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幻岳冷冷的道:
“当然是真的,刚才我是说我在最初的企图,如今我早已打消此意了——你们听不懂人讲的话?”
唐丹迷惘的,轻轻的问:
“南兄,什么事使你改变了初衷?”
南幻岳吁了口气,道:
“因为咎不在你,没有杀你的理由,该杀的是那贱人!”
唐丹沉默了一下,眼泛泪光,诚挚的道:
“我会记得你的不杀之恩,南兄,多谢。”‘
南幻岳摇了摇头,道:
“既没有恩,更不必多谢,你本来便不该道此一劫,我更不该来困扰于你,总算没有出错,没叫我良心受责,这业已是皇天保佑了。”
鲁于雄也激动的道:
“南兄,你是个明辨是非的好人!”
南幻岳笑了笑道:
“你话风转得倒快,哈!方才还叫我提着你们的人头回去向潘巧怡表丑功呢,只一眨眼,我又成了好人了,褒贬之间,却叫我难以适从哪,老弟!”
鲁干雄脸泛红,窘道:
“对不起,南兄……请恕过我方才的冒失……”
南幻岳正色道:
“老实说,我这人没有什么长处,一定要给我按上的话,那就算我还多少分得出一点黑白,辨得清一点曲直,仅是如此而已,不错我是受了潘巧怡之托前来对付唐丹,但我来是来了,也曾想对付他,可是动手之前,我一定会搞清楚来龙去脉,确定该杀与否,然后才做决断,我并非三岁孩童,更非贪财好色之徒,潘巧怡又不是我的老亲娘,我就会那么听她的?”
鲁子雄一伸大拇指,由衷赞道:
“南兄,你真是英雄!”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
“别捧我啦!我他娘叫你们忽冷恕热的搞得头都晕了!”
李长春过来用力抱了抱南幻岳,兴奋的道:
“南兄,你这朋友,我们算是交定了,啊哈,一代刽子手的气量、风范,到底与众不同,令人起敬!”
南幻岳笑道:
“得了,我什么也不是,只是凭着一把烂剑耍赖的草莽而已,各位再夸下去的话,我可真不知自己姓什么啦……”
唐丹的面容上已一扫方才那种绝望悲愤之色,他真挚的道:
“时间晚了,南兄,请再回小店里小酌几杯,把盏畅谈如伺?”
不待南幻岳回答,李长春已忙道:
“好哇!南兄是非去不可的了,咱们就算杯酒交定啦,去不去都得去,南兄,今晚一定得痛饮几杯!”
南幻岳豪迈的道:
“放心,我一定叨扰,而且我和你们住在同一家客栈里,不趁此敲你们一杠子,心也不安啊!”
唐丹弟兄几个全笑了,鲁于雄替李长春捡回了披风,四个人大步的行回“陛安客栈”。
四个人进了唐丹的房间之后,鲁于雄便又出去交待店家准备酒莱,等待着.唐丹目光在房中巡逡,边感慨的道:
“人生的际遇真是波谲难测……当我今日午后离房去枫林子中散步之时,做梦也料不到几乎永远回不来……”
李长春笑道:
“碰上南兄这种煞神,也真叫人束手无策……”
唐丹吁了口气,道:
“我并不是怕事之人,更不甘束手就戮,但是,在南兄面前,我却毫无办法!比起他来,我们实在差得太远……”
坐在椅子上的南幻岳翘起二郎船边摇边道:
“也别尽给我高帽子戴,其实以你们的声势名望来说,你那一身本事定然可观,大可与我一搏!”
唐丹坦然道:
“我不否认我有这个打算,我也早预料到你的来意不善,如果你要置我于死,我当然会倾力一拚——但是,在你挫败我两位兄弟之后,我已完全放弃了抵抗之心,我很清楚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那会将我的兄弟一道连累了……”
南幻岳笑笑,道:
“也不见得。”
唐丹平静的道:
“不用客气,南兄,那是一定的,如果我和你拚上,他们当然会帮我,而我们三个合起来亦非你之敌,届时,殒命的就不止我一个乃是我们三个了……”
李长春想起先前林中较斗的情形,余悸犹存的道:
“可不是,自己吃几碗干饭自己有数,刚才若是打起来,我们哥仨个可有得瞧啦……”
南幻岳有些疲倦伸了个懒腰,道:
“不谈这些了,行么?”
