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道:“对不起,实在太惊奇了。”
朱一涛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道:“我姓阮,名玉娇。”
朱一涛道:“你到过石牢里辨认我们,对不对?”
阮玉娇道:“什么石牢?”
朱一涛道:“你从背后就晓得我们身份,可知你见过我的装束,而这副装束,只有在石牢中看见。”
阮玉娇呆了一下,才道:“我……我没有到过什么石牢……”
可是她的态度口气,教人一望而知乃是打诳说谎。
朱一涛道:“是与不是,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测探出来,不过我可不想在你身上,试验此法。”
阮玉娇道:“你不妨试试看。”
朱一涛道:“但你须得知道,这等测探之法;乃是最霸道的奇异武功之一,十次之中,有七次会使你蒙受大害。”
阮玉娇道:“我不怕,但你最好说来听听。”
朱一涛道:“过程我不能事先公布,可是这后果却不妨告诉你,那就是一旦使你受害时,你这张好看的脸靥,马上变得奇丑无比。”
他停歇了下,又以坚定有力的语声道:“莫说是幻府主人无法救治,即使是医仙百草真人,亦将束手无策。”
阮玉娇倒抽一口冷气,道:“果真有这么厉害么?”
朱一涛道:“信不信在你,同时我已遵照誓言,事先警告过你,假如你愿意碰碰运气,我马上动手就是了。”
阮玉娇道:“不,不,等我想一想。”
旁边的陈仰白听到此处,激起了满腔怜香惜玉之心,忍不住道:“姑娘不愿相试,也就没事了,何必考虑。”
阮玉娇向他微笑一下道:“我知道,可是这事由得我做主么?”
陈仰白道:“为什么不?他不是征询你的意见么?况且他也曾言道,若是你愿意,他才动手的,可见得他也实在不想使你受害,变成一个丑女。”
阮玉娇摇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他,但我却听许多人说过,这个孤剑独行朱一涛的为人,是天下第一等冷酷无情的人,则我区区一张面庞,在他心目中算得什么?”
朱一涛冷冷道:“这话倒是不错,我平生杀人如麻,仇家遍天下,加上了你,根本不算一回事。”
陈仰白骇然道:“朱兄,你不是这种人呀?”
阮玉娇道:“哼,怎么不是这种人,你想想看,他外号叫做孤剑独行,一辈子没有半个朋友,这个外号,难道是无故给他取的不成?”
陈仰白一听有理,证明他在石牢中,曾坚决言明只护送他返家,别的一概不管之举,可见得他果是冷酷无情之人。
他可就不敢开口了,免得自己也遭殃。
朱一涛冷冷道:“你究竟说不说实话?”
阮玉娇忙道:“说,我说。我的确在牢中看见过你们。”
朱一涛道:“这才对了。”
阮玉娇目光曾经避开他一下,可是很快又回到他面上,显然他对她来说,很具吸引力。
她轻轻道:“现在你还要问什么?”
朱一涛道:“你为何不马上把我们带返幻府?”
阮玉娇立即回答,态度非常柔顺谦卑,道:“因为敝上认为秘寨虽然属于邪教四大派之一,但还没有足以擒捉你的力量,她说:尤其是你智计百出,神通广大,即使你是大意中被擒,亦能够安然逃走。”
朱一涛道;“乔双玉未免把我估得太高,把秘寨估得太低了。难道秘寨的双绝关石牢,还囚禁不住我么?”
阮玉娇道:“是呀,我也这么想,所以一直守在这里,为的是看个水落石出。”
她停歇一下又道:“敝上其实已放弃亲自前来之意,却要求秘寨今晚就处决你。但不得早于今晚,亦不得迟于今晚。”
朱一涛连连点头,可是陈仰白大感迷惑,不觉问道:“为什么定要今晚动手?”
阮玉娇道:“因为敝上深信朱大侠如果有一日时间必可逃出绝地,但限期太迟的话,朱大快将会警觉大祸尚未降临,便不会很快就逃走。”
朱—涛道;“幻府主人乔双玉果然是我的敌手,只有她能算得这么准,也唯有她是我一直找不到的人。”
阮玉娇讶道:“你找不到她?”
朱一涛道:“不错,只有她能逃得过我的追踪访查。唉,这么一个敌手,我岂能不会会她?”
