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上弦两手捂耳的跪于厅堂上,一旁则站着乐下弦和程七。
“我、我、我……”她嘀嘀咕咕着,小小的脸儿皱成一团,装出一副极可怜样,略抬的一对眼儿滴溜的看向程七,泪水已盈眶。
果然,收到眼波的程七,欲开口求情:“老爷……”
话未道出,却让乐芮的一声暴喝所制止。
“今天就算上天出面求情也无效!”握于手中的马鞭,被挥得呼呼作响。“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心里去?”乐芮灰眸中如燃着两盏火炬,苍老的身躯甚至因过度气愤而频频颤抖。
他气愤乐上弦的不听话而招惹了项阳,更气愤那封信笺的出现,虽为女儿的死带来了解谜的曙光,但他却无力报仇!
更害怕乐家如迷咒般的宿命,继续缠绕着两个孙女。
乐芮的暴怒令上弦怔忡,她从未见过爷爷如此生气。
上次偷画被逮着时,爷爷虽生气,也只是关了她禁闭,和不与她说话罢了。但这次真的不同,由爷爷手上传来的马鞭呼啸声,她即能断定爷爷使了多大的手劲。
“我、我……”机灵如她,此时脑袋却一片空白,半晌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违反家规,偷画在先是事实,而引来项阳登门拜访更是无言以辩。乐上弦只能咬着唇瓣,垂着头等待爷爷落下的处罚。
“好,你不说话是吗?不说话则表示你默认了!”马鞭被高高举起,灰眸紧盯着跪于地上垂低着头的娇小身影。
乐芮心疼,却不得不作出惩罚,这一鞭若能唤醒孙女的任性,他会狠狠地打醒她。
咬着粉唇,上弦眼眶里的泪滴溜溜的滑下,其实她心里是不服的,脑中盘踞着满满的疑问。
什么都能偷,为何独不能偷画?为何餐桌上永远留着两个不能坐的空位?为何桌上永远摆着一盆金盏菊?
眼看鞭子就要落下。“老爷。”程七低唤一声,单手擒住马鞭,快速跪上前,以身躯护住乐上弦。“滚开!”乐芮怒目瞪视。
“老爷。”程七摇摇头。“老爷若真要责罚小小姐,就连我一起打好了。”他无法不管乐上弦,她是他自幼看大、带大的,他可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看待呀!
“爷爷。”乐下弦也走上前,伸手欲取过马鞭。
“你们都滚开,就是有你们护着她、偏袒着她,才让她胆子越来越大,永远也不知道闯了祸的危险!”暴怒使握着马鞭的一手,手劲大增。
挥开了阻挡的两个人,乐芮抬高握着马鞭的手,狠心使力向下一挥——
呼啸声由头顶上传来,乐上弦连忙欲推开程七。
“七叔,你不用管我了。”
谁知程七硬气,根本不愿意放开乐上弦,他甚至想以自己宽阔的背脊去挡那使劲的一鞭。
呼啸声接近,乐上弦身子机灵一闪,她本想推开程七,但还是太迟。
没有叫疼、没有闷哼声,鞭子应声落在两人身上。
乐上弦眼睁睁的看着那鞭子落在程七与自己身上,炽烈的灼痛感迅速在凝脂般的肌肤传开来,她眼底噙满了泪,不为疼痛,而是不舍得七叔为她受苦。
爷爷不该连七叔都打的!
于是她推开了程七,迅速站起身,理智完全由她的脑中被抽离。
“我不明白偷画与偷其他东西有何不同?”噙着泪的眼底有愤怒、有不平。“就像我永远不知道,为何餐桌上要放着金盏菊?为何要多两套餐具与空位?”
“小小姐,别说了!”程七上前想捂住她的嘴儿。
乐上弦一把挣开,一步步的逼近乐芮。“爷爷,你因我偷画的行为而责罚我,我无话可说,因为画我真的偷了!”摇着头,她黑瞳里的泪飞撒。“但我不服!因为我不明白为何不能偷画!”
