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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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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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颂霜不由心道:“我若是常留在此,那厉青原怎么办?”刚打算说出心中难事,猛觉得胸口一阵奇寒无比的血气翻腾,如同冰针刺骨痛彻肺腑,瞬即蔓延全身。



天妃面色微变,不由分说接过杨恒,左手屈指连点石颂霜胸前诸处大穴,沉声道:“赶快凝神打坐,依照我说的口诀运行真气,切不可强行运功压制。”



她的指力透入石颂霜的经脉,令得胸口痛楚稍减,但那股离奇的寒气却愈演愈烈,五脏六腑瞬间像是要结冰了一般,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郁闷难当,手脚冰麻一片几乎要失去知觉,隐隐约约感到体内的气血鼓荡奔腾,不断涌向胸前的膻中穴。



她就地盘腿坐下,抱元守一凝神运气,耳畔就听天妃低吟道:“开中府兮铸鼎炉,闭杂念兮灭本真。守心离境,住无所有,不着一物,自入虚无,心乃道合……”



这声音低沉柔和,宛若一首催眠的曲子飘飘渺渺传入她的耳际。石颂霜依言行功,不知不觉间物我两忘,再也感觉不到体内彻骨的寒气肆虐,身子渐渐变得暖洋洋的异常舒泰,浑如睡着了一样。



又不知是过了多少时候,石颂霜悠悠醒转,身上寒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充盈醇厚的真气,浩浩汤汤流转周身,说不出的惬意慵懒。



她举目望去,但见天妃背向自己凭窗玉立,正默然凝望着宫外满湖的神山冰莲。



听到身后石颂霜起身的动静,她从沉思中醒来,回首道:“你感觉好些了么?”



石颂霜试着提了口真气,并未发现丝毫异状,颔首道:“我已经没事了。”



天妃淡淡一笑道:“想必你已猜到,胸口突生的这股异气是令师生前的精元所化,亦是她留给你的珍贵礼物。适才我传你的口诀,便是‘茗芳心经’中运气疏脉的上乘心法。只需照此修炼,你便可将这股精元尽数炼化吸纳,功力亦会随之倍增。”



石颂霜一省,环顾室内却不见杨恒踪影,忙问道:“天妃娘娘,我的朋友呢?”



天妃道:“放心吧,我已将你的朋友安置在舞云池,待行过拜师礼,今夜就施展黄魑涅盘大法为他医治。如果不出意外,七天以后他便能苏醒。”



闻听此言,石颂霜芳心稍宽,只觉得自己这一路风霜万千艰辛终是得成正果。



当下石颂霜在神山花灵的画像前行过拜师礼,正式入门做了她的衣钵弟子。



入夜后天妃便在舞云池闭关施法,救治杨恒。因这黄魑涅盘大法需耗费七天七夜之功,期间不可受到丝毫惊扰,石颂霜虽心悬杨恒安危,却也不便在旁观望,只好退到舞云池外的殿堂中焦灼守候。



天妃在闭关前又传了她一册手抄的《茗芳心经》炼气法诀,石颂霜左右无事便在殿中翻阅参悟。无奈一颗芳心忐忑难宁,望着经书上一行行精深玄奥的法诀,怎也读不进去,但感长夜漫漫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在空荡荡的天妃宫中熬过一宿,翌日天明之际胸口的异种寒流又再复发。石颂霜便依照天妃传下的《茗芳心经》法诀运气疏经,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不仅寒意尽消,更感全身通泰精神奕奕,直比酣睡了一场还舒服。



石颂霜心里不由对此暗暗称奇,于是勉强凝定心神不去想舞云池中的杨恒,逐行逐句体悟起《茗芳心经》上记载的行功要诀。



她细读之下方始发现这《茗芳心经》的运功法诀竟是与仙林各门各派的功法大相径庭,竟是要独辟蹊径在胸口的膻中穴另开鼎炉,将体内气血汇聚于此加以炼化,如此少说也需三年五载才能初见功效,也就难怪天妃要求自己常驻此间了。



一晃眼七日已过,这天清晨石颂霜照例来到供奉神山花灵的祠堂里,在画像前上香。她点燃香烛,凝视画像上神山花灵娟好妩媚的面容久久入神,心道:“如果天妃娘娘所料不错,阿恒今日便能醒转。可我即已答应天妃,便不能和他一起离开了。我要不要告诉他其间原委?但以他的性情,得知来龙去脉后又岂肯善罢?”



