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羽眼珠缓缓转动,在屋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小侍童身上。
那小侍童心中一震!
这女子的眼眸深的像漩涡,却偏偏没有一丝明亮的光泽,被她这样的眼光盯着,小侍童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一种寒冷的错觉——
她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脱口道:“姑娘,你醒了啊,帝君说你三日才能醒,没想到——”
洛青羽的眸光初时有些乍醒时的迷蒙,但随着记忆的纷纷回笼,她的眼眸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挖心之痛!他竟让她尝到了活生生的挖心之痛——
那场手术持续了四个时辰,她的魂魄也生生地痛了四个时辰——
生不如死的四个时辰,让她直坠地狱的四个时辰——
“你们帝君呢?”她哑声开口。
“啊,帝君大概是诊治颜池神君去了,还没回来……”
洛青羽微微闭了闭眼睛,她所有的记忆都有。
她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悲伤会心痛,但却觉得心里那里一片空荡荡的,心脏的部位疼的入骨,但却不是那种为情所苦的酸痛,窒痛,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器官痛……
她微微拧了拧眉头,她的心脏明明已经没有了?
为何还会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幻痛?
她在现代的时候,听说过那些被截肢的病患会有一阵的幻肢痛(也就是说明明那条腿或者手被截掉了,但病患还是能感觉那条腿或者手的疼痛,仿佛那截肢体还在,不懂的童鞋去搜度娘哈)难道她是幻心痛?
她微微动了一动,又蹙了蹙眉头,她此刻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动了这么一下,心脏部位又是针扎似的一痛,让她脸上的冷汗瞬间下来。
小侍童慌忙过来为她擦拭:“姑娘,你现在不能动,不然对身上的伤不利。”
帝君临走前交代过,这两天里不允许她翻身,所以两个侍童一直尽心尽力地在旁边看着她,她在睡梦中的时候稍有点翻身的征兆,两个侍童便会将她按住,让她躺正——
门口光线微微一暗,帝释音走了进来。
“参见帝君。”两位侍童忙上前参见。
“她怎么样了……”帝释音开口,但话到说到一半,便又咽住。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洛青羽,和她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他心中微微一沉,第一个反应,自己的术法又失灵了?!
第二个反应却是心中一寒!
洛青羽的眸子似凝了沉沉寒夜,深冷,森凉——
冷漠
第二个反应却是心中一寒!洛青羽的眸子似凝了沉沉寒夜,深冷,森凉——
这种眼神他从来没见过!
从结识她以来,她的眸子里出现过惊喜,失望,赌气,狡黠,绝望……
但无论哪一种,都是光彩照人的。
今天她的眼睛依旧是那双眼睛,但却深的像潭,寒的像冰,里面是彻骨的冷漠……
洛青羽也在看着他,大概是这几日太疲惫的缘故,他的脸色甚是憔悴,原本深海般潋滟迷人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原先看他这样她会心痛会心悸,此刻却是一片淡漠,一片空荡荡的——
“青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帝释音上前来就欲摸她的脉搏,想查看她的恢复情况。
洛青羽闭了眼睛不说话,却将手撤回了被内,只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她又疼出了一头汗……
她这种明显的拒绝动作让帝释音微微一僵!
心头如被利针一刺,手顿在那里,他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煞白的脸和上面凝出来的汗珠,皱了眉头:“那里还疼?”
洛青羽依旧不说话,只是脸色更加苍白,汗珠流下来的更多,她的薄唇抿的很紧,几乎已经是苍白色——
她虽然强撑着没发出一声呻吟,但这种明显忍痛的模样还是让帝释音心头狠狠一撞!
奇怪,已经一天过去了,按道理说确实会有一些疼痛,但不应该疼到这个地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的手术问题还是她的体质个别?
