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峰瞠目道:“你当真看得出有异么?”
林秋波道: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见那个女人暗暗弹了一点药在这杯酒中,所以我不肯喝呀!”
段玉峰恍然道:“原来如此,兄弟还以为你真有这等眼力呢!”
他们交谈之时,虽然有人看见,可是他们却不必有什么顾忌。因为段玉峰身份不明,不似徐少龙是黄府大舅爷,年轻潇洒,而林秋波又长得美貌、这两人一谈多了,总会惹起闲话。
林秋波道:“你快点把此酒倒掉,免得无异中闯祸。”
假罗汉段玉峰笑道:
“恕我大胆批评一句,林姑娘你好没见识。这杯毒酒宝贵之极,哪能轻易倒弃?”
林秋波实在不大服气,道:“左右不过是害人的东西,何足言贵?”
段玉峰道:
“恰恰相反,兄弟得了此酒,回头就能制成解毒之药。此后幽冥洞府的‘断肠散’,休想在咱们几个人面前逞威了。”
林秋波大为欢喜,道: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妙事,你快点去制解药,我们大家好安心饮食。”
段玉峰不再与她罗嗦,持杯转身去了。
徐少龙感到那美貌少妇已挨到身边,这才装出无意地一侧脸,恰好在她颊上亲了一下。
好个徐少龙,得了便宜还要卖乘,诈作大吃一惊,双手乱动,在她耸起的胸脯碰了两三下。
他吃吃道:“啊……啊!真是对不起。”
那美貌少妇嫣然一笑,道:“没关系,妾身把你骇着啦!”
徐少龙假装现在才看出她是谁,怪道:“哎呀!是俞夫人么?不才实在失礼之至。”
美貌少妇摇头道:
“杨公子别胡乱给我安上身份,我不但不是俞提督的夫人,而且还是未嫁之身,你信不信?”
徐少龙心想:你是不是未嫁之身,关我屁事?口中却应道:
“但刚才你不是和俞大人一同……”
美貌少妇插口道:“刚才的事只是你们误会了,我当着很多的人,不便分说而已。”
徐少龙道:“原来如此,只不知姑娘高姓芳名,如何称呼?”
美貌少妇道:“妾身姓白,小字如莲。”
徐少龙可不能不承认她的名字有点道理,因为她的确肌肤胜雪,极为白皙,使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白如莲又道:“杨公子和林夫人向来很谈得拢么?”
徐少龙故露讶色,问道:“白姑娘这话怎说?”
白如莲道:
“以妾身看起来,林夫人外表正经,其实却不是什么好人,当然我这话是有证据的。”
徐少龙心中的确不大高兴,所以表情不必做作就流露出来了,他道:
“白姑娘说话似有欠斟酌,你请吧!我们改日有机会再谈。”
白如莲淡淡一笑,道:
“杨公子难道没有听见我的话么?关于林夫人的事情,我有充分证据,并不是信口雌黄故意诬蔑她的。”
徐少龙皱眉道:“你有什么证据?但就算真有证据,她的事又与我何干呢?”
白如莲道:“令妹嫁在黄家,而林夫人却寄居黄府,焉得与公子无关?”
徐少龙忖道:“她这样说法,究竟有什么打算?”
他的确想不通其中道理,是以暗暗感到兴趣,当下问道:
“就算白姑娘言之有理,可是在下还是想不通这里面的文章,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法才是?”
白如莲道:“公子先瞧过证据,方是有智之举。”
徐少龙恍然大悟,忖道:“原来她想诱我到某一处地方?”
他口中应道:“很好,只不知证据何在?”
白如莲道:“就在那边。”
她指一指外面的走廊,又道:“你跟我来,我拿给你看。”
徐少龙故意不让她马上就称心如意,作出沉吟之状,过了一会,才道:
“我看了又有何用?”
白如莲道:“杨公子看过之后,爱怎样做,那就是你自家之事,恕妾身不能出主意了。”
徐少龙道:“但如果我不看,就避去了一切是非,对不对?”
白如莲道:“这也是一种想法,公子自己决走吧!”
徐少龙下了决心,点头道:“好,在下随姑娘过去瞧瞧。”
白如莲笑一下,道:“在这黄府之内,你怕我会吃了你不成?”
徐少龙也轻松地笑道:“别说在黄府,就算在深山旷野中,只要是男人,也不会害怕姑娘的。”
白如莲转身走去,道:“那么我们走吧!”
