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大空印在夜空中涌现飞舞,筑成一张蔚为壮观的天罗地网,迎向九转青花刃。
佛印如山如海,充盈着浩大无垠的祥和之光,使得漫天的杀气顿时为之一敛。
“轰──”金青二色的光澜迎头怒撞,爆发出地动山摇的轰鸣。
一时间强光吞噬了夜空,心寂佛堂轰然崩塌,扬起滚滚烟尘光雾。
杨恒的身躯被一股激荡狂流远远抛出,胸口气血浮动不已。
他催动萨般若真气流转周身,化去迫入体内的九转青花刃戾气,借助肆虐磅礴的罡风吹送飘向密林,长声笑道:“夜黑风高,小爷回家睡觉去了。剩下的一十三招,留待下次再来找你讨教!”
话音没处,身影投入林中,一路风驰电掣如入无人之境,转瞬闯出至尊堡,一骑绝尘往东而去。
他一边御风飞驰,一边调气运息化解胸口淤塞。待到胸口经脉霍然舒畅时,已然下了鹰首崖,向东行出近百里。
忽然他若有所觉地放缓了身速,目光远望向前方一座无名的荒凉山岗。
高岗之上月色如霜,杂草丛生,所谓伊人在山之巅。
那一袭白衣飘漾,照亮了苍茫凄清的旷野,也照亮了杨恒的星目。
她的身前横抱着厉青原,静静伫立,似在等待他的到来,又似在守望遥远的黎明。
杨恒落下身形,刚刚从惊涛骇浪刀光剑影中回来的心,缓缓沉静了下来。
他走上山岗,走到她的面前,却又在很远地地方站住了脚步。
两人遥遥相望,很久没有说一句话,中间隔着一个失去所有的厉青原。
久久,久久,夜风吹过她乌黑秀丽的长发,扬起缕缕发丝轻抚着她的眼睑,那身影看上去是如此的娇弱。
杨恒的心痛了起来,他看看厉青原,想不通为何是这样的结局。
“你为什么还没走?”她幽幽地开口,语音被风吹冷,吹远。
“我一直在白杨林里看着你,想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指望,哪怕一丝一毫。”
杨恒抬起头,仰望清空中的那一弯残月,说道:“我看见你流泪,看见你久久不愿离去,那时我又忍不住生出点滴的希望,心想或许上苍还没有抛弃我。”
他怅然地笑了一笑,接着道:“可是在上苍抛弃厉青原的一瞬,我却明白了老天爷的安排。”
石颂霜娇躯轻轻颤抖,苦涩道:“你说的对,我已没有权利离开他。”
杨恒想笑,可热乎乎的酸楚堵在了嗓子眼里,让这笑声变成了沙哑的自嘲。
“因为至少我还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对不对?”
他怅怅地吐了一口气,像要把所有的郁闷与不平,愤懑与伤痛都从身体里呼出,郁郁道:“我送你一程。”
“谢谢你,我想我能带着他回到黄山。”石颂霜紧咬着樱唇,丝丝缕缕的咸湿滋味苦涩地顺喉而下,“你,保重。”
杨恒点点头,道:“方才是南宫老爷子吧?他果然还活着,还暗中随我一路来了楼兰。有他在,确也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了。”
石颂霜默默地凝视着杨恒,千般不舍万般柔情,却只能把它埋起来,埋起来……
她紧了紧怀中的厉青原,低声道:“我走了。”
杨恒勉强露出一缕笑意道:“这回,我们还可以说‘再见’么?”
