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打中我的?”蛤蟆惊骇地摸到眉间那颗指腹大小的算盘珠子。
他自认武功不差,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看似弱不禁风的侯爷轻松放倒,不过再多的疑问也无法让他恢复清醒,就在眼睛阖上的那一瞬间,他瞄见朱守镇飘逸的身影晃入内院。
朵朵,危险!
但一切都太晚了。
小径旁开满世上罕有的紫金旱莲,银白色的花海在月光下更显诱人,将喜气洋洋的新房,营造出一种人间仙境的气息。
朱守镇轻轻推开房门,镶金边的衣缘上,还沾着紫金莲上的夜露。
屋中案头的红烛,突地绽出一朵火花,稍纵即逝,微小的声音并未惊醒正在酣睡的女子。
他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喜桌上的酒菜全被一扫而空,显然他的新娘根本不打算等他。
此时钱朵朵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口齿不清地咕哝了几句,随即从床的这头滚到另外一头,小小的身躯差点滑出床外。
突如其来的动作,成功吸引了朱守镇的注意,他没有多想什么,快步接住挂在床沿上的小身子。娇软圆润的身子在抱,他心中猛地一震,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天真睡颜。
她让蛤蟆在外挡人,自己却在房里睡得如此安稳,真不晓得她是太相信蛤蟆的武功,还是真的没心机到这种地步。
他认真地扫视她似弯月的柳眉,浓长如扇的眼睫,圆润小巧的鼻头,视线最后落在她柔软红艳的娇唇上。
她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圆润可爱得紧。
不论怎么看,怀里这个无害的小东西,都不像怀灵帝会派来害他的人,他突然替她感到忧心,不晓得她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小奸细,你到底有何本领?让朱桓杨决定送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蕴含不自觉的纵容。
朱桓杨该不会是派她来吃垮他的吧?看着她丰腴白嫩的小脸,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当掉……就是这个,通通当掉!”正在与周公讨价还价的钱朵朵,边说着梦话,边像只小猫似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指。
虽然只是轻轻擦过,朱守镇顿时觉得有股火苗自指尖延烧至心坎。
“本侯就给你个机会,看你可以搞出什么名堂。”她娇憨可人的模样,遏制住他心头的杀机,身为怀灵帝的棋子,按理说应是死路一条。
“哈哈哈!二十斤耶,当掉。掌柜的,你不会坑我吧?这可是出自侯府的凤冠。”小人儿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犹不知自己早已身陷险境。
朱守镇低头微笑,饶富兴味,他早就料到江仲宁绝对会吃瘪。
“连凤冠都当掉了,你是很缺银两吗?难不成你也与本侯一样爱财如命?”看来榆林侯府多了一个爱财的侯爷夫人。
“臭三哥,养一群梨园子弟,每个人月银二十两,我到哪去筹这笔银子啊!小姑姑又要生孩子了,满月酒的钱我都还生不出来。”狂喜突然变成埋怨,细眉紧皱。
“你在担心?”他的心因为她的呓语,莫名多了一丝沉重。他打量着未着嫁衣的新娘,她只是随便裹着素白衣裤。
察觉自己因怀中人儿分了神,朱守镇微微一愣,随即将她安置回床榻上,并拾起地上的被子替她重新盖好。
“小奸细,我等着你给我惊喜!”他能想象往后的日子,会因为她的存在而越来越有趣。
朱守镇来回望了那张可爱的面容好几次,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他突然渴望快点天明,他期盼着与她的交手。
“啊!睡得好舒服哦!”钱朵朵张大嘴巴,眼睛微玻В蛄艘桓龃蠊罚犭榈牧街恍∈衷诳罩猩煺梗獾厥嬲菇罟恰�
“你总算醒了……”蛤蟆两眼含泪,趴在床沿故作哭泣道:“我昨夜可是睡在石板上,露水还打湿了我的衣裳,好冷。”
“蛤蟆哥?你的眉间怎么一团青紫。”
蛤蟆扭着手绢,像个女人一样哭诉,将昨夜的缠斗全都告诉钱朵朵。
“榆林侯!哼,竟敢欺负我的人,他完蛋了他!”钱朵朵马上回复神智,利落地下床,接着开始在房内翻箱倒柜找东西。
“你不会想找把刀去砍他吧?”她的功夫差得可以,除了小时侯练成的轻功之外,其它的不值一提。
“废话!当然是穿衣服去骂人。”
“昨夜……昨夜……”蛤蟆心虚地看着钱朵朵整个人埋进巨大的木柜里,只露出一双小脚。
“昨夜怎么了?”
