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我懂。”
老人家理解得比较慢,但终究弄懂了,恍然大悟之后,他们牵起小题,连声说:“好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题。”
“很好,小题、小淳,念快一点,没有人听得出不对劲。”
“时间不早,快叫化妆师来帮她化妆。”傅恒对小题微微一笑,退出房间。
薛先生和薛太太也跟在身后出门。
“老公,刚刚我好象眼花,我好象看见傅恒在笑。”薛太太在丈夫耳边说。
“不用怀疑,你肯定是眼花。”薛先生笃定向妻子说。
婚礼只能用完美来形容,没有紊乱、没有意外,像彩排过几千次一样。
傅恒没想过自己会带着笑容领新娘走过红毯;没想过自己牵新娘的手,会舍不得放松;更没想过,他眼底焕发的光芒是幸福、是爱恋。
“婚礼后,礼服归我吗?”小题在他耳边低语。
她一边踩过铺满鲜红玫瑰的花毯、一边心痛。下辈子他若沦落到衣索比亚,恐怕她也逃不掉。她想不想逃?不,衣索比亚就衣索比亚吧,她跟他跟定了。
“对。”
“我可以把珍珠和钻石剪下来吗?”
看着裙摆上昂贵的宝石在地上拖……唉,受折磨的不是珍珠钻石,是她的心脏!
“随你。”他笑笑。
“那个、那个花朵,婚礼举办过就丢了吗?”唉……浪费资源,这些有钱人一天的花费,可以让穷人吃上十年。
“它们又种不活。”
“可以搬回家多插两天。”
傅恒莞尔,他想,自己娶了一个小气财神。
“等一下,要不要把剩菜包回家,吃上一个月?”傅恒揶揄她。
“可以吗?太棒了,我们家可以省下一个月的伙食费。”
看着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她心痛底片;看着飘飞在屋顶的汽球,她心痛金钱:看着那些招待员身上的小礼服,她更是心痛到快昏倒。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阿嬷没来参加这场婚礼。
不过这些心痛,在傅恒帮她戴上超级大钻戒时获得了弥补,她偷声问:“这个可以卖多少钱?”
“这个东西价钱再好,都不能卖。”傅恒低声恐吓。
“为什么?”
“它是婚戒,你应该明白婚戒的定义。”
他的笑容谋杀了一连串底片,这怪不得记者先生小姐,毕竟一向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多出几分表情,总不得不让人加快动作抢拍几张。
“哦……真可惜,要是能把这个卖掉,换一个小的,不知道多好。”她小声嘀咕。
“想都别想!”他的声音带上肃杀,意思是——有胆的话,就试试看。
终于,婚礼结束,在一片掌声中,他们坐上礼车。
小题打了手机,通知二哥淳淳失踪的消息,然后抬头对他说:“淳淳喜欢我二哥。”
“我早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为什么要勉强淳淳嫁给你?”
“怕麻烦。”他回答的简单扼要。
“什么?麻烦?”奸烂的借口。
傅恒没回答她,望一眼窗外,看见从车旁超车的银色宾士,轻叹气。
“小题,等一下喜宴上吃饱点,回家后还有场硬仗要打。”
打仗?还要浪费许多弹药枪把?心痛心痛,她心痛流水般逝去的孙中
终于,喜宴结束;终于,梦想成真;终于,“挥泪播种的人,必能含笑收割”这句话再度被印证。
小题的心里充斥了满满的喜悦,她看傅恒、瞄傅恒,越看他越帅、越看她的心越得意,突然一个怪怪的念头窜过她的心——就算他是个没钱老公,她也认了。
“你在看什么?”回头,他发现她的笑容,满满的、溢出她的酒窝。
“看你。好棒哦!你是我的了。”手环上他的脖子,她爱他、爱得不得了。
“我是你的,这件事很棒吗?”拥住她,他让她的娇憨逗笑。
“当然棒,我喜欢你啊,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她想说,喜欢到比新台币还喜欢,可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她必须维持自己的钱嫂形象。
“喜欢到什么?”
“喜欢到不得了。”
“家”到了,住在这里十天,小题第一次真真正正把这里当成家,那种感觉,嗯……很不一样。
小心翼翼拉起自己的裙摆,要不是在婚礼上人人都在看,她打死都不让人碰她的钻石一下。
傅恒转头望她。“准备好了没?”
