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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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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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热出了一身汗。

余音自己不睡也不让沧海睡,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水,一会儿又要擦身,一会儿又要按摩。每回折腾完了就叫沧海趴回长凳上,等他快要睡着再上前一脚踹醒。

第四回完了,余音又心满意足躺回床上。沧海趴在长凳上抹眼泪,终是知道“恶人”两字怎么写了。哭着哭着,忽的抬起脸来,运内功袭向架床,余氏兄弟立如中了睡穴,雷打不醒。

沧海无奈,扶着两胯慢慢挪到门前,拔了闩,方开一条缝隙,便是一愣,道:“……怎么是你?”

唐秋池呼了口气,将手从革囊内抽回,愣了愣方笑道:“哭什么,还呲牙咧嘴的,方才我若没看清楚差点一把暗器招呼过去。”

沧海心道我有那么面目扭曲么,打开门让他进屋。唐秋池一见余氏兄弟,又差点一把暗器脱手。

沧海忙道:“哎,不用,睡着了,我……”

“催眠嘛,”唐秋池撇了撇嘴,“我知道。哎那家伙嘴里干嘛咬着只勺子?还有你这是干嘛?”一巴掌拍在沧海捂屁股的手上。

沧海嗷儿一嗓子。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唐秋池听完哈哈大笑,笑得半天直不起腰。

沧海撇着整张脸趴在凳子上,等他笑完了才有气无力道:“你怎么来了?”

唐秋池笑道:“他们本就不放心要来看看你,又怕被人盯上耽误了你的事,结果我倒霉催的正好上庄子里找你,他们就派我来了。”

“什么倒霉催的……你找我就叫倒霉催的啊?”沧海一翻眼睛,“我才叫倒霉催的呢,非得在一个人的时候惹余音。”

唐秋池又笑。

沧海啧了一声,蹙眉道:“哎别笑了,你带伤药没有?”见唐秋池忽然茫然而视。“唉,我就知道……”沧海扁了扁嘴,还是想哭。

唐秋池笑了。“嘿嘿,你别说,还真有。”

沧海立刻支起半身小眼珠松鼠似的盯着他。

唐秋池从怀里掏出一只珐琅彩蓝瓶子,笑嘻嘻绕过桌子,上前帮沧海解裤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夷齐庙之妙(四)

沧海激动得快哭了。“哎哟你快来,我可真等不及了!”

唐秋池大笑。一见伤处却“哇”了一声。

沧海回头看了看他的表情。

唐秋池道:“哇,肿起来了……都、都快成猪、猪头了……!”

沧海大哼。“你们家那儿肿得能跟猪‘头’似的!”

唐秋池见他一截腰一截腿都白白嫩嫩的,唯有中间那段又红又肿,实不禁心生恻隐,正喃喃道:“也不知伤着筋骨没有……”沧海已回过头蹙眉道:“喂你快点行不行疼得我受不了了!”又道:“都是皮外伤。”

唐秋池应了拔开塞子。

沧海垂首仍不见动静,转回来看见唐秋池直目瞪眼盯着自己下身,当真忍无可忍大叹一声。“哎哟我说小飞镖!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麻烦你能不能先上药再看啊?”眼见唐秋池满面通红。

“你这的伤是怎么弄的?”唐秋池移开眼睛,咳了一声。

沧海道:“……我把他哥颠到山沟里,还拖着空门板走了半里路。”

唐秋池吸了口气。“我能再打你一顿么?”瓶口一斜,一圭金粉末倾泻而下。

伤口轻轻一痛,便骤然轻松。沧海呼了口气。伸出右手,“麻烦你,这里也帮我换一下。”

唐秋池解下纱布,见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几乎愈合,再换一次药不出三日定可痊愈。右手方才撒了药粉,正欲包扎,沧海忽然将身子扭了一扭。半晌,又扭了一扭。

唐秋池道:“干什么?”

沧海摇了摇头,茫然道:“不知道。你方才上药的地方有些发痒。”

唐秋池笑道:“那一定是伤口开始愈合了。”

沧海点了点头。却觉那处越来越痒,都痒到骨头里去,恨不能狠抓一通方才过瘾。将手向后探去便被唐秋池抓住道:“哎不能抓,你要伤口都烂掉不成?”

沧海忍了忍,又实在难耐,只得不停在长凳上扭动。很快,已几乎愈合的右手也痒了起来。沧海大惊道:“那一圭金是谁给你的?”

“容成兄啊。”

“拿来给我。”沧海拔开瓶塞一嗅,立刻面色大变,抓住唐秋池道:“这瓶子他给了你就再没别人碰过?”

