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一麻,噎时动弹不得。目光一转,但见一根细棒从车窗缩了回去,窗口出现陈仰白的面孔。
丁天厚的震惊,更在甄小苹之上,一来陈仰白居然并非如他所料般已经身亡。二来他巧使陷井,反客为主,不但制往了自己,顺带也解救了甄小苹之困。
陈仰白冷冷一晒道:“丁天厚,我智取之计已经得手,谅你这个智慧门第二号人物,也不能不服气了吧?”
丁天厚咳一下,发觉能够说话,当下连忙道:“服气,服气,无怪陈兄你敢夸口与敝派斗智了。在下比起你老兄,简直差得太远了!”
陈仰白道:“如果你当真服气,那就把智慧国师的行踪告诉我,若是不然,那就不必说了。”
丁天厚沉吟了一阵,才道:“兄弟说了之后,陈兄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陈仰白道:“我不作任何承诺,咱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丁天厚直到这一刹那,才真真正正感到陈仰自实是高明不过的对手。因为他这种答复,使他简直无从猜测。也就是说,他的活没有丝毫线索可供丁天厚利用来推测他的意向。
他一时无法委决,陈仰白也不催他,径自转身走开,走到路旁的甄小苹身边。
甄小苹投入他怀中道:“啊,仰白.我有一阵子以为永远见不到你啦!”
陈仰白安慰她道:“过去的事,不用再提啦!”
甄小苹自责地道:”我应该对你多点儿信心才是,唉,我实在太愚蠢了。”
陈仰白道:“你何必这样说呢!”
甄小苹又悔恨又欢喜,问道:“你怎会先挖掘好这么一个坑洞的?”
陈仰白道:“我一直跟踪这辆马车,算来算去,除了丁天厚之外,谁敢舍弃了许士元逃走?于是全力猜测他的下一步行动,直到他停车在大路中,脱去车把式的衣服时,才触动了灵机,深信他一定是命你暂作车夫,尽快回返京师,就拿你向智慧国师交差。”
甄小苹赞叹道:“你真了不起。”
陈仰白笑一笑道:“你心里有没有骂我?”
这句话自然是暗指当她遭受轻薄之时,他居然忍受得住而没有现身。
甄小苹玉面一红道:“不,我怎会骂你呢!”
陈仰白道:“我深信丁天厚做不出什么事情来,因为车子停在大路上,纵然没有人经过,但在心理上来说,总不是欢合的地方。所以我舍下你们,先赶到这边,挖个合适坑洞。这个坑洞也不是容易挖的,既要牲口越得过,又要马车能急剧地沉坠一下。”
他们突然不再说话,互相凝视着,四道目光纠缠在一起,说不尽多么的缠绵和热烈。
他们心中的情意,已经完全从目光中交流,用不着言语表示。这是一种成熟的,深刻了解的爱情,大多数历经患难,有了丰富的人生经验的人,方能达到这种境界。
甄小苹找回自己的衣服,就在陈仰白面前,只略略背转身子,便换上了。
然后他们合力将马车弄出坑外,把牲口解开,马车推到路边,任得了天厚的尸体在车上,迅即离开。原来了无厚被陈仰白的纫棒戳了一下,不一刻就气绝身亡。
在路上甄小苹打算和他远走高飞,但陈仰白却认为不可,他的理由有二,一是戒刀头陀杀死了许士元之后,将会到庄里与他们碰头。二是她穴道尚受制,这是智慧门的独门手法,不易破解还须求助于紫虚子等高手,方可解决。
甄小苹已经十分信服他的才略智谋,顺从地跟他走,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问道:“仰白,当时丁天厚曾经使情势弄得十分紧张,万一他真的占有了我,你怎么办?还理不理我?”
陈仰白想了一阵,才道:“老实说,丁大厚虽然没有真个占有了你,可是他对你所加的轻薄,我已经感到万分痛恨了。”
甄小苹吓一跳道:“那么若是我被他污了,你焉能还要我?”
陈仰白笑一笑道:“心中痛苦是一回事,但你被污的情况又当作别论。我不会舍弃你的。”
甄小苹道:“唉,多可怕.幸而我还是清洁白白的,不然的活,我们这一辈子休想有快乐的日子好过了。”
陶中白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那就是大师兄何以走得那么远,我们本来约好保持在十里方圆之内的距离的。”
甄小苹耸耸肩,忖道:“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地方,我只想到一些切身的问题。而他呢,思路就不知飘到哪儿去啦!”
