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吐槽着,但其实此刻我已经感动死了。当然,我感动的并不是夏南胤,而是我的好师弟容乾。容乾这家伙虽然表面冷冰冰什么事都撒手不管的样子,可心细着呢,他能顶着白夜宫的戾气去和那白夜姬讲道理,想必也是为了我,即使他也不知道夏明礼的身份,可关于沛南王府和我的关系他多少比凡红昭他们要清楚许多,果然第一杀手做事就是严谨,不排除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在情报不完整的情况下,还能替我救回这么重要的一步棋。
我心里松了口气,白夜姬就算再怎么蛮横凶残,第一杀手的面子想必还是要给。不过容乾这么晚了还去找白夜姬,我怎么总觉得有点微妙呢……
不管怎样,还是先去看看。
在我推开门的时候,夏南胤的声音凉飕飕的从后面传来,“三娘,这件事情不同以往,你该懂吧。”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扶着门框回头劝道,“我知道啊,那是你弟,我肯定会尽全力去救的,而且我带他来红莲谷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这事儿不是你安排的,只能说太巧,我看你也挺担心明礼的,不然就跟我去吧?”而且既然你来都来了,顺便一步莲华也一起偷了好不好?别再折腾我了。
不出意外的,夏南胤又没声儿了。
这位世子殿下的脾气我实在是看不懂,阴晴不定就算了,这人究竟有多狠我至今看不到尽头,所谓血浓于水,亲弟弟置身险境他也能这么淡定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又或者是我太小题大做,沛南王府的七公子自然有人暗中保护,夏南胤差我去救人,不过是借我隐藏沛南王府的身份罢了。
枪打出头鸟,我就是那只鸟,想想就觉得生无可恋。我合上门叹了口气,迎着寒冷的夜风顺着路往外走,白天听小红说白夜姬似乎住在中庭,那路应该也不算太远。
我一路小跑,刚才被夏南胤一闹也忘了多带件衣服,此时冻的手脚都快僵了。风迎面吹在脸色像是冰霜一样,到底为什么红莲谷的夜晚这么冷啊?
穿过一条木桥,我发现在红莲谷里枫树真是唯一的植物,连池水里都长着矮枫,一片红色的落叶铺在水面上,远远看去就像血池一样,配合这阴森的冷风,我发自内心的打了个哆嗦。
到了中庭,明显比外头要明亮多了。橘黄色的灯笼悬在飞檐,随处可见,在风里左右摇晃。我正愁着接下里该怎么找,驻足沉思的时候,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开始我原本没有在意,可四周静的像凝固了一样,那个声音便显得非常突兀,而且听了一会便能分辨出是有两个人在对话,而且似乎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不知觉的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是凡红昭的声音。这一发现我立刻来劲了,立马蹑手蹑脚的朝着声源凑了过去,找了一颗非常茂密的矮枫,躲在拱门后面,从镂空石缝里往里瞅了一眼。
我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另一个声音说话了,这次因为离得近听得非常清楚,竟是元想蓉。她也跟着来了红莲谷了?我怎么记得红莲谷和元京不顺路啊?
而且这俩一凑到一块,我立马就想到了那天在驿站,元想蓉该不会还想着让小红入赘元府吧?还追着来了红莲谷,这姑娘到底要命不要命了??这一个个的智商怎么都那么提神啊?
我凝神屏息的听着,却发现元想蓉似乎并没有在说入赘的事情。
“大晚上你叫我出来就为这事儿?”凡红昭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困倦和不耐烦,还带着接二连三的哈欠,“我早说过白夜宫的事情我们不会管,你们是听不懂人话还是?”
元想蓉脸一拉,但总算明白这是别人的地盘于是不好发作,只能忍着气问了句,“‘你们’?还有谁和你说过这事儿?”
“三娘那丫头白天和我嚷了一阵子,我没理。”凡红昭又打了一个哈欠,“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另外明天我会找人送你回家,你别再呆在这里了。”
元想蓉沉默了片刻,眉头皱了皱,“之前听说她受了挺重的伤,今天就醒了?”
“……她醒不醒,管你什么事?”
“我不过随口一问,你凶什么?”