念及于此她心中忐忑,又再寻思道:“我怎会想着要随他去?青原为了我误服活死人丹,至今形容枯槁昏睡不醒。虽有司马神医夫妇留在始信峰代为照料,又有外公坐镇谷中应可无事,然而找不到漆胆黄莲,他便始终没有复苏指望。”



一时思前想后心绪纷乱,只觉得诸多烦恼忧愁自己实不知该如何开解,倒不如留在这渺无人迹的梅里雪山之巅,暂时抛却那恼人的俗世尘缘。



恍惚之中忽听背后传来苍山魅姥的话音道:“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石颂霜收敛思绪回过头来,就见苍山魅姥飘忽的身影缓步走入祠堂,抬眼望向神山花灵的画像叹息一声道:“八十余年弹指一挥,可画里的她,还是这般靓丽,一如从前。”



当日石颂霜全赖苍山魅姥指点才寻到落英天阶得见天妃,故而对她一直心存感激,见状问道:“婆婆,您也认得我师父?”



苍山魅姥似乎早料到石颂霜会拜神山花灵为师,苍老的脸容上不见半点儿讶异,颔首答道:“我和花浅紫也算得是旧识,只是这八十多年守在山下,一直不得机会到她的画像前敬上一炷心香。”说着她从供案上拿起三炷香,手腕轻轻一抖香头便即燃起,对着画像躬身拜了三拜道:“浅紫,我来看你了。”



石颂霜疑惑问道:“婆婆,今天你怎么会有空上山来?”



苍山魅姥道:“我是来向天妃辞行的。当年我和她为争苗疆第一高手的名头,恶斗了四天四夜未分输赢。眼看再打下去就要玉石俱焚,天妃便向我提出一项赌约。若是我赢,便认我为苗疆第一高手,除此以外,连天妃宫她亦会拱手相让。反之我就得替她守山护法,直到有朝一日能有人走过落英天阶,传承浅紫衣钵。”



想到苍山魅姥手持竹帚在山下清扫落叶的情景,石颂霜已猜到了这场赌约的最终结果,便问道:“不知婆婆和天妃师叔赌的是什么?”



苍山魅姥回答道:“就赌我能否在一天之内扫净那片林子里的所有落叶。”



石颂霜摇摇头,说道:“婆婆,你可是上了天妃师叔的当啦?”



苍山魅姥听石颂霜一语道破其中的胜负玄机,忍不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苦笑声道:“不错,可惜当时我却没想到这里头会有陷阱,自忖只消施展出‘魅行神功’在一日之间扫清那片林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虽说会损耗一些精元,但能教她甘拜下风还拱手送出天妃宫,那是大大的值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犁庭扫穴般清理了林中落叶,便兴冲冲出了林子来见天妃,满心以为她会就此认输。谁晓得她不慌不忙地道:‘苍仙子,你先坐下歇一歇,等时间到了咱们就一起入林察看。’我不虞有诈,便坐了下来运功调息,心中还道只这一会儿的工夫,也不怕她耍出什么花样来。”



“等到我收功起来,刚好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便催她道:‘走,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料天妃微微一笑道:‘苍仙子,我不必进林,你必输无疑。’我不由得又惊又怒道:‘怎么,你想耍赖?’”



尽管时隔多年,苍山魅姥说起当日情形时,面容上仍禁不住泛起一缕懊丧道:“她对我道:‘苍仙子,你可知落叶扫不净,秋风吹又生?’我大吃一惊,急忙忙冲进林去,那先前清理过的地上,不知何时又落下三三两两的枯叶,虽是不多却足以教我前功尽弃。”



石颂霜心下不禁同情起苍山魅姥,说道:“于是你便留了下来,为天妃师叔守山?”



“是啊,虽然她是使诈取巧,可毕竟是赢了我。”苍山魅姥唏嘘道:“就这样老身愿赌服输,在这山下扫了几十年的落叶。若非你踏上神山,做了浅紫的再传弟子,真不知我还要等到猴年马月。说起来,其实你才是老身的大恩人。”



石颂霜道:“婆婆何出此言,该是颂霜谢你才对。”想了想道:“稍后婆婆下山若能遇见我的几位朋友,便烦劳你告诉他们杨恒已得医治。”



苍山魅姥点头答应,望了望渐亮的天色道:“好,我会转告他们。”



石颂霜欲待说话,猛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寒意澎湃顺着经脉往身体各处涌去。



她知是花浅紫的寒精又按时发作起来,好在这些日修炼《茗芳心经》中的吐纳炼气法诀,应付起来已是绰绰有余。当即盘膝坐地疏导寒流。



半个多时辰后石颂霜收功睁眼,看见苍山魅姥守在一旁并未离去,脸上的神色却甚为古怪。



石颂霜心中迷惑,但她素来矜持少语,苍山魅姥即不说,便也不再问询。



两人静默了片刻,苍山魅姥徐徐问道:“姑娘,你适才修炼的是什么功夫?”



