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半晌龚香韵方点了点头,慢悠悠道:“为了大业,我也没什么好说,只不过……这出风头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吗?”瞟了孙凝君一眼,执黄铜镜自照,喃喃道:“毕竟现在这阁主可是我呢。”
“咦?”风可舒一见孙凝君步出殿前金幔,便迎上前道:“孙姐姐,阁主找你说了什么?”
孙凝君道:“阁主说南边到现在还未起火,就是不会起了,若说是南苑人搞的鬼也没有这样本事的人,这事虽不是他们干的,难保他们不会趁这机会逃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一儆百!平素下手最狠的莫过于巫琦儿了,这回与你生杀大权,若有一人敢走,随你去杀。”
“好啊,”巫琦儿冷笑一声,“老娘正好憋了一肚子火儿,没有地方撒呢!”转脸道:“可舒,平日里你手也手辣得紧,你跟我去,若都手无缚鸡之力便罢了,若有人敢反抗,你来缠住他,我先宰了其他的再说!”
风可舒见孙凝君点头,便从腰间撤出兵刃,随巫琦儿出殿而去。
绛思绵到底见过些世界,初时惊慌不复,悄声说与骆贞道:“阁主今日不知是怎么了,或许当真动了气,竟下这种命令。可惜我在她们面前说不上话……唉,可要少做杀孽才好啊。”
骆贞悄声回道:“思绵姐姐无需担忧。这话我只和你说,可巧唐颖夺马出阁东西北三面就着了火,你想这当真与他无关?”拿眼一望孙凝君,“她们口中虽不说,心里必定明白。这若是唐颖做下的事,按他的性子能无故叫人丧命?哼,这不定是唐颖什么花招呢。”
绛思绵一听便呼了口气,想了一想,不禁面带笑意。
巫琦儿带领棋园一干人等,同风可舒奔向南苑,老远忽见火光冲天,寂无人声。风可舒当即心中一惊,脸都吓白。转首去望巫琦儿,巫琦儿立在身后,眼中映满火焰,早已呆愕。
风可舒拉巫琦儿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若是那些人跑了,‘黛春阁’岂不就剩一架空壳?威名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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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柳绍岩教的(六)
巫琦儿仓皇对视,猛然回神怒道:“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叫他们跑的!”
耳忽听马嘶蹄响,中腹儿已伸指惊道:“大姐你看!”
南苑橙焰之中,仿佛冒死披烟从火中钻出,几十匹骏马浑身灰砾,眼中冒火,反向巫琦儿等人全速冲来。
“怎么回事?!”巫琦儿大叫道:“马不是往南跑的?!”
局坏儿吓得口吃道:“南、南边着了!自然、往北跑!”
风可舒愣道:“这么多惊马,就是我们也危险得很!怎么办?!”
“啊——!”边儿尖叫,已被奔马撞倒。
巫琦儿闪过一骑,回手掌拍马头,不敢使力,惊马嘶鸣一声偏了方向,仍旧胡乱冲撞。角儿拉起边儿,狼狈躲闪。
风可舒企图制马,无鞍又无缰,没处下手。
两园人马顿时混乱,伤者众多。
巫琦儿咬一咬牙,高呼道:“闪开!让马过去!不要阻拦!”
众人听令退至两旁,相帮相扶勉强让过惊马。马群分散东西南北,撞毁风物无数。
巫琦儿见手下七零八落,眉头紧皱道:“伤者留下,其他人随我去南苑!”
同风可舒奔前,却见火势渐小,南苑仿佛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待到太湖石处立定,猛然大愣。
门前桌椅屏风,条案板凳,一应木器高高垒搭,长长排放,宽可几丈,高可几尺,均淋以烈酒,正燃烧殆尽。仿佛上元佳节一座灯山,又似牌楼不甚一朝失火。
再看南苑众人,火器之内院落当中,或坐或站,满坑满谷,抻颈踮足,缄口观望,不少一个!
众女手提刀剑大愕止步,瞠目而视,彷如失魂落魄。
倒是院内黑衣男子隔着火焰望见,挥手笑道:“巫姐姐!巫姐姐!可是放火的贼人拿住了?东西北三方的火可有浇灭?风姐姐!我们好得很,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你们真好!还惦记来看我们!”又回头道:“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的?巫姐姐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说得是呢!”
众男子欢笑附和,拍手称快。
“这……这是……”风可舒难以置信喃喃自语,“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忽听一声哼笑,这才望见火焰之外背光立着一人。
绿衣男子指这人叫道:“巫姐姐!多亏了柳绍岩!他教我们也在南苑前面放一把火,这就不怕惊马冲过来了!”
