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雪点头说道:“不错,咱们是该赶快。”
皇甫林一声沉喝:“雪妹、琼儿,咱们走。”
话落,身闪,纱幔微飘,这偌大一座“翡翠宫”的寝宫里,刹时空荡,寂静,没了人影。
皇甫林等走了。
地上,落下了那纸素笺。
“翡翠宫”令人直觉地感到它更冷了……
不!听……
一声幽幽轻叹划破寂静,轻曼的步履响动,由那寝宫一隅的垂幔后,缓缓地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身着白衣的中年妇人,一个则是与皇甫琼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少女。
白衣美妇人美绝尘寰,那成熟的风韵更醉人,只是她如今满面黯然,眉锁轻愁。
她到了皇甫林等人适才站立处,俯身拾起了那张素笺,然后她淡然说道:“看见了么,瑶儿,那就是你的爹。”
白衣少女自然就是皇甫琼的孪生妹妹,曾经跟冷遇春长大的皇甫瑶,她微颔螓首,道:“看见了,娘。”
白衣美妇人当然也就是姬玉娘了,她道:“你看他怎么样?”
皇甫瑶道:“气秀超人,满面正气,不像以前那个……”
姬玉娘道:“以前那个根本就不是你的爹,也不是‘南令’皇甫林。”
皇甫瑶道:“那么,娘,他到底是谁?”
姬玉娘摇了摇头,道:“瑶儿,如今别问,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了。”
皇甫瑶道:“那么娘,您又为什么不见爹?”
姬玉娘脸上闪过了一丝抽搐,惑笑说道:“只因为娘当年走错了一步,所以落得如今夫妇对面不能相见,瑶儿,我没有脸见你爹,这,往后你也会明白的,不过娘要趁这机会告诉你,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是一步也不能走错的,明白吗?瑶儿。”
皇甫瑶点头说道:“娘,瑶儿会记住的。”
姬玉娘叹了口气,道:“那就好,收拾,收拾,咱娘儿俩走吧。”
“走?”皇甫瑶微愕说道:“娘,您真要……”
姬玉娘道:“怎么不真,你以为娘是骗你爹的么?”
皇甫瑶黯然论道:“娘,我舍不得这座‘翡翠宫’。”
“傻孩子!”姬玉娘香唇边掠过一丝凄惨笑意,道:“你以后会回来的。”
皇甫瑶沉默了,旋即她道:“娘,咱们上哪儿去?”
姬玉娘道:“当年我做错了事,如今我该对你爹有些补偿,否则的话,我就是他日死了也会愧怍不安的。”
皇甫瑶道:“您的意思是……”
姬玉娘道:“别问了,瑶儿,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皇甫瑶没再说话,她开始收拾了行囊,片刻之后,她香肩上多了个小包袱,姬玉娘的脸上多了块轻纱,娘儿俩向着眼前的一切投上最后一瞥,相偕黯然而去……
如今,“翡翠宫”是真正的寂静,空荡了。
如今,“翡翠宫”是真正的更寒冷了。
第七十六章
九江,古称浔阳,是沿江的一个大城镇。
九江,又别名江洲,自六朝以来,即豪称为中原雄镇。
白居易最脍炙人口的琵琶行,就是在这儿写的。
在九江,有片“甘棠湖”,湖不大,但景色挺美,由这儿可以望见烟云雨霞中的庐山。
※※
※※
※※
这一天,在“甘棠湖”畔的一家酒肆中坐了个古怪的人。
那是个清臞白衣老者,长眉凤目,气度超人。
他一个人独据一席,自斟自饮,对身旁酒客们的谈笑,他仿佛听若无闻,生似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白衣老者好酒量,怎见得?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八只空了的锡壶,但是,他脸上却连一点酒意也没有,而且,神态非常之洒脱。
只见他自斟自饮,却忽见他停杯凝目。
凝目处,是酒肆门外,门外,闪过一条青影。
他脸上涌现了异样的表情,那令人难以会意,也令人难以言喻,不过,他这双眼的神采,望之实在怕人。
他突然站了起来,丢下一锭银子行了出去。
他出手阔绰,大方,伙计唤着要找钱,他听若无闻。
出了酒肆,往东边一看,在那十余丈之外,青衫飘飘地走着一个人,看背影,他很清瘦,也很洒脱。
那青衣人往“甘棠湖”东走,白衣老者也一直在后面跟着。
片刻之后,到了僻静处,白衣老者突然唤道:“冷遇春。”
前行青衫人一震停步回身,可不正是冷遇春,入目眼前白衣老者,他脸色一变,急道:“莫非‘中尊’?”