石颂霜也不隐瞒,照实答道:“是天妃师叔代家师传授的《茗芳心经》。”



苍山魅姥“哦”了一声,说道:“我见你运功时胸前有粉白的光彩溢出,却不晓得是何物?”



石颂霜隐隐感觉苍山魅姥的语气神态颇为蹊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道:“那是家师精元所化的一朵芍药花案。婆婆,有什么不对么?”



苍山魅姥尚未答话,忽听门外响起天妃的声音道:“苍仙子,你在等我么?”



第二集 恒心擎天 第三章 悬疑



苍山魅姥一惊回头,只见天妃满面倦色地站在祠堂门外,一双眸子里透射出清冷的光芒,凝铸在她的脸上。



“恭喜你达成了浅紫的心愿,”半晌后,苍山魅姥回答道:“而我也该告辞了。不过,在离去之前老身还想跟你再打一架──不为争夺苗疆第一的名头,只为出一口憋了几十年的恶气!”



天妃点点头,视线转向石颂霜,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和,缓声道:“颂霜,杨公子不需多久就能苏醒,你可以去探望他了。”



石颂霜一喜,谢道:“师叔辛苦了。”心中隐约觉得天妃似乎并不愿自己在祠堂里久留,更不想她和苍山魅姥的交谈继续下去。



尽管天妃在对她说话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但石颂霜仍旧敏锐地觉察到祠堂里的空气已变得压抑而微妙。而其中的因由,或许与自己胸前的芍药花案有关。



但此刻她已没心思去探究这些,心扉充满了爱人死而复生的喜悦和轻松。



许多人,许多事,在平日里看起来既普通又无足轻重,惟有失去,才会令人真正明白它的珍贵。或许,这是人生的又一种无奈。为什么一定要苦过痛过,才懂得曾经拥有的可贵?只是,世间又有几人有幸,可以重新来过?



推开厚重的宫门,石颂霜走进舞云池中。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步履也渐渐沉缓。



这舞云池并非一座真正的水池,而是如其名,是一汪深不见底的云渊。橙黄色的浓雾从下方滚滚翻腾而起,凝聚在渊口并不飘散,如同一床厚重的棉褥将杨恒的身躯凭空托起。云渊四周伫立着十六根巨大石柱,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银色符文,在雾气里闪烁着微光,亦是舞云池中仅有的光源。



石颂霜走到渊口前,杨恒仰面平躺在浓雾里,身子宛若一叶扁舟随着雾气的翻动载沉载浮,尚未醒来。他的面色仍嫌苍白,胸口在微微地上下起伏已有了呼吸,一双手合抱在小腹前,犹如酣睡的婴孩儿。



石颂霜怔怔注视着杨恒沉睡的姿态,不自觉地轻舒了口气。他的容貌俊挺,更多了几分沉稳,眉宇间的风霜之色依稀可见,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主人漂泊四海,形只影单的孤苦与落寞。



这三年,他们过得都不快乐。有时候,快乐不是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是身怀呼风唤雨的力量,快乐只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和心爱的人一起听风看雨,共赏花开花落。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彼此无所谓对错,只是相较服食了活死人丹的厉青原,石颂霜觉得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去抱怨任何人或任何事。



是啊,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这世上最出类拔萃的两个青年男子,都不约而同地爱上了她,甚而都甘愿为她付出所有,直至性命。 



然而她的痛苦与烦恼,似乎也正来源于此。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敢爱敢恨,极有主见的人,为了替娘亲讨回公道,甚至将天庐神匕刺进亲生父亲的胸膛。



可是面对着杨恒和厉青原,她却变得彷徨迷茫,失去了主张。



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早已不再责怪杨恒曾经对自己的伤害。但现实却是,她不能离开厉青原。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假如那晚在佛堂里喝下参汤的不是厉青原,而是自己,该有多好!至少在睡梦中,所有的烦恼都可以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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