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该是为了建立威信。仔细想想,他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应该不是坏人吧。她能信他几分?
“为了你的族人?”她了解那种想守护珍惜之人的心情。
“打从在那部落见到你,我就决定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你,只要能帮助猲弋,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高傲无双,想必不曾在人前展露如此温情;现在他却让阿尘听到他不为人知的心底话,她觉得自己是被看重的。“可是,一旦被发现真相,我没命可活啊……元帅难道不怕带我回来的你也被牵连?”
“是我带你回来,我自会护你到底。在猲弋,不会有人能动你一根寒毛。”他缓缓握住她白玉织手,举至唇边轻啄,许下保证。
“只要你为猲弋尽心,我会教你怎么做个称职巫女,帮你建立族中地位,今后你无须再漂泊四处。有我在,猲弋就是你的家。”
“你……当真?”她一直想要归属,而这个男人给了她。被他这样牵引,仿佛受他衷心呵护,以往没人让她感觉这么窝心。她胸口点点熨烫,眼中泪光闪烁,有家的美梦近在眼前,她甘愿就此陷下……“骗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你假巫女的身份曝光,我也会失去元老会与族人的信任。”穆冲云执意不放开她捉握,小心翼翼不伤她半分。“留在这,用你的眼睛看,你会知道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答应帮助我。”
闭上双眼,阿尘绽出浅笑,极轻极轻的点了头。她没忘记过去的教训,惟有以诚待人才有立身之地,她愿意试着相信他。
见她不再像刺猬般防备他,那分柔顺,竟让穆冲云的心猛跳一下,他连忙转开话题。“对了,你……为什么叫阿尘?”
“森伯说……从小被父母抛弃的阿尘就像碍眼灰尘,是没人要的弃儿,所以是阿尘。”她淡然道出自己身世,似乎很习惯自己卑微定位。
她虽没哭,但那极力压抑的哀戚神情却让他心中泛出酸涩。想来她也吃过不少苦。他只当她是奸诈骗徒,可这瞬间他看穿她本质纯然无瑕。
“没人会一无是处,除非自己根本不努力。若连自己也放弃,只会认命随波逐流,那才是真正没价值的人。”不了解自己为何要鼓励她,但他确实说了。“只要用心锻炼,肯付出就没什么事会是难关。”
可惜当前猲弋中,短视近利、安于现状的人太多;所以不论此刻要付出多少牺牲,有多少人咒?他阴险残忍,他都会为了将来的大业作战到底即使得要利用眼前这个纯良女孩。对她,他生平首次有了罪恶感。
“要在猲弋生存,你就要变强。”穆冲云望进她清灵美眸,殷殷交代。“猲弋全凭实力,胜者为王。即便是女人,也能成为三大元帅,稳坐现今迅雷元帅地位的藤家族长藤方域,就是最好的例子。”藤方域是他惟一欣赏过的女性,可她越来越冲动行事,似乎早晚会绊住他。
“要我变强?是练武学艺吗?”她心中某处渺小火苗开始滋长。
“不光是武艺,而是指你的心。你要成为猲弋地位最崇高的巫女,才能安稳度日。”展开绝美笑靥,穆冲云即便不是刻意,却再自然不过轻易擒获眼前小女人的目光。他想要掌控她所有一切。“阿尘……这名字太素,得帮你起个有力点的名号……”
他一直说不上为何他格外注意这丫头。定定打量她一会儿,他开口问了。“奇怪,这样靠近你,你身上……似乎有股特殊的味道……”似花香淡雅,也像草香清新,就是让他无法轻易漠视她,一个清灵可人儿。
穆冲云不免疑惑,像她这样出身,不能使用媚香才对,可他怎么竟在此时偏为了这个没啥肉,活像肋排的小丫头而动了欲求?
下一刻她花容失色推开他,连忙举手凑近鼻前嗅着。“还有味道吗?早上摔跌时摸到了一团马粪,可我明明有去河边洗净啊……”
穆冲云不免哑然失笑,她那分天真惹人怜爱,这点倒是他无法否认的。被他选来击溃猲弋巫医们的这棋子……是枚有趣的棋子。
在他手中,她将被培育成怎样的女人?
