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听得似懂非懂。
李百灵沉吟一下,道:“我且用奇门遁甲破他的三元大败卦。小关,你出庄门,沿着墙向右边走二十一步,挖一个两尺深一尺长方圆的洞,用红布包住盐,放在穴底,然后将那碗水放在盐上,再放针,记着那针不可沉落碗底。然后,用木板铺上,才填盖泥土,你记住了没有?”
小关道:“这种琐碎小事,随便叫一个丫环都办得妥妥当当,哪有什么记不住的?”
李百灵不答理他的唠叨,又道:“你办妥此事之后,就一直沿大路行去,绝对不可以回顾。两里路之内,若是看见有人扛着一间屋子急急忙忙地走,或者看见一只黑狗,叫的却是鸭子声音,两者见一都行,速速回报。”
小关傻了眼,道:“有人能扛起一间房子?还能在大路上乱跑?黑狗又怎会发出鸭子叫声?”
李百灵道:“去,去,回来再说。”
小关抗议道:“但若是两者都见不到,我走完两里之路后又如何?不停往前走?抑是站在那儿等到看见为止?”
他问得不是没理。
就连老江湖如徐一白也禁不住点头,别人如易常贵余骏等,更是早就露出同情小关的神色了。
李百灵道:“都不对,不用再走,也不必再等,回来好了。”
小关倒不算太罗嗦,拍拍屁股又带领那庄丁出去了。
李百灵很沉得住气,靠向椅背稳如泰山,闯声不响好象已经睡着。
过了两盏热茶时分,门外有了动静。
转眼间小关走进大厅。
他动作像是平日行路,可是每一步丈半有余,其实比奔马急驰还快得多。
李百灵本如石头,忽然会动会说。
她举手阻止小关开口,还作个要他坐下来手势,等他坐定,才道:“别急,你且慢慢道来。”
余骏一生苦修快刀,性情显然急些,心中实在也是好奇之极,抢先问道:“怎么样?难道真的看见那些古怪东西?”
小关连连点头,应道:“看见,真的看见。”
人人听了都眼睛睁大嘴巴张开,还是余骏沉不住气先问:“整间房于是怎样个扛法?那人长得有多高大?”
小关道:“那人个子跟我差不多,唉,你听我说,那家伙扛着的房子是纸扎的。”
所有人都发出原来如此的透大气声。
“那么黑狗呢?也是纸扎的?”余骏追问:“就算是只假狗,嘴巴也不可能发出鸭子叫声呀!”
“不对,是头活生生跑得挺快的大黑狗,骗你不是人。”小关赌咒说:“它的确发出鸭子呱呱的吵耳声,我亲耳听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关又道:“你们道是怎么回事?原来那只大黑狗咬着一只鸭子飞跑,那只鸭子呱呱乱叫……”
众人听了更是做声不得。
这两宗事情硬说是附会穿鉴,自无不可。
然而在时间和空间都有限制之下,要碰上这种可以附会穿鉴的情况,实在又是难之又难的事。天色渐见暗黑。
大厅内很快就点燃许多盏明灯,还辅以许多支巨烛,才够光亮,另一角已有下人们张设筵席,看来竞是隆重款待客人之意。
余骏其后得到徐一白告知,那小关于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人家的惊世绝学,简直高明得匪夷所思难以形容。
因此他执礼特别恭谨。
对于李百灵,这个连小关也对她唯命是从的神秘女郎。余骏自是更为尊敬侍奉。
徐一白代表主人恭请李关二人人席。
小关肚子已咕噜直叫,闻言大喜。
但他目光一转,见李百灵巍然不动,马上十分头痛懊恼,因为她这副样子,肯定是另有花样另有意见。
她花样百出,这顿酒饭不知几时才到得肚子里。
果然李百灵道:“现在还不忙饮酒食饭。徐老,你派一个人在庄门外瞧着,两刻之内,必定有人拿着灯笼或火把来到广场凉亭,叫他数清楚来几个人,有几盏灯火.速速回报:”
徐一白一叠声答应、随即派人,派一个不放心,竞派了两个。
这个老江湖看不见李百灵表情,无从猜测她心意,不敢冒犯。便向小关道:“关兄身负绝世神功秘艺,游戏人间,老朽真是大大失敬,只不知关兄这回是有事在身赶着去办?抑或是随意游逛无心路过此地?”
小关比狐狸还精,向李百灵奴奴嘴,道:“我不知道,你问李仙子!”
