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凡忙道:“谢谢!不敢烦劳大和尚,大和尚请忙去吧!”
瘦小老和尚还待再说,突然脸色一变低下头去,道:“既是这样,老衲失陪了。”
微一欠身,转身往“大雄宝殿”行去!
老和尚那突如其来的异样表情,李剑凡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禁暗感诧异,可是他并没有马上扭头往后看,他侧转身往一旁走了两步,才微微扭头往大门方向看去!
他看见了,一个身材瘦高,面目阴沉的黑衣人背着手往“大雄宝殿”行去,步履稳健,腰里还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李剑凡心知事有蹊跷,他看了看手中的剑,迟疑了一下,迈步也向“大雄宝殿”行了过去!
进了“大雄宝殿”看去,肃穆宁静的“大雄宝殿”里,到处是一脸虔诚的善男信女,还有几个年轻和尚,独不见适才那瘦小老和尚跟那面目阴沉的黑衣人。
李剑凡正自纳闷,一眼瞥见左边偏殿后有一扇小门开着,他忙放步走了过去!
到了那扇小门前看,这扇小门正对着后头的“藏经楼”,有一条石板路直通过去,他看见“藏经楼”旁有个瘦高的身影刚转过去,正是那面目阴沉的黑衣人,他忙追了过去。
等他绕过了“蔽经楼’,那面目阴沉的黑衣人已然不见了,一条石板路直通几丈外的一个月形门,门开着,一眼可以看进去,那是个院子,里头有花圃,还有一盆盆的盆花,花圃两旁是一间间的禅房,敢情除了前头的禅房外,这儿也住着和尚,李剑凡当即又快步走了过去!
进了院子,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也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每一间禅房都关着,既看不见那瘦小老和尚,也看不见那面目阴沉的黑衣人。
难不成找错了地方?
李剑凡心念甫动,只听左边一排禅房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李剑凡心头一震,闪身扑了过去。
他绕过左边这排禅房,才发现这排禅房后还有一排禅房,每间禅房都关得紧紧的,第五间禅房里传出一声声轻微的呻吟,他当即又扑了过去。
到了第五间禅房门口,伸手一推没推开门,门从里头闩上了,他暗凝功力一震,砰然一声门闩断了,两扇门豁然大开。
禅房里摆设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床上盘膝坐着那瘦小老和尚,脸色苍白,睁着一双失神的老眼正望着他。
他一步跨到床前,道:“大和尚,你……”那瘦小老和尚唇边掠过了一丝抽搐,道:“多谢施主,这不关施主的事,施主也救不了老衲,请快快离去吧。”
李剑凡道:“我知道不关我的事,可是不见得我救不了大和尚,再说我既然来了,也不能不弄个清楚,大和尚究竟是……”那瘦小老和尚苍白的老脸上泛起了一丝悲苦的笑意,道:“老衲罪有应得,情愿一死以赎前衍,施主不问也罢!”
李剑凡目光一凝,道:“大和尚这话……”瘦小老和尚苦笑一声!道:“施主不必多问了,老衲不会说的,施主还是快走吧,免得让别人发现引起误会。”
李剑凡情知老和尚说的是实话,可是他却站着没动,道:“大和尚!刚才那穿黑衣的人呢?”
瘦小老和尚道:“走了!”
门从里头上了闩,后墙上有扇窗户开着,不用想就知道那面目阴沉的黑衣人是从哪儿走的。
瘦小老和尚刚说完这句话,苍白的老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青意,李剑凡看得心头一震,道:“大和尚!你中了毒!”
他伸手抓住了瘦小老和尚的右腕脉。
瘦小老和尚道:“不错!老衲服了毒。”
就在这时候,李剑凡从老和尚的腕脉上又有了一个发现,他目光一凝,道:
“大和尚,你会武?”
瘦小老和尚两眼微微一睁,道:“施主高明,不错!老衲会武,要不是因为老衲会武,今天还不会有这等下场呢,老衲是半途出家,以前跟施主一样也是武林中人,恨只恨当初不该学武,恨只恨当初不该涉足武林,弄得两手血腥,满身罪孽,虽然心生悔意,剃度出家,却仍未能逃过此劫,这是天意,是报应……”
呻吟了一声,住口不言。
李剑凡松了老和尚的右手腕脉,运指如飞,连点老和尚胸前四处大穴。
瘦小老和尚苦笑一声道:“多谢施主,别人不知道,老衲自己明白,此刻纵然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老衲,这种毒药除了他们的独门解药,无物可解,要不然刚才那黑衣人,岂会这么放心,不等老衲横尸,便自行离去!”