“听好,丫头,我给你起个新名字——香尘。既行于乱世,那么你就姓步,今后,我就唤你步香尘。”
正准备转身往河畔走去的阿尘,缓缓回头,眼底有些茫然。“步……香尘?”听来是比阿尘好些。
“对,猲弋巫女步香尘。”
两年后,猲弋巫医们不得不服气的听令于步香尘,承认她族里第一巫女地位;同时阿尘获得猲弋族上下群众压倒性的支持——因为她的预言竟然成真,而那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第三章
“我会战败?真是爱说笑。”一身白袍银镗,气势淩人的绝世美女不置可否的冷笑。那美艳傲世的神气姿态,无不令见者心折着迷。
现任猲弋三大元帅的那三人——骁勇元帅穆冲云、威猛元帅辛少瑜、迅雷元帅藤方域都有几个共同的特质,就是骄傲、邪气、狂妄与自负;或者也是猲弋民风使然,他们如此强势反而更能服众。
步香尘只是力图镇静,照着指示说道:“虽然现下西骊四大将军仅余纳兰飞将一人独撑大局,可攻打西骊之事还请迅雷元帅三思。”
“是吗?我倒想看看有谁可以成为我的对手?”原本只是依例在出征前寻求巫女祝祷的藤方域被激起不服输的倔强脾气,更加坚定作战决心。“我决定之事不会更改。等我拿下西骊,巫女,你这信口开河的预言会让你声望尽失。”扬长而去,藤方域心上或多或少有着不安,却傲气依旧。
“我也不认为她会输。”每当香尘见着被称为猲弋第一美人的藤方域出现,她总是无法避免的羡慕着藤方域的坚强与自信;这些都是香尘所欠缺的,也是穆冲云每每谈论起藤方域时总会提到的。
不知何时起香尘注意到,比起只会等待别人保护的娇弱女人,能让穆冲云总是惦着防着的,却是像藤元帅一样对他具有威胁力量的女人。“穆元帅为何要我激怒她?看样子,不铲平西骊藤元帅是不甘休了。”
“因为西骊不是能简单拿下之处,我只是想让方域多些警觉。”从营帐外闪身出现的穆冲云淡淡一笑。没必要向香尘解释的却是他早料到方域从来性格火爆不听劝谏,巫女这番话只会使方域不顾一切攻击西骊。“你知道我是故意的?看来……你有进步,很好。”
就他情报所知,西骊名将不只四大将军,为探西骊虚实,他便在藤方域面前夸耀战果、再放出西骊四大将军有三位正悬缺的风声,好让藤方域选定西骊为掠夺目标,这一来,方域出军若得胜,便可诱出西骊那位影子名将;倘若方域失败,他也能从中判断西骊左翼提督纳兰飞将的能力。
不论方域此战胜负,他都能不伤分毫获得可贵情报。
“香尘不才,是元帅指导有方。”她望他紧抿薄唇轻轻扬起,心中有些黯然;相处两年,仍猜不透他心思。他大概正盘算如何守护猲弋吧。
“香尘,你只要好好坐稳巫女之位,其他由我操心即可。”才说没几句,穆冲云不由自主呆望益发娇艳妩媚的她,他惊觉自己身上又起一股莫名燥热,于是他不自然地噙笑而去,心中却提高警戒。
香尘由目不识丁到熟读东方古国传来的百家典籍、甚至有举一反三的能力,只花了不到一年时间;让穆冲云意外发现,她相当聪明。
明白香尘潜在的危险性,穆冲云开始改变对她的态度。
过去,他凭着自己出众外貌,早在少年时期就懂得怎么应付女人;及至成年,只消他动动手指就乖乖臣服他身下的猲弋女人不计其数。
他知道女人总是感情丰沛,所以要让香尘对他言听计从的方法也十分简单,就是诱骗她,让她对他死心塌地。而且她太聪明,虽然心思单纯,却因为年幼漂泊而有不少历练,所以他不能太急切。
一面培养她成为猲弋巫女第一高位,他也一面放低姿态,若有似无的关照她;他知道她一定看的出来他对她的特别,那就是他的目的。
也许就快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他在等待她掉落他的陷阱之际……然后就决然展开计画;可怎么他偶尔会难以克制心疼着她?
