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不耕、余百治、颜如玉脸色大变,脚下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齐声说道:“原来是你。”
费独行道:“不错,是我。当初在老龙河畔我不知道这位是严姑娘,要不然轩辕奇绝走不了,不过当初他走了也好,他要不走不会把你三个全勾来,我不妨告诉你们,严姑娘的尊人,前济南知府严大人是我的恩人,那对水晶图跟那根紫玉钗也是我送给严大人的,我没想到你们会为水晶图跟紫玉钗杀害了严大人一家十几口,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这个祸害等于是我为严大人惹来的,不杀你们无以慰严大人一家十几口于地下,也难以消除我心中的愧疚,言尽于此,你们纳命来吧。”
伸手向严淑娴道:“姑娘的长剑请借我一用。”
严淑娴道:“不。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十分清楚,你不欠我严家什么,严家的血海大仇我要自己报。”
颜如玉阴阴一笑道:“听见了么?人家不愿让你逞强出头,今晚上是谁躺在这儿还很难说呢!”
他抬手从笔囊中拔出那根百炼精钢的巨笔,顺手点了过来。
严淑娴冷叱一声,挥手出剑迎了过去。
费独行劈手一把夺过严淑娴手中的长剑,顺势逆向颜如玉的巨笔。
同样一把长剑,到了费独行手里威力又自不同,“当”地一声,颜如玉的巨笔被震得斜斜向上扬去。
费独行跟着又是一剑,“噗!”颜如玉右肩上衣破肉绽挂了彩,吓得他连忙抽身后退。
申不耕、余百治站在一分,迟疑着一时没出手。
颜如玉铁青着脸冷笑说道:“你们两个别忘了,咱三个害的是同一样的病,要想治好这种病,只有全力一拼。”
申不耕向着余百治一点头,道:“郎中,秀才说的是。”
他向着费独行送出了旱烟袋,直点费独行心口,一出手就是辣着。
要命郎中余百治探手从他药箱里摸出采药用的钢铲,带着一股劲风扫向费独行下盘。
费独行抖剑出腿,剑削申不耕的旱烟袋,脚踢余百治的钢铲。
他一招两式分攻申不耕跟余百治,颜如玉看准了这机会,阴阴一笑,闪身欺到,巨笔带着一股锐风点向费独行右助。
他点的是地方,费独行右肋下是个大漏洞。
他可不知道费独行早就防着他了,故意露出个破绽引他上钩。
只见费独行身躯一旋,长剑舍了申不耕的旱烟袋,灵蛇也似地带着逼人的寒意,直卷颜如玉的右肋。
颜如玉一惊沉笔,费独行剑尖忽然上扬,直点颜如玉的咽喉。
颜如玉大惊,仰脸扬笔,点向费独行腕脉。
费独行不闪不躲,冷哼一声长剑由上划下,变招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只听颜如玉惨叫一声,由胸膛到小腹一裂为二,血雨狂喷,肚肠外流,一晃便爬了下去。
严淑娴连忙抬手捂住了脸。
费独行这一阵几招一气呵成,快捷如电。颜如玉剑下断魂,余百治、申不耕齐为之一惊,就这么一怔神间,费独行掌中长剑已自申不耕颔下划过,又一股血箭狂喷,申不耕连吭都没吭一声便倒下去。
余百治魂飞魄散,抽身暴退,转身便跑。
费独行没追他,抖手把长剑扔了出去,只见长剑长虹也似的,其快如电,一闪便没入了余百治的后心。余百治惨叫一声,身躯前冲,爬了下去。他的身躯并没有往前滚翻,那是因为他被长剑钉在了地下。
举手投足间,风尘八怪去了三个,一半固然因为费独行武功高绝,另一半也因为他占了个快字。尤其他出其不意制住了轩辕奇,来了个先声夺人。
长剑的剑把儿还在抖。
费独行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姑娘,事情过去了。”
严淑娴缓慢地垂下了玉手,苍白的娇靥泛着微红道:“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惨……”
“姑娘。”费独行道:“他们杀害姑娘一家十几口,那情景不比现在强多少。”
严淑娴陡然扬了臻首道:“谢谢你代我报了仇。”
费独行微一摇头道:“姑娘的仇还没报,只能说我代姑娘杀了几个受人指使的凶手。”
严淑娴听得一怔道:“你是说……”
费独行道:“姑娘没听他们说,他们是受了人的控制么?”于是他把暗中跟踪四怪的经过说了一遍。
严淑娴听直了眼,道:“有这种事,你可知道那个蒙面人是谁?”
