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一句。
安安这才告诉他答案。“他其实就是我念国中时,在北淡线火车上遇过的大男生。”
骆伟一脸不可置信,顺口轻慢地飙了一句,“那么我就是比尔·盖兹!”
她不说话,只盯着他。
他被她冷谧幽远的态度瞪到心麻,才软着口气说:“你从没少爱过那个大男生是不是?”
“我只是‘一直喜欢’那个男生,但是我‘爱’常棣华,多认识他一秒,就愈爱他一分。是他让我知道自己对你有多不公平,是他让我了解,除了自己以外,别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骆伟,我现在为我这些年来辜负你的好意、浪费你去爱的机会,正式跟你道歉,也谢谢你这些年来容忍我孤僻难以取悦的个性。”
骆伟听了她的话,一脸恻然,大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从没料想到,你会在我面前这样跟我道歉忏悔,我真是输给他了。原来我这些年努力想从硬石头里敲出璞玉,竟抵不过那男人半年的轻轻一击,他让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懂得为别人想了。就凭这一点,我便无话可说。”
“对不起。”安安垂着眉,低声道歉。
“行了。我们算是半斤八两,扯平了。”
“答应我,重新过着有意义的日子,行不行?”她见他这样苇素不忌地带女人回家,忍不住替他捏冷汗。
他很直截了当地说:“我有事先做保护!”
“但是你心上并不快乐。”
“因为你不要我了嘛!却在别的男人的呵护下变美了,这让我觉得很窝囊、无能。”
安安一脸哀求地看着他,“别增加我的罪恶感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我会试着振作自己,找一个比你更好的女人把我变好。”
她总算开怀了。“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在那之前,你得年年帮我挑一条领带和一件西服当生日礼物。”因为他真是配色低能儿。
安安懂他的意思。“我答应依。”
骆伟见她那么爽快,吃惊地问:“难道他不吃醋?”
“还不知道耶!我们等明年你生日时试试看好不好?”
“好。如果他吃醋,你就要胁他离开那个女银行家,非娶你不可,要不然,你这只倔马就要吃回头草。”
安安笑了。“你宿醉仍未醒是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安安拉上骆伟公寓的大门,走没两步,讶异地看见常棣华两手插在裤袋,斜靠着一根电线杆而立,歪着一张令人看不透的面容,审视着她。
她上前的第一句话是,“搭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不累?”
“看到你就不累了。”话毕,他倾身抬起搁在地上的公事包与外套,转身握住安安的心手,朝着巷口步去。“我到你们公司,阿姨说你人在这里。”
“我来这里是跟骆伟道歉的。”
“我想也是,但听到阿姨这么说时,还是忍不住捏了把冷汗,直追了过来。”
他说着从公事“你会嫉妒他吗?”
“当然会,但我相信你。”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安安窝心地往他身上靠去,挽着他的臂膀,撒娇似地道歉,“对不起,那份喜帖人家还来不及看。”
“没关系,我手头上有原设计样图。”仿佛料及她会逃避现实,夹里抽出一张传真纸。
安安快速接下,直往皮包里塞,解释说:“走路不方便,我待会儿再看。”
常棣华不作声,只是抬手招揽一辆计程车,领着她回他的寓所。
安安一踏进他豪华公寓的玄关处,提包一搁后,便开始闹胃痛,匆促躲避到一尘不染的浴室,不愿看喜帖的样图。
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凝听动静,问:“安安,你是不是‘那个’又来了?”
“不是。”安安两拳紧搭在心口,衣衫整齐的坐在马桶盖上,惶恐地盯着那扇门,“我只是肚子不舒服。”
“让我进去好不好?”
“不好,我正在‘忙’。”安安说完,忙不迭地嘘嘘喘着重气。
他停了五秒后,开口道:“安安,你听起来不单是在口忙”,倒像在学孕妇练习生孩子,尤其最后那两声,很容易让人欲火焚身。“
她马上掩住嘴,懊恼地起身开门,仰着红脸面对他。
怎料他一把将她抱出浴室,往主卧室走去。“下次你若想施拖延战术,不妨假装要我,我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全力配合。”
他抱着她坐在床缘,吸吮着她嫩芽润玉般的耳垂,膜拜似的手在她羞涩发烫的肌肤上游走。
安安在他温柔款款的抚触下,像是被热能溶化的诱人雪糕,一时片刻,便从冰点扬升到沸点,光滑如缎的身躯频频冒出一层银露似的薄汗,将她玫瑰红的肤色衬托得更加浑熟诱人。
她像掉入漩涡的溺水者,呼吸急浅、酣羞地对他发出求救讯息。而他置之不理,将她平放在棉云似的床被上,一意孤行地对她施展爱情魔法,直到怀里的人儿放弃最后一丝矜持,像朵怒放的花儿,烧媚地对他敞开自我后,他才顺了她的心,以火热的行动倾诉自己满潮般的热情……
销魂蚀骨的恋战之后,两人四肢紧密地交缠在一起,他的唇却不间断地在她耳边厮磨,突然溢出真心的一句,“安安,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没想到意让安安喜极而泣!