“冲云……”送他出营门、直到他身影没人另一个营区时她仍无法移开视线。初始,香尘发现自己总是看着他时,单纯以为只是自己想证实这男人究竟值不值得相信、假若一旦发现他真另有图谋,她就趁早走人。
没想到她越是这么看着他,就只看到他光芒四射,才华无与伦比。他除武艺超群是猲弋猛将、懂兵法善谋略又被誉为猲弋第一智将外,他身为猲弋三大元帅,手握重兵执掌大权,可却也通晓天文地舆。
他承诺保护她,也确实做到;每当猲弋巫医借口找她麻烦时,他总帮她掩饰。更有甚者,他教她读书识字骑马,让她涉猎许多以前从不知道的各种宝贵知识,使她在巫医面前能站的理直气壮。
她日复一日建立猲弋族人心中地位、备受尊崇同时;她也逐渐发现她越来越寂寞、越来越害怕有人拆穿骗局;假使没他始终支持她,也许她无法挑起这神圣的巫女职责。
他在人前虽冷漠难以亲近,可当他与她独处时,总是无比温柔;而她就是这样慢慢地只看着他、只听他所说的每件事;即使他不向她解释,她也顺从依他一切指示。
每当他提及早晚要建立都城、让猲弋有足以固守自给自足的疆域时,总让她为了眼前他神采飞扬的耀眼姿态而着迷。至此她再无逃跑念头,只因她的心已被这个眼中只有国家霸业的男人所擒服,再也离不开他。
虽然他常出征,无法时时陪伴她,可她只要他愿分给她一点点时间,她也就满足。别提她名义上身为巫女,必须随时保持凛然不可与任何男人亲近的圣洁;实际上,她也知道以女人的身份,论美貌出身,她都高攀不起猲弋骁勇元帅,所以她也从不敢奢望。
直到迅雷元帅藤方域出征西骊兵败回国后的半年——当大家为了巫女预言成真而对香尘佩服莫名时,香尘才明白,自己是个多贪心的女人。
“穆元帅和辛元帅同时下达婚诏给藤元帅,看样子,藤元帅势必要择他们之一为夫婿。”
那一夜站在营帐边,听到大伙传闻穆冲云竟下了道婚诏给迅雷元帅藤方域那当口,她完全呆愣;惊醒时,她才发现泪流满面的原因——心痛难以言喻——不得不承认,她早爱上他,不想失去他。
等他成婚,他还会守着她吗?他对她虽远比其他女人特别,可她心底明白,他身边原就不只她,藤家、辛家,她知道在他身旁的女人一向为数众多,倘若她不是他一手扶植的巫女,只怕她连他的面也见不着。
原本安于现状的她,那一夜却慌了,回到营帐后她怔怔看着镜中双眼红肿的自己,想找到方法让他多看她一眼。“我该怎么做?”
她自知姿色不差,可比起藤元帅就是云泥之别;她能理解冲云选择藤元帅的理由除了美貌,必定也为了他的大业。可就算才智比不上藤元帅,但她的心意绝不输任何人。可要他回头看她,除非她也能帮上他。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巫女仪服,她会的也只有假巫女的把戏。
于是又过一阵子,就在藤元帅战败为拒绝婚诏而离开猲弋、而辛元帅也在不久出兵攻打东照国之后,某天夜里,香尘趁着穆冲云按例出来巡夜的时刻,在离营帐有段距离的河岸拦下仿佛正思索着什么的他。
“我说过在人前你别和我太亲近——你的头发……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穆冲云光忙着与猲弋元老会周旋,巧妙进行让辛少瑜与东照国缙云王家陷人苦战的计画,好些天没见香尘,听说她近日突然避不见人、足不出营,还正挂心、就见她一脸哀愁憔悴出现,陡然揪痛他的心。
她双手颤抖捧着毫不迟疑剪下的长发,心几乎跳出喉头,几度想缩手却又踌躇着,最后仍鼓起勇气交给他。“香尘真心喜欢元帅……哪怕元帅不喜欢我,只要元帅愿让香尘远远的看着元帅,香尘就心满意足。元帅可不可以……收下香尘做的护符?香尘虽没神力,可香尘诚心向上苍——”
“你几天没吃了?”穆冲云猛然打断她的话,不知为何自己听到她开口那瞬间的欣喜之后,心头却紧接着涌上无法遏抑的狂怒。
“我没要你耍这无聊花招,你这是在做什么?”
眼见她娇小身躯摇摇欲坠几乎就地瘫倒,却强忍不适、不顾冰冷夜风吹袭跑来找他;乍听她告白,穆冲云原该得意布局成功,可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却只管恼怒她不懂爱惜身子;更恼怒他自己此刻竟全心担忧着她。
“没我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