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真是太感谢了。”心姐是工作坊的老板,年方三十八,未婚。
“那我呢?我厨房的灯已经坏了两天啦!”俏美不甘示弱地插嘴。她人如其名,又俏又美,今年三十,同样红鸾未动。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这栋公寓里每一个女人的外表、气质都不俗,独独男人运特差;年纪最小的二十二、最大的三十八,全都没有男友、更遑论结婚了。
不过一屋子女人总有些粗重活儿,比如马桶不通、水塔漏水、电线短路等,得麻烦专门人士来做。
在沈涵晴未搬进来、席冬没出现前,她们都是打电话、付高薪、再奉上一串娇言嗔语请师傅上门。
但偶尔遇到星期假日或工程太小,师傅还会刁难要求加薪,更甚者,请她们另寻高明。
一屋子女人的生活是既自在、也麻烦;直到席冬出现,这才解决了一切问题。
席冬巧手天成,小到接电表、修计算机,大到装冷气、做水泥,几乎无所不能。
更难得的是,他性格温和、斯文有礼,很快便掳获众多女子芳心,成为唯一能在这处美人窝通行无阻的男人。
“我当然不会忘记俏美厨房的灯泡喽!”他扬唇,姿态优雅。“不过得一个一个来,麻烦小晴做我的助手。”
“好。”沈涵晴点头,笑嘻嘻地蹭到他身边,闻到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很清新、很自然,一点都不像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半天的人。
他怎能保持得如此干净?她有些好奇。
“怎么了?”席冬发现她的注视,问道。
“冬哥,你不觉得今天天气很热吗?”
“是很热啊!外头气温最少三十五度。”
“那你怎么都不会流汗?身上一点汗味也没有。”清爽得她都忍不住要嫉妒了,因为她今天已经换了两件衬衫,每一件都被汗水弄得湿淋淋。
“我当然会流汗啊!只是比一般人少罢了。我天生比较不怕冷热变化。”尤其知道她怕汗味,每次来找她前他都会先洗过澡,自然一身清爽,不酸不臭。
“好好。”哪像她,怕冷又怕热,真是麻烦死了。
“虽然是老调重弹,不过小晴,心静自然凉。”
“真的?”她不大相信。真的心静就会凉,冷气机岂不是要滞销了?
他郑重颔首。“越热,人就会越烦躁,而越烦躁,就又更加觉得热了,变成一种恶性循环。你试着平静些,慢慢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再来……对,待会儿就不会这么烦闷了。”
他教的其实是一门气功,当年为了她一句“男生都臭烘烘”而去学的;多年练习下来,成效显著。
眼下她欣羡的目光正是最好的收获。
她练了几分钟,果然觉得心情不再那般烦躁,热气似乎也消散了些许。
“真的有效耶!”好开心。
“我几时骗过你了?”
“谢谢冬哥。”她笑得宛若春风拂过林梢,可爱极了。
“不客气。”可惜他两手都抱满了东西,否则真想揉揉她的发,掐两下那可爱的粉颊。当然是作梦,因为她不爱男人接近。
“现在开工吧!”他说。
“我帮你搬东西。”她自告奋勇。
“那就谢谢啦!”席冬很干脆地挪了个箱子给她,不轻不重,正好是沈涵晴可以承受的范围。“这是心姐浴室里要用的水龙头和水管,你先帮我搬进去。”
“噢!”沈涵晴接过箱子,转身走进一○一号室。
“好体贴的大哥啊!不过你打算当她几年大哥呢?”心姐斜睨了席冬一眼。
俏美在一旁偷笑;其实全工作坊的人都看得出来席冬对沈涵晴的感情,毕竟,他表现得如此明显。
唯一不解风情的只有沈涵晴;先前心姐她们几次逮着时机,本想说破,却被席冬阻止,理由是不想吓坏他可爱的小亲亲。
心姐她们这才了解,一个深情执着的男人有多么恐怖,居然能费尽心机,安排一场长达十余年的计划,就为了将一名畏惧男人的女人以最温柔无害的方法 上手。
她们也算是服了他,才对他的计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她们的调笑,席冬只当不知道,反正,她们是第一个发现他的计划并且取笑他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打他决定追求素有“贞节烈女”之称的沈涵晴后,他就有了受苦受难的准备,一点小小的调笑算什么。
他丝毫不在意,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涵晴身后。
不多时,房里传来沈涵晴的叫声。“为什么我只走了几步路,又是一身大汗!”