费云飞冷笑说道:“冷遇春,你还认得我?”
冷遇春忙道:“费大侠,冷遇春正在到处找你……”
费云飞“哦!”点一声道:“没想到你还敢找我,也好,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费云飞,并未被你们害死,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冷遇春道:“费大侠,关于当年事,冷遇春自有报偿……”
费云飞道:“拿你的命?”
@奇@冷遇春毅然说道:“也无不可,不过,冷遇春在有报偿之前,要告诉费大侠一件事,那就是当年逼使冷遇春害费大侠的不是‘南令’……”
@书@费云飞道:“你说不是皇甫林?”
冷遇春道:“不是‘南令’。”
费云飞冷然笑道:“那么你说是谁?”
冷遇春道:“我只知道另有其人,也知道那人是假扮冒充了‘南令’,但却不知道他是谁……”
费云飞冷笑说道:“冷遇春,有这一说么?”
冷遇春道:“费大侠……”
费云飞突然厉声说道:“当世武林无一不尽知,‘南令’害了‘中尊’……”
冷遇春道:“费大侠,事实上……”
费云飞道:“事实上你是奉那皇甫林之命,又来施诡诈……”
冷遇春道:“费大侠,‘南令’也是被害之一。”
费云飞一怔说道:“怎么说?”
冷遇春道:“费大侠,我说‘南令’也是被害之人。”
费云飞道:“我问你这话怎么解释?”
冷遇春道:“我已碰见过‘南令’,他现在跟‘碧目魔女’在一起,据他说他也是在长白‘冰云谷’中……”
“住口!”费云飞喝道:“冷遇春,我恨不得把你……当初害人的是你,难道你瞎了吗?没看见被害的是谁,难道你是个死人,不知这奉命要害的是谁?”
冷遇春道:“可是‘碧目魔女’……”
费云飞冷笑说道:“冷遇春,看来你也够可怜的,他既能用‘碧目魔女’来害我,怎不能把‘碧目魔女’再拉来身边掩天下人耳目。”
冷遇春呆了一呆,道:“话是不错,可是我不以为……”
费云飞冷笑说道:“你不以为什么,害人的是你,你自己该明白。”
冷遇春沉默了,的确,这连他也弄不清楚;旋即他扬眉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要告诉费大侠,逼我害费大侠的不是‘南令’,而是另有其人。”
费云飞道:“你凭什么说这话。”
冷遇春道:“不瞒费大侠说,这些日子我跟那位假‘南令’在一起,由于我诸多暗中观察,我发现他不是‘南令’……”
费云飞面有异色,道:“就这一点点?”
冷遇春点头说道:“是的,费大侠。”
费云飞道:“你找我就为告诉我这些。”
冷遇春道:“不错,费大侠。”
费云飞冷冷一笑,道:“如今你说完了么?”
冷遇春神情一震,扬眉说道:“我说完了,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费云飞道:“你说。”
冷遇春道:“请费大侠宽限些时日,以便冷遇春能对费大侠及皇甫南令有所报偿。”
费云飞道:“你要怎么个报偿法?”
冷遇春道:“我要查明那阴狠卑鄙之人是谁。”
费云飞倏然笑道:“冷遇春,多谢了,只是这件事我自己会办,不劳你伸手费神,只要你把命交给我,就算是对我的报偿了。”
冷遇春道:“可是,费大侠,我还要对‘南令’……”
费云飞脸色一寒,道:“休要再提那皇甫匹夫,你说,你愿意怎么个死法?”
冷遇春忙道:“费大侠……”
费云飞厉声说道:“当初在长白‘冰云谷’,你可曾多容我片刻。”
冷遇春脸色一变,默然不语。
费云飞冷冷一笑,道:“冷遇春,说吧,你愿意怎么死?”
