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鹰点点头,“爹,我赞成二哥。”
沈隆一愣,忙往沈远鹰那边挫挫,道:“啊,那我同意老三。”
沈云鹧头发都立起来了。“爹你怎么这样?!”
几人一错眼珠,再找时,沈邦已不知去向。
钟离破话音一落,舞衣便回过身怒道:“你怎么想的为何要说与我听?”
钟离破闭目道:“哦,就是想让你干着急。”
舞衣腾的立起来,见他动都不动一下,也懒得再说,闷闷又坐了回去。好半晌,突然道:“你杀吧,把我们都杀了……”
“你想死啊?”钟离破截口道:“那我偏偏不杀你。”
舞衣道:“傲卓死了我也追他而去。”
钟离破忽然睁开眼睛。将愤怒的舞衣望了一会儿,幽幽道:“那好吧,我不杀你们两个。”
“为什么?”舞衣莺声冰冷,不置可否。不为所动。
第一百六十五章偷兔子的贼(二)
钟离破又闭上眼睛,头枕椅背。紧绷脸皮的颧骨在稍微升起的太阳光中微微发亮。像丹青染过的画卷,不再苍白一片。
舞衣知道他不会回答的。心中烦乱暗自悲叹。
小瓜蹑手蹑脚藏到了钟离破椅背后面,在桌上蜷缩起来取暖。依然冻得发抖。踅摸一会儿,看见钟离破黑斗篷的帽子从椅背空隙内伸出一点,便钻进去。只盖了个肚皮。还抖。
钟离破忽然道:“沈傲卓,也是方外楼下属吧?”
小瓜吓一跳。起初还以为和自己说的。
舞衣愣了愣,“……就因为这个,不杀我们?”
钟离破思索了一阵,道:“是吧。”
舞衣壮起了胆子,轻声清晰道:“那你也放过沈家的人吧?”
钟离破道:“凭什么。”
又道:“离我远点。”
小瓜不禁看了看房间那头的舞衣,正自纳闷,猛的意识到最后一句话和自己说的。忙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忽然一片黑影笼罩过来,抬头看见那蒲公英似的女人眉心蹙得好生可怜,正俯视自己,说道:“哎呀,很冷么?好可怜……”眸中却隐含愤怒同不屑。
小瓜正要摆出一个男人应有的气度,却被那女人拎着一条腿提了起来,悬在茶壶上面。一只纤纤玉手一过,壶盖没了,现出底下多半壶半凉不开的茶水。
“让你暖和暖和吧。”
说完,只听扑通一声,便只剩扑腾之声。小瓜尖锐的鸣叫起来,似被掐住脖子的鸡,似临死前的猪。等叫声间隔时间略长时。
钟离破道:“不许你欺负小瓜。”
舞衣两根指头一拈便将小瓜提了出来,包在掌心里。道:“怎么不早说?”
钟离破但听四下静寂,却仍闭目淡淡道:“已经死了?”
舞衣打开手掌看看。“还没有。”
于是钟离破不出声了。
但是房门忽响。
副手在外道:“大人,底下有个叫沈邦的想见您。”
停了停,又道:“他说要归顺‘醉风’。”
舞衣猛的一愣。
钟离破缓缓睁开眼睛,没有回头。“叫他进来。”
舞衣忙将还没缓过来的小瓜往钟离破篷帽里一塞,可怜巴巴蹲到桌子底下。哭红了眼睛。
沈邦推门走了进来。进来便跪了下去。
“给钟离大人请安!小的愿从此归顺‘醉风’,孝敬大人!”
略抬头,看见一对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靴子。桌腿后面蹲着一个蒲公英似的女孩子。沈邦双目一瞠,赶忙低下头去。
钟离破的声音淡淡从上面传下来:“沈隆叫你来的?”
沈邦忙道:“不是沈老堡……啊,不是姓沈那老匹夫,他嘴还硬着呢,不肯归顺。”
“这么说……是你自己要来的?”
“是,是。”沈邦在地板上叩下头去。
钟离破慢慢慢慢向椅背靠去。忽听“吱”的一声,后背也感软软异物,忙挺起身来。又不由心中好笑。
扭回头去一望,桌下舞衣愤恨瞪着沈邦,甚是轻蔑。
于是钟离破转回来看看沈邦。
第一百六十五章偷兔子的贼(三)
“你先起来。”钟离破忽然放软了声调,深有接纳之意。沈邦立起身来,难掩喜色。
钟离破带笑问道:“既然你说要孝敬我,可是怎么个孝敬法,你倒说说?”