“你、你!”拧着眉,乐芮气煞,猛咳了数声。“好、好得很!养大了、翅膀硬了,现在能跟我顶嘴、反驳我了!”握着马鞭的手因气愤而抖动,挥高后又狠心地倏抽了几下。
乐上弦硬气的挺着身子,承受那一下下的鞭打。
她咬着唇,不哭、不喊疼,只是睁着一对澄澈的眼儿,直盯着爷爷。
“爷爷。”乐下弦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使尽了全身力道,抢过马鞭。“你还不走,真要爷爷打死你吗?”她转向乐上弦咆哮。
神情怔忡的乐上弦身子往后退了数步,她挥泪转身冲出屋外。
“小小姐!”程七欲追上前去。
“不用管她!”乐芮怒喝一声,胸口突地一紧,呕出了一口鲜血,老迈的身躯随即瘫软下来。
“老爷、老爷!”程七急唤,连忙上前搀扶。
“爷爷!”乐下弦冰冷眸中透出焦虑。
“答应我别说、答应我别说!”昏倒前,乐芮紧握着程七的手,嘴中喃喃低语。
第五章
一部宾士跑车沿着山径行驶,飞快绕过几处蜿蜒曲径,一路加速。
直到他急于寻找的娇小身影,出现在漆黑的山径,他才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松了一口气,将车驶近她身旁,以车身截去了她的去路。
项阳拉开车门,大步跨下车。
骤闪的车灯照在乐上弦哭花的小脸上,她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精壮的身躯很快地来到她面前。
见到小脸上飞撒着泪痕,粉绿色洋装染着血渍,他心中窜出无端的扯痛。
方才尚未回到住处,尽责的小西即来电告之,乐家似乎有动静。因为乐家小姐一路哭着奔出林间,身上所穿的衣物似乎还染着淡淡血渍。
挂断电话时,他仍无法确认受伤的是乐上弦或是乐下弦。
但,项阳脑中飞快掠过白天在乐家,乐上弦对偷画一事说溜了嘴,小脸上所浮现的懊恼样子。于是不安笼上他的心头,催促着他驱车前来,一路寻找她。
声音由头上传来,乐上弦略抬起头,哭得红肿的一对眼儿眨呀眨的,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是他!是那个该死、又可恶的男人!
她咬着唇,发酸的双腿向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抡起拳头。
谁知轻轻的抡拳动作,却扯痛了她背部的伤痕,一股如火炽烧的刺痛,迅速由背部传至手臂,使她的拳头提不起力劲。
“猫哭耗子!不用你管!”停止了抽噎,她改抬眼瞪他。
她恨死他了!
若不是他的出现,她也不会将偷画的事说溜了嘴,爷爷就不会责罚她,动手打了她和七叔,而她也不会硬气的跟爷爷顶嘴,变得现在有家归不得。
“你受伤了?”项阳不理会乐上弦的不善态度,移动双脚接近她,一对锐利黑眸紧盯着她身上染血的衣服。
“你应该很高兴的,不是吗?”无法漠视背上肌肤传来阵阵的刺痛炙热,她的身子甚至不稳的微微颤抖着。
没有回答,项阳的剑眉倏拢,黑眸依然深邃的让人猜不透心思。
“伤了哪儿?”壮挺的身躯靠近她,由平抿的嘴角看出了他的不悦。
“我说过,不用你管!”娇柔的身子又向后退了一步,她强忍着背部传来如针扎般的刺痛,无力的一手摸至腰股,使劲一抽,银光一闪,一柄四尺软剑顿现眼前。
“滚呀,我不用你来假好心!”她对着项阳咆哮。
咬牙忍住背上的痛,她握着剑柄的一手甚至晃动不稳,而背部的伤痕则因手臂的使力,再度淌出新的血渍。
血滴渗出柔软衣料,很快又晕出一片湛红血花,怵目惊心。
“非得每次见面都大动手脚吗?”
项阳根本不理会乐上弦的威胁,黑眸睨了她小手上的软剑一眼,目光锁在她晕着血渍的衣裳,眉结更加深锁。
这该死的女人,她正淌着血,还逞强!
拧起剑眉,他大步跨前,身影飞快地靠近她。
“没错!”她仍旧倨傲的扬起尖瘦下颌,但纤细的身子却因失血而颤抖不稳。
睨了她一眼,项阳不语,黝黑的眸中绽出了狂烈光芒,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大步跨近她。
“我叫你滚啊,你听不懂中文吗?”握着软剑的手一挥,乐上弦的手颤得更厉害。“别通我动手!”她双脚失律的直往后退。
她的威胁起不了作用,项阳早将她的脆弱看入眼底。
没停下逼近的脚步,直到那柄软剑的剑锋触抵到他的胸膛,他精壮的身躯一颤,才略偏身一闪,却依旧太迟——
转眼间,锋利的剑锋划过了他的左手臂,在黝黑的肌肤留下一道血口子,淌出了些许血珠。
“该死的!”项阳低咒一声,脸色蓦沉,黑眸因怒火而燃的更加明亮。
这女人,老是喜欢在他的身体留下伤痕是吗?