冷遇春陡扬双眉,道:“欠人的总是要还的,怎么死都是一样,随费大侠了。”
费云飞哈哈笑道:“没想到你冷遇春居然有如此的骨气,好,你跟我来。”
迈步向前走去。
冷遇春没动,道:“费大侠要带我到哪里去?”
费云飞道:“这儿离热闹区近,我不愿惊世骇俗,你愿意么?”
冷遇春倏然笑道:“费大侠说得对,临死别落个惊世骇俗,费大侠请,费大侠到哪儿,我冷遇春跟到哪儿就是。”
费云飞冷冷笑道:“冷遇春,你不打算跑么?”
冷遇春反问道:“费大侠,我跑得掉么?”
“好话。”费云飞道:“你不打算抗拒。”
冷遇春道:“欠人家的岂可赖债,我冷遇春不是那种人。”
费云飞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是丈夫,冷遇春,如今我却喜欢你起来了,可惜那难治减一丝我杀你之心,跟我来。”
迈步向前行去。
冷遇春竟然当真地跟着迈了步。
走了数步,看看离热闹区已远,这儿触目是片片芦苇,确是个杀人的好所在。
费云飞停了步,道:“冷遇春,就是这儿了。”
冷遇春双手往后一背,没有说话。
费云飞残酷地一笑说道:“冷遇春,你想我会让你怎么个死法?”
冷遇春道:“事未临头,费大侠也没说,我怎么知道?”
“好话。”费云飞道:“以我‘中尊’的身份,地位,我留你个全尸……”
冷遇春淡然笑道:“多谢费大侠!只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费云飞道:“什么?”
冷遇春道:“费‘中尊’量不及皇甫‘南令’。”
费云飞脸色一变,道:“冷遇春,这话怎么说?”
冷遇春道:“同是被害人,皇甫‘南令’知我被人所逼,能不究既往,而费‘中尊’你却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费云飞怒声说道:“那因为他不是被害人。”
冷遇春道:“费大侠,如今这位‘南令’若果是当年逼迫我的那个‘南令’他早就杀我灭口了,岂会再让我来找费大侠。”
费云飞道:“那是他一贯的诡计。”
冷遇春还待再说。
费云飞已沉声说道:“冷遇春,莫非你认为我不该杀你。”
“那倒不是。”冷遇春道:“索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还债也理所应当,我只是认为你费‘中尊’量不及皇甫‘南令’。”
费云飞倏然狠笑说道:“我明白了,但别激我,那没有用。”
冷遇春摇头说道:“费大侠,我无意……”
费云飞突然说道:“冷遇春,转过去,面对湖水。”
“怎么?”冷遇春微愕笑道:“费大侠,费大侠不能面对面的下手么?”
费云飞道:“如何还债那是你的事,怎么索债却是我的事,我记得你刚才说过,愿随我怎么处置………”
冷遇春一笑说道:“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
话落,泰然转身面对湖水。
费云飞飞起一掌印向冷遇春“命门”,口中却道:“冷遇春,你预备好了么?”
冷遇春尚未答话,费云飞那只右掌又近冷遇春“命门”。
显然,冷遇春他将在一句话未出口的情形下死去。
更明显的,费云飞是怕冷遇春在这一刹中施计抗拒,根本不给冷遇春机会。
其实,以他“中尊”的一身修为,还怕什么?
眼看冷遇春就要丧生在这“甘棠湖”边,横尸在这丛芦苇前,断魂在这位费“中尊”一掌之下。
蓦地,一声朗喝划空传到:“爹,请住手。”
费云飞闻声一惊,手上不由一缓,然而,那只是一缓,一缓之后他仍旧推了出去,比刚才还快。
无如,他这手上一缓的刹那工夫,来人已至,一个颀长人影如飞射落,左掌一翻把冷遇春震出数步,右臂一仲,格上了费云飞右掌,碰然一声,费慕人不过一幌,费云飞竟然被震得踉跄后退。
费云飞脸色刚变,来人已翻身拜倒,颤声叫道:“爹,孩子给您叩头。”
是费慕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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