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脸色陡然一沉,喊了声“隔壁!”已脱兔般窜向门口。
隔壁房间蜜蜂早已散去,十一个杀手不多不少,但——
已全都断了气!
薛昊俯身一摸,“还热着,凶手没跑远,追!”
“不用追了。”沧海轻声阻止。
洪老爷子点点头,“这是预谋的,刚才楼下那场架无非是用来对付你的耳朵。所以,根本不用追。也根本追不着。”
沧海眉心微蹙,“珩川,下去查查。”
薛昊又俯身检验了一下尸体,皱眉道:“咽喉都被捏碎了。”
卢掌柜叹道:“好快的出手。”
沧海的脸上已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派头,缓缓踱到窗口。昨晚大敞的窗户依然开着,空气中还残留着花粉的香味。唐秋池拉住他,脸寒似冰,“别站在窗口,凶手可能还在附近。”沧海眼盯窗外,轻轻推开唐秋池。
天空晴朗,艳阳普照,但沧海的脸色还是变了变。唐秋池不敢远离,紧紧贴在沧海身侧。
小壳从唐秋池身后探出脑袋,讶道:“那个不是云千载吗?他怎么在这儿?”
沧海手搭在下窗框,下窗框上并没有留下凶手鞋印之类的线索,毕竟这是临街的窗户,从这里跳下去太引人注目了。沧海看着云千载从对面的布庄里走出来,没两步就向后倒下,观寒急忙接住他,大喊了一声“主子!”从人也一时手忙脚乱,还听有人嚷道:“怎么又晕了!”
小壳不禁奇怪道:“他怎么了?”沧海睫毛向下一翦,没有说话。从人七手八脚把云千载抬上马车,扬鞭而去。
珩川回来报道:“刚才那场架是一个叫云千载的商人的车夫因为有人挡了他的路,才跟那人打起来,围观的人跟着起哄,发了那阵大喊。”沧海点了点头。
珩川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话也不多,报告完了赶紧去看断气已久的杀手,半晌,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真的是给人杀死的,我还以为是让我引来的蜜蜂蜇死的呢,那大爷我可……”看了眼沧海,闭上了嘴。
沧海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半晌,卢掌柜才道:“江湖上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捏碎十一个人咽喉的人,并不很多。”
又安静了会儿,沧海从窗边走到桌前坐下,面对着那群死人,缓缓开口:“没用的。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学的是杀人的手段,使的是杀人的工具,他们的兵器是不是全都短小易携、锋利无比?他们是不是更擅长在黑暗里出手?他们的招式是不是都是不要命的?”他虽然在问,但是语气肯定,也没有等待回答就继续道:“所以,江湖里不会有他们的名字。”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卢掌柜忽然笑了笑,“昨晚我们战斗的时候,你可能真的没睡着。”
第五十八章红鼻子锁神
沧海淡淡笑了笑,说道:“但是我也能肯定的一点是,这些杀手来自东厂。”
众人愣了愣。卢掌柜问道:“你怎么知道?”
“珩川去顺天府东安小金铺查了那支步摇,结果怎么样?”沧海不答反问。珩川道:“我根本就没进到店里面去。东安小金铺已经被查封了。”
“被谁?”
“东厂。据说罪名是‘私造金印’,那是造反的大罪啊!当时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跟踪了,还连累了大家……”
沧海道:“这是守株待兔。但东厂没有明目张胆来抓人,而是派人暗杀,杀手失败后又被灭口,很显然,造反的罪名是假的,他们企图掩盖事实。”
“什么事实?”
“或许是那支金步摇真正的来历。任前辈可能也是因为这支步摇而被‘醉风’盯上。我们以前说过,这件事东厂不方便露面。”
小壳忽然插口道:“那云千载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不知道。”
小壳有点起急了,“那为什么杀手来灭口的时候,他刚好出现在附近?有人刚好挡了他的路?他的车夫刚好跟人打了起来、围观的人刚好发那一阵喊?”小壳顺了顺气,又说了一句:“不要因为他是云千秋的哥哥你就故意不去怀疑他。”
沧海向后靠进椅子里,两肘支在扶手上,十指交叉,琥珀色的眸子闪了一闪,轻轻道:“你说的不错。但是,你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晕过去吗?”小壳盯着他的脸,没有说话。沧海回答道:“因为他发现对面那间云家布庄忽然换了老板。”
“换了谁?”
