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勿东张西望,你没瞧见那张告示牌吗?”再跳呀!等一会他就会跳不起来。
感觉后领被拉了一下,回头一看却看不到半个人:心头发毛的男孩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脖子一缩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怕什么?敢来就不怕没鬼当,往阴曹地府的列车还有空位,你买了票就能上车,我特地为你留个特别号。”过站不停,附发臭的便当一个。
“你……你是人是鬼?”声音明明很近,却无人影。
“那要看你想见人或是鬼,本人的服务一向周全,上去见神,下去见鬼。”横竖是死。
“我……我要找人。”男孩呐呐说道。
南宫焰很不耐的施展隔空捉物的异能,朝他头上一捉。“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快离去,否则……”
吓白了脸的俊秀男孩拔腿跑了两步,但是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做出敢跑就打断他双腿的手势,他怕得要死还是得往回走,鼓起勇气朝内大喊。
“我是阮深夏,我要找我姐姐阮深露。”一喊完他又缩了回去,气弱的有些腿软。
“阮深露是你姐姐……喂!等一下,你别用冲的嘛!慢慢走不要跌跤了,人不会突然不见,我还没宰了他……”
声音越来越低,阮深夏一听见“宰了他”三个字,惊恐的冷抽口气,两眼睁大如核桃,上下两排牙直打颤,整个人像种在土里动弹不得
他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动,两条装饰用的长腿像打结的麻花,他是吓傻了,忘了求生本能,惨白的脸上布满一颗颗汗水,心想死定了。
“小夏?”
迟疑又带着惊喜的呼唤声由墙内响起,一颗头……不,一道鹅黄的身影从毫无缝隙的墙中走出,给人一种惊悚的感觉。
但其实只要仔细一瞧,就会发现那是一堵旋转石门,由内而外开启,从外面绝对无法向内推动,是道防御性绝佳的通行门。
“姐——”
久别重逢的姐弟泪盈满眶,相拥痛哭流涕,泪如雨下的互诉别后离情以及分开期间的点点滴滴,抢着了解对方的近况……
错。
错?
以上纯属想像,阮家两姐弟并未抱头痛哭,也没有滔滔不绝的说起生活上的琐事,反而表情生疏得像陌生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毕竟分别太久了,无法像一般手足畅所欲言,纵然心有千言万语,一时半刻也不知从何谈起,彼此显得局促不安,气氛有点冷场。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相对无语,一方面因为阮深露原就少言,她习惯以疏离的态度和人往来,要她突然变得热情如火也太为难她了。
而另一方面的阮深夏则是坐立难安,两颗怯弱的眼珠子不敢随便乱瞟,视线定在放在膝盖的手上,神情略显呆滞和惊骇,数次笨拙地差点打翻面前的水杯。
原因无他,只因周围看戏的人太多了。
除了虎视眈眈、拥着他姐姐的火爆浪子外,还有拨着算盘珠子的冷傲男子,以及满头白发、正在替花瓶加水的温儒先生。
而斜倚贵妃椅的冷艳女子则光明正大的看她的厚黑学,戴上无度数的银边眼镜装老学究,可一页也没翻动的竖直耳朵等着听八卦。
更别提里里外外站满刺龙刺凤的剽悍大汉,以扫地、挥灰尘、帮花化妆……等的姿势徘徊左右,年仅十六的深夏小弟哪见过这等惊人的阵容,他没吓昏已经算是胆大了,哪能指望他侃侃而谈,一如平常。
“呃!家里好吗?”阮深露打破沉默,尝试以笑来化解沉闷却显得僵硬,让人看了直想翻白眼,叫她不用白费心思。
“好。”一个字。
“你呢?过得好不好。”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老要人抱的小男孩。
“好。”一个字。
“妈……她好吗?”一提到母亲,她的声音明显颤了一下。
“好。”还是一个字。
“那你们……”她想不出该说什么,静默了许久才开口,“你们过得好就好,
我也很好。“
“好。”阮深夏的回答没有变过,仍是一个字。
话到这里就打住了,又是一阵无言以对,明明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却没办法说出心底的话,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没有下文。
静默,最让人心慌,令一干看戏的闲杂人等干着急,忍不住要跳出来打破僵局。
“这里畅所欲言,不用顾忌我们,我们全是隐形人。”美腿微抬换个姿势,西门艳色非常认真的“看”书。
“当自己家别客气,一杯开水值不了多少钱,渴了就喝。”精心计算的夏侯淳努力软化一张严厉的脸。
继续替花瓶加水的司徒五月则笑道:“我们不会吃人,真的。”
即使有这些人的保证,表情不自在的阮深夏仍有惧意,小康家庭出身的他从没见过真正的豪门大户,光是眼前百来坪的大厅就吓出他一身冷汗了,目瞪口呆的生怕碰坏了东西会赔不起。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的害怕可不是装出来的,要是早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是“兄弟”的住所,就算给他全世界的财富,他大概也会打退堂鼓。
“小子,你来找你姐姐干什么,是不是日子过不去缺钱用。”口气不快的南宫焰恶眼一瞪,恶气恶声地掏出支票簿准备填上金额。
“不……不是,妈妈有给我零用钱,我自己也有打工赚钱。”一吓,他话说得极快,连忙表示不缺钱。
支票簿收回。“那你找她做什么,纯粹认亲还是接她回家团聚?”