“昨夜,那个……那个……侯爷打倒我之后,有进房间……”蛤蟆好不容易吞吞吐吐地说完话,只听见木柜里传来一声闷响。
“啊!撞到头了!”钱朵朵捂着撞疼的额头,瞪大双眼,快步冲到蛤蟆的面前吼道:“你不是说会誓死保卫我的清白吗?我……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她该不会已经被那个老头给……完了完了……
“我没想到他功夫那么好。”谁晓得看似文弱的榆林侯,功夫居然如此出神如化。
钱朵朵放声尖叫,决定去找那个混蛋糟老头算帐。“这个死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占我便宜……”她一边咒骂着榆林侯,一边急忙套上衣裳,接着怒气冲冲的步出新房,找人去了。
蛤蟆轻功不好,只能吃力地尽量跟上她。
穿过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碧水池塘,再跨过四、五座雕饰华丽的拱桥,两个人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八角琉璃亭外。
“该死!这里离前厅还好远。”一阵清风拂过钱朵朵带着红晕的圆脸,也让她的火气消去了几分。
她这个时候去找榆林侯算帐,是不是太冲动了?她还有正事要办呢……当钱朵朵正思忖着往后的计划时,两个人正快步迎面而来。
“哇!好耀眼!”她还来不及打量对方,就已为走在前方的男子倾倒。
男子身穿简单却不失高雅的赤色衣袍,镶以华丽的金线滚边,看起来飘逸又贵气,当她的视线移到他的面孔时,她惊愕的眼睛,瞪得更圆更大了。
他光洁晶莹的肌肤比女人家还细,面容斯文俊秀却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神态优雅,气质出尘,让周遭的美景相形失色,甚至比太阳的金芒更令人目眩神迷。
钱朵朵看呆了。
朱守镇率先走到她面前,勾起一抹魅惑的笑,不发一语。
呆愣住的钱朵朵忽地皱起小脸,她竟然觉得侯府的人好看?她昨晚睡着时,一定是被那个皇叔老头下了咒。
“你是什么……人?”她两颊通红,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问。
“你说呢?”
“你……”该不会是糟老头的儿子吧?
第1章(2)
蛤蟆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昨日伤他的榆林侯,正想出声提醒,却感受到朱守镇投射过来的警告目光。
蛤蟆突然心一惊,这个人看似优雅无害,实则如隐身暗处的雄鹰,犀利果决,惹不得啊!他慌忙的低下头,为了保住小命,只好赶快闭上嘴。
“看你不像是下人。”钱朵朵好不容易平稳自己的心绪,仔细评断一番,天真的俏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的笑。“你是朱守镇的儿子?”
钱朵朵想象中的榆林侯少说也有七十好几,有这么大的儿子很正常。
“放肆!”江仲宁正准备大声喝斥,却被朱守镇的眼光制止,只好忍住气,退到一旁。
“哟!这么算起来……”钱朵朵以为自己猜对了,还很认真地抚着下颔说道:“我是你的娘亲耶!”
“年纪这么小就想当娘了?小笼包!”朱守镇暧昧地眨眨眼,收敛起平日的锐利,露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小笼包?”钱朵朵连忙快速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你竟敢轻薄我?”
“你好像误会了,小笼包。”朱守镇连忙摇摇头。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丰腴小巧的如同一颗颗可口的小笼包,这是他对她的赞赏,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想歪,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想象力。
“你跟你爹一样色胆包天。”一个夜闯香闺,一个大清早就说她的胸部是小笼包。
“府内没有你说的色老头。”朱守镇觉得这个丫头很与众不同。
“胡说!”
“你说的……色老头,可能是我。”为了不再让她误会下去,朱守镇决定公开自己的身分。
“嗄?”钱朵朵倏地闭嘴,眨眨翦水双瞳,缓缓将视线移回他身上。
“你说什么?”
“钱朵朵,你是不是以为榆林侯已经七老八十了?”