“我有凶你?”凡红昭非常无奈,半张脸都缩进了毛茸茸的狐裘里头,露出的一双眼睛也半睁不睁的:“谷里晚上冷,没别的事你也赶紧回去睡吧,我走了。”
见凡红昭要走,元想蓉连忙小步追了上去,“等等,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不知道。”前头凡红昭伸手捂着耳朵,走得更快。
“你不肯入赘元府,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元想蓉一个小姑娘的步子没有凡红昭大,我估计她也冷的四肢僵硬了,跑也跑不快,只能在后头干跺脚,“你就算让我回家也得先让我弄明白!喂!凡红昭你给本小姐站住!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三娘的女人!”
我静鸡鸡的躲在后面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呢,找师弟的事情都差点给忘了,被元想蓉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给一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控制不住的想要张嘴咳嗽的时候,一双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我脖子后伸了出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双更!嗷!
☆、嫁祸堂堂
我嗓子一紧,身后那人飞快的亮出了匕首,朝我试图挣扎的手臂扎了过来。
我躲开他的一记刀子,另只手手肘往后一撞,听到后头那人闷哼了一声,我借势扭过身,黑炎伞在我手里转了个方向,伞尖向上一挑,直接朝着对方的面门刺了过去。
看见后头那个家伙的时候,我手里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脑袋甚至也短路了一秒——那张阴魂不散的,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再次出现在我眼前。“霓风轻”一身黑衣与我对峙着,从外形上完全找不出与我任何不同的地方,甚至连气场看起来也一模一样。
“谁在那边?!”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正与元想蓉进行谈话的凡红昭,我才回头看了一秒,再扭过头来的时候只捕捉到了“霓风轻”腾空而起轻功远去的一角衣袂,像一个失去了光源,瞬间消失在黑夜里的影子。
“三娘?”我正准备追,就被赶来的凡红昭给一把揪住。
“你看到了吗?”我问他,“刚才有个人和我一起,你看到没有?”
“有个鬼啊,你大半夜跑出来——”凡红昭皱着眉盯着我良久,“你又在偷听?”
“不是,刚刚真的有个人和我一起!”我有点急了,那人跑的未免也太快了,即便现在追上去估计追上的机会也非常渺茫,这边凡红昭又抓着我不放,见我心不在焉,干脆直接将我给按在了墙上。
“哎哟!”
我才受过伤的后脑勺受到暴击,疼的眼前一黑,凡红昭丝毫也不怜香惜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出乎我的意料你似乎挺在意我的事情?偷听我和别人说话就这么有趣吗?”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我出来是有别的事儿,你和蓉宗姬既然敢深夜幽会就别怕给人撞见啊!这都怪我?”
凡红昭:“哈,你这语气难道是在吃醋?”
我:“你这逻辑怎么不去补脑??”
凡红昭:“如果你不是特意来偷听的,那这个时辰了你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干嘛?”
我瞬间语塞。
“我懂了。”元想蓉的声音飘了过来,我回头一看,见她站在一旁,幽幽的望着我和凡红昭。
“你懂什么了?”我和凡红昭异口同声的问道,只不过我的语气比较迷茫,凡红昭的语气则是烦躁。
元想蓉没有回答,我也无心再问。我的心思全在那消失的“霓风轻”身上,夜风吹的我发冷,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痹感。对方的出现不会是空穴来风,结合过去的经验,直觉告诉我,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你们继续聊,我要先走了。”我急于离开此地,挥开凡红昭的手,他却依然死死抓着我不放。
“你脸色怎么不对?三娘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亏心事?”
我有些生气了,“你话能不能好好——”
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四周有众多的脚步声迅速的逼急,速度很快,黑漆漆的夜里接二连三的映起了众多的火光,被风吹的张牙舞爪。
“白夜宫?”凡红昭目光一沉。
果然,不多时便有大批的白夜宫弟子手持火把鱼贯而入,穿过并不宽敞的回廊,将这小小的庭院塞了个水泄不通。不仅地面站满了人,连围墙屋檐上也迅速的站了好几个弟子看守。我的视野被这些突然出现的火光塞满,晃的有些晕,为首的那个看起来像是大师姐的弟子,非常嚣张的站在最前面,手持长剑朝我一指。
“将她拿下!”
