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上人道:
“根据调查资料,这对兄妹,并无可疑之处。但他们俱是身怀武功之人,据林秋波姑娘说,杨楠的武功,还真不错,这就令人生疑了。”
徐少龙笑一笑,道:“林姑娘对这门亲事,有何意见?”
清凉上人道:“她当然赞成啦!”
徐少龙道:“何以见得她竟是‘当然’赞成呢?”
清凉上人道:“因为她对杨楠颇有好感之故。”
徐少龙点点头道。
“她虽是修道之人,但男女之间的吸引力,仍然对她发生影响。”
清凉上人道:
“是的,她虽然不致于对杨楠发生世俗的情爱,但她喜欢他,愿意时时见到他,这就足以使她赞成这件亲事了。”
徐少龙道:“如若没有不妥,单单是他们都懂得武功,似乎是不须过于介意。”
清凉上人道:“老袖可能是过虑了,但我总认为,如果是有心之人,在身世方面,还是不难制造合情合理的资料。”
徐少龙心头一震,忖道:“这位老禅师果然老谋深算得很。”
口中却应道:“假使杨家兄妹身世的资料不准,他们有何图谋?”
清凉上人道:
“这是很耐人寻味的问题,当然目前既无证据,亦不是能肯定,则他们的图谋便难以下一判断了。”
徐少龙点点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晚辈约上人见面,另有要事奉告……”
他说话时,从袖中取出两本招册,交给清凉上人。说道:
“这两本物事,请上人过目。”
清凉上人打开一瞧,马上露出十分惊讶之色。把两本都略略看了一下,便抬头道:
“这两份资料,难为大尊者竟然弄到手中。”
徐少龙道:
“上人已经大致瞧过,其中一本是贩卖人口组织的名单,大部份是在江南,只有一小部份,是在北上的路线。咱们按图索骥,不难一网打尽。”
清凉上人道:“大尊者敢是要发动攻势了?”
徐少龙道:
“不错,但在这份名单之内,首恶及几个高级的重要份子,仍不在内,所以行动上尚有顾忌。”
清凉上人不便多口探问,当下唯唯称是。
徐少龙又道:
“另一份招册的资料,乃是输运铜铁五金和茶叶等重要物资至塞外的路线,每一个站,都查得相当清楚。这些年来外患日烈,除了朝政败坏,吏治不修之外。塞上外敌获得种种物资,是以势力得以扩展。所以这一条输敌的路线,关系异常重大。”
清凉上人点点头,道:“大尊者敢是打算把这份资料,送给黄大人么?”
徐少龙道:“不错,这是他的事情,让他自行处理就是。”
他要回另一份资料,又道:
“这两件最机密的文件,已经另各送一份到五老会议上,今晚有烦上人出马,务必把江南地区的总负责人杀死。此人姓阎名炎,外号‘黑蝎’,武功还过得去。此人一死,这个贩卖人口的组织,就等如消灭了一半,因为他手下许多人,与上面完全隔绝。阎炎身亡之后,连他的上面也无法与底下的大部份人手联系。因此,上人务必带同助手,达成此一任务。”
徐少龙话说得谦恭,但清凉上人心知这等如是极严厉的命令。因为徐少龙已要他带同帮手前去,强烈地暗示出此行一定十分棘手。
老和尚稽首道:“老衲这就带同两人前往,大尊者放心。”
徐少龙拱手道:“如此有劳上人了。”
他正要离开,突然记起一事,又道:
“好教上人得知,总督府最近可能有相当危险。据我所知,来犯的敌人,乃是幽冥洞府的高手。”
清凉上人惊疑不已,目送徐少龙人影消失,心下仍是大为迷惘,忖道:
“这位大尊者究竟有什么神通?连幽冥洞府那等隐秘门派的动向,亦能探悉……”
他的思路转到林秋波身上,又想着:
“是了,林姑娘曾经杀死过这一派之人。如果幽冥洞府之人前来,自然是冲着她而来的。老衲可不能告诉她,以免她心中难过,只能告诉别人严加防范……”
他迅即离开这座庙宇,回到总督邸,先召来千层剑影上官云、武当派的冰翁江苍松、少林派的假罗段玉峰,告以今晚的行动。
众人看看时间,还有一个更次才适合动手,是以都从从容容地更衣化装,隐藏起庐山真面目。
清凉上人听说总督大人还在书房中批阅公事,当下走到书房,侍夜的卫士通传入去,黄翰怡亲自出来迎接。
两人在书房中落坐,黄翰治问道:“上人深夜驾临,敢是有事指教?”
