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脑袋轻靠手上,闭上眼,开始均匀的呼吸。
学堂里的生活……果然还是很令人怀念。
傅清漪看着他黑黑的脑袋,一时失笑,周围人听说这人和幼卿小姐关系匪浅,皱眉瞟他一眼,也不敢出声斥责。
“淮哥哥!”耳畔传来一声娇呼,傅清漪转头,便见一位白衣少女怔怔的望向这里,她举止无措,看起来惊喜交加。
傅清漪的后桌刚好是沈墨竹,见傅清漪面露不解,沈墨竹忙出声解释:“她叫白涟,本来是一个村子的夫子之女,公主赏识她,便提拔她来国子监进学了。”
傅清漪心下惊讶,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谢谢。”
沈墨竹脸一红,忙道“不谢不谢”,又害羞的埋头写字了。
白涟啊……傅清漪低头看向身侧那个黝黑的脑袋,那个白涟,似乎是这位的青梅竹马来着?
据说姜淮心思歹毒,一直被人欺负,却和这位白姑娘非常要好。
白涟走到姜淮旁边的桌子坐下,睁大明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见此,傅清漪心下有些别扭,用毛笔的另一端戳了戳姜淮的背,轻声道:“有人找你。”
姜淮猛地直起身,表情还有些茫然——
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回过神,姜淮顺着傅清漪的视线,看到了邻桌的那位白衣女子,挑眉:“你谁?”
白涟娇躯一震,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她本想伸手去抓住对方的手,一顿,又矜持的收回了手,泫然欲泣,“淮哥哥,你好傻……”
姜淮:“……”
姜淮皱眉,最终还是决定无视“你好傻”这种明显带有人身攻击的话。
只是心里也多半清楚了——
这声音,应该是他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被人拳打脚踢时,耳边那聒噪的女声。
似乎这个女声每出现一次,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便会重几分。
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前身留下来的麻烦。
姜淮皱眉,决定还是不要和她有过多牵扯。
见他皱眉不语,白涟心里莫名有点慌,期期艾艾道:“淮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白涟啊……你好傻,为什么要跟来……”
姜淮一噎,转头看向傅清漪,傅清漪也对她的话感到讶异,轻笑道:“这位小姐想必是误会了,姜淮是我带过来的,与你并无关系。”
白涟看了傅清漪一眼,又看向姜淮,小声啜泣:“淮哥哥当初便对我说有我的地方就有你……你怎么那么傻……”
傅清漪如鲠在喉,姜淮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白涟。
姜淮冷声道:“抱歉,我并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请改掉你的称呼。”
被他这样一提,周围的人也觉得男女之间这样的称呼有些不合礼数,看白涟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审视,一旁看好戏的秦雅欣更是嗤笑,小声道:“真是不要脸。”
秦雅欣一向骄傲自负,本就看不惯白涟和她一样身着白衣,此时见她得罪了幼卿小姐,更是幸灾乐祸。
白涟脸色惨白如纸,看了姜淮一眼,见他还是不理她,不禁黯然失色。
旁边的同窗们的眼神让她有些难堪,想到那位的吩咐,白涟咬着唇,几经踌躇,还是选择了离姜淮更远的位置,只是时不时看他一眼,无声控诉他的冷漠。
傅清漪看了远处的白涟一眼,又看向姜淮,轻声道:“如果你喜欢这位姑娘就直说,我不会勉强你的。”当初是她考虑不周,忘了问这人是否早已心有所属。
………………………………
姜淮面无表情,冷静道:“我不喜欢。”
傅清漪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又叹了一口气:“若你心有所属,切记不要藏在心里,等我们成亲后,我是不会允许你的不忠的,你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和一个小姑娘聊这些……姜淮的心情有些复杂。
言语已经无法表达他内心翻滚的情绪,姜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放心,我的审美观不会那么奇葩。”说完后,他便趴在桌子上,拒绝再交谈了。
审美观是什么?
