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他这话中有话,略微冷静了一些,皱眉望着他,“你什么意思?你对这儿很了解?”听他的措辞,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说阴山村这个地方,而且似乎早就有前来的念头,这次与我同来,并非是跟着我,只是我们两人恰好顺路。
陆雀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伸手探进自己衣领里面,在胸口处摸了半天,掏出一个扁圆型的东西扔给我。
我接下来看了一眼,是个脂粉盒,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清淡幽雅,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心情愉悦,因为这是勾魂香的味道。
“打开啊,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怂啊,来救人还畏首畏尾,怕老子害你不成?”他鄙夷的望着我,忍无可忍的从我手中将盒子夺回,一把打开了递到我面前。
“我刚才潜入镇子里一家民居里看了看,在梳妆台上找到这个。”他小声说道,“而且不止那一家,我去了三四家,不管是有女人还是没女人的家里,都会有几盒这样的脂粉盒,而且我观察过这里镇民的脸……”
“很白。”我打断他说道。
陆雀点点头,“这种脂粉我在外面也经常看见,如果没猜错,香客们用勾魂香制成了香粉用来售卖,因为味道清香好闻,还能增白,受到不少百姓的好评,争相购买。”
就是说淘宝爆款的意思吗?因为见效快,价格便宜,因此在平民百姓中畅销,成为庶民最爱用粉。勾魂香原本就有腐蚀的功能,即使做成香粉稀释了几千倍,长久使用依然可以杀死皮肤下的色素,这跟得了白血病一个原理,再用久一点,不仅整个人会迅速老化,身体也会开始脱毛了。
卧槽,这些香客不仅害命,还谋财,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不该天打雷劈的,简直可以说是十恶不赦。
我强压下心里的恶心感,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暮婉薇,和陆雀商量一番之后,我们打算兵分两路,他从右边找,我从左边,希望那些香客千万不要往暮婉薇脖子后面做什么手脚才好。
我们两人在夜色里摸摸索索,匍匐在屋顶上缓慢前进,检查过四间亮着灯的平房都没有暮婉薇的影子后,我们只能下地,由陆雀撬锁,进入房子里面搜查。
由于有了刚才的惊恐经历,我无论怎样也不愿意进入那些平房里面,再加上外头也需要一个人望风,于是我理所当然的将入室的任务推给了陆雀,在他颇为嫌弃的目光里,一脸坦然的对他挥了挥手,“进去吧,别怕,我是你精神上的后盾。”
我对陆雀的入室行窃本领是十分信任的,这人是我亲手写出来的第一神偷,偷皇宫宝藏都轻而易举,这种低级的副本,对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只不过我在外头被风吹的有点冷,还要无时无刻不紧张兮兮的眼观八方,生怕被香客们发现,全程还真不敢有一点放松。
我们如法炮制的搜查了大约十多间屋子,依然没有找到暮婉薇,我的心越来越凉,心情也越来越烦躁。这次陆雀进去检查的时间似乎比之前都久了一点,我觉得似乎在外面等了好久,可他还是没有出来。一个人站在这样阴风阵阵的村落里,总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正当我觉得时间实在太久了,忍不住也进去看一眼的时候,陆雀的脑袋突然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吓了我一大跳,我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明显比我更加惊恐,一只手指颤抖着抬起来指着我的身后。
我心里咯噔一下,极度不好的预感迅速浮了上来,与此同时背后一阵冷风急速的逼近,我身形迅速往旁边一躲,却不料那股冷气也随着我的身形一个转弯,紧紧的贴了过来。
回过头去的时候,一道刺目的雪白亮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它在我的面前一晃而过,就那须臾的一秒里,我看见了那道寒光后,是容乾的脸。
是雪名剑的光……容乾怎么也来了?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容乾看我的表情和平日完全不同,冷的骇人,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时的疏远,我这才醒悟过来我不仅是男装,之前由于保险起见还带了面罩,被风吹乱的发丝糊了我一脸,如今光线又如此昏暗,容乾一定是没有认出我来。
那他……是将我当成香客的同党了?等等!这个误会有点大啊!