回家团聚……阮深露的眼中浮现一丝对亲情的渴望,但随即被她压抑在心底最深处,她知道这个愿望不可能成真,比梦还虚幻。
“我……呃!妈不准姐回去,我……我想来看她……好不好……”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好,我很好,真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真的。”她一连说了两次真的,似乎要说服他自己“真的”过得很惬意,然而其实她想说服的是自己。
阮深露的脸上流露出失落和强抑的哀伤,她以为没人看得出自己又因母亲的拒绝而再一次受伤。
“姐,我……我……对不起,妈说你死了,所以……我一直不知道你……呃!还活着。”她应该过得不错,还有大房子住。
她抽了一下鼻子,不去想母亲残忍的说法。“没关系,我不在意,妈的心情我能体谅……”
“体谅个鬼,你要敢给我哭出来,我马上把这小鬼撕成碎片喂狗。”天杀的体贴,她根本是难过的把泪往肚里吞,怕人知道她的伤心。
暴戾的吼声一出,可怜的阮家小弟整个身子往牛皮沙发一缩,抖得不成人样。
“焰,小声点,你吓到我弟了。”她责备的一睇。
火一遇到水就熄了,南宫焰不悦的低声咕哝,“瞧瞧他们那一家人多无情,说抛弃就把你抛弃,你干么对他客气?”
进了龙门没先挨个三刀六眼是他运气好,有个心慈人善的姐姐,不然擅闯龙门的下场非死即残,哪能安然无恙地成为座上宾。
“那不是他的错……”摇头头,阮深露涩然苦笑。
“难道是你的错……那时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如果是龙门先一步找到她,她的异能绝不会沦为痛苦的恶梦,而会和他们一样,以身有此能力为傲。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用在好的地方便是功德一桩,反之则成为受人利用的工具,终其一生为曾做过的事感到懊悔和遗憾。
“焰,不要再说了,我妈也是不得已的,我不怪她。”当时她若不走,可能所剩的亲人都会被她害死。
“鬼扯,哪有母亲不要孩子的道理,老虎再狠也不会吃掉幼虎,何况是为人母亲。”他为她抱不平。
“生是情,养是恩,我认为足够了,况且要不是母亲的舍弃,我怎会遇上你,并且爱上你呢?”想到此,她释怀了,心中的痛也减轻不少。
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牵引,人若未经过狂风暴雨的洗礼,又怎能体会风平浪静的喜悦。
听到她自我安慰的感性话语,叹了口气的南宫焰柔情一拥。“好吧!我原谅姓阮的无情无义,不过就算没有发生这种事,我还是会找到你,你是我遗失的一半灵魂,我们注定会在一起。”
就像半吊子神算师公孙静云所排出的乱卦,他的姻缘来自三百年前,今生得以以梦结缘。
“焰……”他总是让她感动得想落泪。
“我爱你,所以爱屋及乌的不宰这小子了。”口气一转,温柔变凶恶。“小鬼,你怎么知道小露住在这里?”