傅清漪心里有些好奇,见监学已经进来,也只好先闭口不谈,轻轻地推了推正在装死的少年。
只可惜姜淮似乎黏在桌子上了,任由身旁的小姑娘怎么推也不愿坐直。
傅清漪无奈的盯着他好一会,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为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只好放弃唤醒他的念头,挺直背认真地听监学讲课。
姜淮刻意选择了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又将书堆高,监学年迈,眼神有点不好,也没有发现在课室一角趴桌子的学子。
傅清漪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淮哥就是一个很好哄的人!
本来还打算展开相爱相杀模式的……然后听着一首甜甜的歌,又杀不起来了……
哈哈哈幼卿妹妹的粉丝略多……淮哥小可怜快去求安慰233333
白莲姑娘略神奇,估计后期会黑化,不会再这样哭哭啼啼地作琼瑶状了!
当然!淮哥身心如玉!白莲姑娘的真正志向也不是淮哥啦哈哈哈……
嗯,其实……白莲是后文中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前面也出场过!
说实话……不是很清楚古代的国子监是什么样子的……这里设定是架空,所以……干脆就算男女都可以上学,而且男女之间也可以相处,但不能越界(比如单独一男一女身边没有婢女侍从,没有父母之命就私相授受,在这个时代是不被允许的)
小剧场:
淮哥:小姑娘年纪轻轻!为什么满脑子早恋!
幼卿妹妹:……早恋是什么?
淮哥:……
无法再冷静的做朋友了。
谢谢小天使的陪伴~
爱你们哟~~
晚安^_^
☆、学堂
有句话叫“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实则并非无稽之谈。
在幸运的躲过了几位监学的法眼后,威名远震的苏老先生拿着书本出场了。
傅清漪看了眼苏老头,再看一眼一动不动趴桌子的姜淮,心一惊,忙把自己的书堆到姜淮的书上,牢牢遮住他那张睡的正香的脸。
上了几堂课,学子们本已有倦意,但一见苏老先生出场,都慌忙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实在不是他们大惊小做……只是这位苏老先生脾气暴躁、古板倔强,容不得学子在他的课堂上走半分神。
也只有苏老头这种严父,才能教出苏氏那种清冷骄傲、做事果断干脆的女儿。
傅清漪藏在书桌后的手还在努力地骚扰着姜淮,希望他尽快迷途知返。
苏老先生一进学堂,便将书放下,严肃得让人望而生畏,他仰头张口,朗声而诵,由古及今,引经据典,讲述了几位名人的事迹,从为何要学,学之成果,如何进学等方面进行了一番论述。
“《战国策·秦策一》有载,先人苏秦少时胸怀大志,周游列国阐述其政治主张,哀其学问不深,不得各国国君重用。苏秦痛定思痛,悬梁刺股,终学有所成,其精神堪当诸生之模范也!”
“晋代车胤家贫,囊萤映雪,夜以继日均苦学不倦!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实乃心不专耳!”①
场下学子聚精会神地听着,表情激荡,似有所感。
苏老先生似不经意般往傅清漪这边扫了一眼,傅清漪抿唇,悄悄收回了正在努力骚扰姜淮的手,抬眼回望他,便听苏老头不疾不徐道:“学不可以已。正如古人有言:‘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诸生中或有天资非凡者,切记戒骄戒躁,莫学那方仲永,不知后天学习之紧重,白白埋没自身天赋。”②
知道苏老头这是在提点她,傅清漪敛神,微微点头。
苏老先生严肃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他摇头晃脑,开始讲解四书五经,讲着讲着,突然想起一句话,捋着胡子,沉声道:“诸生可知‘善如水;君子以作事谋始’出处?”
他锐利的眼神射向傅清漪身旁的一叠书,傅清漪心下一惊,便听苏老先生开口;“坐在傅门生旁边的学子,何不露面?”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射向傅清漪这边,见姜淮趴着桌子,心下不免一惊,纷纷窃窃私语,苏老先生轻咳一声,他们又马上噤若寒蝉,只是看向姜淮的眼神都多少添了些鄙夷。
傅清漪脸上正直严肃,躲在桌子后面的手伸向他的腰腹,然后,狠狠一拧!