陈仰白又忍不住插口道:“若然你不怀恶意,相信不难见到她。”
朱一涛道:“你懂什么?我与她是天生的仇敌,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都使我不能容忍。”
他忽然深沉地笑一下,眼中射出锐利的强烈的光芒,凝注在阮玉娇面上,缓缓道:“我也许已经见过她,说不定她现在就在我眼前。”
陈仰白一惊,仔细察看这娇美的少女,心想朱一涛的话,实在很有可能。这个少女,说不定就是幻府一娇了。
他记起了朱一涛在石牢内,以理论推测出种种情况,证明了许多事情之举,不觉心痒起来,也想一试。
他道:“朱兄,幻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幻府主人,既然已经天下闻名,并且有变幻通灵属一娇,三仙四佛不逍遥的歌谣,可见得她出道之日,以迄成名至今,决计不短。”
朱一涛道:“不错,她已成名二十年了,而你的头脑也大有进步。”
陈仰白道:“朱兄夸奖啦,小弟正在想,既然她已享有二十年,即使她是十四岁出道,至今也有三十五岁了,是也不是?”
朱一涛道:“是的。”
陈仰白道:“可是你瞧,这位三小姐阮玉娇,才不过是二十岁,如何会是大小姐乔双玉呢?”
朱一涛道:“你漏了一点,那就是歌中也说,这一娇能够通灵变幻,因此,她能变成一个少女,我半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陈仰白道:“朱兄说得虽是,可是也漏了一点。”
朱一涛大讶道:“是哪一点?”
陈仰白道:“这位姑娘如果就是幻府一娇乔双玉的话,则她在石牢之时,就可以把你带走或杀死了,何须等待,以致让你有时间逃走?”
朱一涛仰天一晒,道:“这话固然有道理,可是仍然不能令我相信她一定不是乔双玉。”
阮玉娇柔声道:“为什么?”
朱一涛道:“这倒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阮玉娇道:“那么你只是有这种感觉,所以连理智推论的结果,也可以置之不顾了?”
朱一涛反问道:“这又有何不可?”
阮玉娇被他反问得一愣,不觉道:“是呀,这又有何不可呢?”
陈仰白插口道:“韩非子说过,没有证据之事,却肯定必是如此之人,乃是愚人。对这件不能肯定之事加以相信之人,便称为诬人,即是以无为有之意。朱兄不讲理论,忽视证据,岂不是正如韩非子所说的,非愚即诬之人了么?”
朱一涛一楞道:“喂,你究竟在帮哪一个?”
陈仰白道:“小弟正在讲理,是以忘了帮助哪一个人之事了。”
朱一涛道:“你的理如是正义公理,自是可以忘私,可是这个女子,哼,你莫看她长得美丽迷人,其实她一翻脸之时,比阎王爷还可怕。”
陈仰白呐呐道:“这个……这个小弟就不知道了。”
朱一涛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阮玉娇道:“朱兄你何必诬蔑于我?难道我曾经做过什么恶事,被你知道了么?”
朱—涛道:“如若揭开你现下的姓名身份,单以幻府的行为声名而论,你当然也属于这种可怕的女人。”
阮玉娇现出大受委屈的样子,轻叹一声道:“那么我不必多说啦!”
朱一涛道;“不错,闲话体提,言归正传,你现在正式告诉我一声,你是不是幻府一娇?”
阮玉娇道:“我不是,幻府一娇是我的大姊,亦即我的主人。”
朱一涛道:“很好,我将动手把你拿下,以作测验。”
阮玉娇道:“虽然我所言属实,不怕你的测验,但我仍不肯伸手任你摆布。”
朱一涛道:“这个自然,我没叫你自动送上门呀!”
这话乃是双关语,含有亵意,若在一般男人口中说出,倒不怎样。但在朱一涛这个冷硬如钢铁的人口中说出,便另有一种味道,也令人感到惊奇。
阮玉娇笑一笑道:“哟,原来你可不是老实人呢!”
来一涛道:“我又不是什么圣贤君子之人,什么阵仗没见过。”
阮玉娇道:“可是你看起来,一点儿不像善解风情的人,倒像是个鲁男子。”
朱一涛道:“我也不否认这话。”
朱一涛口中应答着轻松的话,人却往前欺去。
他不动则已,这一移动,马上杀气腾腾,连后面的陈仰白也感觉到,为之打个寒噤。
首当其冲的阮玉娇,当然更加感到他强烈摄人的杀气,不觉退了两步。
她道:“天啊,你一面说得很俏皮,一面要来杀我。难道你一念之间,可以同时有两种相反的意思?”
