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倒听说是周画师受伤了。”刚才那个解释的人倒是一脸认真。
“是那位周画师?”新来的问。
“是啊!听说这位画师因为救驾有功,被特例进宫治疗呢。不过还不知知不知得好。”
“哎,周画师被陛下和武惠妃嘉奖,真替咱们大人担心啊!”
“是啊是啊。。。。。。”
一抹玄色带着月下的漠然拂过,紧跟着的墨绿身影依然脚步轻快。
几个小厮一见自家大人回来了,连忙做出迎接之状。
一个机灵的赶紧叫了裴府的管家过来,他老人家肯定在喝小酒,毕竟夜晚等大人回来的这段时间,他总是会喝点小酒。
裴齐丘未看一眼别处,还是径直向书屋走去。
直到门被轻阖,丰喜才走到裴齐丘面前,说:“大人,暗夜十七的身份已经查明了。”
他顺势递来一张字条。
裴齐丘眉头渐紧,说:“看来,他真是有够恨李悦耳。”说罢,随手烧了字条。
见丰喜不离开,裴齐丘盯着被丢弃在一旁发黑的纸条,说:“还有什么?”
“还有一事,奴才自知不该过问,可那些对大人的流言蜚语。。。。。。”
“你都说了是流言蜚语,又怕什么?”裴齐丘反问。
“是。”丰喜应。
“你想说的是李悦耳和周景玄……”裴齐丘随口说,眼神里却映着夜里皎洁的明月,如同当晚所见,明月下的一切。
他站在留香楼上,看着街上发生的事情。李悦耳紧紧抱着周景玄,痛苦的哭腔还在耳边回荡着。那时候,他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居然隐隐地有些不舒服。
他猜到暗夜十七兴许会抓住这种时机行动,但未料到会是如此突然。上次画船的事,恐怕还不是他,多半是四王爷李亨,不过也只是给个警醒。可这次,暗夜十七要下手的确实是李悦耳,永宁公主。直到他看到丰喜的调查,他才明白。
只是,丰喜说的李悦耳和周景玄,他在意吗?
他对丰喜回答,也对自己说道:“四王爷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毕竟李亨不像暗夜十七是如此莽撞之人,况且之前他也说只是警示。可他又为何要将这个暗夜十七派往自己身边,毕竟他随时会计划要了李悦耳的命。
是考验吗?裴齐丘想着,想必也有,但恐怕更多不是。
“赛马其实是人马之争,关键在于如何借马力赢得比赛。”裴齐丘脑中再次回想起这句话,是上回赛马前王爷对他所说。
莫非,王爷根本未管李悦耳是否是生是死,因为她只是他口中的“马力”吗?
她死了,必定对武惠妃极大打击。
而她若活着,自己是驸马,便可借助武惠妃对自己的信任,一举反攻。。。。。。
裴齐丘不敢往下想,因为这位四王爷,显然早已布好了整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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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悦耳只觉得自己好像犯了病似的,一阵又一阵头疼。
太医说她没病,只是最近缺乏休息,身子虚乏。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明明是犯了一个叫“千错万错就是脑子错”的病。
她看着榻上的邹朗,哦,不对,是周景玄,不禁紧咬下唇。
太医说虽是擦伤,可箭上有毒,万幸的是毒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只等着调养回来。
她还记得当时周景玄护住自己倒下的身影,听见皓月的叫喊,那时混杂在一起的心情,最后只留下看着周景玄闭上双眼留下的无助。
这几日,皓月也说了不少周景玄的事情,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不能时常进宫,只能偶尔前来探望,不过每次都是梨花带雨。
“周画师平日不过是爱写写画画,他也说自己不愿与其他朝中人士交集,偏爱去我们这种小歌坊看舞捧场。”皓月看着周景玄,眼中一阵酸涩。
悦耳盯着周景玄的睡颜,怔怔地听着。
“若非周画师,恐怕皓月现在还不知在哪儿。。。。。。”皓月不禁说道,又哭起来了。
悦耳投来疑惑的眼神,问:“怎么说?”