敢上龙门要人,他不是太无知就是找死。
瑟缩了一下的阮深夏嚅嗫的说道:“是一位姐姐带我来的,她说她是我姐的朋友。”
“我的朋友?”托着腮,阮深露想着她哪来这么神通广大的朋友,居然能得知她的去处。
向如虹?
不。她在脑中打了个×,大明星的光环仅限于演艺圈,一出了那行业,向如虹就像无脚的螃蟹,横不起来。
除此之外,她并未有交情较深的朋友,点头之交的工作人员和擦身而过的路人没两样,在她记忆中找不到半个称得上关心的人名或对象。
南宫焰替她问出疑惑。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怔了怔,他慢半拍的回应,;子影姐姐,她说她叫雪影。“
“血影……”阮深露惊呼。
南宫焰看了她一眼,表情冷硬。“阮家笨蛋小弟,血影的血是鲜血的意思,而非下雪的雪,以后遇到她赶紧跑,她杀人比拾橘子还顺手。”
“杀……杀人……”他惊得面无血色,语带惊恐。
“而且,她绝对不是你姐的朋友,她是来害她的坏人。”是敌人。
“是吗?看不出来。”阮深夏喃喃自语的说出声。
“嗯——你说什么?”敢怀疑他。
南宫焰的声音一沉,吓得他连忙摇头。
“呃!我可以请问一下,你和我姐是什么关系吗?”
“老婆。”
“朋友。”
一男一女两道声耳同时扬起,互视的情侣有一方扬着怒火,一方羞赧的低下头。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姐夫?”阮深夏吞了吞口水,一脸忸怩。
“姐夫”两字喊得顺口,南宫焰顿时眉开眼笑的拍他肩膀,大赞他有前途。
“小鬼,你很懂事喔!日后有什么事我罩你,只要打出我的名号就没人敢动你。”哈……他是姐夫耶!多个小舅子也不算是负担。
“嗄?”他的名声?
“焰,别逗他了,小夏还是孩子。”阮深露不想把他卷入道上风波。
“哎呀!害羞了,老婆,瞧你脸都红了。”让人好想咬一口。
“你……”说话没个正经。
气氛较先前热络了许多,笑声也多了,哄堂大笑的“观众”也跟着轻松,缓和的气氛教人感到一阵暖意袭来,温馨的画面总是特别感人。
不过,一顶白色毛线帽突然冒出来,仰起的清丽小脸好不困惑。
“你们都没想过血影送他进来的目的吗?”好奇怪喔!大家都太安逸了。
“喝!你……你几时来的。”南宫焰跳了起来,指着窝在沙发底下的少女,气急败坏的怒责。
“你警觉心太低不是我的错,我来了很久很久。”接着,小手取出一只黑色钮扣。“你们晓得这是什么吗?”
夏侯淳先一步取走一瞧,顿时脸色大变。“小型摄录影机,兼有窃听功能。”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表情跟着一冷。
“唉!原来我的五行使者是一群饭桶,只会居安,不会思危,让我好失望。”
少女的埋怨让人很想开扁,可是没人敢下手,因为她是素有“小魔女”之称的龙涵玉,谁敢向天借胆动她分毫,除非嫌日子过得太枯燥了。
第八章
“血影会不会趁机捉走我母亲,藉此威胁我重回鹰海盟?”
梦煞,迷迭岛上最厉害,也是最无害的杀手,从年幼无知的十岁开始便是组织中的奇才者,一直到十七岁那年因误杀了五岁的小女孩,她才愕然惊觉自己所做的事是错的。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去布署,假意顺从,照样杀戮以博取信任,在一次出任务的途中,她谎称腹痛由医院逃脱,至此海阔天空的成了自由人。
刚离开的那年她尚未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异能,每每一入睡,戴着鹰形面具的男人总是找上她,用尽各种方法要诱捕她回岛。
长期的梦魇与精神压力,终于导致她内心崩溃,在一次几乎被拉走的压迫下,她恍神的走向海边,让涨潮的波浪一寸寸将她淹没。
要不是同样失意的向如虹正好路过,及时拉了她一把,现在的梦煞,也就阮深露已是波臣下的一堆白骨,一辈子也不晓得何谓爱情。
“这是必然的,她既然已经知晓我们发觉她使的小伎俩,当然要捉个筹码在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