朱一诗道:“这话渐渐像样了,错非是幻府一娇乔双玉,岂能如此观察入微。”
阮玉娇锵一声从怀中掣出一把短刀,但见那一截只有尺半长的锋刃,神光耀目,显然锋快无匹。
她道;“你一定要迫我动手么?”
朱一涛道:“我这辈子,怕过谁来?”
陈仰白忍不住高声道:“朱兄,假如她是幻府一娇,你何必惹她?那首歌偈上不是说,连那三仙四佛见了她,也感到烦恼,以致不得逍遥自在么?”
朱一涛道:“这首歌偈还有两句,你知道之后,才可说话。”
陈仰白道:“是哪两句?”
朱一涛道:“那是:邪凶秘毒尽低首,孤剑独行最天骄。”
陈仰白哦了一声,喃喃道:“凶邪秘毒尽低首,孤剑独行最天骄。那么你竟是武林中的当代天骄了?”
朱一涛道:“岂敢,岂敢,若是没有一点儿道行,幻府一娇早就把我修理啦!”
他倏地一跃,飞身直扑阮玉娇,竟是赤手空拳,便去对付她。
玉腕一振,手中短刀登时划出不知多少道光芒,填满身前的空间。
只听铮锵一响,阮玉娇如被干斤大锤,击中了短刀,只震得花容失色,玉颊泛白,身子被一股巨大力道冲退了五六步之远。
她虽然是退回了,可是朱一涛与她的距离,仍然没有改变,还是在三尺以内。
他冷冷道:“现在更有意思了,你若不是乔双玉,岂能抵挡得住我这一击?”
阮玉娇咬咬牙,道:“好吧,你不妨就当我是她、即管施展杀手就是。”
朱一涛声音冷如钢铁道:“即使你不是她,我也可以施展杀手。”
阮玉娇道:“你凭什么?我从来没得罪过你,也没欠过你,亦从未为难过你。”
朱一涛道:“都是废话,再吃我一剑看。”
他刷地跃起,挥掌如剑,向她劈落。
他的掌锋距对方尚有两尺远,阮玉娇划出的刀光,已经像被剑刃劈中似的,登时停滞,还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这回她不退反进,原来朱一涛突然斜斜飘上墙头,转目侧耳向四周查看聆听。由于他撤走之故,阮玉娇失去了阻力,便反向前冲了两步。
阮玉娇稳住身形之时。明知道朱一涛已经跃上了墙头,但仍是本能地向后挥刀疾划,封闭空隙。
可是她身后并没有人偷袭,朱一涛显然不是施展诡计,叫别人乘虚攻击于她。
他在墙顶只停留了一下,马上跃落地面,一把挟了陈仰白,放步疾奔。
阮玉娇不明所以,呆了一呆,才放步追去。
她瞧那朱一涛的举动,好像是发现了敌人,所以急忙撤退。
从朱一涛的历史看,他有敌人突来攻击,并不为奇。但奇就奇在以朱一涛这等本事之人,还有什么对头,能令他如此戒惧,而不得不连忙撤走的。
要知目下虽然未一涛为了一个累赘,那就是不懂武功的陈仰白,然而陈仰白与他不过是石牢中难友而已,并非有什么特殊关系,任何人也知道,决对不能利用陈仰白的生命以威胁朱一涛的。
是以朱一涛既然逃避,则来敌必定是十分惊世骇俗的可怕人物无疑。
阮玉娇一念及此,立即向朱一涛追去。
她晓得唯有跟着朱一涛,才能查知他逃避之人是谁。
他们一穿出大街,马上受到无数行人的惊异瞧看。尤其是后面还跟着拿着短刀的美貌女子。
朱一涛一出得大街,登时晓得自己的处身在什么地方了。
他一下子又奔入一条弄巷内。
入得弄巷,已避过别人的惊视。朱一涛的速度加快,弯曲转折地奔出相当远,忽然来到一处稍为旷阔的空地。
这是一处人家后门外空地,四下错落植有一些树木,另一边好像还有马厩和堆入柴草那等小屋子。
朱一涛停下脚步,放下陈仰白。
他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脚。
朱一涛目光转到阮玉娇面上,眼中射出冰冷无情的光芒。
阮玉娇温柔地向他笑一下道:“我碍了你的事么?”
朱一涛道:“不错。”
阮玉娇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走开就是。”
朱一涛冷冷道:“假如你真的打算走开,那就付诸行动便是,何须多言,可见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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