“哦,没事。”皓月说着,见悦耳一直看着自己想要知道答案,叹了口气,说:“我原本在长安极盛一时的玉华坊,可后来玉华坊落败,我一人也无处可去,多亏周画师相助。”皓月仍然哽咽着。
悦耳不禁攥起手中的帕子,又放开,回头看了看离开的皓月,又重新看着周景玄。周景玄,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救我两次……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悦耳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脸一下子有些红。她连忙摇了摇头,不禁闭眼脱口而出喊道:“我只是纯粹崇拜你!”
“我不。。。。。。也是啊。”一句虚弱的声音传来。
悦耳睁开眼,愣愣地见周景玄看着自己,露出那久违的笑容,只是脸色苍白得跟那些个和皱巴巴的宣纸似的。
“你。。。。。。”悦耳明显感觉酸酸的,眼睛里,还有心头上。
“我也是啊,公主。”周景玄说着,想坐起身,奈何还是虚弱得很,手怎样也撑不起来。
“你别动,就这样躺着说。”悦耳舔了舔下唇,见他这样笑看着自己,竟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周景玄见悦耳眼神躲闪着,不知自己这模样是不是吓到她了,肯定吧,和她心目中那个大画家周景玄差的太多了。
悦耳“嗯”了一声,自己这模样真是反常得很啊。怎么回事?悦耳想着,自己倒是说点什么啊。
周景玄见悦耳渐渐低下的眸子,以为她哭了,可见她脸颊旁的胭脂红渐深,好像沉入心底的一抹迷霞。他不禁勾起唇,笑说:“微臣周景玄罪该万死,还请公主治罪。”
“你……”悦耳忍不住道,见周景玄还是笑着,唇上却是一片惨白,他忍住咳嗽,低语道:“谢。。。。。。公主。。。。。。”
悦耳见他这样,终于忍不住哭起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景玄见悦耳瞪着自己,似有埋怨,似有不忍,他突然认真起来,说道:“因为,公主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见到周景玄。”
“周景玄。。。。。。不就是你!”悦耳喊道,咬着牙,哭得更厉害了,好像积压在心里的东西终于被释放出来了。
“我更愿意一辈子做公主眼中的邹朗,帮公主找到你心中的周景玄。”周景玄突然笑了。
悦耳看着周景玄,不明白这一刻是什么意思,但却意外地不愿离开。
“说到底,你还是骗了我。”悦耳不禁笑起来。
“若非如此,就不能看到大唐最受爱戴的永宁公主,到底是怎么样的了。”周景玄回应一笑。
“也是!”悦耳一笑,好像这件事就能这样过去。是啊,没什么区别啊,他是周景玄,可他更是邹朗啊,一直很照顾自己的邹朗。
悦耳心里一阵温暖,来到陌生的这里,第一个受到眷顾的就是自己最想见的人,真的,何其幸运。
皓月在门外听见了周景玄的声音,只觉得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她推门而入,端着汤药,见周景玄与悦耳正聊得开心,她强颜欢笑,对周景玄说:“您起来了,快把药喝了吧。”
“谢谢。”周景玄看了一眼皓月,一笑。
见悦耳接过汤药摆在桌上,又顺势扶起周景玄,皓月只好收回手,见两人依然说着话,她也不知如何接话,便俯身告退了。
无妨,他醒了,一切就好了。皓月如此想着,推门而出,顺势拭去眼角的泪痕。其实他是否在意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身份,本是自己不该想的。
皓月淡淡地想着。她抬起头想看远处的天空,却只见到了这些宫廷珍贵的稀有花木,还有近处华丽的宫墙楼宇。不能太贪心了,远远地看着他笑,就已经足够了,皓月苦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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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回到自己的住所,已是入夜时分了,这是周景玄给自己的一座别居,过去他偶尔会来闲坐。可自从他回到长安后,便未再来过。
这座小居别致清雅,也没什么仆人,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爱所置,她却不禁失笑。
“皓月。”假山后面突然传来一声。
皓月惊异地盯着眼前这个蒙面男子,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见男子摘下面上的黑布,看着她,说:“好久不见,皓月。”
“阿七?!……”皓月倒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毛孔都在打颤。他,不是死了吗?