“你不是走,是跑。”这是席冬的叹息声。“你这么急躁做什么?”
“人家怕工作做不完嘛!”
“我这个接工作的人都不怕了,你怕什么?放轻松点,工作又不会跑掉,干么这么紧张?”
“冬哥太悠闲了啦!”
席冬又叹。
屋外,俏美的偷笑变成大笑。
“想要急惊风小晴缓下动作,除非天下红雨了。”这是心姐的评论。
席冬从一楼忙到五楼,最后,在三○二号室、沈涵晴的房里暂时定了下来;但还不算是真正的休息,因为她的计算机还没修。
趁着席冬帮她安装数字相机和打印机时,沈涵晴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冬哥,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谢谢。”他接过杯子,一口喝干。
“还要不要?”
“不要了。”他说,转眼间装好数字相机和打印机。“OK。”
“这么快?”她有些讶异。
“所以告诉你不必紧张啊!”
她兴奋地摸着新买的数字相机和打印机。“我现在知道冬哥工作效率惊人,不会再替你紧张了。”
她每次都嘛这么说,可惜天性急躁,做任何事都希望快速解决。
但这也使得她对色彩和流行深具敏感度,总能走在时代尖端。
所以说,她其实满适合当美容师的,入行不过三五年,在业界已有一定名声。
唯一迟钝的地方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她不够圆滑,因此,她的人际关系不是顶好。
然而,他却很欣赏她这种有话直说的个性。“没关系,你就尽量替我紧张吧!”他一语双关。
她果然当机了。“什么意思?”
“我说,要帮你解释数字相机和打印机的用法吗?还是你要自己看说明书?”他笑。
“我自己看就行了。”她坐到他身边。
“好。”二话不说,他把说明书连同保证卡一起给她,拍拍手站起来。“那都弄好啦!我也该走了,下回有事再打电话给我吧!”
“冬哥,你不留下来吃饭吗?”虽然他一向如此,她有麻烦,他随叫随到,事情办完立刻走人,不粘不缠,更不啰嗦。
沈涵晴很怕那种喜欢乘机揩油或纠缠不清的人,不小心碰见,总是有多远闪多远。
但面对从来不求回报的席冬,她反而由衷涌上一股感恩的心情,舍不得他太快走。
“不了。女子公寓本来就是男人止步,虽然我是为了正事而来,但我毕竟是男人,在这里留太久不好。”
他这么说也没错啦!可她就是觉得麻烦他这么久,不表示一下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那……不然我请你上馆子?”
他失笑。“你不是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嫌它们太油太腻?”
她搔搔头。“可是……麻烦冬哥这么多,我不回报一下,很不好意思嘛!”
他宠溺地揉乱她的发。“你就像我妹妹,哥哥帮妹妹做事,需要报偿吗?”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即便是席冬,一个从小伴自己长大的大哥哥;但凡只要是男人,她总无法敞开心灵接受。
席冬笑着缩回手,顺便糗她两句。
“你这么讨厌男人,难怪伯父、伯母担心你嫁不出去!”
他如果凶一点,她会生气;他若存心戏弄,她也会愠恼。偏偏他表现得落落大方,她反而不好意思。
“这是身体自然反应,我也没办法。”
“你不想尝试改变一下吗?”他的声音好轻柔。“我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但这个世界上有一半是男人,你不可能永远避开他们。”
“我有试啊!可就是没办法嘛!”叹口长气,她笑得无奈。“我怎么样也无法忍受和男人肢体接触。”而这个“男人”限制,甚至包括她父亲和五个弟弟。
许是单纯的女子环境待久了,她光看到男人就会紧张,与他们同处一室,明明相隔一段距离,还是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分子改变了,导致她呼吸不顺、手足无措、失误频频。
接着,她会被笑得很惨。然后,更怕男人。最终,发展成一种无法挽回的情况
她畏男人如蛇蝎。
在这中间,席冬算是唯一的例外。
她虽然也无法与他太亲近,但并不排斥和他相处,交谈、说笑都很开心;这大概是因为席冬总是很温柔吧!