他们沿着走廊走去,灯光明亮,又有仆人出入,白如莲态度很自然,与他并肩而行,好像与徐少龙是老朋友一般。
她好像很熟悉黄府的形势,绕来转去,到了一座静寂的院落中,四下阅无人迹。
徐少龙身为黄府的舅老爷,可是到底是刚结亲的亲戚,从前只在外宅行走,竟不知这处地方是什么所在。
他一望之下,发现虽然这座院落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是显然平常无人居住。当下不禁惊讶,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好像没有人居住似的?”
白如莲笑一笑,道:“你错了,我就在这儿住的。”
徐少龙的诧异,当真是发自内心,惊问道:“你住在这儿?”
白如莲道:
“别大惊小怪,这座院落密选内宅,但又不属内宅,亦不是出入必经之路,故此本来就很难有适当的人占用,何况从前闹过狐仙,所以这座院落,便一直空着。每天除了婢仆打扫之外,无人来此。”
徐少龙道:“即使是这样,何以白姑娘却居住于此?”
白如莲道:“因为我是狐仙呀!”
徐少龙摇头道:“这等子虚乌有之事,白姑娘岂可当真?”
白如莲道:“好,你不信就拉倒,我们还是谈正经事吧!”
徐少龙道:“白姑娘说那林夫人不是好人,又说拿证据给我看,请问证据何在?”
白如莲道:
“林秋波在世俗之人看来,算得上是个好人。但在我们看来,她却是罪大恶极,应该碎尸万段!”
徐少龙惊讶地望着她,倒不是因为她的话来得突兀而奇怪。却是为了她眼中流露出的那股邪恶凶毒的光芒。
他真不愿意相信一个人变化得如此剧烈,尤其是一个挺美丽动人的少妇,突然变得这般丑恶。
白如莲道:
“至于你,你本是无辜之人,可是你与林秋波的关系不同寻常,故此我第一个目标,选中了你。”
徐少龙马上抗议道:“我与林夫人没有特别的关系。”
白如莲摇摇头,道:“你可以瞒得过任何人,却骗不过我双眼。刚才你与林秋波交谈时,种种神情之中,已显示你们之间,有着某种默契。”
她作个阻止他发言的姿势,又道:
“你用不着辩驳了,是与不是,都不能改变你的命运啦!”
徐少龙感到对方口气中,透出一股冷酷意味,登时明白她的意思。心想,她居然凭这么一点点的理由,就要用我的性命,以泄早先不得逞之愤,这等心肠,可以够得上恶毒无比的证论啦!”
他摇头道: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但正如你所说的,这都变得无关重要了,我只想知道,你想对我怎样?”
白如莲道:
“想不到你为人倒是干脆得很,好!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算是完啦!我让你只会说一句话,别的事情,就不会想,亦不会说。”
徐少龙道:“何以只会说一句话?那是什么话?”
白如莲泛起森冷的笑容,道:
“你只会说幽冥洞府四个字,林秋波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毫无办法可以救助你。因为你的脑子已被毁坏,以后连吃饭穿衣也得依靠别人。”
徐少龙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但他极力抑制着,不使爆发,外表反而显得更平静,说道:
“那么我这一辈子不是完了么?你就算万分恨我,也用不着这样收拾我呀!何不索性要我性命?”
白如莲道:
“你懂个屁,林秋波见你因她而遭受这等苦难,不但痛苦不安,而且会负起照顾你的责任。你想想看,她这一辈子将是何等哀愁,定须如此,她方知道我幽冥洞府之人不是好惹的。”
徐少龙突然脸色一沉,道:“你已经吹了半天牛皮,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白如莲看他如此镇定,言语惊人,也不由得一愣,道:“你是什么人?”
徐少龙道:
“我是专门降魔捉妖的天将,你今日碰上我手中,可见得你恶贯满盈,劫数已届。”
白如莲呸了一声,道:“你敢是以为我与你开玩笑么?”
徐少龙也反问一句:“你敢是以为我与你开玩笑?”