还有,她明明该三天以后才能醒的,没想到提前醒过来了……
他叹了口气:“疼就叫出来,不用硬充好汉,这里没人会笑话你……”
忍不住伸手用衣袖为她去擦试额角的汗珠。
洛青羽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擦拭。
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和他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他的碰触让她有一种本能的恶心……
帝释音又僵了一下,他已经从她的动作中读出了她此刻对他的厌恶——
两个侍童已经知趣地退了出去,卧室之内只有他们两个——
空气很安静,仔细听,还能听到外面风过树梢的声响。
帝释音眸色一黯,坐在她的床侧,淡淡开口:“你放心,再过两天就不会疼了。你痊愈后我便传授你功夫,让你尽早成为天庭最厉害的战神,你天分极高,只要勤加修炼,用不了百年你就能历劫成为神君……”
他后面的话终结在她嘲讽的眼神里。
她依旧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眸里却写满了明明白白的讥嘲和冷漠——
这样的眼神让帝释音心头莫名一冷,竟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他再说不下去——
心里涩涩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他不想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他宁肯她是恨他的,也不想看到她如此冷漠!
冷漠如冰
那是真真正正看陌生人的表情,甚至连陌生人也不如……
连他自己也没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时,他已经俯身抱住了她躺在那里的身子:“青岚,相信我——”
相信我也是为了你好,相信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因为怀中的娇躯在僵了一秒钟后开始剧烈挣扎,她挣扎的极为剧烈,简直就像是在搏命——
她轻轻一动就疼的彻骨,更何况是她这种不要命的挣扎?
冷汗大颗大颗地冒出来,她的唇也咬成了死白色——
帝释音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动作,更没想到她会这么拼命挣扎,唯恐她的伤口会挣开,慌忙松手,低喝一声:“你别动,乱动的话伤口会裂开,对你恢复不利……”
洛青羽脸色疼的煞白,身子微微发抖,双拳在被中握的死紧,指甲也嵌进了肉里,却依旧压制不住胸口心脏部位那钻心的疼——
真好笑,明明已经没有心了,为何还会有心痛?
她忽然笑起来,这一笑之下又震动了胸腔,如同割裂的疼痛也无法止住她的大笑,她笑的整个身子几乎都在抽搐起来——
帝释音脸色大变,衣袖一拂,洛青羽笑声便卡在了喉咙里,身子一动也不能再动,只有那诡异的笑容尚停在她的唇角,让人莫名心惊肉跳。
帝释音微微垂着眸子,手在袖中隐隐有些发抖,暗吸了一口气:“青岚,你现在不能情绪太激动,先睡一觉吧。”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眼脸,有淡淡的白芒自他手心发出,洛青羽慢慢闭了眼睛,终于又睡过去。
帝释音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苍白如雪的面容,自己也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做的事是对的,为何看到她现在这个模样心会这样疼?
他嘴里有些发苦,清冷如雪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迷茫……
……………………
当洛青羽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又是一天过去。
她是被活生生疼醒的,那幻心疼如梦魇般紧紧跟随她,甩之不脱。
她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入目的依旧是那两个侍童,外面天光赏心悦目,不时有神光在变幻交错。
“姑娘,还疼吗?”一个小童轻声询问。
洛青羽微微闭了闭眼睛,那疼根本没停止过!