“别来无恙。”男子冷冷地一笑,说:“我见你和永宁公主有说有笑的啊。”
“你不是在那场大火中。。。。。。”皓月无法相信。
“我怎么能死?”男子说道,“死的应该是她永宁!”
“你……那日站在房檐上的人,是你?!”皓月不禁退后一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但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男子的声音冷到极致,凉爽的夏日夜风竟然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
“你……还是为了阿柳吗?”皓月问,看着他眼里的坚定,不禁冲他喊道:“你疯了!”皓月低声叫道,“她是公主!而且,你这次害了周画师!”
“周画师也这般袒护她,我不明白!她是那么恶毒的人!”男子回答的语气极其决绝。
“我之前并未见过她,可我觉得她不可能据你所说的那般。”皓月说道。
“你们都被骗了!你那日不在,可不也听过很多遍了吗!”男子的怒目圆睁,说:“若不是她的那句话,阿柳她……她不会那样惨死!玉华坊也不会落败!”
“可是。。。。。。她不像是会这么说的……”皓月蹙眉。
“够了!”男子怒吼,又说道:“若你一味要和永宁走近,我也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
“阿七!”皓月哭着喊道,她实在不忍曾经的朋友一步步走上歧途,“你的命不重要吗!阿柳知道了会怎么想!”
“阿柳当然支持我!”男子坚定地说道,“四王爷救了我的命,我为他卖命的同时,也是在为阿柳报仇!”
“不!阿七!”皓月拉住男子,喊道。
“相信我。”男子的眼中不知是倒映着什么,声音却明显在颤抖。
皓月无力地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掩面哭泣起来。她为了阿柳的惨死,为了阿七的一意孤行,也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月夜下,捣衣声依旧,这次的战场不是遥远的边塞,却是近在咫尺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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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父皇。”悦耳俯身,对上座的李隆基有些胆怯。
“见过你母亲了?”这声音明显苍老,悦耳不禁抬头望去,见他脸上毫无掩饰的悲伤。
“是。”悦耳答,低低地叹气。
她那母亲武惠妃接连担心她的安危,终于病倒了。
“悦耳?”李隆基在旁边唤了几声好像都未曾听见。
“啊?”悦耳觉得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好像和额娘唤自己似的,只是额娘比这里要好太多。哎,现在真想她。
悦耳不禁吸吸鼻子,又摇了摇头,对上李隆基疑惑的眼神说道:“父皇,别担心,相信母亲会好起来的,这幕后的凶手也定会水落石出。”
似驱走心头的阴霾,李隆基不禁欣慰地一笑,说:“悦耳长大了。”
悦耳一笑,不禁觉得心里苦苦的,毕竟这几日的事情,还是多少触动了她。
说不愿追究到底是谁要害她是假的,可她真的只是想在这里和平地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哎,算了,悦耳一笑,与其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今后该如何更强大自保,如何去保护身边的人呢。
“陛下。”李隆基身边的徐公公来了。他每次一来,悦耳总盯着他眉间那颗红痣,真是越看越像女子的朱砂痣。
“何事?”李隆基严肃起来。
“陛下,靺鞨大钦茂今日到了,明日便进宫朝拜,一切事宜已置办妥当。”
“好,朕知道了。”
“靺鞨?”悦耳不禁疑问。
“回公主,靺鞨乃大唐之藩邦,大钦茂如今主持渤海,明日便是进宫朝拜。”徐公公回答起来,见悦耳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皱眉,问:“公主,请问可有何事?”
“哦,没事。”悦耳连忙打了个哈哈。
“明日朕要宴请大钦茂,你母亲身子不好就别去了。”李隆基对悦耳说。
“是。”悦耳明白了,意思是除了武惠妃都得去,自己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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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耳想着时间还早,准备再去看看周景玄。谁知正好撞见从周景玄屋内走出的裴齐丘。悦耳很是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去看周景玄?她倒也不怕什么,迎面就问他:“不知裴大人有何事?”
裴齐丘见悦耳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禁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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