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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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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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停在此处,终于看了看他的面色,他静静望着那把银刀。觉得他在看他了,便撩起眼皮略有些狠烈的对上冰冷凤眸。

银牙咬得很紧。

“还不打算和我说话?”神医耐心问道,挪开眼光,又笑道:“不如你说‘好哥哥,我下次不敢了,饶我这一回罢’,我便放了你,如何?”

沧海也便挪开眼光。i

神医嘿了一声,道:“你真是吃了秤砣了?”在他脑袋上杵了三下,又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和我说话?还是……你在等谁来救你?”

沧海不答,却慢慢从银刀下划动了胸膛。在神医怀里往上坐了坐,银刀从心口直划至腹部,神医叫道:“呀,开了膛了。”

他也不为所动。

银刀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白印儿,又很快消退。

神医笑道:“你怎么知道这刀没有开刃儿?”

“嗯?”笑将他眸子一遮,“算了不吓唬你了。”将刀收起。i还帮他系好了衣服。

他呆呆靠在神医肩头,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神医将他看了一会儿,甚是无能为力。叹了一声,端起粥碗。谁知舀起一勺还没举到面前,他突然扭头埋入神医怀里,死活不肯出来。

直到神医放下粥碗,两手把他抓出来,借他探头看危险是否解除的时候,才见他鼻子眼睛都红着。又很快钻回去趴着。

神医道:“你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是吧?好闻吗?”他也不动。

神医又道:“你知不知道筷子打人也很疼的,你想明天两只脚都着不了地是吗?”他也不动。

神医又道:“怎么,你想让我摘了你的下巴然后嘴对嘴的喂啊?还是直接从鼻子里往里灌?”他也不动。

神医又道:“唉,又没让你干别的,就喝个粥都不能老老实实听话吗?”他还不动。

于是神医道:“好吧不欺负你了,快把这碗粥吃了,就让你睡觉,好不好?说到做到。”才费了点劲把他拉出来,端起粥碗,舀了一勺轻轻伸到面前,他还是瑟缩了一下,看的确没什么杀伤力,便犹豫起来。

神医趁时颇厉害的低吼了一句:“吃!”

吓他一抖,嘴巴立刻扁起来,眼泪瞬间蓄满。放声哭了两声,又憋得满面通红,却再也不肯出声。眼泪无声的流。

神医低声道:“说什么你也得把这碗粥给我吃了。不然甭打算睡觉。”沧海哭着哭着又将脑袋一歪。神医道:“你晕了醒了以后也得给我吃,明天早上凉了剩了也得吃。”

于是沧海张开泪眼眼巴巴望了他一眼。神医笑道:“就这么着还是不和我说话?不想吵架吗?”见他双唇动了动,却又咬牙忍住。

神医又道:“其实这么耗着我是一点也不介意啦。”

沧海突的跳下地来单脚站着。

第一百五十九章千万古奇冤(四)

神医正暗自提防,却见他抬手抹了两把眼泪,便毅然决然端起了粥碗,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很有些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凛冽。

神医很是意外。笑了一笑,只伸长手臂替他向碗内挟了许多小菜,他也不管什么,咯吱咯吱嚼几口便一股脑咽了。神医又将手伸进他衣内贴身儿顺顺他的背,说道:“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哎,我说什么来着……”

沧海强忍着吞了最后一口粥,才大声咳了起来。推开神医的辖制,单脚便跳。

“等着,”神医一把拉回他坐在身上,笑嘻嘻掏了一盒糖果出来,与他脸颊贴了贴,笑道:“这样才乖。i”将漆盒放在他手里。

抱了他起来。走向床边,先把他放在脚踏上,扭脸儿去收拾床铺,他却偏偏一个跟头滚在地毯上去趴着。他真想过去踹上一脚,忍了忍,赶忙铺好了被褥,转头要去抱他,他已自己顺着脚踏爬了上去趴着。

手里紧紧攥着六角小漆盒。

神医站在旁边很久才顺好了气,将他硬翻过来面朝上,向颈边牙印处搽药。他欲要不干,又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神医把气都撒在药膏上,狠狠挖了一大坨都涂在他伤处。

他极力却不怎么有力的扭动一会儿,竟沉沉入睡了。神医给他盖好被子,将左脚露在外面,又上了一次药,收拾了房间。

扭头看他,阖着眼帘睡得正沉。月光忽将他头下一物照得通亮,神医走过去,从他枕下的床褥里面抽出一把戒尺。

《韩非难》里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卫灵公有一个非常宠爱的大夫名叫弥子瑕。当时卫国法中,私自坐驾君王的马车乃是刖罪,但是弥子瑕为探母病而夜驾君车,卫灵公听说了只说他至孝而不治罪。