费独行摇头说道:“目下我还不知道。”
严淑娴急了,道:“那,那你为什么不留个活口问问?”
费独行道:“姑娘请跟我来。”逐步行向丈余外的轩辕奇。
严淑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到了轩辕奇身边,费独行照着轩辕奇腰眼上就是一脚。轩辕奇身子一翻,人醒了过来,一见费独行站在眼前,他一惊就要往起窜。
费独行比他快,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道:“轩辕奇,你先四下看看。”
轩辕奇眼珠子四下一转,脸马上白了,白得似纸似的,急道:“费慕书,我跟你……”
费独行道:“不用多说,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告诉我,你四个刚才在那座空庙里见的那蒙面人是谁?”
………………………
第十四章 莫辨忠奸
轩辕奇一惊道:“你一直跟着我四个?”
费独行道:“你看见了我,仇人见面,理应份外眼红,而你却没惹我,足见你四个有比我还重要的事,你四个的名号排列在白道之中,骨子里却没干一件好事。我清楚你四个的为人,我岂能不闻不问?于是我就跟在你四个之后出了那饭庄子,事实上,这一趟我并没有跟错。”
轩辕奇静静听毕,叹了口气道:“还是你行,我就怕你会来这一着,所以一边走一边往后看,居然没看见你……”顿了顿道:“我不知道那蒙面人是谁。”
费独行脚下微一用力。
轩辕奇身子一挺忙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秘密组织的使者。”
费独行道:“你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组织?”
轩辕奇道:“我真不知道,有半句假话叫我遭天打雷劈。”
费独行道:“那么,他们在你四个身上下了什么禁制?这你总该知道吧?”
轩辕奇道:“这我知道,那是一种不知名的毒,每隔三十天发作一次,发时,那个罪可不是人能忍受的,非得吃他们一颗药不可。”
费独行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受他们控制的?”
轩辕奇神色一黯道:“算算总有三年多了。”
费独行道:“那是在你夜入严家杀人越货之前,是不是?”
轩辕奇道:“是的,我四个也是不得已。”
费独行两眼暴睁,顿时威棱外射,怒叱道:“舍不得自己的命,舍得别人的命,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白道人物?”
轩辕奇闭上了眼,没说话。
费独行冷笑一声道:“你四个以为为他们杀人,为他们越货,他们就会解除下在你四个身上的禁制,你四个这是做梦。”
轩辕奇睁开了眼,苦笑说道:“我四个只能信其实,不能信其假,是不?”
这话倒也是理。
费独行吸了一口气道:“告诉我,你四个是怎么知道严大人藏着一对水晶图跟一枝紫玉钗的?”
轩辕奇道:“自然是他们告诉我四个的。”
费独行道:“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轩辕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费独行道:“真不知道么?”
轩辕奇着急道:“这么多我都说了,我何在乎多说一样。”
费独行道:“话很光棍,但你告诉我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
轩辕奇苦笑说道:“我只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办法?””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你们把严夫人掳到哪里去了,这你总该知道吧?”
轩辕奇道:“天地良心,那天夜里我们连看也没看见严夫人。”
严淑娴叱道:“胡说,你刚才明明说我姨娘让你逼死了,费爷也听见了。”
轩辕奇苦着脸道:“我那是故意逗姑娘的,天地良心,严姑娘,我们真没有看见严夫人。”
严淑娴道:“我不信,我家那老家人明明告诉我,我姨娘让你们掳去,难道他还会骗我不成?”