“皇甫熙。”
沧海笑了,“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又因接受不了事实而晕了过去。”
众人不禁全都微笑了。小壳蹙眉,但眼中带笑,“那也不能洗脱他的嫌疑,毕竟这一切太巧合了。说不定,他还利用了你给他制造的这个机会。”
“没有人会笨得用这么明显的‘机会’暴露自己吧?”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他就是让你这么认为呢?”
沧海侧首沉吟,微微一笑,“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越快见到大观和尚越好。”沧海起身,“洪伯,点灯。”目送洪老爷子出门,唐秋池问道:“唐颖,你到底是什么人?”
卢掌柜也道:“就是,怎么像洪老爷子那样的人也对你言听计从?”沧海望天想了想,道:“或许因为我是陈超的徒弟?”
“你能不能说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薛昊也忍不住了。
沧海苦笑了一下,“实在不是我不想跟你们说,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你们慢慢就会知道了。”
“唉,那简直是个传奇。”
众人沉默。寂疏阳忽然道:“唐兄你怎么了?”珩川打量了下唐秋池,说道:“你怎么跟个大冰块似的老冷着一张脸?”
小壳也道:“你好像从昨天起就一直没怎么说话?”
唐秋池叹了口气,道:“我想我知道昨天唐颖老皱着眉头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
“唉,”唐秋池又叹了一声,“因为那匹马实在不好骑!我现在全身痛得要命!”
众人乐了。沧海开心笑道:“现在你们知道了,我昨晚不是不起来,而是根本起不来。”
众人在笑,但看向沧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沧海笑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还是个很公平的人?”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唐秋池哼了一声。卢掌柜忽然明白,捋须笑道:“昨晚就只有唐秋池一个人没有过瘾。哈哈,你果然公平得很!”
洪老爷子再次进来,躬身道:“公子,灯点好了。”
“谢谢洪伯。我们走。”
“去哪里?”
“去见大观和尚。”
众人惊讶!“大观和尚在这里?!”
洪老爷子将众人领进后院。这里是与前院客栈相通而又隔绝的一处独立院落,不大,但很安静,更像是一所普通民居。
洪老爷子心情不错,哼了一阵小曲儿,又给他们介绍道:“喏,我就住在这里,这间屋子,”那是采光最好的一间屋子,一天能有四五个时辰照得到太阳,“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好容易昨天盼到了公子,他、他还不认我,真是的。”
沧海微微一笑,好像早已习惯了这个老人家的唠叨。小壳有个问题憋了很久,现在终于问了出来:“怕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您为什么要退隐江湖,一年到头守在这么个小地方呢?”
“嘿,小娃娃,”洪老爷子指点着他乐了,“小地方?你知道一年到头宿在这里的武林人士有多少?嘿,”洪老爷子伸了一个巴掌出来,“足足有五万人!你说这五万人里头能探出多少消息?这些消息能拯救多少黎民百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哇。”挠了挠痒痒,又道:“你们年轻人总是不甘寂寞,我却觉得在这里好得很呐,我行走江湖一年能救几个人?在这里一个消息就能救成百上千个人!你不过是觉得世人不知道你罢了,但是这个世上浪得虚名的又有多少?”
“啊,是这里了,”众人还来不及回味他的话,洪老爷子已经推开了一扇半旧的木门,门闩处早被手掌摸得锃亮,亮得就像他自己的鼻子。那红彤彤的鼻头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也变得可爱起来。
“这……是账房?”卢掌柜一见屋内摆设就倍感亲切。
“不错。”洪老爷子微笑。“那个,公子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没有——哎等等,”沧海又叫住刚要转身的洪老爷子,表情相当认真,“下次盛粥的那个瓷盆……”两手圈成的圆圈一缩,“可不可以小一点?”
众人笑了。洪老爷子也笑了,揉了揉又红又亮的鼻子,从珩川身边走过,挑衅似的笑眯眯看了他一眼。珩川一哆嗦。
房门终于关上。屋子里就剩了他们九个人,八个人四下里望去:一丈高的顶棚,房椽上的灰尘积了寸厚,地上铺着一格一格两尺见方的木头地板,桌椅板凳井井有条,一尘不染,虽然大白天的还点着七盏油灯,但这也只不过是一间普通的账房。
“大观和尚在哪里?”卢掌柜忍不住问道。
#####楼主闲话#####
小壳说,为了等‘燃烧吧火鸟’那一章,前面的铺垫都值得!简直是太值了!