后来有一天,弥子瑕在果园里摘了一个桃子非常鲜美,便将余桃献给同行的灵公,灵公非常高兴的称赞他“因为爱我而将美味的桃子留给我吃,自己却舍不得吃”。最后却因为色衰爱弛,灵公说他“私自驾我的马车,还将吃剩的东西塞给我吃”而两罪并罚。

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分桃”典故。喻男性相爱。

卫灵公爱色,又因色衰而爱弛,好歹有个缘由和时限。可容成澈与他不过几天前才刚刚同箸而食,今日又无实际罪过,怎么说驰便就驰了?应该剖开心肺看看的,到底是谁呢。

对于各种刑罚,不令人气愤,却令人伤心。虎豹狮麟是互相扑打抓咬为玩耍取乐,之后再蜷在一起互相舔伤。但是,我们是人啊。澈。

伤心。伤透了心。

有人伤透了心在哭泣。近在咫尺。

会是谁呢?伤成这样的心,小成这样的哽咽声,将身心疲惫的人深夜吵醒?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床头有人蹲在那里哭得伤透了心。

伤透了心的呢喃。

“……我错了……你是不应该爱上我,只要我偷偷的就够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千万古奇冤(五)

我怎么可以让你被世人唾骂?你该是高高在上万人瞩目的啊……你千万不要爱我,只要我能偷偷的……就足够了……可是……我……好想你也可以爱我……我真的……”

好爱你……

是谁啊……?沧海迷糊着翻了个身,扬起被人紧紧攥住的衣袖,又垂下。因为被攥得太紧。张开指头,摸到一头柔顺长滑铺在我枕边的冰凉发丝。谁呢?这么晚……?好伤心……

谁呢?

清光满户棂,露霭别晴明。

新燕衔泥去,炊烟促作耕。

沧海便幽幽的醒转了。醒是醒了,却没有睁眼。仍只觉手内硬邦邦的,摸了摸,才记起是昨夜事后神医塞给他的漆盒。于是一片惨雾愁云缭绕心间。欲要丢开再睡,又听窗外渐渐熙攘,欲要看看时辰,睁眼却见一个人坐在他床帐里面。

“啊!”沧海猛的坐起,那人猛的来扶,两股力气来得突然,只听“嘭”的一声,沧海额头便碰在神医口鼻。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沧海摸着脑门疼得呲牙咧嘴,神医捂着鼻子血流得稀里哗啦。沧海张着眼睛愣愣看着,双唇微微一开,又蹙了下眉尖闭住。

神医被撞得鼻子发酸眼圈儿就红了,望着沧海颇痛苦道:“你都不问我有没有事吗?”一张口,血又从嘴里流出来。“喔……!”神医惊声轻叫了一句,一边擦血一边道:“糟了白,报应了……”

抬眼望见沧海拧着眉心为难却是含笑的表情,不禁薄怒道:“喂,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打算和我说话吗?”满口的锈味,撩开帐子朝外吐了一口血沫子。

沧海只怔怔看着他,脑中甚为奇怪。一奇昨夜的伤心人,二奇今晨的阴魂不散,三奇这阴魂不散到底是一宿没走呢还是起了个大早。

不过看他身上衣裳换了,怎么也是回去过了吧。沧海嘟了嘟嘴巴。切,又穿我的。叹了口气,向他招招手儿,让出床来叫他躺下,将枕头垫在他脖梗,使头向后仰起。使劲夺回被红着鼻子的阴魂揪住的袖子,下床走了几步忽然一顿。

抬起左脚看看,居然一夜消了肿。

于是很不忿的撅起嘴。既希望罪证多留时日,又希望病体不添新痛,果然很是矛盾。下来梳洗,又听神医在床帐里面叫了两声“白”,也不去理他,自顾换衫束发,神医就自己躺着哼唧。

看看案上神医昨夜磨的墨还未全干,索性坐下先将卷宗补起。

「小瓜,鸣鸟,凤属。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弇州之山,五采之鸟仰天,名曰鸣鸟,爰有百乐歌儛之风。

第,龙生九子,性有不同。本为神兽,因其性近于善,而其所亲恶,虽龙子亦为恶也。」

沧海虽近来常读,然写至此处,却似又有领悟。细想一番,又提笔默道:「小瓜虽为凤属,却并非凤生,又因其性转恶,早非圣鸟久矣。

原鸣百乐之音清和,现祥瑞声全无。

第一百五十九章千万古奇冤(六)