先是以利爪抓伤了他的脸,这次又以软剑在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你喜欢在我身上留伤是吗?”他睨了眼臂上的伤口,踏着稳健的步伐欺近她。
“我、我……”乐上弦有些错愕,勉强撑住身子,握着软剑的手抖得更厉害。
其实这一剑她只想吓阻,并不想真的伤了他。之前与他交手过,她知道以他的身手,轻而易举便能闪过这一剑,谁知却……
看着他鲜红的血珠沁出剑痕,染红了银灰色衬衫,乐上弦的身子甚至不住地打起了寒颤,脸色更加苍白。
“把剑给我!”项阳锐眸瞪着她,声音几乎是咆哮。
天啊!真是该死,看着她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儿,似乎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晕过去。
“不!”她摇头,红唇上的血色尽失,眼前贴近的俊脸骤然放大,然后有数个影像在重叠。
像是用尽了所有气力,灵魂狠狠地被抽离了肉体。乐上弦握着软剑的手再也提不起劲,她的身子甚至是晃动而不稳。
当项阳再次逼近,出掌轻易夺走她手中软剑的同时,一股黑暗突然袭来,下一秒钟,她即失去了知觉。
项阳壮硕的臂膀一捞,连忙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搂着她。
“该死的!”也于那一刹那,他再度低咆出声。
因她背上沁血的伤,他沉静的脸色蓦然变得狰狞且难看,锐利如鹰的眸中燃着两盏炽烈的火炬。
一定是受伤的关系,一定是受伤的关系!
她居然觉得他的怀里好温暖、好舒服……她好喜欢!
阖眸的刹那,乐上弦甚至怨怼自己、厌恶极了自己在他怀中所显出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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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轻轻的推开后又关上,走进来的人像是害怕扰醒了沉睡的人儿,刻意放轻了脚步。
“主人。”鲁诫的声音尽量收小,他手中捧着一只餐盘,盘中放着一杯温水,还有大大小小十来颗颜色不同的药丸、和一瓶药膏,走向房中惟一的大床。
坐在床沿的项阳抬起了头,拧紧的眉示意鲁诫别出声。
“把药给我。”他刻意压低声音,宽大的掌迷恋地轻抚着仍然昏迷不醒人儿的一头乌亮秀发。
他迷恋她的发香,和她一头乌黑长发。
由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即不可自拔的喜欢她发中那淡淡馨香,甚至如吸毒者沉迷于毒品一样的沉沦。
“还没醒吗?”鲁诫来到大床旁,将药膏递给了主人,眼睛紧盯着趴伏于床上的人儿,半晌移不开。
床上的人儿,一张致侧的脸虽然苍白。但,真的很美!
而且她的美是属于耐看型的,看得越久越会发觉她五官的细腻粉琢,也莫怪乎一向自傲冷情的主人会动心。
面对这样美丽的女子,若能不心动者,恐怕要不是寡人有疾,就是同性恋吧!
项阳只是略略的点头,飘过来的眼神是示意鲁诫将手中东西放下后,尽速退去。
床上的乐上弦亟需上药,她背部的伤痕只能以惨不忍睹来形容,一道道深红带着血渍的鞭痕,让人不禁推测,下手者力道之猛烈与狠心。
又睨了那沁血的伤痕一眼,项阳的脸色倏沉了几分,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揪紧后掏空。
“该死的!”蹙着眉低咒,他大掌却出奇温柔地轻抚着她的秀发。
他一定要查明她身上的伤痕由何而来,然后将那施暴者扒去一层皮,丢到太平洋里去喂鲨鱼。“主人,你手臂上的伤。”鲁诫皱着眉,他比较担心的是主人左臂上的伤口,虽然伤痕不深,但伤口却极细且长,足见伤了主人的那柄利器有多锋利。
“将药放下,你可以先进下了。”项阳不以为意,锐眸中闪过了不耐烦。
他才不在乎自己手臂上的一点伤痕,一颗心早已全系于乐上弦背上的伤,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帮她的背部上药。
而心中介意着的,是不愿在鲁诫的眼前,直接褪去乐上弦的衣裳帮她上药。
毕竟欣赏她那完美娇柔的身子,是他专属的权利,他绝不允许其他男人与他同享,哪怕是他的忠仆都不可以!
“主人。”鲁诫不忘本分,主人身上有伤,可是他的责任呢!
“退下。”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