石颂霜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滑落,猛然转过身抱着厉青原向山岗下走去。
杨恒站着没有动,目送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不觉有泪溢出眼角。
忽然,他低低吟道:“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拟歌先敛,欲笑还颦;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十年梦,屈指堪惊;更无人问,半枕江南雪;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帘淡月,仿佛照旧颜。”
低悠落寞的吟诵声里,伊人渐行渐远,缓缓消逝在浓重的夜雾里。
他看不见她了,却依旧呆然屹立在山岗上,喃喃低语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帘淡月,仿佛照旧颜……”
一剑惊仙·二部曲 完
请继续期待《一剑惊仙》三部曲
《一剑惊仙》三部曲 作者:牛语者
第一集 情在天涯 第一章 亡命
骄阳似火,海浪像一道闪着光亮的银线涌上沙滩,冲刷去沙粒中的痕迹,轰鸣着回归汪洋的怀抱。
从这片沙滩往南大约三百步,有一片茂密的椰树林,宛如一道绿伞长廊,遮挡住炽烈的阳光,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靠坐在椰树下,筋疲力尽地大口大口喘息着,贪婪地享受着这片阴凉。他裸露的肌肤上到处是开裂的伤口,一条染着暗红色血迹的布条从肩头斜挎到后腰,有些地方已经发黑,隐隐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看上去,这少年最多也就二十来岁,眉清目秀,身材消瘦,神情疲惫而紧张。
他用舌头舔了舔干裂发白的嘴唇,感到嗓子眼里一阵阵地在往外冒烟。瞧了眼头顶的椰果,他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弹动中指将它射出。
“啪!”石子精准地击中叶柄,一枚硕大的椰果应声坠落,刚好掉进他伸出的右手里。他的指尖微一用力,坚硬的果壳上出现一个孔,仰起头将清凉甘甜的椰汁尽情倒进嘴里。
转眼的工夫,他的脚边就多了十几个空椰壳。把黏糊糊的手在身旁的草叶上擦了擦,他慵懒而舒畅地长舒了口气,露出一丝惬意的笑。
忽然,他屏住了尚未吐完的那口气,脸上的笑亦随之冻结,充满倦意的眼睛里闪烁无奈的光芒,望向正北方的海平面。
海天一色,蔚蓝的苍穹下有十几道身影乘风破浪向岸边飞来。
冲在最前头的是位又瘦又高的红脸老者,宽大的袍服被海风吹得呼呼鼓胀,宛如神仙中人。在他的身后,十数名部属个个神精气足,却又难掩仆仆风尘。
布衣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一缕复杂莫名的神色,左手抓住一面乌黑的圆盾护在身前,吃力地站起身望了眼远方高耸入云的险峻青山,提起身形向它飞驰而去。
他必须跑,不断地跑,为了活命,仅仅十来天,他已经从冰封万里的昆仑山一路向西,折而往南,连闯点苍剑派和排教的重重阻截,逃到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海岛上。
八千里路云和月,几番厮杀几番沃血,他不眠不休,只做一件事:逃!
“这里有丢弃的椰果,是空的!”“树皮上有血迹,还是湿的!”“追上他了!”
背后响起一连串的呼喊声,交杂着焦灼与兴奋离他越来越近。
他知道自己早已是强弩之末,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背后那群追杀者。
在被对方发现踪迹前,他奋力提气纵上了椰树,将自己隐藏在浓密的枝叶后。
他并不指望此举能骗过那些人的灵觉探索,只盼能多争得一点儿喘息时间也好。
风声响动,十多名追杀者布成扇形,循着他逃亡的路线飞速追近。
他计算着角度与火候,突然运劲猛晃椰树枝。“哗啦啦”粗壮的椰树剧烈摇晃,数十只椰果重重砸向奔来的人群。
“小心!”红脸老者大袖挥出,“砰砰”十余只椰果在他的头顶上方闷声爆裂。
猛然不远处响起两记低哼,落在右侧的两名部属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地。一条黑影从他们的身后如夏日的炎风般飞掠向密林间。
“笃、笃、笃!”密如蝗雨的各种暗器向那黑影铺天盖地射去,却尽数打入了树干。
红脸老者拔身而起,灵觉锁定黑影,如一头巨鹰穿梭过密集的林木向他扑去。
少年蓦地张开右臂,按住一株椰树。随着身躯前冲,椰树迅即被这股巨力压弯,“呜”地一声狠狠弹起,撞向扑来的红脸老者。
“砰!”红脸老者一掌将椰树拍断。不意那少年竟隐藏在回弹的树冠里,手持圆盾合身向他撞到。
红脸老者凛然一惊,疾出右掌拍在盾面上。“!”地一声金石撞响,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往侧旁退开三步,嘿然吐出一口浊气。
少年被红脸老者开碑裂石的掌劲震得身子一晃,疾往下坠,左手顺势挥出圆盾,“砰”地将一个衔尾追至的黑衣男子砸昏。
他咽了口咸湿的血水,身子坠地翻滚,躲向一株椰树后。
“噗、噗!”两柄魔刃只差半拍,扎进了他刚才落下的那块泥地里。
在翻滚的过程中,少年看也不看扬起右手,指尖迸出两束赤色血芒,射向那两个手持魔刃追杀自己的青衣汉子。只听“啵啵”脆响,两人的右肩被血芒洞穿,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砰!”一名中年女子从椰树后转出,挥鞭抽中少年的左腿。软鞭如灵蛇般缠绕上他的腰部,不断往里收紧。
少年的喉咙里突地发出一声低吼,飞出圆盾。
中年女子猝不及防,被圆盾撞中胸口,吐血飞跌,手里的软鞭也松了。
少年挣脱软鞭,奋力飞起,探手抓住旋转而回的圆盾。红脸老者掣出背后斜插的一根三尺七寸长的乌黑魔棒,横扫他的后腰。
少年猛地拧腰侧身,指尖一点射出血芒,直取红脸老者咽喉。
红脸老者冷哼一声,乌龙棒挥动如轮“砰砰砰”将血芒绞碎。
少年趁机与他拉开三丈距离,却又被另外三名黑衣男子包围。
自始至终双方没有半句交谈,所做的仅是你死我活的拼杀。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使得他们如此疯狂?