工作坊里的同事也说,没见过比席冬更忠厚老实、温和无害的男人了。
记忆中,席冬讲话斯文、举止有礼,她几乎没见过他发脾气。
最重要的是,他肯好好听她说话,从她还是个幼稚小女孩,只会满口问“为什么”时,他就对她百依百顺,简直比她的亲生父母更宠她。
当年,她执意辞掉公务员的工作,转行做美容师,全家……包括邻居、好友,没一个赞同的。
也只有席冬默默鼓励她,人生是她自己的,她有权选择让自己快乐的路走,无须在意他人的眼光。
而他也真的帮她挡住了所有的外界压力,让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妍美容工作坊工作,直到考取美容师执照,独当一面为止。
“喜欢和讨厌都是很自然的一种心情,哪有什么对与错的分别?”席冬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发。
这回,她有心理准备了,没被吓到,反而感觉心里仿佛有一股暖风吹过,心湖像要化开似的。
为什么席冬跟别的男人差这么多呢?到底那一种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典范?她有一点小小的疑惑。
第二章
一直以来,为了不吓到沈涵晴,席冬可谓费尽心思。
明明心底藏著山高海深的爱恋,他却从没表现出来过,只是用心当著她的“哥哥”;守著她、哄她开心。
“N视要筹拍神鸥侠侣,正在找女主角,或许我该推荐你去演小龙女;毕竟,要论玉洁冰清、清纯无瑕,谁能与你相比?”眨眨眼,换来沈涵晴一朵笑花,他无比满足。
“冬哥,你又在说笑了。”
“不是说笑,你有兴趣,我随时可以帮你推荐。”想他三十岁前可是个知名模特儿,人气、卖相俱是一流,只是无心往演艺圈发展。
三十岁后,开了家小小的经纪公司,干起了精明厉害的经纪人。
虽然他手底下的人只有七个,却个个都能独撑一片天,几乎横扫模特儿、演艺、歌唱三界,成为名副其实的小虾米吃大鲸鱼。
闻言,她调皮地皱著眉。“可是小龙女要成天跟杨过缠在一起耶!我一定会疯掉。想想,还不如李莫愁那个角色适合我,身边只有一个女徒弟。”
他一愣,接著大笑。“幸好你没告诉我,你要演全真派的孙不二道长。”她若出家,他铁定哭死,保护了十多年的宝贝,要轻易让人,就算是三清祖师,他也会卯上去拚命。
“全真七子里面只有孙不二是女的,其他全是男的耶!要我泡在一堆男人里,不如让我死了吧!”
“要剧组里一个男人也没有,这一点恐怕天王老子来也没办法。”他状似苦恼地低著头。
“所以我才要做美容师啊!专门眼侍贵夫人和千金小姐。”她可得意自己的聪明了。
“还有新嫁娘。”妍美容工作坊也做新娘造型服务;有关此项,他就不解了。“难道没有一个新娘子是由丈夫陪著来做护肤、化妆的?”
“哪个男人有耐心去那边一等四、五个小时的?最多就把人送到,时间到了再来接人。”
“如果是我,一定全程陪同。”
“这么有耐性?”
“你不信?”他瞄了她的电脑一眼。
她想起读大学时,他曾为了帮她救回一篇被病毒吃掉的论文,窝在宿舍里陪她熬了一天一夜,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表情,瞧来耐性是很足的。
“可惜,就算你想陪,你女朋友多半也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
“当新娘子,谁不希望在老公心里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影像,怎么可能会让没有上妆的素颜破坏了老公的心情?”
“反正婚后日日夜夜都得以真面目相对,我倒觉得,大家看清楚、瞧明白,比那一瞬间的光彩更重要。”
她想了一下。“这也是有道理,不过……”
“小晴。”对讲机里传来心姐的叫声。
沈涵晴瞧了帝冬一眼。“是心姐,我先去看看她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请你上馆子吃饭。”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