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忽然转出小屏,行礼道:“各位姑姑,阁主说她不会阻止唐公子去查,但也绝对不会协助,各位姑姑若是不同意,要怎么做阁主也不会反对,只是不要把事情闹大。”说罢仍低了眉眼进去。
沧海垂首笑笑,回过身见众人神态各异,都在沉思。
“你们看,”沧海笑道,“阁主一点也不会阻止我,还在警告你们不要把我弄死,这就叫‘不要把事情闹大’。就算你们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孙长老也一定是明白的。”
众人望向孙凝君,孙凝君只低着头颅。却无异默认。
沧海道:“孙长老,案发时你又在哪里?”
孙凝君道:“我和阁主在一起。”
“哦……”沧海拖长声音,挑起眉梢,“真是好人证。不过没找到真凶以前,所有人都是疑凶,绝无例外。”顿了一顿,又道:“好,在集齐证据之前,就当做你们没有嫌疑好了。”
众人忽的松了口气。
这种没有嫌疑虽是暂时,但已够众人安心。
沧海负着两手脚尖微踮,一起一伏慢慢踱回座前,抬头笑道:“所以为了我能够快点解决这个案子,不给你们添麻烦,所以……”快声道:“我要柳绍岩。”
韦艳霓立时蹙眉。“又关他的事?!”
“当然。”沧海用力颔首,“要有帮手我才能查案啊?还得让我们所有地方自由通行!”
第二百八十五章自由是权力(六)
柳绍岩立时挥舞拳头兴奋暗笑。
童冉讶道:“唐公子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有什么过分?不觉得呀?”沧海挑起眉心认真道:“本来人身自由就是我们的权力,以前不和你们计较罢了,如今又是关键时候,想必蓝管事的事已传遍永平,过不多久就会江湖皆知,你们若不想沦为天下笑柄,就最好不要妨碍我在江湖皆知之前查出真相。”
童冉道:“你能做到?”
沧海道:“你们总该给我机会。”
众皆沉默不语。
沧海暗哼一声,自知胜券在握,不觉昂首扬眉,畅快淋漓。
案情虽未明了,但这一番答对夺权仍如抽丝剥茧,又丝丝入扣,逻辑极强,循序渐进,前后顺序不得错一丁点,否则不仅无法自圆其说,还会被对方驳得哑口无言。
对沧海来说,方才不见刀光剑影的一个时辰,同样似在沙场统兵,就算不至惊心动魄,也已是危机处处。如今鸣金收兵大获全胜,只等打扫战场,收俘虏,取战利品。
柳绍岩,无疑就是这场与非所有者的争夺战中的战利品。
沧海尽力掩下得意,苦恼蹙眉道:“啊,说起来,我们这里私设公堂也不太好是?”
众皆一愣,忽又面现喜色。虽有强抑,但这灰暗中的一丝火星已足够让这些人欣喜若狂,又如何掩饰得了。
孙凝君略一思索,蹙起眉心。
巫琦儿暗自冷笑。
风可舒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查了,我们都觉蓝姐姐的死没有蹊跷,只将她速速安葬就好。”
“咦——?”沧海拖长声音,瞪大眼睛行至风可舒面前,弯腰直视她道:“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查啊?难不成,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没有!”风可舒立刻撇过脸,见众人目光探究,忙道:“我才没有杀死蓝姐姐,我、我打不过她的嘛!我只是……只是……很怕嘛,就我和她住的近,白天还好,晚上她的尸身就放在我屋子不远,我去做什么都会路过她的屋子,我、我好怕她的鬼魂会来找我……”说到后来眼泪已在眼眶打转。
绛思绵将她轻搂,低声安慰,道:“不如今晚就搬来和我住。”
“哈!”沧海大喝了声,直起腰笑嘻嘻道:“人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我看你不是对不起蓝宝,就是平日里人杀太多了!”
风可舒哽咽道:“我才没有对不起蓝姐姐!”
沧海不理,转身行回阶前,望众人道:“既然私设公堂不好,那我们还是报官算了。”
“什么?!”众人更愣。
“绝对不行!”却是童冉孙凝君同声。
“为什么?”
沧海虽问,却禁不住胜利微笑。
“什么为什么?”众人都急,“江湖事江湖了,报了官岂不是要被朝廷插一脚?那群酒囊饭袋一来,一字划都叫他们弄成万字划,我们宁愿你查,就是天翻地覆也还落个容身处!”