她可毫无怪责之意,反倒觉得男女间这一点区别,非常有趣,当下问道:“你不可以等见到大师兄之面时,再间间他么?”
陈仰白沉吟一下,才道:“不是不可以,如果这是大师兄有意走远,情势便大不相同,例如他此举已显然使许士元,丁天厚放心回转来对付我,而又突然出现四佛之一的戒刀头陀前来相助,这分明是一个高明巧妙无比的圈套。”
甄小苹问道:“这个圈套,对我们有利抑是有害?”
陈仰白道:“当然有利啦!”
甄小苹坦白说出心中的意见道:“既然有利,我们就不必伤脑筋啦!”
陈仰白道:“话不是这样说,假设这是一个圈套,目的是消灭许,丁二人,则目的是既达到之后,我们这一部份的力量,便须善为利用,必定可收奇效,因为那位设计诱回许士元、丁天厚的人,事前无法推测我们要多少时间才得手,所以我们这一份力量,包括戒刀头陀在内,定然不予打算使用。但是我们岂可闲着而下助他一臂之力?”
甄小苹温柔地笑一下道:”偏偏你就想得出那么多的道理来,好吧,我们会见了成刀头陀再商量就是。”
她这话说完不久,便已抵达庄院,但见戒刀头陀已比他们早一步到了。
甄小苹也不假手下人,亲自泡冲香茗,以示感激和尊敬之意。
戒刀头陀和他们寒喧了几句之后,便道:“你们两位一定会怀疑那灵鹊阿喜到底飞到哪儿去了,对不对?”
陈仰白颔首道:“正是,还望大师指迷透露。”
戒刀头陀道:“这话说来就长了,简单的说,洒家曾经假扮朱大侠诱敌。”
他向甄小苹瞪了一跟,补充道:“可不是和阮玉娇在一起的那一次。”
甄小苹连忙敛去笑容,装出正正经经的样子。
“智慧门使个手脚,用一头训练过的小黄犬,嗅过洒家气味,其后洒家不管躲到天涯海角,智慧门也将毫不费力的找上门来啦!”
陈仰白道:“既然大师已得知,这便不难解决啦!”
戒刀头陀道:“谁说不是,可是我不久以前,碰上朱大侠,方知原委。朱大侠随即托我来助你们,他说:令师兄紫虚子真人的通灵鸟鹊阿喜,可以很快找到那头小黄犬,并且予以扑杀。”
陈仰白恍然大悟道:“是了,除了朱大侠之外,谁能布置这等不露痕迹的圈套?许士元,了天厚虽然是诡计百出之人,但这一回遭遇惨败,连性命部丢了。”
戒刀头陀不大明白.间道:“你说的是什么圈套?”
陈仰白道:“朱大侠为了使许士元、丁天厚决定全力对付我,深知那许、丁二人,当时只忌惮家师兄,又推测那许、丁二人必有专人跟踪监视我师兄弟,故此叫家师兄远远走开。果然许,丁二人毫无忌惮,便来捉我。而朱大侠却已请到了大师这等高手赶来维护,许士元,丁天厚一着之差,满盘皆输,终于连性命都赔上了。”
戒刀头陀连连点头,道:“朱大侠的智略武功,字内无双,洒家也深信这种种部署,是出自他的安徘。不过,陈施主你也很了不起,居然能诛除了天厚。老实说,洒家赶到此地,不见你们,那时心中着实担忧呢!”
陈仰白道:“只不知咱们目下该怎么办?”
甄小苹也奋然道:“是啊,我们总不能白白坐在这儿呀!”
戒刀头陀道:“洒家只有赶来相助的任务,这个任务达成以后,也不知该怎样做,咱们何不去找朱大侠?”
陈仰白道:“大师和我们原本是在许。丁二人手下监视网中的,如今许,丁二人一死,蛇无头而不行,这个监视网不攻自破。也就是说,咱们目下已不在智慧门的耳目之中了。”
甄小苹欣然道:“好极了,前一阵子,我老是感到走一步路都被人盯住,心中好不难过。”
戒刀头陀喝了一声,道:“这等情况,果然很有点儿意思,陈施主有何高见?”
