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打他?”
“是你昨天求我的,你就这样子拉着我的领子让我把他找回来,我没办法就答应了,可是他说他不回来,所以我就打了,我这人办事最直接了。他有没有去找你?”
“我当时喝醉了啊。”
“你醉了,但是我没醉,我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真是个单细胞生物。他到底有没有脑子,这样做让我成了什么人,恋爱不遂,买凶打人?“你太过分了,你难道是野蛮人吗?就只会打人,而且失恋是我的事,被甩也是我的事,谁要你管了,你和我很熟吗?”
听了我咄咄逼人的话,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喂,你搞清楚,昨天喝醉酒的人是你,扯着我发酒疯的也是你,吐了我一身,毁掉我八千多块的外套的也是你。我觉得从做人的角度上讲,你应该先谢谢我才对。不错,你失恋,被人甩了,可是你不能把气撒在别人头上。长得样子丑也就罢了,还是个人人讨厌的性格,难怪会被人甩。我现在真是很同情你的男友,他能忍你三年,真是很不错了。”
他的话句句说到了我的痛处,让不争气的泪水迅速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气晕了头抬手想打他,可是他抓住了我的手一旋一带,就把我按在了地上。
心痛一阵阵地袭来,我放弃了挣扎,任他把我按在草坪上,于是他也松了手,“我不打女人的,可是也不可能让女人打。”他蹲在我前面,袖了手,闷闷地说。
“我知道我昨天很失态,我也有想过要好好地谢谢你,腹稿都打好了,我想对你说,你是个心肠很好的男生。可是你知道吗,你不该去打淳明,你打的是他的身体,但同时也打掉了我的尊严,因为虽然我们不能做情侣,可是还可以做朋友,今天中午我还和他打招呼,这样多好,我一直在为自己鼓掌,我说,悠悠,做给他看,放弃你是他的损失。我长得不好看,可是这世界上还是我们这种平凡的人多啊,我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失恋有什么了不起,我是悠悠,我一定会处理得很好。可是,你竟然去打他,这样子,我永远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了。我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我擦去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再理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第二章
那晚,还得补课,是最后一次的补课。
一千个不情一万个不愿地走进金家的二层小楼,我看到今天这两个人表现得非常乖,小的金正泰伏在桌上正积极地算题,大的金正熙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书很厚,应该不是他常看的那些烂书。
“老师好。”正泰一脸灿烂地向我问好。
正熙也放下书,同样一脸灿烂地望着我。哼,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理这个沙猪一样的男人了。目光从他面前平平地扫过。就像在,穿过空气。
“作业有做完吗?”
“有啊,我还多做了十道,老师,你帮我检查。”哈,这小子如果这样下去可以直升清华大学。直觉告诉我,他是在他哥哥的指使下讨好我。
“你乖。”
讲完课,让正泰做题,我微微侧头扫视正熙的位子。他已经走开了,那本书摊在几上。真是个没长性的家伙。
看着钟表指向九点,我和正泰道了别,然后起身离开。才走了几步,金正熙就像火箭一样从楼上窜下,“老师,要走了。”
废话。
据说人一生讲的废话要占一生讲话的百分之五十强,所以我就听而不闻,闻而不答了,走我自己的路。
“外边黑,我送你。”
随便他,可是我可不打算再和他讲话,因为,那样会浪费我的废话指数。
一路走着,因为是两个人,所以长路不再可怕了,他又说了两句废话,我照样不理,于是他就闭上了嘴。我想,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说话了。再见,金正熙,你将在我认识人的花名册里被划掉,想想也怪可惜的,他是一个很好的视觉体验。
面前就是公车站,他突然停下了,大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折磨我,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还是对我这个态度,我会内疚很长时间的。你,是第一个让我出手的女孩子,我一想这个心里就不舒服。”
他可真是可笑,就那么扯了我一下还算打人?
