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招祸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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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招祸自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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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翔惊疑地望向一旁的赵美眉,却见她比了个要他别乱动的手势。
  正当他要开口之际,巫筱晓如梦初醒,双眸有了焦距,定定锁着他。
  “你看什么?”她的眼神看得他很不自在。
  “你……为什么放不开呢?”她的口吻带着显而易见的同情。“好几年了,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赵美眉听得一头雾水,卞翔却突然脸色一变,阴沉得吓人。
  他倏地抽回手,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巫筱晓跟着往他的方向倾跌,方才迷茫的恍惚顿时烟消云散。
  “你做什么啊?!”站稳脚步,她气呼呼地瞪着他。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该死的能力,伹最好别用在我身上!”表情阴郁,不复先前调笑的模样。
  如果说之前的变脸幅度有九十度,那么现在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了。
  此刻,巫筱晓更加确信眼前这个男人是只变色龙。
  干嘛那么生气啊?她在心里咕哝。
  她只是感应到某种东西,为了确认才握住他的手,随口把话说出来而已,有什么好气的?
  啧,真是只变色龙!
  第三章
  熟悉的地点、忘不掉的记忆,化作梦魇,在黑夜纠缠上入梦的卞翔。
  梦境中,一名女子与他分立两侧,默然相视。
  他的视线留连于她的长发,再到那娇柔可人的脸庞,接着游移到水蓝色的无袖连身洋装。
  这样的装扮,是他所熟知的,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的打扮。
  最俊一次,是的,最后一次。
  在那之后,他只能在梦中见到她。
  因为她……
  “对你来说,办案比我还重要吗?”哀伤的眼神,幽幽的柔嗓夹杂泫然欲泣的更旧。
  不,不是这样,我——他欲开口解释,可不知为什么,发声的喉舌突然失去作用,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要我成为被害人、成为你侦办的案件,才能得到你的注意?”
  不!他从来没有那样想!
  但他没办法开口,不管他怎么嘶吼,吼得喉咙一阵阵刺痛,还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只有意识清楚且深刻地感觉到,曾经柔情似水的视线,如今盈满幽怨,沉默地、哀哀地望着他。
  而他,选择在这时候背对她。
  因为背对,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直到那一刻来临。
  枪声乍起!惊破万籁俱寂的黑夜。
  水蓝色的洋装被血染成一片暗红,汩汩的鲜血带走娇躯里的生命力,一点一滴,直到鲜血干枯、直到胸脯不再起伏。
  死不瞑目的双眼空洞得吓人,留给活人的,是怨、是恨,还是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黑暗的房间,突地爆出令人心惊的吼声,声波击向墙面,反弹回荡的余音徘徊不去。
  年复一年相同的梦境,脑海里缠绕不去的哭诉质问,像怕他忘记似的,不断重复上演。
  “还要折磨我多久?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瘖痖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中,更能听清楚其中的颤抖。
  黑暗,除了让人恐惧,在某种程度上,也带来安心,可以放心地流露出不愿让人看见的真实表情。
  不必隐藏,不必害怕被发现,因为黑暗,也因为这是他独有的空间,不会有人发现平常在局里嬉皮笑脸的卞翔,也有像个孩子般怯懦无助的时候,因为作了恶梦,抱着被单蜷在床头,把脸埋在膝间,将自己紧缩成一团肉球。
  “告诉我,你还要折磨我多久?”嘶哑的声音从膝盖间飘了出来,“四年了,不够吗?还不够吗……”
  破碎的问句回荡着,却没有人响应。
  那不是你的错。
  一道声音清清亮亮的,带着铿锵有力的笃定,倏地打进他脑海。
  埋在膝间的头缓缓抬起,玻а鄣墒雍诿C5那胺剑髅骶涂床患魏味鳎淳醯们胺胶孟裼惺裁创嬖谧拧
  那不是你的错。
  声音再度袭来,比起之前更为强烈。
  有点熟悉的声音……
  他习惯性地闭起眼,任思绪在脑海中运转。
  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不知不觉间,疲惫再度袭向他,侵蚀他清醒的神志,逐渐将他拉进梦乡。
  而这次,他没有作梦。
  “要死了!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娇俏的身影甫进入名为“星灵占卜馆”的小店,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趁馆内无人的空间时刻,正在整理商品的赵美眉闻声却未抬头,见怪不怪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别怪她,连续听了一个礼拜,实在很难再摆出关心的神情,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纵使那人是这家“星灵占卜馆”的老板娘兼首席占卜师、她的室友兼姐妹淘。
  见没人理她,巫筱晓秀眉打成结。
  “喂,美眉,你看看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姐妹是这样做的吗?”会不会太没义气了点?“你的好友我正处于煞星当头、霉运罩顶的时候,你竟然一点表示部没有?!”