第二百八十六章我要柳绍岩(一)
沧海挑眉。“叫官府带人进来查案,无异于引狼入室。你们这么多高手在这里,虽然偏安一隅,但到底是心头之患。平日里你们和官府也算相安无事,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也不好派兵围剿、派细作卧底,最重要是这阁里机关重重,还设有专管阁众的管事,唉,”来回踱步,边道:“唔,想想也是,你们怕最大的秘密被人查到嘛。”
望众人耸了耸肩膀。“所以还得是柳绍岩。”
众人立刻以手加额,满殿大叹。
沧海无奈笑道:“你们不要那么无奈嘛,难道你们不知柳绍岩就是个官吗?”
“你说什么?”童冉立时抬头。
沧海望向孙凝君,“没想到?没有查过么?”同情撇了撇嘴,“以为那么下流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唉,终究棋差一招。”
孙凝君低首蹙眉。又抬眼道:“空口无凭。”
“哈。”沧海开怀而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从袖内摸出抽口锦袋,放于孙凝君身旁小几,望殿外叫道:“柳绍岩,我聪明?”
殿外道:“你白痴!你才不是好东西呢!”
沧海无奈叹道:“他承认他下流了。”
孙凝君已取出袋内之物,见印为铜铸,方二寸五分,厚五分,直纽,九叠篆文刻“苏州府知府之印”七字,纽底刻“吏”,纽左刻“嘉靖某年月日”,纽右刻印文,边阴刻“嘉字某号”。孙凝君不由吃了一惊。
众人问道:“如何?”
孙凝君道:“确是官印无疑。苏州知府,从四品。”
沧海伸一伸指头,“放下,放下,你不要想给弄坏了就无对证。”方由几上拿起,塞回袋中收了。
众人一时意外无语。
半晌,童冉方道:“他本是苏州知府,因何会在此地?”
沧海道:“他知道我需要他,所以专程赶来助我。”
风可舒道:“可是他来得比你还早啊?”
沧海一顿,又道:“总之,我们有个官在这里就好了啊,就不算私设公堂了。”
“还是不行。”孙凝君道,“你也算半个江湖人,总该了解什么叫‘江湖事江湖了’。”
“你们偏要江湖事江湖了是么?”沧海不悦沉下脸容,“是不是只要江湖事江湖了你们怎样都行?宁愿我查都行?是不是我提任何要求都行啊?”
众人又都不语。童冉抬眼望一望他。孙凝君眉尖微蹙。
“好,好,”沧海气恼坐回椅内,“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往靠背一躺,“哎哟真烦人!你们这里都是胆小怕事之辈,你们等着看全江湖的人耻笑你们,连自己的地盘都罩不住,自己姐妹死了都不管,往后还想壮大?谁会喜欢自己老大是缩头乌龟啊!”
童冉不耐道:“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是不管了!”
沧海一指众人,“你们呢?”无人开声。
沧海猛然大笑起来。“那我就要柳绍岩!”
第二百八十六章我要柳绍岩(二)
童冉拍桌怒道:“你什么毛病?!都说了不许报官了你还要柳绍岩?!柳绍岩是你什么人啊你非他不可?!”
“嘿,嘿,嘿,嘿,”沧海得意窃笑,“哈,哈,哈,哈,”又开怀大笑,掩不住的眉飞色舞,道:“呐,呐,呐,是你们答应我只要不报官我提什么要求都行的啊,我又没有报官,我只是要柳绍岩而已啊?他现在人生地不熟,又和我不一样,他只是你们俘虏而已嘛,我要一个俘虏你们还推三阻四,是不是想让全江湖的人耻笑你们啊?以后还想壮大?还想……?”
“行行行行行,”童冉抬手止住道:“那你要一个俘虏有什么用?”
“哎?”沧海故意愣了愣,眨了眨眼睛,“我方才就说得明明白白了啊?”伸指头掰算,“我要他保护我啊,还要他帮我查案啊,他本身是个官,还是半个江湖人——嘿嘿,他会武功而且还不低,以前都没有人知道?哈哈,所以他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啊!”见众人蹙眉相觑,忙道:“喂,你们可答应了我哦,只要不报官什么条件都可以,你们是不是想全江湖的人都耻笑你们……”
“哎行行行行行!”众人连忙摆手,“随你的便!随你的便!”