“别用折磨那个词,我怎么可能会折磨到你。能让大名鼎鼎的金正熙对我出手,是我的荣幸。现在你心里舒服了吧。我走了。”我向着公车走去,最后一班了,可不能误了。可是他一把又把我拉回到他身边,盯着我,一脸的苦恼。
“那你说,你怎样才会舒服?”公车可不等人,而且如果搭不上公车,我就只好坐面的回学校,先不谈安全问题,光价钱就要贵十几倍,为我的参考书打算,这怎么可以。
“你,你可以打我,打我。”
“打你?”什么意思,他要和我单挑吗?重新审视他,此君,一百八十余公分,体格健硕,是体院跆拳道高手,大学路打架事件的始作俑者,我校的全民公敌。和他单挑?还是不要了。
“我不会还手的。”他看到我脸上浮现出的恐惧,急忙声明,“今天下午我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其实我心里一点也不觉得你长得难看或者说你的性格不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一边瞄着公车一边应和着他,马上就永远不会见面了,我才不会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评估。
“所以你一定要打我,这样我心里就不会愧疚了。”
麻烦啊,他拉着我不放,我怎么去赶车。我的参考书啊!
“你说不会还手的。大男人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啊。”打之前先做好万全准备,要不然他被我打火了我可受不了,他这样一扯我就得与地面亲密接触。
“罗嗦,再不打公车就走了。”
可不是。咦,他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不管了,我一拳打过去,没用什么力气,其实打人也要讲究情绪,这样不情不愿的打,真是让人没有兴致,结果这一拳把他给打乐了:“你上辈子是蚊子投生的?怎么劲这么小,倒你给我抓痒。打人要打软处,这样才会痛。比如说这里……”说着他露出两胁给我看。
蚊子?可恶,这样轻视我,不知道我是在让你吗,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我挥动我的拳头,让小燕子魔女的形象再次出现。他被我一拳打倒在地,看起来这回是痛了。
“不用再打了吧,我走了。”我转身奔向公车。
搭上车,我的心终于安了,忍不住侧头从窗口探出头去看他,只见金正熙那大块头倒在地上,竟然还没有起来。车子缓缓地启动,他倒在地上的身子在我的眼前缓慢地放大又缩小,但是一动不动。
我的心慌了,大叫:“对不起,司机师傅,我要下车。”
飞跑到他身边,半跪下来,不知如何是好,“喂,你怎么不起来。你怎么了?”他满头斗大的汗珠,望着我,强笑着:“你还真有劲,我想,你可能打破了我的内脏。”
“什么?”我眼前一阵眩晕,随后好像看到镜框中他的父母目露凶光地向我奔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打他们的儿子。然后,我被学院开除了,风雪中,我进不了家门……
金正熙拉住我的手,把我的魂摇了回来,他的手好冷,“你不要怕,我不会死,我的内脏从前就被人打破过,不是你的错。不要怕,听好,不要怕,去,我不能动,你去叫人。”
医院证实我一拳打破了金正熙的胆囊。我高抬我的双拳,第一次发现自己随身带有凶器。
想到应该通知他的家人,我翻遍了他的手机存号,但是里面的号码是用韩文存储的,我就像盲人一样,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他的父亲,母亲的电话号码。那么打回他家?只有正泰那个小鬼,还是不要了。
看着沉睡中的金正熙,我第一次发现他也很孤独。
我来陪吧,谁让是我一记重拳打破了他的胆呢。
他身体很棒,动完手术第二天就醒过来了。望见我,他笑了,“你在啊,我还以为你打完人后会跑路呢。”
这小子的心脏是什么做啊,怎么看见我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呢?不过,这样子我真的很舒服。
“正熙,你爸妈的电话号码是几号?告诉我,我好通知他们。”
“不用了。”他双眼瞪着天花板,淡淡地回答,“以前因为打架进入医院我也从来没有通知过他们。用不着,他们在韩国,那是另一个国家,来一次也不容易。”
“可是他们知道以后一定会很难受,因为在你受伤的时候没能陪在你的身边,对做父亲和母亲的来说,这也是一种伤害。”
他斜眼看我,又露出了被我唬住的那种表情:“怎么会,他们很忙。”
“再忙知道你受伤也一定会赶回来的,会坐最早的一架飞机回来,不惜买高价票,一定会的。”
他双眼在我的注视下闪烁,突然他喃喃地说:“你不想在这里陪我就走,干嘛老提我的父母。放心吧,我不会要你做什么的,我每次进医院都会请男随护。”
他竟会这样想我,我泄气地把头放在他的床,也用他那种腔调喃喃地说:“你以为我很想你的父母来吗?我昨晚上做了一宿的噩梦,梦见你妈和我拼命,你瞒着他们最好。可是,你真的不想他们回来吗?真的吗?”