就这几句话工夫,瘦小老和尚的脸色已由青转乌,李剑凡心知老和尚所说不假,他救不了他的命。
他沉默了一下道:“大和尚!我自知无能为力,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不管大和尚在没有出家之前,都做了什么,可是我以为他们连一个心生悔意,毅然回头的人都不放过,直闯佛门净地,肆意杀人,他们的罪孽也够深重的,这种人世所难容,大和尚可否告诉我……”瘦小老和尚苦笑一声道:“施主的意思老衲懂,只是老衲并不怪他们,这是老衲罪有应得!”
李剑凡道:“大和尚……”
瘦小老和尚突然叹目说道:“老衲即将不支,如若被人发现,施主将百口莫辩,还不赶快走吗?”
话声甫落!一缕鲜血从唇边流下,一双眼角里也见了血迹。
李剑凡心知瘦小老和街,转眼工夫之后就要七窍流血而亡,他救不了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留在这儿也是白留,一咬牙,转身要走!
就在他转身要走那一刹那间,他一眼瞥见门头十有个木枱,上头供着一方牌位,牌位上写的是“关将军暨夫人神位”!
他一怔!心神猛震,霍的转过身来伸手抓住了瘦小老和街的一只胳膊,急道:
“大和尚!你供的这位关将军可是关奉先关将军?”
瘦小老和尚五官七孔都已见了血,眼看就要不行了,闻言两眼猛的一睁,吃力的点了点头,嘴张了几张才道:“不,不错!施……施主是……”李剑凡急道:
“我是关将军的朋友,我正在查杀害关将军夫妇的凶手,大和尚!你怎么会立关将军夫妇的牌位?”
瘦小老和尚反手抓住了李剑凡,那只手颤抖得厉害:“怎……怎么说?你……
你是关将军夫妇……你,你怎么不早说……”李剑凡道:“大和尚!你知道杀害他夫妇的凶手是谁?”
瘦小老和尚嘴里涌出一口鲜血,只见他嘴张了几张之后道:“你,你该早说、你、你该早说……老……老衲当…当然知……知道…是…是那个,个观……观音……”头突然往下一垂,不说了,也不动了,抓在李剑凡胳膊上的那只手也松了,那只手乌黑乌黑的,他上半身爬在了床上。
李剑凡站在床前也没动,老和尚怪他没早说,他要是早说了,杀害他关大哥、关大嫂的凶手,马上就知道是谁了,可是他又怎么想到老和尚知道这件事,跟这件事有关连?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要不是无意中看见了门头上那个牌位,他还不知道呢!
他既急又恨,整个人都傻在了那儿,急的是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最好的线索,前后不过一刻工夫,又断了,恨的是为什么不早让他看见门头上那方牌位。
瘦小老和尚临咽气之前,只说了两字“观音”,他也知道是那个“观音”,长顺儿不是说看见“普济寺”那尊“观音大士”像笑了么,泥塑木雕的神像岂会笑,那自然是真人扮得无疑,只是这个人又是谁呢?他不知道,老和尚也没来得及说。
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么一条线索,却等于没有一样,他怎么不急?又怎么不恨?
可是,急、恨又有什么用?突然!他想到了那个面目阴沉的黑衣人。
那面目阴沉的黑衣人为什么找到“大相国寺”来逼老和尚服毒?会不会是老和尚在没剃度出家以前,跟黑衣人是一伙,也曾参与杀害关大哥、关大嫂,后来他心生悔意,自觉罪孽深重,为此剃度出家,青灯古佛,求赎前衍,黑衣人他们怕他泄漏此事,所以找到他杀之灭口?