沧海立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深深深深吸一口气,再鼓起两腮用力吐出,努力使自己平静淡定,却无法强制口角不向上弯曲,满面春光,激动握拳,忍了半日,仍是忍耐不住,敞开两臂叫道:“耶!大功告成!”简直欢呼雀跃,在大殿内像个文质彬彬的猴子,声音不高,却不停的叫,动静不大,却不停的跳。
众人看得气愤,又哭笑不得,无奈,又无语,大叹。
沧海兴高采烈叫道:“柳绍岩!柳绍岩你听见没有?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打赢了!”欲蹦的双脚顿了顿,“柳绍岩?”眨了眨眼睛,直线穿过大殿,颠儿颠儿跑到门外,扳过柳绍岩身子兴奋仰视道:“柳绍岩你听见没有啊?”
柳绍岩连忙遮脸背转身。
沧海绕到面前转着眼珠望了一会儿,怯怯的,低低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柳绍岩叹了一声,指着沧海鼻尖道:“你小子又反常,小心乐极生悲。”
沧海蹙眉撅唇。
柳绍岩道:“我本来是高兴的,但是现在开始担心起来了。”
话音方落,便听殿内叫:“唐公子,你回来一下。”
沧海扭头进殿。叫的人是风可舒,却是童冉道:“唐公子,你是不是已经锁定杀害蓝宝的真凶了?”
沧海愣了一愣。稍微冷静些了。实则柳绍岩没有回答他话时他便已然冷静。“还没有。”沧海只得道。
“但是我们认为你有。”童冉说罢,众人忽的起身围拢来,立在沧海身后,将童冉与巫琦儿包在当中。
巫琦儿一直扭脸朝向内殿。忽觉有影罩头,抬眼一看也是一愣。
“还剩琦儿一个。”
第二百八十六章我要柳绍岩(三)
童冉道,“你没有问过不在场证明的人,只有巫琦儿一个。”
沧海支吾。慢慢往圈外后退。
众人便在童、巫二人身侧扇子面排开,面向沧海。
绛思绵替他开脱道:“唐公子是不是忘记了询问琦儿了?”
沧海不语。直退至方才座旁小几。忽然不悦,甩手便走。“我累了,改日再说罢。”
“站住!”童冉一喝,韦艳霓已拦在面前,道:“唐公子为什么不问?是不是和琦儿闹了别扭,不想说话?”
沧海叹气转身,仍旧至殿前坐下。
童冉道:“你莫不是在怀疑琦儿?”
沧海望了巫琦儿一眼,巫琦儿猛叫道:“他凭什么怀疑我?!”
风可舒道:“你不愿和巫姐姐说话,那我们帮你问,让你知道知道不是巫姐姐干的!”
童冉道:“不错,琦儿妹子虽爱和蓝宝斗嘴,实际不是关系那么差的人,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必要害命的过节。”拿手肘将巫琦儿一拱,“你说,你那个时候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巫琦儿倒抽口气。半低着眼睛四下乱望,鼻尖似乎见汗。
“我……”巫琦儿深呼吸,咽下唾液,望着众人,镇定道:“我在南苑。”满殿寂静,巫琦儿不高的声调清晰而略带回音。
众人立时松了口气。
韦艳霓得意道:“看,巫姐姐有不在场证明!”
沧海眉心微蹙,沉默不语。
就像谁也没有想到沧海闯阁可以使众人摒弃前嫌同样,蓝宝的死竟也可使这些自私的女人像面粉加水一般抱成一团。
孙凝君似也有些颤声,道:“唐公子,方才我们说了对待阁里姐妹会像对待蓝宝那样,你为蓝宝申冤,也请你不要因为个人原因而怀疑别人。”
“没错!就是!”众人连忙附和,甚是同仇敌忾。
孙凝君又道:“巫姐姐,你在南苑和谁在一起?唐公子倒宁愿信那些相公的话也不愿相信我们,你说出来叫他去查一查,问一问,看到底是不是他想那样。”
沧海终于不悦道:“我想哪样了?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不知道就不要乱讲。”向孙凝君一蹙眉。
孙凝君似有所觉,微微一愣,又茫然而立。
“凝君妹子说的对,”童冉道,“琦儿你快说你和谁在一起,叫他来替你作证。”
满殿又静。
巫琦儿慢慢道:“我没有叫人,就自己在房里喝闷酒。”
众人愣了一愣,韦艳霓道:“你在谁的房间里?给你送酒的人又是谁?只要叫他来作证,唐颖就不会怀疑你了!”
巫琦儿从鼻中叹一口气,右手支头,隐忍怒气道:“他愿意怀疑就叫他怀疑好了,他有证据就叫他送我去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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