灯光灿然之下,唐丹恕而面色一变,他盯着南幻岳的双手,匆忙走近:
“南兄,让我看看你的双手十指!”
伸出手去,南幻岳仍然好整以暇,笑嘻嘻的道:
“怎么?我的这双爪子还与众不同?”
握着南幻岳的双手,唐丹借着房中明亮的灯光仔细观察,反复检视,逐渐地,他的脸色已沉重起来,宛如浮上一层浓厚的阴霾。
李长春有些怔愕的问道:
“老二,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回答拜兄的话,唐丹凝视南幻岳,忧郁的道:
“南兄,你知道?”
南幻岳点点头,道:
“是的,我知道!”
走近一边,李长春惊“噫”道:
“怪了,怎么南兄你十个指甲盖都是紫黑色的?”
南幻岳笑道:
“因为叫人在体内下了毒!”
李长春呆了呆,愤怒的道:
“是哪一个混帐如此可恶?我们逼他拿解药!”
南幻岳安详的道;
“不大容易,我自己设法试试吧!”
全身蓦地一机伶,唐丹颤着声道:
“南兄,那下毒的人,可是——潘巧怡?”
南幻岳笑笑,道:
“你猜得很准!”
李长春“咔嘣”一咬牙,惊声怒叫道:
“这毒妇!”
唐丹脸色是青白的,唇角微微抽搐,道:
“我明白了……南兄,我全明白了……”
南幻岳收回双手,道:
“明白什么?”
唐丹激动的道:
“是她在你身上施了毒,借此要挟你来取我性命,你杀了我,然后她才给你解药,南兄,是这样么?”
南幻岳点点头,道:
“是这样,唐丹,你真有点判断力!”
李长春怪叫道:
“简直狠得不带一点人味了,潘巧怡这个妖妇真该天打雷劈,五马分尸,可恶得透了顶!”
又拉起南幻岳的手看下看,唐丹沉重的道:
“是‘紫冠花’毒,这乃一种产于藏边的稀有毒花‘紫冠花’,取瓣捣碎成汁,掺合了半厘‘赤腹蛇’毒液所滴成之物,干后形粉状,有微腥味,可置于饮食中倾入人体,毒发时,全身先变成肿胀,然后溃烂而死,中毒者那时的痛苦简直无可言喻,奇痒奇痛,若万虫噬啃,心火焚烧,而且周身发臭,有如腐尸……”
南幻岳咂舌道:
“乖乖!”
李长春急得直搓手,焦切道:
“这还得了?老二,你精通医理,到是怎生想个办法子出来救人才是呀,别光在那里唠叨……”
唐丹低沉地道:
“南兄,这是我的罪过,全为了我才使你道到此等凶危……”
南幻岳摇头道:
“不,这是潘巧怡的罪过!”
唐丹长叹一声,道:
“这女人太狠了……”
李长春讷讷的问:
“南兄,以你的武功造诣来说,那婆娘根本近不了身,又是如何为她所乘,在你体内下了毒的?”
南幻岳苦笑一声,将他与“浮图岗”诸敌恶斗受伤,又被潘巧怡救治及其乘机施毒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叹了口气:
“那天夜里,我流血流的神智都晕了,哪还分辨得出眼前的环境来?就算她零剐了我,我当时也无以力抗呢……”
李长春恨得连眼全红了:
“这天杀的妖妇,她可是处心积虐啊……”
唐丹喃喃地说道:
“全是为了我……这凶险,这折磨……这谋害……全是为了我……人家又原是杀我以换命的,但是人家却宁冒自做牺牲,成全我的生命……”
他突然哭了出声:
“南兄,你太好了,太慷慨,太光明磊落了,你竟然为了我的命而沉默着要以你的命去抵偿……南兄,我好惭愧!”
南幻岳忙道:
“别哭别哭,我成全你是事实,白己亲履生命之险以无愧道义也是实,但却尚不一定就甘心认了命,我总会想法子活下去的,我还不愿死哩!尤其不愿这么个死法……”
唐丹泪盈盈地颤声道:
“古之言义者,南兄,这义已活现于你身!”
李长春突然吼道:
“老二,你别又是哭又是叫,又是惭愧又是内疚,得先救人要紧呀!凭着你在医术上那几下,莫不成连这小小的毒也解不开。”
南幻岳悠闲的道:
“关于这一点,潘巧怡早已有言在先了,她说唐老弟虽然精通医理,也不能解开此毒,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人有解毒秘方,我看她也不会说得太离谱,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回去设法找她要吧!”