姜淮吃痛,猛地站起身,愣了好一会,眼神才慢慢聚焦,他俯视一圈,见周围人眼神异样,也心知发生了什么事,无奈地看向傅清漪。
差点忘了……这里不是弗莱学院,“上课=睡觉”这个等式也早已不成立。
傅清漪淡然自若地执起毛笔,从容地写好答案置于桌面,随即在桌下悄悄地扯了扯姜淮的衣袖,示意他看向这边,幼卿小姐神态自然,明面上的举止看起来光明磊落,众人也没有疑心她在帮助姜淮作弊。
姜淮顺着视线看到傅清漪桌上的字,皱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些字……与现代简体字大不相同。
姜淮默默无语地盯着这些字体好半晌,然后轻叹一声,揉揉傅清漪的小脑袋,抬头望向站在前方审视他的苏老先生,冷静道:“请您再复述一遍问题,我刚刚睡着了。”
众人:“……”
傅清漪本来被他的举动闹得脸一红,此时听他的话,却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虽说革命战友勇气可嘉,但得罪了苏老头,估计会死得很惨。
苏老先生听了他的话,气得面红耳赤,胡子都翘了起来,忍气道:“‘善如水,君子以作事谋始’出处何在?!”他直直的盯着姜淮,决定他要是答不出的话就引经据典,狠狠痛斥该生不务正业!丧尽天良!
姜淮面无表情的望向苏老先生,众人以为他被难住了,心下更是嗤之以鼻,只道这人也只有一张脸可看,也不知道幼卿小姐看中了他哪点?
在众人或讥诮,或看戏,或担忧,或紧张,或激动的眼神中,姜淮面无表情好半晌,然后……伸手打了个哈欠。
众人:“……”
“‘善如水’出自《老子》,原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原意为: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水有滋养万物的德行,它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与万物发生矛盾、冲突;故天下最大的善性莫如水。”
“‘君子以作事谋始’出自《易经》‘讼卦’。原文:《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意思是:天和水的行走方向相反,象征争讼,君子因此领悟到开始做事的时候就要全面考虑、仔细筹画,考虑如何做好,内存含义是理顺关系;钝化矛盾。”
姜淮像机械一样冷静的陈述完答案,随即便总结:“‘善如水,君子以作事谋始’体现了‘至善’和‘智慧’的思想精华,建议……咳,希望大家铭记于心。”姜淮麻木的回忆着,险险将‘建议背诵’四字吞入腹中。
不知是谁起了头,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姜淮每说一句话,苏老先生的眼神便炙热一分,但听见掌声响起,才蓦地回过神,凌厉地扫视一眼众人,掌声稀稀拉拉,渐渐泯灭于无声。
苏老先生见自己威严犹在,捋着胡子,对姜淮沉声道:“予之谓何?”
姜淮面无表情地盯向他好一会,又低下头看着傅清漪,心累道:“他说什么?”
说悄悄话的时候请把声音放轻点,好吗?!
“你叫什么名字?!”苏老头一拍桌子,胡子又气得翘了起来。
姜淮立马抬头看向他,正色道:“姜淮。”
苏老头本想让他家长来一趟,听这名字略耳熟,又看了一眼傅清漪,明白这个惩戒方法行不通,但也不愿放纵门生的惰性,沉声斥道:“吾……咳,我只是让你说出处,你说那么一大段没看见别人都要睡着了吗?审题不清!榆木不可雕也!”
众位被睡着的人:苏监学别冤枉人……我们哪敢在您的课堂上睡觉?
姜淮表情严肃,诚恳地道歉。
苏老头又喋喋不休道:“你可知那方仲永……本天资非凡,奈何……”
一节课就这样愉快的过去。
论述完毕,苏老头拍案道:“姜门生!限汝一周之内亲笔作‘方仲永后感’予为师,权当谢汝今日之大逆不道……”语毕,他便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从国子监回家后,姜淮一直默不作声,傅清漪见此便问:“你怎么了?”
犹豫半晌,姜淮还是叹气道:“……我好像……不识字。”
傅清漪大吃一惊:他能回答出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