她这时才梨花带泪地承认拒绝翻阅喜帖的理由,“棣华,请原谅我的虚伪。我试着开导自己过,仅是我就是不能接受你和韵贤姐的婚事。我没有办法心怀祝福地看着你牵着别的女入入礼堂,我办不到,一千一万年也办不到!”说完,两只小手蒙上脸,不敢面对他。
常棣华温柔地将她的手自脸上拉下,凑上自己的唇,疼惜地呵护着,“那么我们是心有灵犀了。可惜你拒绝看棣彦亲手交给你的喜帖,堵住了最后的‘一占通’。”
安安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个无神论者。”他说。
她点点头,仍是不懂。
“但棣彦有信仰,他信天主教,是在北投天主堂受洗的。”
她闻言愣了一下,这才似乎被点醒了。“他是在北投天主堂受洗的,那么……”
“这个礼拜天十一点,站在礼堂彼端等待韵贤的人不会是我,喜帖上的新郎名字也不会是常像华。”
“你的意思是,你要求棣彦代替你要韵贤姐?”
“不是我要求的,是我出国开会时,他亲自打越洋电话跟我提议的。他说他是我兄弟,我有困难他不援救帮忙,说不过去去。我想想也对,跟我的智囊团商量过后,破例聘他为恒宇集团的副总裁,他则是无条件接受这份元给薪的合同,理所当然地跟恒宇扯上边。”
“他对你真好。”安安对常棣彦完全改观了。
常棣华反而嗤出一句,“好什么?他跟你一样,分明是见不得我和韵贤公开亲密的样子。”
安安两眼大睁,“你是说,他跟我一样在吃醋,难道他爱的人也是……”
他一脸荒谬地摇摇头,“不是我,是韵贤。他从小躲她到现在,也亏得这次的婚礼筹备及早曝光,让他受不了我和韵贤公开亲密的样子,最后找我摊牌了。我问他,是否终于明白他爱的人是韵贤了?结果,他死不认帐,还辩说他这么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全是为了我和你的幸福着想。”
“这种人话的确不像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安安皱起眉头,翻身就要溜下床。
常棣华盯着她的背脊,问了句,“你要去哪里?”
安安回头,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想看看那一份传真祥图。”
他猛然起身,将她像拾小羊似地揪回来,“早先给你机会你不看,现在你恐怕得等我耗尽体力,见识过我这个‘御风色百合’的真面目,才准下这张床。”
安安瞅着他好几秒,像一株藤蔓,默许地攀上他的身子,在他耳旁轻语一句,“不仅你的体力,还得加上我的。”
尾声
礼拜天,宾客云集的盛况,堵住了天主堂周围的巷弄。教堂的婚礼钟声悠扬地往远方传送,新人常棣彦与季韵贤在亲人与宾客的陪同下摄影留念。
没想到艳阳高挂的天空竟飘起毛毛雨,金黄的雨线从天纷飞而降,暖和了大家的心房。人们都说这是太阳雨,而太阳雨之后常出现象征和平安乐的彩虹。
站在新郎身侧的安安与常棣华互看了一眼,相视而笑,这一幕,就这么进入摄影师的镜头里,变成了永恒。
一年后轮到安安和常棣华走红毯了,他们在台北一家知名的大饭店宴客。安安的捧花是由香水百合与紫苑扎成的,美丽的新娘与英俊的新郎是宾客注目的焦点,当然,更是捉弄的标的物。
大伙吵着要新郎吻美娇娘,大方的新郎果然不负众望,揽过娇羞的新娘就要倾身落下浓情蜜意的一吻。
不料,三个英姿焕发的男人自六名伴郎中出列,一个是跟新郎长得如出一辙的胞弟,一个是新娘的前任骆姓男友,最后一个则是新郎的冷隽忠实协理。骆姓友人与张姓协理跨步来到新郎身旁,各架住新郎的两只手臂,用力一格便将他移位。新郎的弟弟则趁隙补位,当众劫走新娘的一吻,还理所当然地对新郎说:“老哥,这是你老婆欠我的。”
常棣华看着一脸无辜的安安,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训诫,“只有这回,下不为例。”然后快语叮嘱弟弟一句,“常棣彦,你玩笑开过头,把弟妹惹火了,还不快追去。”
常棣彦闻言这才有所警觉,扭头朝季韵贤原本站立的角落瞥了去,不见她的人影后,便忧心忡忡地拔腿追老婆去了。
“他追得到吗?”安安担心的问一句。
“放心,他脚程快,追得到的。而且他和韵贤已由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变化成两个互相交叠的同心圆,相叠面积要分开也不容易。”
听他这么说,安安会心一笑,“就象我们一样,是吗?”
“是的,直到天荒地老。”常棣华说完便在她唇上落下温存的一吻,为他们美丽的爱情传说背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