“姑娘,帝君给你准备了这个,说是你假如还疼,可以吃这个止痛……”
一个小童自桌边端过来一碗碧莹莹的药汤。
洛青羽闭着眼睛不说话,她不想吃他的任何东西,现在对她来说,他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恶心……
“姑娘,你把这个喝下吧?这可是帝君亲手熬制的呢。”
彻骨的漠然
“是啊,姑娘,帝君对你真的很好,不但让你睡在这里,而且这两天还时常过来陪你……”
洛青羽唇角牵出一抹淡嘲,哪个用他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身子动了一动,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已经有了一些力气,有念力在她身体内缓缓流淌……
很好,看来帝释音也不是完全糊弄她,虽然弄走了她的心,她的念力还是在的,甚至比以前更充盈——
只是这幻心疼疼得她抓心挠肝的,让她片刻不得安宁,冷汗频出——
“姑娘,你把这药喝了吧?”小童几乎将碗凑近了她的唇边。
洛青羽一挥衣袖,啪地一声药碗摔在了地上,满室的药香,洛青羽厌恶地皱了皱眉,闭了眼睛慢慢调息——
那两个小童呆呆看着地上的药碗,不相信帝君万年难得熬一次药的成果就这么报废了……
“你!”一个小童握紧了拳,这个女子未免太不知道好歹了些。
“你们退下。”白影一闪,帝释音又在房内现出了身形。
两个小童识趣地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喝?不疼了?”帝释音开口,声音依旧如流水般动听。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洛青羽闭着眼睛依旧调息,他身上特有的淡淡冷香沁入鼻端,这香气她无比熟悉。
原先闻到这股香气便觉得温暖,像是找到今生最大的依靠,让她心跳……
现在却是漠然,彻骨的漠然,再没有了当初心悸的感觉……
“把这个吃下去!”他将一颗浅粉的药丸凑到她的唇边。
洛青羽头一扭,不予理会。
帝释音眼眸微微闪了一闪,淡淡地道:“我劝你乖乖吃下去,你知道我有许多法子让你拒绝不了。”
洛青羽终于睁开了眼睛,眸光静静落在他身上,冷凝而漠然,甚至还带了淡淡的嘲讽——
是的,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无论什么世界,都是强者为尊——
她到底将那粒丸药吃了下去。
帝释音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她会倔强到底,逼他使出别的手段,倒没想到——
那她的恨意是不是已经消退了些?
“来,你坐起来盘膝坐好,运功消化那粒丸药,等药效发挥你就没有这么疼啦。”帝释音伸手想要扶她坐起。
她却呼地一声自己坐起来,帝释音扶了一个空,手在那里顿了一顿,撤了回来。
他眸中闪过一抹黯然,知道现在的她根本厌恶他的碰触。
脑中情不自禁闪过在怨灵之城的那一幕,他抱起她,而她偷偷抱着他的腰……俏脸上有一丝满足的恬淡——
那时只觉她举止孟浪随便,现在却有些怀念那个时刻——
我不稀罕
那时只觉她举止孟浪随便,现在却有些怀念那个时刻——
他又看了看她,她坐起来的动作这么快,看来除了疼痛以外,她恢复的很不错,看这样子,明天就差不多能下床行走了……
而大后天就是他和颜池的婚礼——
洛青羽运功消化那粒丸药,后背按上来一只手,很熟悉的感觉却不再感觉到温暖……
她下意识想要挣开那只手,他却微微一按,低声道:“别动,我帮你还能运化的快一些。”
一股柔和的力道注入她的后背,在她身周游走——
他知道她一直很疼,她苍白的脸色和时不时滚下来的汗珠让他心神不安,所以才不辞劳苦去彭颖仙山打败了两头护草神兽取来蚌珠仙草。
又耗费元神,用元神之火制成药丸,这种草是天上地下有名的止疼草,想必吃了这个应该就能止住她的疼痛——
洛青羽拒绝不了他的靠近,干脆也由了他。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帝释音收回了手,看了看她的脸色:“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洛青羽没回应他,又慢慢躺了下来,背对着他。
她依旧很疼,那粒丸药对她来说根本没用……
帝释音看着她渐渐汗湿的身子一颗心微微沉下去,难道那药没作用么?
这几天听侍童说,她常常一身一身的出汗,她们一天为她换两次衣服也挡不住被汗湿透。
他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忽然一挥衣袖,洛青羽身上的衣衫瞬间又消失不见,再一挥衣袖,旁边一套干净的衣裙便又妥帖地穿回她的身上。
这一脱一穿无比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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