陶印白道:“在下窃以为机不可失,咱们这一支力量,若是运用得宜,定可成为极有威力的奇兵。”
戒刀头陀微微动容道:“哦,陈施主的意思,敢是打算出其不意,前去对付智慧国师么?”
陈仰白潇洒的一笑道:“在下正是此意。”
甄小苹失色道:“仰白.我们还是不要过于好高骛远的好。那智慧国师在一般人心目中.还不怎样。但我们这些人却无不知道,他是天下间第一等魔头,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除了朱一涛大侠,谁也惹不起他。”
陈仰白肃然道:“你的话一点儿都不夸张,智慧国师果然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厉害人物,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已经征服了武林所有的家派,不论正邪,那些领袖都不敢碰他。只等到他把朱大侠,还有三仙四佛都打倒之后。那么他就是天下武林的领袖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朱大侠和三仙四佛等高手,为了已身存亡,固然不能不起而抗争。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个恶魔若是统治了天下武林,证诸他一些怪异残酷的行径,定必是一场浩劫无疑。”
戒刀头陀和甄小苹都不做声,显然他们都晓得智慧门的许多恶摹,是以对陈仰白的推论,只有同意的份。
陈仰白沉吟了一阵,才又说道:“许士元和丁天厚今日一齐丧命,智慧国师定必料想不到,在下从这一点上,看出了可乘之机。”
戒刀头陀问道:“如何便有可乘之机?”
陈仰白道:“许士元和丁天厚,手下各有人马,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这次两个人同时出现,可见得乃是秦令行事。那智慧国师迄今为止,武林中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虽然不似秘寨的俞百乾那么隐秘,可是也算得上是个神秘人物了。”
戒刀头陀感到兴趣地哦了一声道:“你先谈到许士元、丁天厚一齐出马之举,颇不简单。接着又提及智慧国师行踪神秘,这两点有何关联?”
陈仰白道:“关键就在许士元、丁天厚如何与智慧国师联系?设若智慧国师人人可得而见之,便没有什么好谈的,但他向来罕得露面,则可想而知,连他的门下之人,亦不是随便可以见到的。自然啦,许士元和丁天厚既是他左右手身份,与别的门下又不可一概而论。”
他已解释得很清楚,至少戒刀头陀十分明白.点头沉吟道:“你说的有理,智慧国师可能只有许士元、丁天厚两人能够见到。因此,许。丁二人一死,他们的手下就等如和智慧国师脱了节啦,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陈仰白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在下认为可资利用的机会,便是在这一点。”
甄小苹含笑望着这两个男人在谈论,尤其是陈仰自秀逸的面上,散发出一种智慧的光辉,使她十分倾心迷醉。
戒刀头陀道:“好,我们不妨就用出其不意的手法。不过,智慧门的手下既是不易获见那老魔头,咱们可能也找不到他呢!”
陈仰白笑一笑道:“我们试试看,谈到我们这一方的弱点……”
戒刀头陀立刻道:“你不露面,咱们就没有弱点了。”
陈仰白道:“但大师独自一人,未免力量单薄些。在下是照事论事,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戒刀头陀道:“这活没说错,那智慧国师久踞京师,手下能人不少,洒家有单刀赴会之胆,可是权衡大局,此举只怕大过鲁莽,一个弄不好,徒然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陈仰白道:“这样好不好?我们先返京师,设法尽快查出智慧国师的下落,再作打算如何?”
戒刀头陀站起身道:“好,咱们走。”
他并没有丝毫性急浮躁的样子只不过是个坐言起行之士,做事手法明快而又果断而已。
陈仰白豪气飞扬道:“咱们此去若是见到那老魔头,日后朱大侠得知此事,相信他也不能下佩服咱们。”
戒刀头陀微笑一下,心想:“原来此子武功全失,但仍然雄心万丈,竟然要凭智计和朱一涛轧轧苗头。”
他们一齐出去,这时戒刀头陀已换回僧服,领先一箭之遥。陈仰白和甄小苹各乘一马,并肩缓行。
落日余辉,幻映出满天霞彩,把西面的山峦都染上缤纷彩色。
陈仰白举手遥指着霞彩中的山峦,道:“小苹,暗们了却智慧门这宗公案以后,就隐居到那风景幽丽的地方,例如那边的山中.啸做烟霞,永不踏入人间一步。”
甄小苹欢然道:“啊,那太好了。不过,只要和你在一起,随便住在哪儿,我知觉得一样。”
陈仰白神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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