李长齐咬牙切齿的,道:
“她是扯蛋,南兄,别听她胡说!”
一转眼,李长春又冒了火。
“你倒是想法子呀,老二,就苦着脸傻在那里就能将毒解了么?你不会真个束手无策吧?”
唐丹俊俏的面孔上是一片苍白,他深皱双眉,缓缓地道:
“大哥,潘巧怡的话,有她的根据,但是,她却是说对了一半!”
李长春疑惑地,道:
“什么意思?”
唐丹吸了口气,沉重的道:
“她说我难以解开此毒,是对的,因为她知道我对这种罕有的毒药的涉猎经验上不足,但是,她说普天之下只有她才拥着此毒之解方却错了……我固然对这种毒药配方缺少深入钻研,不过,她却不知我对世上大多数已然发现过的毒药解法都有记忆,当然,有些是我熟悉的,有些却十分生疏,南兄所中之毒,不幸正是我较为生疏的一种,但我仍然还记得早年先师曾经偶尔提起过它的解法……”
辛长春急切地,道:
“那就快开方子抓药呀,你还皱着个眉头苦着张脸做什么?”
唐丹叹了口气,道:
“但是,解药方子我知道,药铺却绝不会有!”
李长春愕然道:
“药铺没有?哪里才有?”
南幻岳古井不波的道:
“说说看吧!是些什么龙肝凤胆的稀奇方子?娘的,我这一会还真不想就这么翘辫子哩!”
唐丹低声道:
“这解药方子上的材料,可是相当不好找……”
南幻岳皱着眉头,道:
“说说看吧,好找与不好找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阎王老子业已拉住我一条腿了,我岂能这么甘心把另一条腿也毫不挣扎的伸给他老人家?”
李长春也催促道:
“南兄讲得有理,老二,你开方子出来吧,龙潭虎穴里我们也得闯进去抢它一把!”
唐丹愁苦着脸,沉沉地道:
“要医好南兄所中之毒,需用千年成形老参的粉末三钱、冰蚕茧六只、天竺菊两朵、玉犀角磨粉五分,合而捣碎,再以半碗童女之血冲服,则立见功效,积毒尽除,此外,便没有其他良方了,”
李长春呆了一会,叫道:
“娘的皮,这里哪像药方子,这简直是在炼仙丹嘛,老天爷,可到何处去找?”
唐丹叹了口气.道:
“所以说喽,这些药材异常罕见难得,有些更非—蹴而获,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搜寻与花费无比的精神才能得到,除非是个有心人,谁会浪费那多的光阴和承担这等的辛苦去找寻?说不定一百年还派不上一次用场——”
李长齐愤愤的道:
“但只要一次该用而用不上,那中毒的人就不得了啊!”
南幻岳笑笑道:
“要说谁是‘有心人’,怕除了潘巧怡便不会有第二个了,像我中的毒,是合成毒性,且需贯注人体之内才生效,换句话说,只有存心要用此毒害人的人,才能使被害者中毒,被害者不会无缘无故发了疯,自己去找‘紫冠草’与‘赤腹蛇’的毒液配制服用的——就算活腻味了吧,找死的法子也多得无可计数.人可犯不着如此麻烦,因此,那存心害人的人,既早有此预谋,便一定备有解药,这已是无可置疑的事了,由而我们便可下定结论——她告诉我普天之下,此毒只有她能解得之言,该不是虚的了……”
李长春瞪着一双牛眼愤慨地道:
“娘的,我们何需前去求这妖妇?老二既知解药方子,便也该晓得天下哪里有这样东西,我们自己找去。”
唐丹苦笑一声道:
“难找了,大哥。”
李长春脸色一变叱道:
“这是什么话,就算这些药材真是冶炼仙丹的吧,上天下海我们得找了来,王母娘娘的蟠桃酒我也敢去舀他瓢,阎罗爷爷的大胡子我也不怕去硬扯一根。”
唐丹低哑的道:
“大哥,你先别生气,我们论实际——这些药材绝非在短期内凑齐,就是花上再大的人力、财力,也是希望渺然!”
李长春怒道:
“凭什么下此论断?”
唐丹悠悠地道:
“当然我有我的理由……”
李长春“呸”了一声,冒火道:
“鸟个理由,老二,你以为我是在这里和你辩口才,比见闻的?我他娘只要你说出药材的出处,你他娘的罗哩八嗦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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