“我是男人,怎么可以出了事就通知家里。”
“你也是儿子啊,怎么可以出了事不通知家里?”
他瞪我,我就回瞪他,后来,他终于拿过手机递给我。
“为什么要我打?”
“我怎么可以自己打。”
“可是我不会韩语啊。”
“他们会讲汉话不就行了。”
他还真会死撑啊。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谁让我一拳打破了他的胆呢。我分别和他的父母亲通了电话,与我料想的一样,他们急坏了,马上放下了身边所有的工作赶来。
“你为什么不和你的爸爸妈妈回韩国去呢?”闲着无聊,我问金正熙。
他告诉我在韩国那边,有两个家庭,他不知道该住在哪一个。他的父母在正泰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那时候很艰难,不方便带他们两个,就把他们两个放在朋友家里到韩国去打拼。现在一个开了大公司,一个嫁入了大公司,生活很好了,可是那边每个家庭都有小孩,都不是他们的家。
他讲得很平淡,想是日子久了,早已没有了感情。可是我却大哭了一场,因为这情景可比电影催泪多了,他恐怖地望着我,然后说:“你哭得真丑啊,喂,不许弄脏了我的被单。”
第二天,他的父母两家四口赶了过来。我真是很佩服韩国人的家庭观念,但见呼啦啦一大群人围上来,立刻把我挤到了墙角,然后,我看到正熙妈妈抱着他的头在哭,好感动。不行,这种催泪弹式的电影我不能看,而且,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正熙是我打的,这么多人,我可应付不来。
穿过人墙的缝隙,我落荒而逃。
我的校园是个美丽的校园,这种话在曾出现在我小学时候作文本上,语句构成简单又通俗易懂,有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味道。后来慢慢地大了,才发现校园会美丽,不是因为那几棵树,或者夕阳下的几个盆栽,而是因为有学生,来自四面八方的,面目各异的学生。
学期中大考结束后的第一周,早到教室的人都是一副慵懒的表情,我抱了月,揽了叶,三个人在三楼的阳台上一边看天看我们美丽的校园一边胡侃,有美在伴,心情大好。
突然,叶指着校门的方向大声说:“你们快看,那边好像出事了。”我们两个好事之徒立刻领命望去,只见校门口原本人群聚集之地突然间空出了一个弧形的空地,一个一身牛仔,背着书包的高个子男生悠悠然穿行于空地之上。四方人对他持观望态度,气氛十分的冷凝。风来,吹动他的发,他用手拢之,让我看见了他的脸,金正熙。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来了。我们学校藏龙卧虎,岂会容他这夙敌在校园里大摇大摆地通行示威。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主楼,四围是一个方圆三米的空地。果然,一个男生出现在他的前面,没有给他让开位子,气氛立刻由冷凝变得充满了火药味。
这家伙,一定要打了。怪了,他干嘛要到我们学校来?
他望着那个男生,突然作了一个让全校学生大跌眼镜的动作,他竟对那个男生微微施了一个韩国式的躬身礼,然后绕过他,继续走路,一直走上了楼梯,没入了主楼。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莫名地心安。转回身,月和叶两双美目凤视耽耽地盯着我,这两个三八女,我连忙澄清自己:“不要看我,与我没关系,我可没有惹他,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和他联系了。”
今天的第一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