  表示?赵美眉走到柜枱旁,纤手伸向放在柜枱上的水车造景,捻起一片沾湿的柚叶,往自己身上轻洒出几滴水珠,消毒兼去晦气。
  哇咧!巫筱晓登时气凸杏眼。
  “你这算哪门子朋友啊!”
  “没办法,你这阵子真是太倒霉了,我怕被你煞到。”再沾点水,往巫筱晓身上洒去,算是尽了姐妹情谊。“活该,知道天机藏在心里就好了,你偏偏要说出来,让你遇上点倒霉事,大概是神明的小小惩罚,比起短命,你应该觉得庆幸才对。”
  “赵、美、眉!”
  “逗你的啦。”虽说最近发生在巫筱晓身上的倒霉事,多到快像吃饭睡觉那么自然,但身为朋友,怎么会不担心?“这次又发生什么事了?衣服弄成这个样子。”
  提到这事,巫筱晓就气得跳脚,直呼倒霉透顶。
  “人哪衰,种爬仔拢会生菜瓜!”随口一句台湾俚语就冒了出来。“喝水呛到不打紧,走路踩到香蕉皮就算了,连等红绿灯都会被不知从哪儿来的冒失鬼给撞到马路上,差点去撞车!”如果金氏世界纪录有比谁最倒霉这一项,她铁定可以破纪录!
  “天!”赵美眉惊呼。“有没有怎么样?”
  “有怎么样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巫筱晓任由她将自己扳左转右,享受好友的关心。“没事啦,只是衣服脏了,膝盖破皮,小伤,没事。”
  赵美眉的担心并没有因此减少。
  “你从来没这么倒霉过。”她认真地说。“要不要找个同行帮你去去晦气,过过运?”
  “才不要。”巫筱晓立刻否决她的提议。“说出去多丢人,连自己的运势都没办法改,我算什么占卜师。”
  “人家当医生的,生病都要找别的医生看,你请人帮你改运又算得了什么。”
  “我又没生病。”她只是最近“带赛”了点。
  “不要跟我抬杠。”必要时,个性随和的赵美眉也可以效法晚娘板起面孔。
  “哎——哟——”勾住好友手臂,巫筱晓几乎是整个人巴在她身上撒娇。“换个角度来看,我这次从麦加带回来的神谕很准不是吗?”说到最后,还沾沾自喜起来。
  “筱晓!”
  “哎呀,改运这么简单的事我可以自己来,用不着去找别人。”
  “还敢说,记不记得大前天,你用镜子占卜法把我们占到哪儿去?什么忌西行,宜向东,结果呢?被歹徒挟持当人质,最后还闹到警察局去,丢脸死了!”
  巫筱晓缩了缩脖子,粉舌轻吐。
  “不要以为装可爱我就会原谅你。”
  “可是人家的镜子占卜并没有错啊。”
  “还说没错!”
  “镜子占卜没错。”她坚持。“错的是我。”
  “啊?”
  “我忘了镜子里的世界左右相反,所以……”
  赵美眉会意,替她接了下去。“你巫大师搞错方向了。”
  螓首用力点了点。“美眉好聪明哪!”
  “你、好、白、痴、啊!”
  “但这也代表我没算错,真的是忌西行。”她仍是坚持道。
  “是啊是啊。”赵美眉只觉得有些头痛。“算我求你好不好?想验证你的占卜准不准,也不必拿自己的命来玩吧?”