后面的陆雀明显没有弄清楚状况,但看见我和容乾现在的状态,压着嗓子就喊了一句,“愣着干嘛!跑啊!”
……这明显不是什么好建议,我跑就说明我做贼心虚,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陆雀是做小偷做多了吧发生什么事情就知道要跑,我当时心里根本没有把他这话当一回事,还十分的嗤之以鼻,却不料看见容乾紧接着又是一剑刺了过来,闪电一样快准狠,一点活路都没有留,我顿时缴械投降,撒开腿就猛地开始逃跑。
之前觉得他又忠犬又矫情都是错觉吧!这人根本就是刽子手啊啊啊,杀起人来根本不带商量的啊!
我突然有种深切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后知后觉感,之前容乾对我那么好,我竟都以为是理所当然,这会翻脸不认人了,我才懂得应该好好珍惜。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表明身份。
我们俩你追我赶的跑了没多久,实力上的差距立马就暴露了,距离越来越近,跟厉鬼索命一样,风声疾速掠过耳边,剑光斜切着头发笔直刺來。我在急速奔跑中艰难的略微侧了侧身,避开一剑,想着继续这样跑下去不过也是强弩之末,始终会被他逮到,那一刻我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大胆的念头,想要回身一搏。
事实证明我就是这样一个不甘等死的人,或者换句话来说,就是爱作死。我竟选择性的忽略了我和容乾武力值上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出其不意的反击有那么一点可能会反败为胜。
迎着我回身的势头,雪名剑在夜色中明亮刺眼,这把凶剑简直自带光环,走哪都散发着一股寒冰一样的光芒,就跟游戏里那些+13的神兵的一样。这把凶剑极其轻易的一把挑开我的剑尖,然后没有片刻犹豫的,肩胛一股贯穿的剧痛好似要将我撕裂,长剑刺入我的身体,冰冷剑身撩起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容乾握着雪名剑,刺中我的姿势就像随意打落一只飞鸟,他的手腕猛一用力,维持着那个他上我下的位置,将我狠狠往下钉在了地面上。
简直是撕心裂肺的疼。
他没有理会我的战栗,伸出另一只手熟稔的一把扯下我的面罩,四目相对中我看见他的神情瞬间变了,比我还要面如死灰。
在容乾短暂的失神的这段时间里,原本黑漆漆的四周突然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每一间房子里面都燃起了亮光,一片橘黄色的光晕从离我最近的那扇窗棂里投射出来,瞬间将我们两个照亮。
我看见他轻微颤抖的睫毛,还有眼里瞬息万变的阴云和雷电,雪名剑还停留在我的身体里,像是一种无声的昭告。
☆、阴招堂堂
我正在诧异是什么什么惊动了沉睡的香客们,忽然就越过容乾的脑袋,看见顶头上陆雀的身影打横抱着一个长头发的人,轻盈的从屋顶上飞掠过去,根本没有往下望我一眼,一溜烟就消失在深深的夜色中。
……卖了这么久的队友的我,今天终于也被卖了。如果没有猜错,在刚刚那间屋子里面陆雀已经找到了暮婉薇,不想出来和我会和的时候遇上了突然杀来的容乾,于是没有片刻留恋的就带着暮婉薇先跑了,如今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也许就是,看陆雀抱她的亲密姿态,暮婉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可不带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啊喂!既然轻功那么好来帮把手啊喂!
我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一是因为心中悲痛,二是因为伤口也实在太疼,从小在文明礼制社会长大的我,哪有吃过这样的苦。
周围人头攒动,层层叠叠的人影纷纷从逐渐亮灯的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四周乱哄哄一片,有人还在找骚乱的源头,而有些香客已经发现了我和容乾,正往这边跑来。
我又疼又急,冰冷剑身贴着我滚烫的皮肉,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容乾却是两耳不闻身外事,只是一双冰冷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目光十分的悲恸。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我为什么又偷偷离开他,还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脑子里此刻全是浆糊,完全不能思考,他再不把他的凶剑□□,我就要疼晕了。
“先……拔……剑……”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三个字,这才看见容乾如梦初醒的表情,目光迅速的一凛,唰的一声,飞快的将雪名剑从我肩膀抽了出来,带出一片喷薄粘稠的热血,全洒在了我下巴和脖子上。
……虽然我是希望你拔剑没错,可你能不能温柔一点?能不能?这么果断用力的□□真的没问题吗?你生怕疼不死我吗?所以说这人到底有没有情商啊啊啊!!