唐秋池不明所以,只得点了点头。“怎么啦唐颖?”

沧海抓着唐秋池的手微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将落。“你去的时候他们都在做什么?”

唐秋池想了想,“……吃饭啊。小表弟和三个姑娘在屋里吃的,容成兄和匏窃谕饷婧染疲胰サ氖焙蛩钦谒等莩尚趾颓辶鹗裁吹南啾龋愀不端蠹叶妓的愀不度莩尚郑罄此底潘底怒‘洲他们忽然一变脸,就说什么他们是和容成兄闹着玩的,你怎么可能喜欢他之类的……唐颖?”

沧海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认命似的垂下脑袋,两手用力抱紧板凳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痒粉……”

唐秋池愣了一愣,“你是说那一圭金里有痒粉?”

第二百四十七章夷齐庙之妙(五)

沧海强忍点了点头。

唐秋池更愣:“为什么?”

“因为他要……报……复……我……”

简直声嘶力竭。

唐秋池琢磨一会儿,耸了耸肩膀。“哎不能抓……”唐秋池一狠心,又拿沧海裤带将他两手绑在板凳腿上。

沧海便抱着板凳扭了半宿。黎明时分,不知是筋疲力竭,或是痒粉效力消退,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忽觉腰上一痛,又栽在地上。抬头见余音居高临下立在面前,望着自己的眼神略有惊讶。沧海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发觉天已大亮,两手ziyou,裤带在裤腰上,才觉伤已不痛。

余音冷哼道:“好得挺快啊小子。”

沧海心里咯噔一声,便听余音道:“起来,挑水去。然后烧水给我们洗脸,做早饭,然后……”上前翻起沧海衣领,见白里儿上绣着个“声”字。面色又有不悦。往床边一坐,“先过来给我和余声换衣服,再去挑水,然后去把衣服洗了。”

沧海如今算是仰人鼻息,不得不低头。到山后小溪边淘米洗菜,给昨晚的死鸡拔毛,来来回回几趟,冻得两只手钻心的疼。山前小屋冒出香喷喷的炊烟,沧海抱着衣裳拎着砧杵晃晃悠悠从回溪畔。

蹲下望着反光的溪水出了会儿神,心道今日的阳光可真是好。暗哼一声,揪着领子将黑色道袍沁入水中,顺流漂了一会儿,扯上来拿板凳腿做的砧杵一手托着腮帮子拍打。未几,便听“啧啧”语声由上传来。

沧海也不理。

半晌,便听那娇媚女声笑道:“小弟弟,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看一看?”艳红衣裙被山风吹起,像一朵盛开在枯树枝上的虞美人花。

沧海仍旧垂首。“晃眼啊。”

又一阵山风吹起。吹落了虞美人花。就落在沧海眼前。

沧海余光望见她暖橘色的绣鞋。鼻中嗅着腻骨香。

孙凝君的胭脂水粉乃是特制,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有。香粉的名字便就叫做腻骨香。

孙凝君不仅立在地上,还蹲了下来,与沧海平视,扯起衣袖为他遮阳。衣袖一展,腻骨香窜入鼻内,沧海立刻打了个喷嚏。

孙凝君有些不高兴了。

“小弟弟,”孙凝君道,“现在你可以抬头看我一眼了?”

沧海摇了摇头。

“为什么?”孙凝君气得弯眉略拧。

沧海道:“不想看便不看。”仍旧捣衣。

孙凝君撅了会儿嘴巴,道:“这就是你对待女人的方式么?”

沧海想了想,也对,于是偏着脸低着眼睛拱了个手,嗯啊了几声,恨不能两只手还没合在一块便垂耷下来。

孙凝君更不高兴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孙凝君颦起眉尖。

沧海将湿衣浸入溪中,“不高兴你可以走。”哗啦一声提出,溅了孙凝君一身水。“没有人拦着你。”

“你……!”孙凝君瞠目大怒,瞪了沧海一会儿,又忽然嘻嘻笑了起来。“你想让我走所以才故意气我是不是?”

第二百四十七章夷齐庙之妙(六)

又自己回答道:“我偏不上当。”面颊上的水珠被阳光照得晶亮。

沧海无奈透顶。抖着肩膀冷笑一声。“我说孙长老,孙姑姑,你懂不懂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是没事请你不要打扰我洗衣服。”将那根砧杵敲了一敲。

孙凝君忽然正色,微微笑道:“唐公子,我有个关于回天丸的消息想要告诉你。”话音方落,孙凝君脸上的微笑便已转为甜笑。

因为沧海终于抬起头来盯了她一眼。

沧海眯眸道:“你有什么条件?”