“准备什么……”哦,她看见了,两部比他们还早到家的轿车。“打仗?”
“是啊,不是太好应付,你要有心理准备。”他拂开她的刘海,心疼她这么快就得面对第一场家庭战争。
“放心啦,我随时随地都处在备战状态。”有他在,她乐意和他并肩作战。
“那好,我们走吧!”他握住她的手,迎向自己的家门。
“这是欺骗,你没资格拿走爸的产权。”老一点的贵妇说。
小题一眼就看见她有多“贵”,光看那双吓死人的镶钻鞋子,小题就为替她辛苦赚钱的老公喊冤。
“小恒,你姑姑说,新娘不是薛家的女儿,你随便拉一个女人来充数,针对这一点,你可以解释说明吗?”
开口的是傅恒的爷爷,身量挺高,一点都不像七十岁的佝凄老人,他很精神,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孙子和孙媳。
“她的确是薛家的义女,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到薛家问清楚。”傅恒态度不卑不亢。
“义女?谁晓得他是从哪个舞厅拉出的酒女,来充当什么鬼义女的,对于特种行业女人的偏好,他们父子可是有志一同。”
姑姑的话句句踩上傅恒的痛处,他的浓眉微蹙,怒焰在眼底跳跃。
小题挺身,把傅恒护在身后,从现在起,他是她的重要财产,谁都别想碰她的东西,否则断手断脚任君择其一。
“请你闭嘴,我和淳淳感情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至少也有一个月的事情,想当初淳淳走投无路到牧场求职,可是她力保她留下);我们情同姐妹,许多人都可以作证(这些证人有幼幼、小书、二哥、大哥……全是一票亲人),他不是随手拉个路人甲来充当义女,我和他是因为淳淳才认识的。”
“我就不相信,凭你的姿色,抢得赢薛淳淳。”贵妇往前一站,眼神在小题身上打量。
“你有没有听过,君子不夺人之好,不是你的东西,抢到手有什么意思?淳淳喜欢我二哥,傅恒把她抢回来逼她结婚,难保她不设法爬墙。这种婚姻能维持长久吗?就像财产不是你的,你硬用奸诈手段买通外人,到最后还不是保不住?”她夹枪夹棒地说一通。
“你、你在指控什么?”
姑姑指着小题,急得说不出话。她没想到小题会晓得这件事,而且她知道了,是不是代表傅恒也……
“不用指啦,我不会说出那个明明是舞女,还装清纯、演小护士的女人,收下你的好处;我也不会说出她拿你一百万,破坏人家祖孙感情的事。放心放心,我这个人嘴巴最紧了。”
“小恒,这是怎么回事?”爷爷转头问傅恒。
这件事,孙子从没告诉过他。
“过去了,那不重要。”傅恒说。
“对啦、对啦,一点也不重要,你就当作闲闲看一出朱门恩怨,戏里亲姑姑、姑丈耍手段,把侄子弄出家门,好确保亲儿子的继承权,没什么、一点都没什么啦。”小题凉凉地说。
“小题。”傅恒对她摇头。他很高兴她挺身为自己,但不希望再把事情复杂化。
“才不要,你是我的,谁都不可以欺负。”她鸭霸,把傅恒再次推回自己身后。“老爷爷,我看你这个人不错,如果你有意愿的话,我欢迎你来我们家里长住,但我不欢迎没有亲情观念的亲戚朋友到家里作客,没事的话,请尽少光临,洗地毯很累人的。”
“你这个泼妇,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我母亲说话!”表哥站出来。
“表哥说话了耶,表哥,你都不知道从头到尾,我最崇拜你了!舞女、酒女成千上百个慢慢玩都不成问题,怎么我们家傅恒才碰上一个就认栽?下回要请您不吝赐教,教教清纯到不行的小表弟,人自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高等本事。”
小题皮笑肉不笑,这些话明摆是瞎掰的,可当她接触到对方慌张眼光时,她知道一不小心,彗星撞到重点部位了。
“说话要有凭有据。”姑丈也忍不住和家人同声对抗小泼妇。
“证据?不要啦,我们家家教很严,你要我拿那种很可怕的照片和脏兮兮的气球给你们哦,我不敢,爸爸妈妈会骂人。”
她装模作样,缩到傅恒怀里,那一脸的小女人样,逗得傅恒想大笑,要不是眼前场景不适合的话。
“小女生,可以说说你的家世背景吗?”爷爷看得出来,女儿、女婿斗不过她。
“背景……哦,了解,你想知道我做过什么?我当过老板(讨债公司老板),也打过不少工,不过大部分时候,我在我大哥的牧场里面作威作福。”
“你家里经营农渔牧业?”