“差不多吧,与他同辈的先皇不是早翘辫子了?”钱朵朵忽然觉得大事不妙,纵然眼前这人的语气十分和缓,可是在她听来,却像有根绳子慢慢在她纤细的颈间收紧。
“哈哈!”朱守镇心情大好,朗声大笑,“你还真笨,小笼包。”她那副呆愣的样子还真可爱,虽然倔了点,却脱不了稚气,出乎意料之外的讨他欢心。
“蛤蟆哥!情况不妙!”钱朵朵踮起小脚丫,慢慢退到蛤蟆身边,对方比她想象的更难缠。
“小笼包,在下就是榆林侯,今年二十有八,不是老头子。如果我没记错,昨日我们俩已经成亲,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相公?”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砰!钱朵朵好像听到有东西在她身体里炸开,她的思绪顿时一片茫然。
怎么可能她、她……竟然嫁给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你……骗人的吧,你怎么可能这么年轻?”而且还如此好看。
“怀熙帝生下本侯时,已六十多岁,我比皇兄们小很多岁,也正好比当今皇上大一岁。”
“我完了。”钱朵朵突然觉得有棉花塞进她的喉咙,呼吸吞咽都变得困难。
他帅气的容貌,勾人的语调,都像困缚她的丝线,将她一步步拉入他的怀里。
“小笼包?你说什么?”
“你这个好色之徒,我踢!”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可能被他夺了清白,她一个箭步上前,便想往他身上踹。
只不过朱守镇哪会把她三脚猫的功夫放在眼里,他微微侧身,轻松闪过。
“本侯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朱守镇淡淡地指责她的暴行。
“你昨夜……进我的房。”
“你应该没有忘记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吧,娘子?”他眼神好无辜的直视着她。
他的话像把火,在她心里燃起熊熊火海。
钱朵朵很快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狠狠瞪了朱守镇一眼,尽可能稳住不规则的心跳,霍然喊道:“蛤蟆哥,我们走!朱守镇,你再敢靠近明雪院,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如何对本侯不客气呢?”朱守镇不以为意,勾起邪魅的笑,故意把她的话扭曲成暧昧不明的暗示。
“哼!”他不正经的调笑让她无法接话,只能拉着蛤蟆,快步低头往回走。
她得尽快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才是。
看着离去的矮小身影,朱守镇难掩喜悦,看来他平静了二十八个年头的人生,终于出现值得玩味的东西了。
朱守镇与江仲宁回到主厅,早膳已备妥,白净透光的玉石桌面上,摆满燕窝粥和各式小菜及面点。
朱守镇入座准备用膳,突地一阵轻风拂过,方才对他咬牙切齿的小笼包,不知何时已经拉着蛤蟆来到他面前,毫不忸怩。
为了饱餐一顿,钱朵朵早就重新调适好自己的心态,讨好唤道:“侯爷。”
“小笼包这么着急,是有事相求?”朱守镇不计前嫌,温和地看着表情很丰富的钱朵朵。
一听到小笼包这三个字,她的俏脸一阵扭曲,不过她随即用甜死人的假笑掩盖过去。
“再怎么说,妾身也是侯爷的人了,哪有不服侍侯爷用膳的道理?”她说得煞有其事,但双眼根本只在意着满桌的早膳。
有燕窝耶,还有她最爱吃的千金笋,还有冰糖银耳八宝紫米玉香粥,他一个人吃这么多,实在太浪费了。
“小笼包,你肚子饿了?”
口水差点滴下来的钱朵朵,大眼闪着晶亮的光芒,螓首不由自主地狂点。突地,她意识到自己被看穿了,马上改口,“我是来伺候侯爷您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江仲宁像门神般沉着脸,杀气十足地走到她身边。
朱守镇睨了他一眼,提醒他不可造次。
他早就猜到府里的人根本不会帮小笼包准备饭菜,就算有,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来帮侯爷试菜的。”钱朵朵理直气壮的宣示,随即抄起桌上的玉调羹,一把抢过他面前的燕窝粥,毫不客气的舀起满满一勺,放进嘴里。
“蛤蟆哥……好好吃!”钱朵朵噘起红嫩的小嘴,陶醉地赞叹。
“咳、咳,很好吃吗?”朱守镇见她丰盈的小嘴高高嘟起,心头突然一紧,眼神不自觉暗了几分。
“好吃好吃!不过你真的很有钱耶,早膳就吃燕窝。”贪吃的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