有可能,甚至有九成可能,老和尚说他自己两手血腥,满身罪孽,恐怕指的就是这件事,老和尚说他自己虽剃度出家,仍未逃过此劫,这是报应,恐怕指的也是这件事。
听老和尚的口气,杀害关大哥、关大嫂的凶手,还不只一个,那个“观音”
恐怕只是其中一个。
应该是这样,当日“普济寺”里那个会笑的“观音”、被灭口的老和尚、杀老和尚灭口的那个黑衣人,这就是三个。
这伙人究竟都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害甫自解甲的关大哥?欧阳朋不知下落,索步高跟老和尚已经先后死了,那个“观音“不知道是谁扮的,一时也不好找,眼前近一点的线索,就只有那杀老和尚灭口的黑衣人了。不管他上那儿去了,前后没多大工夫,他总走不出多远去,对,找他!一念及此,他身躯平飞而起,穿窗射了出去。
这个窗户紧挨着院墙,李剑凡出窗上翻,一下便翻上了墙头,他刚翻上墙头,心头一震,刹时又怔住了!
他看见那黑衣人,那黑衣人的确没能走出多远去,就在墙外阴沟旁,爬着,头向外,脚冲墙,一动不动。
第六章 大相国寺
李剑凡定了定神掠了下去,他蹲下身把黑衣人扳转了过来,黑衣人面目比刚才还阴沉,满脸是血,正脑门上一个血洞,左右“太阳穴”上各一个,两腮上各一个,一共是五个血洞,每个洞都跟手指一般粗细,显然,黑衣人是让人迎面抓了一下抓死的。
杀黑衣人的那个人,行动奇快,一击便中,要不然黑六人不会没出一声。
杀黑衣人的那个人,功力世不低,来去无踪,点尘未惊,要不然里外只隔着一道墙,距离也在两丈以内,他在禅房里不会茫然无觉,除非黑衣人是在他还没进后院之前,便翻墙出来遭了毒手。
不管是什么情形,很显然的,这条线索又断了。
李剑凡只觉心里堵得慌,几几乎一口气喘不过来,老半天才站了起来!
刚站起,一个意念自脑际掠过。
黑灰人既被派出来杀老和尚灭口,当然是倒十分可靠的人,既是个十分可靠的人,他怎么又被别人减了口,很可能是因为派他来的那个人,或者是跟他一块儿来的同伴,发觉他已经彼人发现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也连他一块儿杀了。
那么,发现这黑衣人杀老和尚的是谁?除了他李剑凡之外没别人,以常理推测,杀黑衣人的这个人,既然知道是谁发现了黑衣人的阴谋,恐怕也不会以杀了黑衣人,灭了口而感到满意。
一念及此,李剑凡心底重又浮起一丝希望,他转身顺着墙边缓步往后行去!
他一步步的往后走,提着长剑的那只手臂暗凝功力,防备着从任何方向突如其来的袭击!
他知道,袭击可能来自任何一个方向,而且是一定迅捷若电,他要步步为营,同时也准备作迅雷不及掩耳的反击,绝不容袭击他的人逃出手去。
顺着“大相国寺”的院墙往后,是条小胡同,一眼看过去几丈外,也就是“大相国寺”的后墙外,另横着一条胡同,跟这条小胡同成十字交叉。
在这条小胡同里,李剑凡没有受到任何袭击,也没有发觉身周有一点动静,伹当他走完了这条小胡同,眼看就要到十字交叉路时,他忽然听见了动静,一阵衣袂飘风声从左边疾掠而至,那是个人,要不是他退得快,准会撞在他身上。
他抬手想把带鞘的长剑递出去,可是一刹那间他又硬生生收住了递势,就在这时候,一声娇呼划破了胡同里的寂静:“哎哟!你这个人,走路怎么蹑手蹑脚的,吓死我了!”
一个身穿墨绿色劲装的大姑娘俏生生的站在眼前,一张吹弹欲破的娇靥红红的,高扬柳眉、圆睁杏眼,直瞪着李剑凡。
李剑凡有点啼笑皆非,道:“对不起,姑娘,我无意……”“你无意?”大姑娘道:“看你刚才好像要打闷棍似的,还说你无意,说,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胡同里干什么?”
李剑凡道:“姑娘!我是走!你是跑,我差点没让姑娘你撞着,我都没说什么,姑娘却怎么这么不依不饶的?”
大姑娘那吹弹欲玻的娇靥变了色,冷笑一声道:“好哇!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胡同里,吓了人一跳还有理,你吓着我了,又不是我吓着了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一双目光突然一直,惊呼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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