霎时刀剑齐出,琤琤作响,杀意扑面而来,黑炎伞在我手中颤动,我右脚后退一步扎稳重心,下意识作出了防御姿态,未来得及出兵,就见凡红昭比我更快抽出了剑。
“住手”他沉着嗓子低吼了一声,以一人压下这一触即发的局面:“这是我带来谷里的客人,你们白夜宫是打算连个说法也不给,就想从小爷手里抢人?”
“少谷主息怒,方才是曾婷冲动了。”大师姐抱拳道,只是她不收剑,后头几十个女弟子也便依然举着剑。她朝凡红昭说道:“这贱人——”
凡红昭眼睛一眯,“嘴巴放干净点。”
“……这女贼夜闯我白夜宫的营地,企图救走犯人,被我宫弟子发现便妄想逃走,我率领师妹一路追捕至此,还请少谷主不要让我们姐妹难做,与这女贼划清界限。”
凡红昭回头望了我一眼,我立马摇头,“不是我!”
“不是你?我白夜宫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亲眼目睹,你这张脸就算撕烂了我们也认得出来!”曾婷冷笑道,“就你那三脚猫本事也妄想从我白夜宫救人,蝼蚁果然不自量力。”
我脑中瞬间闪过刚才霓风轻的脸,浑身汗毛倒立——这一出栽赃嫁祸时间可算的真准,连行事作风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可笑,若是我真想从你们手里救人,怎么可能让你们看见脸?”我这话是说给曾婷听,也是说给凡红昭,曾婷意料之中的充耳不闻,让我忧心的是,凡红昭也并未作出回应。
“少谷主还请不要插手我白夜宫之事,让我将这女贼拿下。”
“……”
呵呵。我心里在冷笑,起初因为突如其来的混乱而造成的大脑间歇性停滞也已经恢复正常。既然外貌符合,行事风格符合,作案动机符合,而不在场证明又没有,加上红莲谷与白夜宫的关系,凡红昭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继续袒护我,哪怕他强行挽留,也只会造成两派关系的裂痕。对方这个锅甩的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就等着我乖乖将锅背下了。
在我沉思的时候,凡红昭似乎已经下了决定,有些出乎我意料,他依旧握着剑横在我身前。这并不像一个将要成为一派之主的继承人的作风,但是若是作为朋友,我很敬重,也很感激。
“少谷主,您这是何意?事已至此,仍要偏袒这来路不明之人么?”
曾婷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问的咄咄逼人:“我门中近来发生了有损门面之事,正值清理门户之时,依我白夜宫的规矩,任何插手之人不论来路,格杀勿论。我们白宫主与凡谷主是至交,相信您也不希望为了这事儿而产生什么不愉快。如今她阴谋败露,证据确凿,曾婷不晓得这妖女用了什么法子迷了您的眼,但我白夜宫要抓的人,谁也拦不了。”
我没有说话,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汗,双手用力握紧到凸出了森白的骨节。凡红昭仍然挡在我的前头,颇有一种大不了撕破脸杀个痛快的决绝感。白夜宫几十个弟子层层将我们包围在中间,像是一面黑压压的墙。
年轻的红莲少谷主神态并非轻松,我想他知道这次的袒护所要承担的重量。他沉默了一刻,仍然开口道:“即便这事真是她做的,也得由我红莲谷先——”
“凡红昭。”我字正腔圆的叫出他的名字,声音非常冷静。我上前一步将手中黑炎伞交到他的手里,压低声音对他说:“今晚的事情我自己会调查清楚,真是我做的事,哪怕伤天害理我也敢认,但别人强塞给我的黑锅,我做鬼也会还回去。你身份特殊,实在不便替我强出头,黑炎伞你替我保管,容乾那边,希望你能帮我……”
“早些认罪,也不知闹的尴尬至此。”曾婷高声说道,斜睨了我一眼,脑袋一偏,下令道,“将她带走。”
几个仇恨脸的弟子立马涌了上来,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押走。四周的人有的向我聚拢,有的先行一步在前开路。大半夜这样一闹,引来了不少红莲谷弟子的围观,他们的身影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