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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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4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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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男子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住在南苑以外的地方?”

黑衣男子皱眉道:“为什么你的衣服比我们好这么多?比那个莫小池穿得都好!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迷惑的巫姐姐,她居然只骂你而没有动手?”指着先前巫琦儿怀里另一蓝衫男子,道:“阿春那么讨巫姐姐喜欢,还被无故当做出气筒打个半死过呢!剩下的人更是动不动就挨打!”

红衣男子道:“可是你看他。当真又年轻又漂亮,斯斯文文的。跟这些凡夫俗子比不了,或者那些女人动了真心也说不定。”

“哈。那些女人?”黑衣男子甚为不屑,“她们的心早就被鬼吃了!”

红衣男子忙又拦住,道:“你又乱说,不想活了?”

黑衣男子怒道:“怎样?我怕这小子去告密不成?看他的样子就算讨厌也不像坏人?”

沧海睁着对无辜的眼睛只管往外挪步,一听此语不禁不悦道:“我才不是坏人。”又道:“……我也不讨厌。”

众人一听他开声全都愣了一愣。

半晌,那黑衣男子方喃喃道:“多好的嗓音啊,唱起歌儿来肯定比莫小池还要好听一万倍。”

沧海更不悦道:“我不是被她们抓来的,我是自愿来的。”已小步蹭到影壁处,再往外几尺就能够冲破人墙。奔向自由了。

众人立刻呸声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这样下流!白生了这样一副模样!”

“什么啊?”沧海嚷道:“我是为解散‘黛春阁’而猜谜来的!”

立时整个院落鸦雀无声。

沧海赶忙往外挪步,却被人一挤推向了东院。简直遗憾得捶胸顿足。也只好再退。

红衣男子道:“我听说‘黛春阁’有‘只要有人能猜出阁主真实身份就解散’的教规,原来真是真的。这么说你就是猜谜的人了?”

沧海道:“我叫唐颖。”

黑衣男子叫道:“原来是你!”

沧海大愣。

黑衣男子逼近一步道:“我听见这几天来的姐姐都在说‘唐颖’,还以为是个很令她们头痛的女孩子呢!”

沧海猛提口气,又憋在心里。

绿衣男子道:“那些女人也想解散‘黛春阁’吗?”

沧海直退到东院阶前,眼珠转了一转,道:“我是被‘黛春阁’阁主以最高礼遇请来解谜的人。”

众男子一听皆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未几,院内所有人等猛然撩衣下跪。沧海大惊退上石阶最高层,却连腿肚都碰到下跪之人。

红衣男子涕下道:“唐相公,请你一定要尽力解开谜底,救拔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啊!若是你失败我们也不会怨你。但只求你能够保重自己,倾尽全力……”说罢,只剩满院哭声一片。

沧海猛然心酸欲泣。缓了一缓,方道:“你们放心。我是决不会失败的!请你们相信天意,相信果报。相信正义,也相信我。”

哭声猛然一涨,但见众人头脸深垂,背脊起伏,尽是伸袖掩面之人。半晌方渐低渐静,红衣男子拭泪抬头道:“我等腌臜低贱死不足惜,愿为相公赴汤蹈火,也请相公勿忘今日之言!我等日日焚香祷告,盼相公早日来归!”

遂领众人叩首而去。

人一走,院一空,公子爷心软得一塌糊涂,感同身受,终于憋不住掩口哭了起来。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袖子都擦湿了。

恍惚只觉院内还有断续哭声,也不甚在意,哭了一会儿,方渐渐收住,吸着鼻涕细听,却似方才腿肚后面所碰之处。狐疑回头,果见身后还跪着一人,牵着沧海衣摆一边擦泪一边低泣。

沧海挑起眉心先将衣摆夺回,望见上面亮晶晶一片咧了咧嘴。那人只是低着脸抹眼泪,沧海很觉眼熟,只得蹲下身去,那人也趴得更低。沧海反扭着脸去望这人长相,却无论如何也瞧不清楚。直到也跪坐地上,强扳起他的脸。

愣了一盏茶时候。

猛然震惊。

一把推开他,手脚并用贴着地面倒退至石阶边沿,猛然翻转身,腿还没站直便已连滚带爬扑到影壁墙上,望着几丈外石阶上男子,背贴墙壁出溜到底,一屁股瘫在地上,方伸直手臂指着那人,瞠目叫道:“啊——!啊——!柳、柳、柳绍岩?!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苏州做府尹的么?!我说这段日子没有你的消息呢!原来……!啊!你在这里那周棠怎么办?!周棠千辛万苦跑到苏州去找你了啊!现在人还在太湖船帮没回来呐!”