徐一白讨个没趣,却不以为意。
他向余骏使个眼色,一齐发动闲谈攻势,他们自是希望在无关重要的闲谈中,找出一些有用资料以便了解李关二人。
谁知到后来结果完全相反,关于李关的─切他们仍然茫无头绪,而断金堂的许多事情却不知不觉透露出来;
例如堂主分光夺命易滔志切报复兄伤侄死,还有侄妇被奸杀之仇,正发动全力调查,所以反而不暇亲自回来梅庄镇守。
余骏终究不比涂─白那么深沉老练,一提及本庄惨事,气愤填膺之下,讲话就不大小心了。
他说:“可惜本堂至今查不出那些万恶凶手来历下落。不然在下拼着人头落地,也要亲手斩砍那厮十七八刀。”
他凶厉之气使李百灵微微一震,问道:“堂主受害的媳妇是你什么人?”
她问得果然大有道理:
余骏应道:“是在下的干妹子!”
原来如此、无怪他凶庚恶厉之气直冲牛斗。
李百灵道;“既是如此,那我就给你一点儿线索。”
小关也对余骏闻情起来,见他想开口,立刻用手势阻止,低声道:“李仙子要静心推算,你不可打扰!”
徐一白也极之严肃点头示意,
余骏立刻噤若寒蝉,咬牙闭嘴,看来就算用铁笔也一定撬不开的。
李百灵徐徐道:“恶贼人数不是四个便是九个,是从东南方来的,现在却在西北方。不会超过一百里,职业是贩卖牲畜或者是车船行业东主,好,线索就这么多。”
徐一白亲自出去派人火急发动广泛调查。
老实说有了这么多资料,如果还查不出来的话,断金堂的人通通自杀算了。
徐一白刚回到座位,已有手下人人来报告,广场上有个乡下人,提着明晃晃的灯笼,在凉亭内照来照去,好象找寻失物。
李百灵冷笑一声,道:“好家伙,这是贪狼、破军、七杀的三方刑害陷局挨星大法。当日他建造凉亭时,既然预布这一局,显然还另外留有杀着。”
小关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那风水师父苏天祥?他预布的什么局什么法有何作用?”
李百灵道:“这杀破狼三方刑害陷局挨星大法,是利用本庄格局,引来天星力量,使三宅主人受到痛苦,动辄有丧命之虞。”
小关问:“几时应验?那苏天样为何要这样做?”
李百灵道:“快了,你们马上就可以知道。苏天祥其实是被我修理,现在已十分痛苦,所以设法解救自己而又展开反击。我施展奇门遁甲所要求的两件事既然应验,即是祭法有效的证明,故此苏天样非有行动不可……”
话声未歇,庄主易常贵忽然呻吟连声,众人惊看时,只见他面色又青又白,额上冷汗宛如黄豆。
徐一白惊道:“大哥,你怎么啦?”
易常贵呻吟道:“我头好痛……好象要炸裂为三片……唉!好痛
徐一白更惊,道:“要裂为三片?你真的感觉到是三片?不是两瓣也不是很多片?”
易常贵神智仍然清醒,道:“三片,我知道,决计错不了。”
徐一白离座跪在李百灵前面。
余骏也连忙屈膝跪地。
徐一白道:“李仙子,请您无论如何救易庄主一命……”
余骏亦跟着连声乞求救助。
只见易常贵已仰靠椅上,呻吟声更惨更响。
小关忽然站起身,举步向厅外行去。
李百灵道:“小关,你干吗?”
小关不瞅不睬,眨眼快要出厅。
李百灵一句话就使他停步。
她说:“苏天样已经来啦!”
她接着起身搬动几椅,一共移动了七张椅子,摆成一组四张一组三张等两组,每张椅子相距十步,既不凌乱亦不碍眼。
不过这两组椅子合起来,从高处鸟看,便可瞧出是北斗七星图式。
易常贵所坐的地方在七星图式以外,也没有换椅子,但当李百灵第七张靠背椅放下,转身行开时,他已停止呻吟,放开抱头的手。
她袅娜走到酒席那边,坐向上首,向小关及其它的人招手道:“来吧,咱们该入席啦……”
余骏过去搀扶易常贵,哪知易常责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余骏讶问:“您没事了?”
易常贵摇头,反倒拉他赶快入席,一面又招呼徐一白快些入座陪客。
易常贵虽然为人老实长居乡间,但活了几十岁,凭人生经验,对于李百灵的高明手段已有了相当了解。
小关人是坐下了,但肚中饥火反而消失,问道:“苏天样呢?你说他已经来了,我怎的看不见他?”