呵呵,第一系列快要完结了哦~
第五十九章重要的线索(上)
“大观和尚在哪里?”卢掌柜忍不住问道。
“不要着急,等一下我们就去找他。”唯一的那个气定神闲的公子这样说道。
“等?还等什么?”
沧海袖手,淡淡笑着在每个人脸上都望了一转,最终叹了口气,唤道:“珩川,过来。”
“干什么啊?”珩川迈了一步半,忽觉腰间一紧,寂疏阳竟也跟着前行了半步,两个人同时瞪起了眼睛。珩川嚷道:“哇!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怎么好端端的腰带会系在一起?哇,这、这……怎么解不开啊什么结啊这是?”珩川和寂疏阳手忙脚乱的鼓捣着那个本来挺好看,现在变成一个大疙瘩的腰带结,却越拉越紧。
沧海抿着嘴笑得眉眼俱弯,“想知道什么结?我告诉你,是双锁‘同心结’。”
“什、什吗!变态啊两个大男人打什么同心结!要打也是他跟罗姑娘!干嘛——”珩川突然住口,看了看寂疏阳,猛拍大腿喊道:“那老头报复我!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哎,你小声点,他可还没走远呢啊,”沧海一手环胸,一手支着下颔,跟众人一起笑得超级开心。罗心月红着脸抿唇,模样又娇又甜。寂疏阳看了她一眼,也红着脸问沧海道:“为什么是我?”
沧海忍俊不禁的咬了下下唇,“算你倒霉,谁让你跟他站得最近。”
“爷,我知道你一定会解,先给我解开好不好?”珩川拖着寂疏阳走到沧海面前,难得服软。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解?当你家公子爷是神仙啊。”沧海笑了一下,还是伸过手去,三两下就解开了。珩川惊喜的望望腰带,又望望沧海,又望望腰带,脸蛋忽然沉下来,“皱巴巴的难看死了,那老头手还挺快,从我这儿走过去就给系成这样了!”众人又不禁联想到洪老爷子那又短又粗的手指。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沧海绕到桌子后面,笑道:“感谢他吧,要是他绑一个我不会解的,你就只能求助剪刀了。”
“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珩川一顿,又道:“对了,至少你不会生孩子。”
沧海向房梁望去,唇角却不自觉的弯了弯。垂首,提开了桌后的太师椅,脚尖点着椅下的木头地板,说道:“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就下去。”
“下去?”
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沧海向花叶深勾了勾手指头。“啊,忘了还给你了,”花叶深从怀里拿出一柄黑黝黝剑鞘的小剑,递过去。沧海拔出薄薄窄窄的剑锋,向椅下的一格木头地板的缝隙中插下。这柄黑漆漆的小剑就是昨晚花叶深削烂钢甲的那柄。
寂疏阳随口道:“原来这剑是小唐的啊?怪不得那么厉害。这是什么剑?”
“我也不知道,好像藏剑老人送我的哪年的生日礼物?他给了我就收了,”沧海答着,已很神奇的用小剑撬动了那块木头地板,“开始以为是什么破铜烂铁,后来才发现原来很锋利。”岂止是很锋利啊,这家伙真不识货。小壳叹道:“你认识的果然都是很可怕的人。”
唐秋池眼珠转了转,“所以你一直随身带着?”
“是啊。”
唐秋池扯起一边嘴角,笑道:“我或许知道这柄剑的来历。”所有人都认认真真的听着。
“关外有一个民族,将女子的贞操看得比生命还重,如果被人玷污,不仅不会追究男方的责任,那苦命的女子还会被部落族长当众处以烈火焚身之刑。”
花叶深瞪大眼睛捂住了小嘴,罗心月蹙起了弯眉。
“后来终于有一个女子当上了部落的族长,她要彻底改变那种不平等的旧例,无奈迫于男人的压力和旧例长久的施行,她没有成功,”
罗心月叹息一声。
“但是,她却给女子们追加了一个权力,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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