阶上那人也猛然连滚带爬扑到沧海脚边抱住他左腿,大哭道:“公子爷!属下好凄惨好凄惨啊……哇……呜呜呜呜……!”

沧海吓得忙道:“嘘!嘘!小声点!这里没有人知道我……”

沧海托着两腮冷眼望着。

面前一杯清茶冒着白烟。

桌上一碟瓜子,一碟花生,一碟白糖糕。

对面柳绍岩。

第二百七十二章出卖我的人(中)

柳绍岩趴在桌上枕着一臂,望着透光的窗纸呆呆发愣。玉树临风的形象只剩了“临风”,双眼肿得像两颗成熟的桃子,像被大风刮一样几乎睁不开了。哭得过久,就算停下也间歇性抽搭几下。

沧海颇有鄙视望了他快半个时辰,好容易待他冷静,于是不悦道:“喂,柳绍岩,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还有,”忿忿凑近咬牙切齿接道:“是不是你出卖我?不然孙凝君她们怎会知道我就是方外楼陈沧海?”

柳绍岩漠然转过眼珠盯了沧海半晌,忽然抬起手,将拇指扣住中指,“叫大哥。”猛地一弹,给了沧海一个脑崩儿。

沧海“嗷儿”一声尖叫,眼眶就红了。

“……嚷什么?吓我一跳!”柳绍岩猛抬脑袋。又道:“哭什么?不过是弹了一下而已嘛!”

沧海叫道:“疼着呢!而且我脑袋后面破了个口子!再说了,你多大劲啊?!还使那么大劲!”

柳绍岩不由嘿嘿笑了起来。“你脑袋后面破了嘛,我又没弹后面。”

沧海道:“你不知道就算破了一点点如果牵动伤口的话也会痛得不得了么?你弹我脑门上,牵动了皮肉,又牵动了纱布,结果牵动到后面的伤口啊!”

“哼,哼,你总是有理,”柳绍岩撇嘴又笑两声,忽然不悦道:“谁让你不叫我‘大哥’呢。”

沧海咬了咬牙。“快点回答方才的问题。”

柳绍岩道:“要叫‘大哥’。”

沧海道:“要叫的时候自然会叫,但是现在不需要。”

柳绍岩只好耸了耸肩膀,道:“我本来在苏州做的好好的太守。谁知有一日游湖时忽然发现了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向着沧海瞠大双目。猛然间精神百倍,又望天陶醉。“哇。那个样貌,简直就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呀!”语罢啧啧连声。

沧海皱起半张脸,咕哝道:“有那么好看么……”

“当然!”柳绍岩认真拍桌。望沧海皱眉接道:“你小孩子懂得什么?你碰过女人没有啊?没有就别瞎发表意见!尤其是不要怀疑你大哥我的话和眼光!”

沧海用力撇嘴。

柳绍岩哼了一声,又兴致勃勃道:“哎你猜怎么着?哈哈,她居然一边饮酒一边拿眼看我,平均一盏茶的时候看我一回,你说,她是不是看我这么帅,对我有意思了啊?”

沧海不屑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平均一盏茶的时候看你一回?难不成是你一直在盯着人家看?”

“是又怎么样?”柳绍岩不仅不窘,反得意洋洋。

沧海道:“所以她其实是‘黛春阁’的阁众,你就这样被她迷惑。绑架到这里来了?”

“哈!”柳绍岩指着沧海大笑道:“什么‘神机妙算’公子爷呀!这回就算错了?”

抽搭一下,吸了吸鼻涕。

沧海哼笑撇开眼去。

柳绍岩眉飞色舞摸着下巴,“你说说这个孤男寡女,啊?这个偶遇邂逅。啊?天下这么大,居然就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出现在同一个湖上,啊?她还使劲看我。后来还对着我笑,啊?你说说。这会怎么发展啊?”

沧海直接耸了耸肩膀,干脆道:“不知道。”

“嗯。”柳绍岩伸食指凭空指点着沧海,“小孩子就是没有想象力!她当然是叫她的丫鬟请我过船一叙啦!那你猜我怎么着?”

“啊,怎么着啊?”

“当然是让我的随从去回答‘好啊’!”

沧海使劲撇着嘴哼了好几次,忽然一愣。“哎不对呀?你不说‘孤男寡女’么?这里怎么还有你的随从啊?”

“所以啊,我就赶紧叫我的随从自己回去啦!”