风可舒打量那人几眼,面目虽瞧不清楚,身形却如玉树临风。风可舒不禁微微一笑,道:“巫姐姐……”忽然住口。
巫琦儿已气得浑身发抖。
风可舒愣了愣,赔笑道:“巫姐姐,你不过是气他们想要逃跑,这下皆大欢喜,你还有什么……”
“啊——!”巫琦儿大叫一声,一脚踹翻了桌椅板凳,露一缺口,现出院内男子。“我就不信!”巫琦儿拔刀又将左右燃着火的几案砍碎,仿佛杀人一般。狂叫道:“我就不信没有人跑!莫小池!给我出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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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我们做朋友(一)
巫琦儿狂呼大吼,猛一口吸入火烟,呛得咳了一阵,气未平,又怒嚷道:“你们这群脏心烂肺的下三滥!打量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儿的怎么想呢?!今儿个一个不少还则罢了,若少一个,我还豁出去了!剩下的一个也别想活!跑了的回头天涯海角捉回来千刀万剐!”
绿衣男子缩颈吐了吐舌头,退了一步立在黑衣男子身后悄笑道:“果真听了那柳绍岩的话,不然今日就是要跑,也没有那个时候!这女人来得好快!算准了咱们不老实似的。”
黑衣男子也忍不住笑了一笑,悄声回道:“哪里是听柳绍岩的话,若不是他抬出唐相公,又有莫小池作保,谁会听信他呢。”
红衣男子同蓝衣男子皆会心一笑。
“你们悄悄叽咕什么?!”巫琦儿几刀砍烂烧得快成灰烬的桌椅,迈至面前,举刀鞘便击。众人吓得忙乱闪避,黑、绿衣二人一散,巫琦儿一刀鞘拍在那粉衣男子肩头。
“啊呀!”粉衣男子大呼一声,喷口鲜血,晕厥在地。
众人忙扶。巫琦儿愤怒至极一招击偏,不由面红掩饰道:“老娘就是看你不顺眼!娘娘腔!没骨头!克得蓝宝都没了!”
风可舒在后听得茫然,忍不住掩口而笑。
“莫小池!”巫琦儿又嚷,“你他妈的给我出来!别人走不了你小子一定动了歪心眼!老娘再喊三声,你若听见了就是在墙外头也给老娘爬回来!老娘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掉头就走!莫小池!第一声了!还有两声!”
众男子眼见粉衣男子被打得吐血也都忍不得吃吃低笑。
巫琦儿要怒,却听右手边有人脆生低道:“我在这里站了好半日了,你连瞧也没瞧我一眼。”
巫琦儿大惊撤步,裹着白披风的莫小池果然立在身右,手脸冻得发红。“你……!”巫琦儿将双目瞪得眼珠子快掉出来,惊叫道:“不可能!”上前揪莫小池左脸着实检验,不住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别人假扮的……咦?!为什么脸皮撕不下来?!”
莫小池痛得快掉眼泪,挣扎开捂脸道:“我就是没有走!不信你数这里人数,总不会少了一个!”
“你真是莫小池?”巫琦儿目光犯愣,脑筋胶着,“不然你唱首歌儿来听听,总不能有人连你的声音都学得像?”
莫小池颇有些怒目而视,只不开口。
“啊!”巫琦儿忽然大叫一声,“对了!唐颖!一定是唐颖搞的鬼!”一把薅住莫小池衣领,“唐颖那么自命清高,绝不会假扮你这种小屁孩!唐颖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老娘弄不死你!”推开莫小池,连院里众人表情都不敢看,扭头便走。
风可舒忙拉住道:“巫姐姐你上哪儿去?”
巫琦儿回头道:“我方才说了如果莫小池没走我掉头就走,你记不记得?”
风可舒点点头。
巫琦儿甩开她。“老娘现在就掉头走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我们做朋友(二)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以手笼口喊道:“巫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进来喝口茶歇一歇啊?”见巫琦儿不停,风可舒瞪了他一眼,又踮脚喊道:“巫姐姐风姐姐!屋里家具都烧了,你们可记得叫人再送些给我们啊!”
