!”
铁手淡淡地道:“楼大恐,你最胆小,总不会你独自个儿来,你的老朋友呢?”
“蓬”地一声,窗子被拆开,一个人双手“拿”着窗子,跨入屋来,正是凶狠阴隙的彭七勒:“他来了,自然也少不了我。我特地赶来替你送丧的。”
铁手道:“王命君呢?”
只听一人道:“王命君在。”他回答的时候人还在门外,回答之后人已走了进来,但木门并没有开——只是木板上多了个人形的大洞,他是直“穿”了进来的。
铁手笑道:“王兄果然好威风,连走进来的气派都跟人不一样。”
王命君好像听不懂铁手语言中的讥刺之意,大刺刺地坐下来,唐肯一跃而起,提刀护在铁手身前,王命君只看了他一眼,笑道,“说也奇怪,铁二爷这身上一挂了彩,咱们几个,连走路都神采起来。”
铁手笑道:“这叫此消彼长。”眼光落到王命君腰间的葫芦,忽道:“我真佩服你们。”
楼大恐狰狞地道:“现在才来说讨好的话,不嫌太迟么!?”
王命君却笑着阻止道:“尽说不妨,尽说不妨,凡是好话,我最爱听,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子好听的话,自铁二爷口中说出来,人生难得几回闻,焉能不听:自然要听!”
铁手道:“我佩服的是你的兄弟们,怎么这般信任,把三宝葫芦挂你腰畔,要是打不过人,你拍拍屁股先走,凭了腰间的葫芦,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境!”
他这么一说,王命君、大恐、彭七勒三人一齐变了脸色。
王命君怒道:“住口——”
楼大恐忽道:“王老二,你腰间的葫芦,说来应该交给大伙儿,每人轮着保存一天,这才像话。”
彭七勒道:“对!”
王命君急道:“哎呀,你们怎么听这兔崽子挑拔!你们不大会使这宝贝儿,便暂由我收着,难道我会吞了么!”
彭七勒冷笑,道:“就是伯你吞了!”上前一步,伸出手掌,道:“你给是不给?”
王命君不自觉地用手抓住腰畔的葫芦,愤怒地道:“你这算什么?我是你们二哥呀!”
楼大恐冷冷地接了一句:“聂千愁就够是我们的老大了!”
王命君眼珠一转,忽然笑道:“好,我一定给,不过,咱们先宰了这挑拔离间的,咱们三个人,就把葫芦的三只都分了,一人一份,岂不是好!”
彭七勒瞪了他一眼,道:“你说话可要算数!”
王命君道,“我说话从没有不算数的。”
铁手道:“当日他答应冷血,向聂千愁认错,痛改前非,结果,聂千愁就死在他手上!”
王命君刷地拔出铁扇,铁尖钉地弹出一支尺来长的银针,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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