“啊?”沧海蹙眉,“不是,那、那女子不也还有丫鬟呢么?”

“哎呀!那个可以忽略不计嘛!”

“……唔……”沧海糊里糊涂愣了半晌,又一激灵,“当时你们在湖的什么地方?”

柳绍岩道:“湖心呀。”

沧海讶道:“那你的随从怎么自己回去啊?!”

柳绍岩鄙视道:“傻孩子,我上了那女子的船,我的随从不就自己划着我的船回去了吗?你以为我会叫他从湖心游水回去吗?”伸过手去轻轻弹了沧海一个脑崩儿,“你以为我做得出那种缺德事吗?”

虽不甚疼痛,沧海却也不悦揉了揉额头,道:“你勾引良家妇女就不缺德了么?所以被抓到这里来。”

柳绍岩立刻叫道:“才不是!你倒是乖乖听我说啊!”与沧海相视一会儿,忽然垮下肩膀。“……唉,当时她不知道我是苏州太守,我也不知她是……唉……”只支着额头唉声叹气。

沧海也不接口,也不询问。

过了半晌,柳绍岩无法,只得道:“她便是京城名伶夜绮陌。”

沧海聊赖瞟了一眼,忽然定睛直直望着柳绍岩。

柳绍岩无奈道:“喂,我在说‘京城名伶夜绮陌’哎。”在沧海眼前挥手,“喂,喂!夜绮陌哎!就是和从前的杭州花魁、现在的‘黛春阁’美膳管事绛思绵齐名的‘北夜南绛’哎!”扬高声调:“你就一点都不惊讶吗?!”

沧海叫道:“我在惊讶呀!”指着自己直直望着柳绍岩的眼睛,“我多惊讶呀!”

柳绍岩瞬间冷眼。“真没看出来。”

沧海激动倾身道:“你确定是夜绮陌?!当真是夜绮陌?!绝不会是别人?!‘北夜南绛’的夜绮陌?!”

柳绍岩斜眼瞟着他,不再开口。

“天啊。”沧海道。

柳绍岩啧了一声,摊了摊手。

沧海着实愣了一会儿。“……那她不是京城名妓么?跑到苏州去干嘛?”

“我怎么知道。”柳绍岩又耸了耸肩膀,“难不成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特意来和我相逢?要不就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人。”

“唔,这个有可能。”

第二百七十二章出卖我的人(下)

沧海立刻接口,神情认真。

柳绍岩只有无奈。

沧海催道:“那后来怎么样?”

“能怎么样?还不是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一见钟情?”柳绍岩唉声叹气半晌,接道:“之后才互通名姓,才知是竹篮打水!”

沧海愣了一会儿。“……这个,本朝法令虽然规定‘官员宿娼轻者杖责,重者终生不用’,但是你有那么多钱,替她赎身不就好了?”

“哎哟,哎哟,”柳绍岩气急败坏又不得不强自忍耐,“我真想把你的脑袋再杵出一个窟窿来!你怎么这么白痴啊?”

沧海委屈挑起眉心。

柳绍岩道:“你想想,她那么有名,若说赎身岂不轰动一时?你再想想,替她赎身的是个太守,你认为别人真会相信你们两个是游湖认识的吗?那我还不一样玩完?”

沧海又茫然半日,方茫然道:“……哦……”

“唉,以你的智商,这种事你就算想上一辈子也不会想明白的!”

沧海不甘道:“为什么啊?”

“因为你脑子里根本没有‘宿娼’这根弦!不对!我说错了!”柳绍岩忿忿指着沧海,“是你脑子里根本没有‘女人’这根弦!”

“你讨厌!”沧海立刻激烈反驳,“我才没有一天到晚想男人!”

“哎!哎!”柳绍岩猛然窜上来捂紧沧海嘴巴,“傻小子!以后这种话可千万不能说了啊!”

“唔……唔……”终于喘了口气,“……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许说就是不许说!你以为那是好话啊?!”

“……为什么不是好话?”沧海茫然眨眨眼睛。“我又没有说别的……”

柳绍岩抓狂到疯。

沧海又小小声咕哝道:“我还是很喜欢女孩子的……”

“啊……!”柳绍岩咬牙攥拳。又望天大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沧海方一张口。柳绍岩便道:“因为你越说越错。”又立刻补充道:“不许再问为什么了。”

于是沧海委屈闭口。

“所以夜姑娘那天是刚好到苏州散心,”柳绍岩道。“便和我在湖上偶然相遇。但是那天夜姑娘送我上岸之后,我们两个便分道扬镳,黯然离去。”果然面现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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