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做后援的竟然叫我一个人逃出来都不接应。”之后将心中所有不忿和不满哼了出来。
沧海淡淡抬起眼,招了招手。小壳一愣,便过去坐在身边。
沧海盯着小壳的眼珠,低声道:“该和我说实话了吧?”
小壳一愕。只觉额头冒汗,强笑道:“刚才说的你不是都隔门缝听到了么?还有什么实话不实话,和你说不说的呢?”
沧海不再说话,慢悠悠掏出漆盒来吃糖。
小壳小心翼翼观察了会儿,最终叹了一声。
“真不甘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证供全推翻(二)
两肘戳在膝上,托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说得天衣无缝的。”
沧海淡淡道:“你蒙的了他们蒙不了我。”
小壳又叹了一声,躺倒在床,道:“好吧,是有人救了我。不过过程我不太清楚。唉……”两手搓了搓脸,有些烦躁。“我是被庸医关在一个大洞里,醒过来时天还黑着,我只知道自己躺在厚厚的干草堆上,之后又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天已大亮,我靠在一块山石上,身边站着一个蒙面人,对我说‘你醒了?有没有哪里还觉得不舒服?’我摇摇头,他便说‘你中的只是迷药,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沧海道:“你有没有问那个人是谁?”
小壳侧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那个人?嘿嘿,我还真没见过他。于是我就问他是谁,他说‘你不认识我,你表哥却认识我,他对我总算有恩,现在我救你也是看他的面子,他日相见还要托你美言叫他收留于我呢。’”
“我倒要问问你他是谁。”
沧海眉心稍蹙,半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总算有恩’就是说我并没有直接帮过他,他只是间接受益者之一,”皱起半张小脸,“唉,我认识的人多了,想投奔我的也多了,我哪会知道他是谁?”
咕哝了一会儿,道:“总不是钟离破吧?可是昨天他应该还在蝠安客栈和沈傲卓他们耗着呢啊?”扭头望向小壳,“他什么样子?”
小壳笑嘻嘻道:“说了蒙面嘛,谁知道呢。”顿了顿,“不过他的身材倒是很魁梧很结实——唔,但肯定不是庸医啦。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悲壮。”
“哈?”沧海耷下半边修眉。“那是什么感觉?”
小壳撇嘴道:“就是惨啊。”
沧海眨了眨眼睛。“不认识。”
小壳忽然笑了。坐起身,“他也说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谁,”手探进怀里,“所以叫我把这个给你看,你就会明白了。”递给沧海一个扁扁的小布包。
沧海道:“是什么?”
小壳耸了耸肩膀。“没有看过。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他是冲你来的么。”
沧海扁了下嘴巴,起身将布包放在桌面,拿了戒尺来站得远远的,伸直了手臂慢慢挑开一层包袱皮,还神经质的往后一跳。
小壳以手加额。“……干什么啊,又不是地雷……”
“唔,地雷倒不会,”沧海侧首眯着一只琥珀,“就怕是狗屎……”挑开第二层又向后一跳。
小壳叫道:“不要说这种话!我刚刚从衣裳里拿出来揣了一路哎!”
沧海顿了顿,放下戒尺。幽幽望了半开的布包一会儿,仰天想了想。
“……或许是屎蜢呢,”轻轻轻轻开声,“我一打开包袱,”大声道:“‘呜’的一声!蚱蜢都跳出来踩得我满屋是屎打也打不死抓也抓不着赶也赶不去——啊!”
小壳收回搧在他后脑勺的手掌。满头黑线隐忍着。
第一百七十八章证供全推翻(三)
“拜托你下次想一些干净点的恶作剧。”
“可是屎蜢……”
“你敢再说我就真按你说的帮你实现!”
沧海微张着嘴巴僵住。
小壳对他挑眉。露出深深的单边酒窝。
沧海道:“……你会……用手吗……?”
“什么?”
“捞屎。”沧海耸了耸肩膀,“你把我的房间弄脏大不了我去求澈和他住在一起……”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了。”乖乖在桌前坐好。
“啊……”
“哎……”
“唔……”
食指点着下唇寻找了很多突破角度,就是没有下手。
小壳终于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右腮压在桌上,在他的眼前一下打开布包。沧海看见内中之物“啊”了一声,两只眼珠瞪得大大的。
小壳黑着脸道:“几块破布,有什么好惊讶。”
于是沧海变作一副百无聊赖。
小壳道:“你再这么成心,别说干净点的恶作剧,连恶作剧的权力都不给你!”