少年已经没有工夫回答这个问题。短短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里,他又捱了两掌一刀,也教对方付出了三人重伤的代价。
包括红脸老者在内,存有战力的追杀者还剩下八人,依旧足以置他于死地。
他祭出乌雷印,又轰翻了两个追杀者,自己也被红脸老者一掌击倒在地。
刹那间四面八方都是耀眼生寒的魔兵利刃,饱含着仇恨扎向他的身体。
他痛楚地嘶吼,“噗”地喷出口艳红的血雾。“呼──”血火焚天,烈焰熊熊燃烧起空气,像一朵凄厉的红花怒绽开来。
围攻而上的四名追杀者嘶声怒吼,化作血红的火球往外翻滚。
红脸老者纵声长啸,凌空挥棒戳向布衣少年的胸口。全身被重重叠叠的棒影笼罩的少年,犹如笼中困鸟,他的眸中蓦地掠过一丝痛苦的犹豫与恐惧,松开圆盾抬起双手结在胸前,划破的掌心里迸射出两飙血芒,倏然交织成十字星形,激撞在如山压来的棒影上。
“喀喇喇──”方圆五丈内的椰树裂断横飞,红脸老者闷哼抛飞,一袭宽袍上千疮百孔,尽是被精血所化的厉芒刺透的小洞,汩汩往外冒出鲜血。
“尤护法!”两名部下惊呼赶至,扶住红脸老者满面震撼之情。
血雾散去,少年的身影鸿飞冥冥,消失在林中,地上却有一串扭扭曲曲的血痕在昭示着他逃亡的方向,目标直指二十里外的那座大山。
此刻的他仍在不停地飞奔着,眼前变得越来越黑,身子变得越来越沉,急促的心跳几乎超过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他的身体在不停地流血,昏沉沉地周围的那些椰树似乎都晃动了起来。
往前,往前,再快些!他不停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支撑着早已透支的身躯一路狂奔。
天在转,地在晃,他的意识已完全陷入了麻木的状态,身子机械地飞驰着,耳边是盛夏里炎热的海风在呼呼地吹。
恍惚里他的眼前浮现起一座幽深古旧的禅院,好像又听到了悠扬的晨锺在山间回荡。桃花盛开,清溪潺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向他走近,走近……
忽然,他看到了一张秀美娇憨的少女脸庞,乌黑的眼里充满了诧异。
不知所谓地,他向她微微一笑,然后昏天黑地地倒下。
迷迷糊糊地,他隐约听见耳畔有一首陌生的山歌萦绕。
歌声甜美圆润,就像一泓清泉脉脉注入他疲乏不堪的心底。可惜他一个字都不懂,只知道那是一种自己从未听闻过的岭南方言。
他静静地躺着,静静地听着,浑不知身在何处,却像是在云端里飘啊飘啊,空荡荡地没有着落。
突然,他感觉到了遍布全身的剧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弹坐而起,下意识地伸手想从背后掣出那面形影不离的圆盾,不料抓了个空。
他悚然一惊,视野里慢慢有了景物,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在茂密的椰林中,而是躺在一张松软舒适的大床上。
歌声戛然而止,他转动眼睛,看到了那张自己在昏迷前惊鸿一瞥的少女容颜。
一个十六七岁的秀美女子俏生生坐在床榻旁,一只纤巧的小手捂在心口上,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严格说来,这女子绝对算不上人间绝色,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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