李百灵道:“再等一会儿便可以见到,现在我们先医好肚子行不行?”
徐一白等人也不敢问,连声催下人把酒菜送来。
吃喝了一阵之后,李百灵停筷道:“徐老,凉亭那边的三盏灯笼情形如何?”
徐一白忙道:“启禀仙子,三盏灯笼全都忽然熄灭,时间正好是咱们入席之时。灯笼一灭,那三名乡下人都赶快跑掉。”
李百灵道:“你一定有手下跟踪他们,苏天样下落查出来没有?”
徐一白佩服得五体投地,道:“有,据报苏天样两顶四人大轿,停在距本庄三里之远一个小村后面。到现在为止,只查出苏天祥在一顶大轿内,另一轿藏着什么人尚未得知。”
小关哼一声,道:“管他有什么人,这老苏如此可恶,把他抓来一刀杀死,便一了百了。”
余骏老早就想这样做了,不禁大声热烈附和。
李百灵道:“杀死姓苏的不难,但苏天祥已告诉我,他早已留下一手,他若是遭遇不测之祸,一定有人陪他同赴黄泉,这个陪客大概是易庄主: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余骏吃一惊,道:“老苏已经见过仙子?”
“没有见面。”她道:“但他的刑害陷局挨星大法,等如亲口告诉我一样。我若是破不了他的陷局,他可以迫易庄主亲自毁掉我设下的法物。我若是破得,我应该知道他的意思。”
小关怒骂一声,道:“假如你不知道,他岂不是又多害一条人命?”
李百灵道:“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们看,我不是正在阻止你们鲁莽动手么?”
小关搓手道:“他耍这种要挟手段。梅庄的人岂不是反过来要小心保护他?”
“对,他有此用意。”李百灵说:“除非易庄主比他早死。不过到时他又可以想别的法子保住性命。”
余骏听是咬牙切齿。
小关也气得连喝两大杯高梁。
“那也不必这么生气。”李百灵安慰这两个年轻男人:“老苏大概气数已尽,才碰上我。”
“不生气是假的。”小关说:“这混球害死人不说,连女人也遭遇惨祸。”
徐一白趁机插口道:“老朽但盼仙子替世人除害之后,敝庄这儿的风水问题也给帮忙消解,只要开了口,要人力要钱财,敝堂定当遵命立刻办到。”
小关一听这敢情不错,断金堂在皖豫鄂三省势力强大,钞票亦一定多多,有此靠山,将来衣食断乎不忧。
念头方转,李百灵的传声已送人他耳中,使他来不及喜形于色,更来不及开口答应人家了。
她说:“小关,别受他们诱惑,咱们爱帮到什么程度是咱们的事。这些家伙的死活,管他的。”
小关只好耸耸肩,放弃了己见。
但觉这娘儿们的想法行事,总是古怪难测:
忽有手下人报:“有个姓陈名瑞的汉子。求见庄主,或者可以代表庄主的人。”
徐─白根本不问易常贵意见,立刻做主道:“速速带他来见。”
不久工夫,一个肤色黛黑三十余岁汉子入厅。
此人看来身体壮如牛,但两眼光华内敛,眉长鼻挺,显然四肢发达而头脑又极不简单之辈。
他说:“在下陈瑞,见过易庄主及各位。”
由于人人眼睛望李百灵,陈瑞立刻躬身行礼,问道:“姑娘贵姓?在下可不可以向你请教几句话?”
李百灵道:“我姓李,你有话便说。”
陈瑞再躬身道:“李姑娘,在下……”
他话声被三个人齐齐低叱而中断,那是徐一白、余骏和小关:
余骏戟指怒道:“要尊称李仙子,听见没有?”
陈瑞一瞧便知此人乃是杀人不眨限的角色,骇了一跳.忙道:“是,是,小人不知,各位有恕则个。”
他眼见各人已无意见,又道:“李仙子,家师苏天祥,特命小人前来向仙子乞命。”
别人当然不敢插嘴打岔。
故此李百灵不做声,大厅内便静寂如死,针落可闻。
过了一阵,陈瑞又道:“家师求仙子赐予残命。任何吩咐莫敢不从。”
话声歇后,大厅内无声无息?李百灵仍不开口。
陈瑞等了好一阵、又道:“家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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