听之使人扼善而涨恶,多暴戾,多躁颓,多杀虐。

钟离破遇之荒山,时逢此鸟被围。双倍于其之飞驳三只,攻其独自,尚处下风。不久,又来二只。此鸟不敌,为钟离破所救。

遂相惜为命。小瓜,取险些瓜分之意。」

方写完此段,便听神医道:“在白的床上躺躺都神清气爽。”帐子动了动,他便走出来。口鼻血流已停。

沧海对于他恢复恁快颇觉诧异。搁了笔,掩了纸张,将房门大开。神医向沧海净面水中洗过手脸,又把肥兔子从床下拉出来捅醒,沧海只蹙了眉心并不出言。

神医从袖中拿出一支小竹刷子,抱着肥兔子道:“你看爷爷带什么来给你了?”沧海立刻大翻白眼。

神医又道:“你每天这么脏怎么行?你奶奶不会喜欢你的。”等沧海愣了愣,才又道:“你还想让他天天抱着你吗?那就得刷牙洗脸,还要经常洗澡。”

沧海气得瞪圆了眼睛,咬着牙就是不语。

神医又向脸盆里沾湿了小竹刷子,又蘸了好些青盐,还往兔子嘴里塞了好多薄荷叶,拿竹刷子替它刷起牙来。神医蹲在地上只见一个背影,兔子怎样看不出来,但听喉中所发“嗬嗬”之声,想来定是兔子的感受了。

沧海拧起整张脸,以手掩额。心中只想黎歌她们快些过来。

“嗯,好了,”神医满意叹了一声,“现在该洗脸了。”一手拎起兔子耳朵,一手拎起兔子后腿,站在脸盆边上比划,自语道:“你说,是只把头浸下去好呢?还是直接把你丢下去好?”

沧海吓得赶紧站起来,却听门外走廊那头女孩子的声音说说笑笑越走越近。神医猛回头将可怜的肥兔子塞进沧海怀里,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条短裤,耗子摔跟头似的吱溜一下钻进沧海被窝,撂好了床帐。

黎歌碧怜紫菂,同瑾汀走进来的时候,看见沧海抱着肥兔子站在地下瞅着床铺发呆。肥兔子正窝在沧海怀里自个儿舔爪心儿洗脸,不知为何今日狂躁的猛揪自己耳朵。

黎歌还惦着他昨晚的不悦,小心望望他的神色,将一束橙黄萱草递入沧海手内,略红了脸低声道:“黎歌今天来的晚了。我想你昨天睡的晚,今早必起的晚些,便没来打扰你,先和她们摘花去了,没想到,你起得这样早。”

沧海望着手中花依然痴愣愣回不过神,喃喃念了句书道:“萱草忘忧……”猛地想起此花之意,心中对黎歌情难言喻。

瑾汀同碧怜紫菂正帮沧海整理房间,猛听碧怜惊叫了一声,忙回头,见床帐又撂下。碧怜很少尖叫,更少吓成这样面色苍白。

瑾汀眉头一皱赶上前撩开床帐,也惊得呆了。

沧海正被黎歌引去了注意,听碧怜一叫赶紧要遮掩,又半途便事发僵住,很有些欲盖弥彰的**。

众人围在沧海床前。

神医赤身躺在床里。床外留着一个人的位置。

第一百六十章武学之极道(一)

“怎么了远鹰?”沈隆笑呵呵的看着忽然垂头丧气的三子,又望了一眼若无其事得过了头的舞衣,笑道:“我已经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你们怎么反而更提不起劲了?”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沈隆转向三子,道:“远鹰,你说。”沈远鹰又望了舞衣一眼,舞衣低头补花。

沈远鹰摇了摇头。“不知道。”顿了顿,又道:“现在有点想念一个人。”

“谁?”沈隆问。

沈远鹰道:“公子爷。”

这个时候,舞衣却忽然抬起头两眼发光的望着他。iSH沈远鹰微笑了。

沈隆糊涂了。望了望两人,又忽然哈哈大笑拍着沈远鹰的肩膀,道:“你果然是最像我的儿子!想当年,我和你们娘结婚之前也是你这个样子。为了这个,你娘还带了我去看老神医——哦,就是名医大夫了,结果名医说我这是什么……‘婚前恐惧症’!”

沈隆一拍脑门,又哈哈大笑道:“总之我说出来的话是绝不会改的了!你现在,不想娶她也得娶,她不想嫁你也得嫁!”

小两口儿又对视了一眼,情绪上没有太大变化。

沈远鹰道:“爹啊,你吵得别人都睡不着啦。这些事还是回头再说,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哦!”沈隆一拍大腿,道:“我还忘了问你,你到底怎么加入方外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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