清凉上人把那一本摺册取出来,道:
“这是大尊者命老袖转奉的一份重要资料。”
原来“老五会议”要扑灭贩卖人口组织之举,乃是得到黄翰怡全力支持,是以这个屠龙计划的负责人乃是神秘的大尊者,黄翰恰亦知道。
他很感兴趣地翻看一下,脸色迅即变得十分凝重。
清凉上人等他略略翻看过之后,才道:
“在这份资料中,可以窥见西南懂谣与塞北的鞑靼各部,暗通声气,互相支援,而贪财无知的宦官,大多受他们利用。例如现下还泊在江上的几艘巨舶,那雷布土司便是借内官的掩护,运送货物。据老袖所知,他们以金砂,吸去大量银两,以使市面物价波动,这亦是扰乱本朝人心的一种阴谋手法。”
黄翰怕面上泛起了忧色叹一口气,点头道:“上人说得不错……”
他仰天想了一下,又道:“大尊者获得这些资料时,对方可曾知道?”
清凉上人道:“敌方之人,尚未知悉。”
黄翰恰如释重负地透一口大气,道:
“这就好了,对方之人既不晓得,一则不致激起祸变。二则他们不会设法更改这些运输路线。历而下官有时间安排部署,尽力给予打击!”
清凉上人道:
“老袖素来敬佩大人的才略,谅必能够利用这些资料,予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黄翰怡道:
“上人过奖啦!下官如果不是获得诸位鼎力支持,只怕至今还一筹莫展……”
他感慨地叹一口气,又道:
“诸位有的是得道之士,有的身在江湖,可是人人都忠肝义胆,蹈险犯难,下官为天下苍生以及大明朝庭,须得向诸位拜谢才是。”
这位总督大人说时,当真站起身,向清凉上人躬身行礼。
清凉上人连忙还礼道:“大人言重了,老袖实是担待不起。”
他生怕这位督抚数省的重臣,再来这么一套,同时时间也差不多了,当下连忙辞别出来。
三更时分,清凉上人来到阎炎所居的地方。他深信大尊者言不轻发,既然要他带同帮手,可见得没事则已,一旦有事,定必相当艰险。
是故以他这等一流高手的身份,这刻也是小心翼翼进行。
随他前去的是千层剑影上官云,和假罗汉段玉峰两人。其余冰翁江苍松和林秋波,则在府中戒备。
这三位高手,分从三方向阎炎所居的小楼迫近。但上官云和段玉峰,到了某一距离,便不再向前移动,反而隐人黑暗之中。
清凉上人全身裹在黑衣中,头脸也用黑布蒙住,手提长刀,腰问还有一把两尺长的利剑。
他踏瓦越屋,眨眼间已迫近那间小楼,忽然听到楼内传出一阵含糊的语声,道:“好大的胆子……”
清凉上人不禁一愣,忖道:
“赁我的轻功,居然也瞒不过此女的耳朵,则此女功力之高,实是叫人难以相信了。”
原来这阵语声,听来还是个女的。清凉上人把身子贴在窗边的墙上,凝神查听。
他一听之下,屋内敢情有三个人之多,其中一个呼吸均匀而沉,显然已经睡着。另外两人,则是在另一边,非常轻细。
从这等呼吸声音判断,那个睡着之人,不足为虑,但另外的两人,一则仍然醒着。二则呼吸之间,细微而长,可见得是内功造诣相当深厚之士,而假如其中一个女人,刚才已经发话,则这个女人,更是无法测度她的深浅了。清凉上人屏息聆听了一阵,不见有人出来,心想:
“若是须得耗下去的话,我老和尚就当是打坐,耗到天亮我也不会沉不住气……”
正在想时,忽听一个深沉的男人声音,低低地道:“那个女人最好别鬼叫。”
另一个道:“她常常梦吃,堂主别见怪。”
清凉上人一听,心中哑然失笑,敢情最先听到的话声,乃是一个女人的梦吃而已。
他接着又忖道:“这两个男人坐在黑暗中,所为何事?”