我疼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身体没有一丁点行动的能力,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他从下捞了起来,锐利的剑气一发一发的贴着我的胳膊飞了出去,雪名剑在容乾手中挽出一道道雪白通亮的剑花,美的像是好莱坞大片特效。剑气层层激荡扩开,像是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无形气场——我知道容乾要发大招了。
聚集而来的香客们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是些看起来平实无奇的中年男人,若非是面色阴鸷狠毒了一些,倒是很像山野农夫。
他们默契的将攻击重点都放在了容乾身上,有几个呐喊着就朝我们冲了过来,这种送肉行为容乾自然是基本无视的,剑尖一转,无形剑气霍然就在那首当其冲的几个香客胸□□出几个血洞。
剩下的香客们看见容乾如此的杀人不眨眼,也没有继续冲动的上来送人头,而是从衣袖里掏出一根像吹管一样的东西,凑到嘴边。
我一看情况不妙,眼见香客们嗖嗖的从吹管中吹出细针一样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容乾却是岿然不动,也许是所有的武功高手都会有的自负,不屑于临阵脱逃,秉着来什么砍什么的真理,手中雪名剑凌空一劈,精准的将所有飞来的细针齐齐切断。
切断的细针断裂处飞洒出一团诡异的粉末,我尽管痛不欲生,却还是分辨出了那粉末中带有的奇怪香味,心头警钟大响,没有片刻犹豫的就朝容乾喊了一句,“小心有毒!”
容乾衣袖一扬,挥开那些飘散袭来的粉末,护着我往后连退几步,正欲提剑再杀,突然脸色一僵。
我原以为是不能吸入那粉末的香味,正在屏息,看见容乾那出事了的脸色,心中霍然明了。
“不……不是气味有毒……是粉末本身……”
我说话都不利索了,容乾想必也已经猜到了,刚才他挥袖的过程中一定沾上了那些可疑的粉末,他早就应该明白,香客作案多年却从未失手或者落网,定然不如看起来那么好对付,阴招铁定多的是了。
我的视线下意识移到容乾刚刚用来挥开那些粉末的那只手,明显看见手背上青筋暴起,肌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僵化,几乎快要握不住那把剑了。
这次容乾没有再恋战,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我,当机立断腾空而起,飞速的向阴山村外掠去。
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又有大片灌满毒粉的细针铺天盖地的朝我们射来,跟暴雨梨花针一样,尽管容乾的速度已经够快,闪避值也达到了max,但很不幸的,我感觉到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后面传来一阵针扎一样的疼痛,我想我也中招了。
那条原本还能活动的手臂迅速变得麻木,大约只过了半分钟的时间,我就已经不能感觉到它了。
我不会就这样瘫痪了吧……要截肢吗……我不要变成过儿啊啊啊!
我看见容乾那只手臂仍紧紧握着雪名剑,想来他也是十分宝贝这把剑的,不惜动用全身内力聚集到那条手臂上压制毒性,保持力气,我看见他的那只手掌都快变成紫色了,他的双脚却片刻也没有停歇,以一种让人惊恐的速度在飞掠。
不知跑了多久,确定将香客都甩掉之后,容乾才终于停了下来。他的轻功快且平稳,感觉跟坐法拉利跑车一样,就是跟坐敞篷没什么区别,脸都被冷风给吹僵了。
我们停留下来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丛林山洞,外头夜黑风高,月亮被厚云掩埋,几乎没有一点亮光,容乾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都能疾步如飞,只能说夜视功能太棒,估计小时候胡萝卜吃的有点多。
他将我放下来,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只火折子,擦的一下点燃了,微弱光亮将暗灰色的岩壁照亮,果然是杀人放火必备神器。
有光之后,看见我那条诡异的胳膊的姿势,容乾皱着眉朝我凑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