沈邦立刻道:“小的马上下去给您做内应,劝服那老匹夫,包您马到成功。”
钟离破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舞衣朝桌顶翻眼睛。忽见一团包裹露了一些在桌外,想是小瓜的羽毛。看了看钟离破的椅子腿,又向后蹲了蹲,悄伸手摸了三根彩羽下来。一根红的,两根蓝的。舞衣觉得很不满意。便拿蓝的又换了根绿的下来。正自得意,忽见钟离破背后有对眼睛正盯着自己。
吓了一跳。立刻又看见它冻鸡似的秃脑门,于是瞪回去。
小瓜立马缩回篷帽。
钟离破道:“你以为我拿不住沈隆那老滑头,需要你的帮忙?”
沈邦一愣。亏得脑子转得快,忙赔笑道:“大人这是说哪的话,以前没有小的,您还不是所向披靡?只是小的既然追随了您,总要立些功劳才有脸面,也不枉您提拔一场。”低头说完,偷眼将钟离破一望。钟离破似乎始终在微笑。
“说得好。可是你毕竟刚刚投奔于我,彼此还是信任不过,我贸然派你去做内应,心里着实不安。”钟离破淡淡说完,便不开口。
沈邦察颜观色一番,才道:“大人的意思是……”
钟离破轻轻一笑,“你总要表些衷心才好。”
沈邦连忙拜倒:“赴汤蹈火!”
“哈,那倒不用。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钟离破将眼色向舞衣一丢,“她是你沈家三少奶奶,你知道怎么做吧?”
舞衣正将彩羽往身背后藏,听见这话猛的一愣。
沈邦也愣住。
钟离破哼了一声,“早知道你下不去手。原来你并非真心效忠。”
沈邦吓了这一身冷汗,抖抖索索站了起来,心快跳出胸腔,仍然狠下了心,咬牙道:“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便是毁掉她的清白。”
钟离破大声笑了起来。“对。尤其是一个已经有了心上人的女人。”
沈邦握紧了双拳,却双眼发亮。舞衣的动人,与钟离破的鼓劲使他深埋心中的兽性觉醒。或许根本不是深埋。
沈邦已一步一步向舞衣走去,露出狰狞的笑容,“对,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女人……”沈邦已完全兴奋起来。
舞衣还愣愣蹲在桌下。看了钟离破一眼。钟离破高高在上的蔑笑望着她。舞衣一声尖叫,已被沈邦从桌下拖了出来。
沈邦将她按在地下,狞笑道:“算你倒霉吧,谁叫你无缘无故来蹚这趟浑水!”说着,把手伸向舞衣胸前。
舞衣惊怒!开始奋力挣扎。
“哎。”沈隆忽将发呆的沈远鹰一捅。
沈远鹰一个激灵。
沈隆皱起眉头。摸了摸三子脑门,一片冰凉。沈隆急道:“远鹰你怎么了满头大汗的?病了?”
沈远鹰摇了摇头。“心里发慌。我担心舞衣她……”
第一百六十五章偷兔子的贼(四)
正说着,忽与沈隆、灵鹫回头望去。
惊见二楼走廊一物跌落而下!“啪”的一声大响。
鲜血四溅。
那是一个人。死人。刚死的人。
他的咽喉正插着一支红茶花簪。
死亡使他死前的狰狞凝固在脸上。
他正掉落在众人跟前。
他还未凝固的血溅在沈家人鞋子上,衣服上,脸上。
堂上猛的寂静。
猛的炸开了锅。
有人惊声指着死人叫道:“阿邦——!”
“他怎么会从这掉下来?!”
“他怎么会死?”
“他怎么会在上面?!”
无数的“怎么会”从沈家人口中喊出。有人预见了自己的下场,有人哭泣。有人悲哀。
沈远鹰哆嗦着嘴唇指向沈邦喉间,强自镇定着心神,“那发簪……”他的声音忽然冷静下来。“我认得是小衣的——茶花银簪。”
茶花银簪,为何会变成红茶花簪?
沈邦的鲜血染红了它。
舞衣愤怒的爬了起来。她发现小瓜正从篷帽里探着头嘲笑着自己。
舞衣叉起腰来,忽听钟离破对着房门低声宣讲。她在屋内听不到他说什么,但是他的话语回荡在整间客栈。
舞衣听得清楚。
“沈家的人听着……你们号称三堡五庄之首……却竟也会生出这等人神共愤的叛徒……他今日背叛你们沈家……有朝一日一样会背弃于我……留他何用……沈老堡主……在下已替你清理了门户……你自可以高枕无忧……”
沈隆在听。沈远鹰在听。沈家人在听。整个客栈的人都在听。
沈隆无语。沈远鹰无语。沈家人无语。
整个客栈的人都无语除了舞衣。
舞衣尖声叫道:“你为什么拿我的头簪去杀人?!”