孙凝君便咯咯笑了起来。沧海便一直眯眸望着她。

“唉,我方才看你做的那只烧鸡好像很好吃,”孙凝君抿了抿樱唇,还故意吞了口口水,“我真想把那只鸡从余音那个坏人手里抢过来。”

沧海眯眸而视。

孙凝君一脸想往又道:“嗳呀,我看你烧的菜也好吃得紧,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幸尝上一尝。”

沧海道:“好,我做饭给你吃。”

孙凝君笑嘻嘻道:“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孙凝君拍了拍手儿,却道:“可是这不是回天丸消息的交换条件。”<阁’一趟,做个客交个朋友。”又道:“这可是阁主她叫我务必请你去的。”

沧海立刻道:“不可能。我宁愿不知道那个消息,你走罢。”说着拾起砧杵仍旧捣衣。

孙凝君也不走,也不动,只笑嘻嘻望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有消息说回天丸根本不在关外,而是在离永平二百里的一个小镇上。”

砧杵一驻,沧海垂眸听着。

孙凝君笑了笑,接道:“卢龙镇有个‘孤竹风清’,你可知道?”

沧海点了点头。“那是永平八景之一。”

孙凝君颔首笑道:“你也一定知道那里便是古孤竹国的旧地,也一定知道伯夷叔齐不肯食周粟,在首阳山采薇殉国的典故。”

沧海点了点头。“卢龙镇还有座夷齐庙呢。”

“唉,”孙凝君却忽然笑叹一声,道:“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时省力。消息说那第三颗回天丸就在夷齐庙里。”

沧海眉心一蹙,脱口道:“胡说八道呢!”

孙凝君望着他甜甜笑了一会儿,也坐地上,又往沧海身边挪了一挪,笑盈盈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胡说?”

沧海道:“回天丸出于盛唐,由海外仙山漂流而来,怎会在周朝旧庙里?”

孙凝君道:“本来是不错,可是据说《太平广记》里载的那求药书生虽拿回了灵药,却未及服食便一命呜呼,后被家中一小童寻到他的尸身带回家中安葬,那袋灵药却被小童收起。”

“那小童本想独自服用成仙,又被他兄长得知起了谋害之心,小童事先得到消息便携带灵药出海,躲过一劫。可后来不知为何小童并未服用,而是将它藏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神丹被吃了(一)

沧海撇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孩儿就把回天丸藏在了夷齐庙里?”

孙凝君眨了眨眼睛,笑道:“也许一开始并没有藏在那里,但后来几经辗转,就到了那里。”

“哈,哈,”沧海抖肩笑了几声,摇一摇头,又笑几声,又摇了摇头。

孙凝君道:“你不信?”

沧海不答。只眯着眼睛望着溪水出神。半晌,看向孙凝君,忽然露出一口牙齿,笑了一笑。

孙凝君一愣,故意缩了缩身子,拢紧衣领道:“好可怕,你想做什么?”

沧海道:“你是女人?”

孙凝君点了点头。

沧海道:“女人做家务比男人顺手?”

孙凝君没有说话。

沧海又道:“你有求于我?”

孙凝君迟了一会儿,只好点了点头。

于是沧海又笑得像只兔狐狸。拉过孙凝君的手,将砧杵塞到她手里,笑容猛收。“先帮我把衣服洗了。”

孙凝君望着半截板凳腿愣了一愣,忽然高高兴兴洗起衣服来。

沧海蹙眉道:“你那么高兴干嘛?”

孙凝君甜笑道:“如果一个男人肯让一个女人帮她洗衣服、做饭,那么这个男人一定不讨厌这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就一定还有希望。”

“切。”沧海道。

孙凝君毫不在意,仍旧高高兴兴将湿衣拍打。

沧海看了一会儿,深吸口气又大力吐出,撩起眼帘望着孙凝君的神情,道:“喂,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相信那个消息?”

孙凝君笑道:“我为什么不信?”

沧海忽然语结。又道:“想要回天丸的人何其之多,若有人放假消息怎么办?”

孙凝君忽然停手,杏眼眨巴眨巴望着沧海。

沧海顿觉脊椎发麻。

“……干嘛?”

孙凝君摇了摇头。“你在担心我?你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坏人么?”

沧海愣了愣。抓了抓还有些痛的脑袋。“唔,说的也是。”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的。”孙凝君笑了笑,低头干活。却道:“我们收到的不会是假消息。”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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