莫小池望着巫琦儿背影都觉她气得冒烟,虽则寒风中冻得脚都发麻,心口却是热乎乎的从未有过的温暖。微微笑着转头要走,却见黑衣男子立在不远望着自己,笑容不禁渐减渐无。忙将头一低,绕往后院。
“莫小池!”黑衣男子果然抢了两步拦在面前,道:“你要回去了吗?今日你可叫我刮目相看啊。”
莫小池眉头皱了一皱,闪过黑衣男子仍旧要走。却被扯住披风。
“你慢着,”黑衣男子并不松手,似是带笑道:“你以为我又要找你的茬吗?那你可错了,我当真是佩服你得紧,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里,原谅我罢。”
莫小池微讶抬眼,果见黑衣男子笑眯眯的,不像歹意。“你……为什么……”
黑衣男子笑道:“你方才那一番话说得我斗志昂扬,虽然没有跑了,但是你竟不是我从前想的胆小怕事又故作清高的脓包,我自然要和你道歉了,你怎样呢?倒是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说的是呢,”绿衣男子也笑道,“从前我还妒忌你长得漂亮嗓子又好,原来你根本就是这么个好人儿!阿离问的也是我要问的,你要不要和我们做朋友?”
莫小池见蓝衣男子红衣男子并院内众人全都围拢上来,各个亲切带笑,都在望着自己,不觉面上一红。
黑衣男子道:“哎你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又拿起搪来了,这么多人给你赔不是,你好有面子呀,倒是点一点头啊!”
说着话粉衣男子也强撑着笑道:“看了莫小池,我才觉得自己恶心,你以后可要多多教导我才好。”
绿衣男子笑道:“莫小池你还不快点头,今日你不仅多了百多个朋友,还收了个徒弟呢!”于是众人哄笑。
莫小池感动得热泪盈眶,深恐言辞不达,便将头点了一点。
众人一声欢呼,绿衣男子上前握住莫小池两手,道:“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弟弟,谁要欺负你我头一个就不答应!”
黑衣男子道:“什么你弟弟,他也是我弟弟,不如我们两个做东,请大家好好吃上一顿。”
红衣男子指未烧完的木器笑道:“也莫说什么做东了,你看这院子里现成的篝火,干脆咱们把各自屋里好吃好喝的全搬出来,做篝火大会!”
众人一听甚是赞同,各自忙碌,有搬桌的,有取食的,还有将木器堆起,点火烧饭的。虽是腊月隆冬,露天烤火却也不甚冷。莫小池被众人围在主位,与黑衣男子道:“可见柳相公了?”
众人一听方才省起,找寻时柳绍岩却早不知去向。
阁内大火已灭。
第二百八十一章我们做朋友(三)
东西北三方被灯火照得通明,通明中青烟弯弯曲曲,火灭风亦止,青烟弯弯曲曲袅袅娜娜直上九霄。
孙凝君引余下八个管事,立在殿前观望。
童冉道:“虽则今日之事蹊跷,又无进犯贼人,但是多亏了凝君妹子急中生智,忙中不乱,才叫咱们各守四方,最快时候灭了火头,道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啊。”美目一飘,望向孙凝君。
韦艳霓也道:“平日里凝君也不显山不露水,谁知关键时候竟是你有勇有谋,是个巾帼英雄呢。”
孙凝君微微一笑,虽不答言,却仍显得意。
绛思绵忧心道:“照各位姐妹的意思,这事既不是外人闯阁,又不是南苑闹事,竟还是因为唐公子要马出阁而做下的了?”
孙凝君叹了一声,蹙眉道:“唐颖这个人真是让人费解,难以捉摸。”摇了摇头,又道:“自从进阁以后大义凛然,可谓是兢兢业业,当我们完全放了心的时候——至少认为他不会拔腿就跑,他却抢了匹汗血宝马扬长而去。真不知该称赞他好眼光好骑术呢,还是该纳闷他到底是贪生怕死还是江郎才尽,总之是解不开谜题了就落荒而逃。”
言语未罢薇薇已行至童冉身畔耳语一番,童冉微讶而笑,望了薇薇一眼,向众人道:“凝君妹子说得对极了,唐颖这个人真是让人费解,难以捉摸。”
绛思绵忙道:“怎么了?”
童冉笑道:“唐颖回来了。”
“吚——”沧海两手用力推着棕红马股,使劲使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又以肩顶,又用手拔马腿。
棕红马纹丝不动。
甩甩尾巴,回头瞅了沧海一眼。
沧海道:“你倒是进去啊!”指黛春阁正门。“喂,我只是借你来用一用而已,并不是抢夺,也不是偷窃,现在用完了我要把你还回去啊,你不走了算是怎么回事?”
棕红马眨了眨眼睛,低头以嘴拱入沧海手心,蹭动。
沧海甩手道:“你少撒娇!我告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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