沧海坐直身体,耸了耸肩膀。“那么认真干嘛。我不惹你,还能去惹谁?”凑近去研究几块破黑布。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谁都不惹?”小壳提一口气,又笑了。“哎,”一肘搭在沧海肩头,下巴一扬,“你惹容成大哥啊有本事?”
沧海拿着四片黑布眸光一黯。“我骗了他一票大的还不知下场怎样……”斜仰头,“不过你也是共犯了。”低头观察。
小壳大哼道:“我可不知道你的伎俩,最多只是被你利用而已!我想容成大哥一定会明察秋毫的!”
沧海眉心微蹙。
“你那么怕他么?容成澈?”
小壳耸耸肩膀。“他是很厉害啊。”又道:“喂,你到底看出什么没有啊?”
沧海居然是叹了一声。将布片举在灯下。
小壳摸着下巴凑近一看,“咦”了一声,道:“那个长弧形的印子是什么?”
“马蹄铁。”沧海淡淡道。
“唔?”小壳将四片破布全在灯下照过,又翻过来看沾了泥土并在尖锐处磨损过的背面,问询道:“很清晰哎?”
“嗯。”沧海轻轻点头。“那是用来包裹马蹄的碎布。”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谁?”
“……不知道。”
小壳皱眉将手中破布攥紧,望着沧海垂眸静坐的样子却没有发作。只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沧海轻道:“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过吧?”
小壳道:“当然没有。”
“那故事,”沧海眼望灯下最黑之处,“也是他教你说的?”
小壳愣了一愣。“你怎么知道?”
沧海颔首。“就照那么说。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小壳不禁也看向灯座,停了一停。
“……那个人,到底是谁?”
沧海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做过的这一件事,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扮作何人,至于他真实身份,唉,那就更加难测。”
小壳愣了会儿神。
沧海忽然又道:“总之这个人似友非友,你暂时不能完全信他。”
小壳慢慢垂下了头颅。
第一百七十八章证供全推翻(四)
“……对不起。”
沧海忽然有些倦意。又忽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小壳垂着头,低声道:“我要是不随便请人喝酒,就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房里无人接话。尴尬的静谧充斥于流动中沉默。
小壳不敢抬头。或许了解这事时他暴跳如雷而现今已经忘却,小壳本不想旧事重提但心中压力颇重。就算是挨骂也好。
何况听说这家伙当时……
忽然有人嗤笑了一声。
小壳飞快瞄了他一眼。
那人掩口笑道:“真傻!”露出大袖子外的眉眼笑得扭曲。“就算你不请人喝酒,难道见人快摔倒还不扶么?就算你以后上街都不敢扶摔倒的人,你以为你就不会被绑架么?也许哪天你走着走着就忽然有个麻袋从后面套过来,你连人家脸都没看见就被一板砖拍那儿,人家就把你整个塞进去搅进流着血的生猪杂碎里面,倒上洗碗水,拉到馊水沟外面停放,再被接头人推到后巷,和洗马桶的车子排在一起……”
“等你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套在麻袋里装在盖紧了盖子的大木桶里泡在又有脓血又有屎尿又有粘痰的混合汤水里嘴里还被塞了一只奇臭无比紫幽的臭袜子……!”
小壳在他面前拍桌怒吼道:“我说!那到底是谁绑架的我啊还紫幽的臭袜子?!这种事也只有你想得出来做得出来吧?!”
沧海道:“……我只是打个很凑巧的比方……”
“啪!啪!啪!”
小壳又将桌面连拍三下,掌风几乎打在沧海脸上。小壳又抬脚踩着沧海身边的凳子,指着他道:“你……”剩下的只顾喘气,一个字再说不出来。
沧海道:“所以说,这件事和你做什么没有关系,既然你已决定做方外楼的接班,这种事情也应该早有觉悟了才对。何况我选中你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是我的亲人,我会比任何人、比对任何人都紧张尽力的保护你,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因为本身我都没有什么负担。”
小壳冷眼瞪着他。“所以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沧海耸了耸肩膀。
小壳道:“所以说你根本一点都不紧张我,所以才不顾我的死活先去蝠安客栈救那帮人?”