“不是,我爸妈是世新集团的老板,开牧场的是我大哥,他叫姜冠耘,经营飞云牧场好几年。”
世新集团?傅恒望她一眼,发现小题神色泰然。很明显,她从不想隐瞒他,只是她忘记说而他忘记问,无妨,他想娶的是姜小题,不是世新的董事长千金。
“我听过,这一期的时代杂志有介绍姜冠耘,他开创一种新的农庄经营方式,成为垦丁最大的休闲农庄。”
“你只看大标题没看内文对不对?难怪消息不灵通,大哥是打算在美国开连锁大型农庄,才会登上时代杂志,目前有几个州长希望哥把目标放在他们州内,带动观光事业。”
“很好。”
“大哥这样叫作很好吗?那我二哥叫姜亚丰,和傅恒并称股市之神,是不是更好?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二哥比傅恒还好。”
“怎么说?”
“我爸妈很爱他呀!我祖父、祖母,还有阿嬷也都疼他,我们兄弟姐妹,表哥、表姐、堂弟、堂妹,没有一个人觊觎他的财产……”
“够了,小女孩,我懂你的意思,有些事,我回家后再厘清,至于你,我还有一件事想问。”老人的眼光闪过她的手。
“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拉着傅恒,大大方方坐到老人面前。
“你打算一直拉着我孙子,拉到什么时候?”老爷爷笑问。
“拉到没有人敢欺负他的时候。”她说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他是我姜小题的男人。”
这句话同时感动了爷爷和傅恒。
一直以为她喜欢他,没想过她爱他;一直认定她对他,只是熟悉加上一点点占有欲,没想过她爱他,但她的表情、态度明明白白写了爱情,不由得人不相信。
“他不是个容易被人欺负的男人。”
“希望如此。”话完,她斜眼瞪傅恒姑姑一家三口,为了亲爱老公,她不惜得罪全台湾人。
“好吧,看来你真的相当爱他。”
“哈,这种事不用看,光用肚脐想就知道,他这种男人谁不爱?除开前面那个蠢蛋假护士之外,不过幸好她够蠢,不然可轮不到我来爱他。”
“很好,我们走了,不打扰你们。”
“你随时要搬过来,打个电话告诉我。”
“你真的想跟我这个老人家同住?不怕缺乏自由?”
“没办法啊,我老公缺乏亲情滋润,偏偏他又很爱他家的老爷爷,不自由只能认了。”她乐意为老公的快乐牺牲自由。
“我会考虑考虑你的提议。”说着,老爷爷领先走出去。
小题在他们身后挥手,大声喊:“爷爷再见,姑姑、姑丈不见。”
关上门,她笑着对傅恒说:“这场仗不难打嘛,害我被你吓的。”
是感动吧,她对爷爷说的话句句在他心中扎根,她说要拉着他,直到没人敢欺负他……博恒说不出话,搂抱起她,深深封住她的嘴巴。
如果爱情是简单的东西,为什么复杂的女人心,总是寻寻觅觅难解它的踪迹?
如果爱情的保存时限是恒久,为什么在流逝的时光里,人们总在一个不经意,遗忘那段曾经?
小题握住他的爱情,以为他们将永永远远,认定一纸婚姻合约,将保障爱情一生,却没想过,爱情可能只有一段、可能很快就变形成记忆。
他的体温在她身上交濡相迭,他的气息侵上她的香味,一瞬间,她分不清楚哪一部分是他的、哪一部分又是她的。
躺在他怀里,紊乱的气息持续,刚刚的激情存在两人心底,她全身酸痛,这又再一次印证那句老话——爱情给你多少快乐,便给你等量的痛苦。
做爱也一样,在享受愉快前,椎心痛楚必先来报到。
“你还好吗?”他爱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