轩辕奇道:“我不敢说府上那老家人是骗姑娘,可是我们的确没看见严夫人,姑娘要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严淑娴道:“那我姨娘哪儿去了,难道她插翅飞了不成?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狡赖,我,我恨不得一脚踢死你。”
毕竟是宦门千金,最重的话也不过如此。
费独行道:“姑娘不要动气,让我再问问他。”话锋微顿,转望轩辕奇,道:“你们真没看见严夫人?”
轩辕奇道:“我可以赌咒儿……”
费独行微一摇头,道:“赌咒儿没有用,江湖人不信赌咒这一套,我自有办法测知你所说之话的真伪。”他脚下用了力。
轩辕奇两眼一睁道:“姓费的,你……”
费独行脚下加力。
轩辕奇身子直往上挺,脸上的颜色都变了,两眼睁得老大,似乎眼珠子随时会夺眶而出。他急叫道:“你就是踩碎了我,我也是这么说,我们真没看见严夫人,真没有……”
费独行没理他。脚下仍旧继续加力。
轩辕奇开始挣扎了,两手在地上乱抓,头也不住地摆动着。
突然,他嘴角流出了一股鲜血,他道:“姓费的,我们真没看见严夫人,我们真没看见严夫人……我们……”
费独行脚下一松。
轩辕奇一连急喘了几口气,脸色也随之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费独行冷冷说道:“我相信你们没看见严夫人,答我问话,你说你四个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每隔三十天要服一次药?”
轩辕奇喘着道:“是的。”
费独行道:“那么你告诉我,下一次你们该在什么时候吃药?”
轩辕奇道:“今天夜里子时,他们时间算得好好儿的,在没到京里来之前,我们服过一次药,从吃药的地方到京里这条路不近,差不多得一个月工夫,害得我们在路上急赶,连多停一会儿都不敢,想到京里恰好第三十天的上午,当天晚上就得为他们办事儿。这件事儿要是办不成,下一回药我们就别想吃了,也就是说事办不成我们别想多活一天。”
“高明。”费独行道:“他们控制人的手法很高明,那么你们怎么跟他们联络,在哪儿跟他们见面?”
轩辕奇道:“你没听那使者跟我们说么,事成之后他自会跟我们联络,他们从不让我们知道他们的行踪,而我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随时都在他监视之下……”
忽然机伶一颤,脸色大变。急道:“姓费的,你害了我了,打从我们中毒那一天起,我们的一举一动随时都在他们监视之下,今儿晚上这件事他们不会不派人在暗中监视,他们一定知道我们事没办成,他们还会给我药吃么?”
费独行道:“你还怕死么?你们残杀严家十几口,偿一条命也是应该的,我不愿让你等到毒性发作受尽折磨再死,我帮你个忙吧。”
脚下猛一用力,轩辕奇嘴里涌出一口鲜血,两手在地上抓了几抓,两腿踢弹了几下就不动了。
严淑娴把脸转向一分,道:“你怎么把他杀了?”
费独行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一定的,留他并没有用,他说的是实话,那个神秘组织会派人暗中监视他们,这是极有可能的,他们知道他四个没把事情办成,一定不会再给他四个解药,耗到今夜子时,轩辕奇仍是死路一条……”
严淑娴道:“为什么不把他放了,暗中跟踪他?”
费独行道:“轩辕奇一个人已难成大事,他也没拿到水晶图跟紫玉钗,跟他见面有害无益,跟踪他又有什么用。”
严淑娴沉默了片刻道:“我这趟到京里来,行动极其小心,没想到还是让他们知道了。”
费独行道:“姑娘所以到京里来,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严淑娴道:“我是暗中跟踪一个人到京里来的,我在热河、小奇沟碰见了这个人,他的行动很诡秘,曾经跟另一个人接过头,而且话里提过轩辕奇,我觉得他可疑,所以暗中跟踪他到了京里,哪知这个人到了京里之后,拐进一条胡同里就不见了。”
费独行道:“姑娘可记得那是哪一条胡同?”
严淑娴道:“我打听过了,那条胡同叫作香串胡同。”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那条胡同近崇文门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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