  巫筱晓嘿嘿皮笑:“巧合、巧合啦。”
  还巧合哩!“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巫筱晓敷衍的态度为自己换来一记白眼。
  唉,她何尝希望自己这么倒霉?这几天用塔罗牌为自己算了运势,是有点小糟,但还不至于危及生命,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就像美眉刚说的,想勘破天机就要付出点代价,她还算好的,没有丢掉性命之虞。
  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人,拿到那张纸笺的,可不只她一个哪。
  她都灾祸连连了,他又会是怎么个“衰尾”法?尤其是——
  “筱晓?筱晓!”赵美眉无奈地瞧见好友又在发呆了。“回魂啦,巫太师。”
  “咦?”恍然回神,巫筱晓一脸茫然,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干嘛?”
  “工作了,亚太师。”赵美眉翻翻预约名单。“张小姐十一点半就会过来,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准备。”
  “喔。”巫筱晓点点头,往左侧的一扇小门走去,那是她的个人占卜室,专供她与客人会面之用。
  不想了,反正对方又不领情,她替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还是工作吧,想要她帮忙的人多得是,何必理他!
  “星灵占卜馆”,坐落于热闹的西门町,专门贩卖各种占卜用具,以及别出小裁的小饰品。
  据说,所有商品都经过神佛加持,有缘人得之,受用无穷。
  对于这一点,卞翔嗤之以鼻。
  又听说,馆主是个有超能力的占卜师,能帮人指点迷津。
  针对这说法,卞翔更是不屑一顾。
  命理定数与神妖鬼怪这些无法用肉眼观见的事物,对他来说,等于不存在。
  他不信这一套,从来不信。
  没有显眼的招牌,“星灵占卜馆”在店面林立、人潮汹涌的闹区,相对的显得不起眼,但在他这几天跟监观察下,似乎人人都找得到它。
  不像他,得问过附近几个店家,才找到这里。
  一如之前的跟监行动,他打开报纸假装翻阅,实则暗地注意馆内动静。
  实在很幸运,白天的西门町到处可见无所事事地闲坐看报、下棋聊天的人;而他,也只是其中一分子,并不会太过突兀。
  据调查,这家“星灵占卜馆”是巫筱晓与赵美眉的合伙事业,大半事务由赵美眉包办,而巫筱晓则是镇馆之宝。
  因为她是占卜师,还是个颇有名气的占卜师,在那个圈子来说。
  卞翔无法想象,这种怪力乱神的行业也能自成一圈,风水流年、算命测字,蕞尔小岛如台湾,东方的命理还无法满足两千三百多万人的需求,比起命盘,年轻人似乎更喜欢塔罗牌。
  在他感叹之际,一只手掌拍上他肩膀。
  抬头看,是同事老陈那张粗犷的脸孔。
  “嘿,那两位小姐今天有什么动静没有?”他问。
  “跟平常一样,骗小女孩买些项链戒指、盯着水晶球装神弄鬼。”卞翔讽笑道,“天晓得,如果戴上这些东西就能事事顺心、天下太平,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家女儿也很喜欢这种西洋占卜,做什么决定之前都会问她那副塔罗牌,包括要不要帮我这个老爸『抓龙』。”说起迈入青春期的女儿,老陈一脸苦瓜相。“答案不用问她那副牌我都知道。”当然是不。
  有女儿如斯,卞翔只能轻拍他肩膀聊表同情。
  “不说了。”老陈挥挥手,转移话题:“说真的,你觉得这两位小姐有可能像组长说的,眼黑仔是同伙?”
  “长官说有,我们能说没有吗?”卞翔耸耸肩,不以为意地笑道:“反正上头一个口令,我们就一个动作,守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来来往往的多半是年轻妹妹,眼睛吃吃冰淇淋也不错。”
  “她们个个都跟我女儿差不多大。”他才没那么低级!“还有,天气这么冷,每个人都包得跟粽子一样,还说什么吃冰淇淋哩!”
  卞翔耸耸肩,一双眼贼溜溜地转了几转,像个顽皮小鬼头。
  这让长他十来岁的老陈摇头,忍不住多事地碎碎念:“老是这么疯言疯语的,十句话里也听不见半句真的,油嘴滑舌!难怪到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是该认真找个好女人来管管你了。”
  “……”
  “卞翔?”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喂,你有没有听见我刚说的话?”
  “当然有,怎么会没有。”一瞬间的闪神,卞翔技巧性地掩饰过去。“不过我才二十九,这么年轻,长得也不差,太早定下来,可是单身女郎的损失哪。”
  哇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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