白如莲左袖一拂,香风扑鼻,右手五指如钩,向他胸口抓去。
她出手如电,事前又没有任何警告。这等做法,既阴毒又卑鄙。
但徐少龙早就料到她有此一着,并且还知道她幽冥洞府这一招手法的来龙去脉。因此也就洞悉厉害在什么地方,弱点在什么地方。
只见他双足不动,吸气间,身子已缩退了大半尺,这一着已经避过了对方如钩的五指凶锋。可是他不仅是避过敌招,不施反击,左肩微微一沉,白如莲身子立刻像风车打一个转。
其实徐少龙根本没有出手,不过他左肩下沉的动作,显然是出手捏拿她腕臂脉穴。白如莲念头也来不及转,便迅即甩臂转身,化解敌招。
当然她转回身子,面向徐少龙时,已明白了两件事。一是对方根本没有出手,只用了一个假动作,就把她弄得团团转。二是这个俊逸温雅的青年,敢情真是武林高手,并且还是超级高手。
她一方面大是震惊,另一方面又感到难以置信,是以十分愤怒,这股愤怒多少也因为刚才自以为在戏弄对方,殊不料反而为对方戏弄这一点有关。
徐少龙冷冷道:“你已说过如何对付我,现下可想听听,我如何对付你的打算么?”
白如莲双手先后拂出,一取徐少龙咽喉,一取胸腹间的“神封”“天溪”“天地”等穴道。
她十只手指,指甲都有半寸长,削得尖尖的,看来就像十把小刀一般。
她的手法是阴毒无比,口中却柔声说道:“你打算怎样对付我?”
徐少龙横跨一步,却伸手向她一只手掌摸去,口中应道:
“我先拔下你的利爪。”
他话未说完,果然已用拇指和食指,钳住她一只爪甲。轻轻一抖,白如莲惨叫一声,指上血流如注,原来一只爪甲已被徐少龙硬是拔断了大半。
白如莲虽是痛得失声惨叫,可是另一只手竟然仍如迅电一般抓上了徐少龙的前臂。
徐少龙没有挣扎,任得她攫抓着这只前臂,却趁她运集全力紧抓之时,另一只手宛如苍鹰搏兔般啄下去,又钳住她一只爪甲,一下子再给拔断。
白如莲痛得浑身大大震动一下,抓住对方的那只手也松开了。
但这阵极痛的昏眩之感马上就消失了,她凶性大发,一头扎向徐少龙身上,连咬带抓,下面还用脚踢。
徐少龙一时之间也感到无法应付,因为她这等悍泼式的打法,毕竟少见。他稍一疏忽,已被喘了两脚,连退数步,衣袖也被抓破了两处。
这时白如莲突然转身跃起,向右方屋顶跃去,身法之快,直如惊乌投林。
徐少龙也跟着追扑上去,但眼见那凶毒的女人一只脚已堪堪点上檐边,若是容她一只脚沾到实物,得以发力腾跃的话,以她这等出身于幽冥洞府擅长逃遁的高手,今晚定难把她追上。
“这个女人实是一大祸害,万万不可让她逃走。”他心中掠过此念时,更不迟疑,挥掌遥遥劈去。
掌力到处,白如莲向前一冲,叭啮摔在檐顶。
徐少龙自己也跌落地上,险险站立不稳。
原来他施展的这一记劈空掌,内含罡气。这罡气乃是“先天真气”的一种,威力绝伦,无坚不摧。是以白如莲挨上一下,立时心脉全被震断,当场便气绝身亡了。
可是徐少龙功力实在还未到家,勉强施展之后,全身失去了气力,掉落地上之时,险险栽个筋斗。
他虽是站定了,但面色十分苍白,丹田真气散涣,无法提聚,当即晓得自己吃了大亏,真元大是损耗,定须立刻静坐运功,至少要有六个时辰的时间,方能复原。若是不能修足六个时辰,功力减弱甚多,遇上强敌,便难与周旋了。
他更不迟疑,赶快走人房内,但见这个房间床柜桌椅等家俱一应俱全,而且还收拾得很洁净。
徐少龙步向床铺,脱掉双靴,登床盘膝而坐。好在房内相当黑暗,就算有人经过门外,探首入视,亦不易发现他。
过了两个时辰左右,黄府完全恢复平静,宾客们都散去了,新房也闹完了。
在红烛高烧的洞房中,黄云文和连晓君并坐床沿。所有的娘姨、波妈、丫环等都离开了新房。
黄云文站起来,回身望住这个曾经使他神魂颠倒的玉人,心中的快乐难以形容,因为他大爱连晓君,所以这刻反而有点不知所措,生怕开罪了心上人。
过了一阵,他才低声道:“慧珠,你也累了吧!”
连晓君微微摇头,凤冠前面的珠串子直晃动。
黄云文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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