钟离破似笑非笑转过头来。
舞衣气急又道:“你什么时候偷的我的头簪?!”
钟离破道:“你刚才偷小瓜羽毛的时候。”
舞衣立时噎住。又瞪起美目。
“……你、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钟离破摇了摇头,苦笑道:“女人,还总是头簪比人命重要。”又道:“他已看见了你,我怎么还能留他?”
“你胡说!”舞衣哭叫道:“你分明就是要杀光沈家人!做什么拿我当挡箭牌?”
钟离破认真想了想,点头道:“这话不错。可是我刚刚救了你哎。”
“你混蛋!”舞衣似是要冲过去揍他一顿,可还是站住了脚,两只小拳头在身侧握紧,又道:“胆小鬼!”
“哈哈哈哈,”钟离破笑起来,“我可以承认我是个混蛋,可这‘胆小鬼’又是从何而来?”
舞衣道:“你一定是怕了傲卓才不敢下去!昨晚若不是你使诈,怎么可能伤了傲卓?”
“唉。”钟离破笑叹道:“你没听昨晚那沈老头儿叫我什么么?”
舞衣马上恨恨道:“钟离鸟人!”
“就是了,现在小瓜这副德行,”钟离破只将肩膀轻轻一耸,一脸惊愕的小瓜便从篷帽里弹了出来,直向桌上敞盖茶壶掉落。钟离破又将手掌在桌面一拍。
第一百六十五章偷兔子的贼(五)
茶壶盖突然跳起,底朝天扣在壶口。
小瓜“呱”的一声落在盖上。冻了一下。
浑身发抖。
钟离破接道:“我还怎么带它下去?沈老头儿若是问我,‘喂,你的鸟呢?’我总不能说‘毛都掉光了’吧?”
舞衣撅嘴道:“那又怎么样?那你不才是个‘人’么?”说完,气呼呼坐到一旁凳子上,掏出藏起的彩羽在其上绣花。
钟离破无奈叹了句:“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什么?”神医将眉心一皱,凤眼斜挑,觊着二黑上下打量几回,不悦道:“这是什么贼,还有天天偷兔子的?”眼珠转了一转,心中首选石宣。虽说不太可能。
但他就是个贼!神医不禁撇起嘴巴哼了哼。
二黑笑道:“可这小贼就是这样儿啊,不仅每天偷,偷完了还给送回来,完了下回还偷。”见神医不相信的瞪着自己,又道:“啊,都连着五六天了,所以……才觉得应该……告诉爷一声。”
神医眨巴眨巴凤眸,愣了一会儿,才不耐烦道:“唉我是个大夫,却每天都要做不是大夫的工作,”将手往门外指指,“那家伙已经那么不省心了,你还给我添乱。你自己查出来是谁,报上来撵出去就是了。”
“嘿,”二黑笑道:“恐怕撵不出去。”
神医立刻瞪起凤眸,“为什么撵不出去?”
“因为爷不舍得。”笑看神医凤眸瞪圆,二黑神秘悄声道:“想必就是和那位有关——”
神医立刻窜了起来。白我还逮不着你?!一把拉住二黑,“哪呢哪呢,快带我去!”
日正偏斜。
神医趴在尺高草丛里不断扇着手掌,眼望对面草坪上白白黑黑花花的一堆长耳生物,压低声音火大问道:“喂,我说,贼怎么还不来啊?!”
二黑笑得合不拢嘴。抬头望望天色,笑道:“就快了,就快了,爷再忍忍就是了。”
“我忍不了了!这里都是蚊子!还这么晒!”神医说着,却拿袖子遮着头,爬在草丛里不动窝。二黑看看他,笑得更加奸猾。
又过盏茶时分。二黑突然五体投地,气声儿道:“趴低,来了!”
神医忙将脑袋一缩。被根硬草扎了下巴,“嘶”了一声。
却果然见对面草坪上二黑的大大茅草屋后面突的缓缓探出了一颗人头。茅草屋檐的阴影下好一张清绝的小脸。隔得虽远,却似乎能准确望见那对水汪汪亮闪闪神秘秘的琥珀眼珠。
隔得虽远,神医却已经咯咯咬响了牙齿。
二黑低声道:“每天这个时候,我都在遛弯。所以我不是太清楚。”
神医咬牙道:“每天这个时候,白应该午睡。所以我根本不知道!”
琥珀眼珠仔仔细细侦查了一番,便蹑手蹑脚的走上草坪。突然一个跟头拽在草里,衣裳白花花的一片。
神医在对面草丛见他跌倒,跟着一哆嗦。
二黑低声道:“不用担心,他每次都是趴在草地上匍匐前行。”
第一百六十五章偷兔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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