沧海垂眸沉默。
小壳道:“真可气。你这人。”猛地扭住他耳朵,咬牙切齿道:“真想抽你。”沧海报以大大一笑。
小壳眉梢抽搐。低头长叹。道:“其实在花丛……”
“白!你们两个还没说完吗?”
二人对视一眼。小壳仍将包裹马蹄的碎布收回怀里。
神医才推门而入。
小壳道:“大老远就听你那嗓门了!”回头对沧海道:“那我睡觉去了啊。”沧海点点头。还挥了挥手。
小壳又揪着神医的领子,严峻道:“不准欺负他,听到没有?”
等小壳走远了,一直老实站在门边怯望沧海的人猛扑上来,沧海坐着被抱了个踉跄,差点仰过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证供全推翻(五)
神医搂定他,脸颊相擦,深情款款道:“白你好么?好久不见。”
沧海白了他后脑勺一眼。两手伸入二人身间将神医推拒。
“唔不……”神医扭动一次,抱得更紧。“和我说话。”
沧海看了看天。两手加上右膝,一起赶走黏人。然而今天的神医似乎心绪不佳。黑沉着脸只顾往沧海肩上靠。沧海眉心蹙了蹙。
神医幽幽道:“和我说句话吧白……都几天了你知不知道?”又道:“好,好,你别推我了,我跟你说句悄悄话。”趴在沧海耳边轻道:“你留在药庐的影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家伙在附近出没?”
沧海缩了缩颈子,挠了挠耳朵眼,才摇了摇头。
“啧,”神医凑近又道:“照小表弟说那意思,庸医好像天天在找我……”拉下沧海隔在耳边的手,轻轻道:“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么?我会……”
忽见沧海在怀里扭着肩膀笑了一下,将手肘抵在神医颌角推远,伸起袖子擦耳廓上热乎乎的氤氲哈气。又很快沉下脸。
神医有些失神。“……我……我会怕……”
沧海淡淡将他望了一眼。不等靠近就推开,如是三次。
神医拧起眉头,愣道:“……你不听我说话?你不管我死活么?”
沧海扬了扬下巴,算是施舍个机会。
神医幽怨望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虽然我们遇到的那个乞丐和庸医的乔装一样,可是我总觉得……”在冷漠眸光下,心沉到底。猛将沧海一推,含泪道:“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不和我说话,也不管我……让我死在庸医手里罢!”说完哭了起来。
沧海着实愣住。见他哭得恁样伤心,不知觉心也软了下来。从袖内摸出帕子,犹豫半晌,将他衣摆拽拽。伸着帕子却被猛然扑入怀里。
沧海颦起眉尖。不胜烦恼。
神医在颈后哽咽道:“我就这么招你讨厌么?是我长得太丑?还是胖得像猪?还是身上有臭味?不过是挨得你近一些你就又打又骂,现在还不和我说话了……呜……呜呜……”
沧海只睁着一对茫然眼珠。过会儿。慢慢垂下眸子,将右手放在他因抽噎而起伏的背上。触手一头柔顺长滑的冰凉发丝。沧海愣了愣。
香香软软,细腰宽肩,滑滑腻腻,玉骨冰肌;眉挑巍峨飞意气,眸较凤凰添风流,世间美姿容,似此神骨孰难求。韵比胭脂妖娆,质似精金坚贵,软语喁喁绝可怜,淫词浪语忒可恨!善解人意,却将人意反捉弄;晏晏言笑,偏于言笑还藏刀。喜怒无常,品行不端,居然生死医权翻覆在手;温文尔雅,崭绝凌厉,竟是犬马声色颠倒出格?!
沧海一心矛盾还未想完,忽觉手内温温嫩嫩,低首一看,却是不知不觉握住了神医半截手掌同一截手腕,慌忙撒手。一颗心跳得匆忙慌乱,真不知是恰好碰到还是无意摸到这里来的。猛地气愤。
第一百七十八章证供全推翻(六)
正想一脚踹开,神医却已自己爬了起来,揉着眼睛道:“不用管我,就当我有病好了……”刚擦干了脸庞,眼泪忽又涌出,看得出他忍耐了一下,可还是湿了两颊。
离我远一点有时还挺可爱,离我稍近一些就可恶得紧……对啊,为什么呢?沧海愁闷迷茫。忽有一个声音在耳际响起,道:“为什么你抱着兔子就可以,他抱着你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