过了至少一住香之久,他们又低低交谈了。
“目下已经过了三更,堂主早先说过,若然有事,当在三更左右,看来今夜大概不会有事了。”
那个深沉的声音道:
“假如我们坐在黑暗中之举,没有被人发觉的话,则现下无事,相信今晚就在平静中渡过了。”
清凉上人惕然想道:
“这个人不知是五旗帮中那一堂的堂主,听他说来,果然是个才智出众的脚色,但假如他离开的话,我就不惊动他,等他去后才动手。”
方转念间,先前说话的人道:“堂主可要返回居处么?”
那堂主道:“不,等到天亮再说,咱们决计不能有丝毫大意。”
“堂主说得是,今晚实是最重要的关头。假使徐统领真有问题,又认为我可能知道是他杀死于一帆的话,他不会迟过今夜下手的。”
清凉上人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倒抽一口冷气,想道:
“莫非大尊者就是五旗帮新成立的神机营的副统领徐少龙?即或不然,这徐少龙也当必是屠龙计划中的重要角色了。不管怎样,那大尊者慎重其事地要我带同帮手前来对付这黑蝎阎炎,可见得很有道理。一来此人可能揭破秘密。二来此人果然有高手保护。稍一大意,只怕要发生大乱子。”
他寻思一下,决定改变下手的计划。
在黑暗无光的房间内,黑蝎阎炎忧心忡忡,瞪眼望着两边伪窗户。
那天晚上发生爆炸时,他暗暗溜出来,四下一瞧,发现了涂少龙与于一帆及博洛多先后激斗的场面。
徐少龙虽是变易了形貌,但在当时因为他未见过于一帆,是以口音没有矫改。而阎炎身在远处,根本看不清他的形貌,只从声音上辨认,觉得好像是徐少龙。只是由于徐少龙不比等闲之人,所以翌日上午徐少龙找到他,取走文件时,他不敢稍稍泄露一点口风。
但他自然不是听天由命,像他这等厉害角色,岂有放过任何机会之理?因此他暗暗向与他关系最密切的刑堂堂主于木塘联络求援。
假如徐少龙正是敌方之人,又曾经杀死了塞外三奇之一的于一帆。阎炎深知若是哪些,则徐少龙的武功,可想而知。
故此目下虽然有于木塘来援,他仍感到十分不安和害怕。
由于徐少龙的地位不同寻常,是以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连于木塘亦不敢向上面报告,也不敢把风声泄露。
似于木塘这等老练的武林高手,对于今夜的任务,内心也感到很紧张。但觉时间似是特别的长,虽然已过了三更,可是离天亮好像还有根久。
黑蝎阎炎为防万一,已经把一切事情告诉干木塘,例如他抄写出来的组织名册,给了徐少龙。假使将来这组织的人,一一被杀,可见得那准是徐少龙按名册下手的。
这样安排。勺的是准备徐少龙前来动手时,只要逃肾个,徐少龙仍然不能瞒过别人而向这个组织之入下手。
于木塘暗暗透二口大气,冷峻的脸上,大见松弛。
阎炎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却可以感到这位在五旗帮中的有数高手之一,浑身透出来的杀气,似是完全消失了,气氛因而大为和缓。
床上的女人咿晤一声,接着翻个身,弄出响动。
墨蝎阎炎想到温暖的被窝,顿时升起了舒服安慰的感觉。最低限度所担心疑虑之事,可以暂时搁下,等到明天晚上再说了。
于木塘轻轻道:“等到四更鼓响,本座就去。”
阎炎本来希望他天亮以后才走,但现在觉得大概没有问题,又想起那张床铺,是以同意地道:“堂主的卓裁,自然是不会错的。”
时间渐渐流逝,不管人们是焦急抑是快乐,总是以相同的速度消失。
远处传来更鼓之声,于木塘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口头道:“你不必多虑,我会留下一个人,监视着这座小楼的情况。”
黑蝎阎炎连忙道谢,心中更是安稳了。
于木塘出去之后,阎炎把窗户关牢,又检查一下其他的门窗,确知全都牢牢栓上了,这才放心地走到床铺。
他才躺下一会,窗外传来轻轻敲叩之声。
阎炎一下子跳起来,随手已抄起长刀,沉声问道:“哪一个?”
窗外的人声道:“是本座。”
阎炎道:“啊!是于堂主么?”
窗外的人道:“开窗,快点!”
阎炎一面拨开栓闩一面道:“堂主怎的从这边窗户回转来?”
窗户开了,阎炎退开几步,只见一道瘦长人影跨了入来。
他戒备地辨认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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