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门阀和权贵们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四年来,那些针对宝宝的下毒、嫁祸、暗杀、中伤层出不穷。
作为一个帝王,一个权谋者的算计,冷天玄善于利用朝堂中各人心底的那点真实目的和欲求,来达到平衡朝堂之中各势力的均衡局面。冷天玄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是个敢于舍得之人。为了得到皇位,冷天玄舍得韬光养晦,舍得抛弃兄弟姐妹间的亲情情义。正是因为他当初能够舍得旁人所舍不得的东西,今日的冷天玄才能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皇帝,高踞龙椅,俯视众生。
冷天玄以往的生活里,没有一件事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精密谋划。尤其是身处环境复杂的皇宫大内,稍有疏忽便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在那种地方待的时间长了,再单纯的人都会变得深沉复杂起来。学会如何看穿满面笑容下隐藏的杀机,会知道如何去窥测那每张义正言辞的脸孔下,所隐藏的龌龊恶心,阴狠狡诈的真实面目。 作为 掌握众人人生轨迹的皇帝,冷天玄懂得怎么去审时度势,懂得如何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更懂得如何排除异己,实现自己的野心。权利是冷天玄从小就玩得熟,玩得透的东西,权利对他来说,只是工具。
人生如棋盘,在天德皇帝冷天玄的眼里,身边的每个人都是他手中操纵的棋子,每个棋子都有他自己的位置。按照他这个操纵者的意思,在纵横的经纬线路上行走,但是不论棋子怎么行走,也无法走出棋盘。而若是真有那不听话的棋子,走出棋盘的时候,也就是他的人生终结之时。
可想而知,从宝宝来到京州的那时起,他自然而然的也成为天德皇帝冷天玄手里默默盘算着的一个棋子。冷天玄原本以为,那看似聪慧机敏,实则年纪尚轻,阅历不多的杜宝宝,该很好利用才是。哪知此人入朝后的一连串建议、举措,顿时引的朝堂上下发生了巨大的震动,令冷天玄不得不刮目相看。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小家伙,在自己权力生涯中的位置。
冷天玄越是与杜宝宝接触,心里便越是烦躁不安:一方面,帝王的直觉令他不断的提醒自己,那个护国侯杜宝宝只是自己手里操纵的一枚棋子。自己之所以疼他宠他,纵容他,比之他人来的深重恩宠,其实却也不怀好意。全都是为了实现自己打击异己,平衡朝堂各方局势所为。目的是让杜宝宝的惊才绝艳,为自己的朝政改革当一个急先锋。
天德皇帝在满朝文武面前,越是做出待护国侯杜宝宝不同寻常的姿态,便越是能激起那些嫉恨、仇视护国侯,且与护国侯有隙的士族门阀、贵族豪门、当朝权贵的强烈不满。他们为了保住自己享有的特权地位,便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朝政改革。进而迫不及待的对护国侯杜宝宝下手。若是杜宝宝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便等于给天德皇帝冷天玄提供了一个打击士族门阀、贵族豪门最好的理由。——谋杀朝政大臣,这个罪名足以灭掉那些涉及此案中人的九族。到时候,即使皇帝不动手,依着瑞王的性子,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伤害宝宝之人。
但是,另一方面,男性的占有欲却又令冷天玄不得不承认,那个护国侯杜宝宝虽然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心思慎密。很少留下把柄授予他人。尽管朝野之中那些士族门阀、当朝权贵对其不满,却也有很多朝中官员、名士才子喜爱他,有的甚至成天的围绕在杜宝宝的身边,对他惟命是从。而杜宝宝在众人眼中,尤其是在瑞王面前,毫不吝啬的绽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绝世光华。
不知有多少次,冷天玄想着若是宝宝知道被自己当成棋子利用,他会不会有种受辱的感觉?会不会觉得委屈?会不会鄙视自己?会不会恨自己?平生首次,冷天玄有了不忍之心,有了害怕之念。甚至动了想要将那个小家伙好好护于自己羽翼之下的冲动。他想自己是真的喜爱上了宝宝,因为他的聪慧,因为他的头脑敏捷,思路开阔。因为他……。
起初,每次接到护国侯身边的“暗人”回报,宝宝与杜宝茗、华玉等人之间如何关系密切,或者是宝宝与瑞王两人关系如何进展,冷天玄总是不由自主的感到烦躁不愉,他不希望有人在宝宝的心中占据些许痕迹。
而那一次,接到密报“宝宝在瑞王府留宿”后,冷天玄第一次真正失控。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瑞王的努力没有白费,宝宝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惺惺相惜,心底终于有了他的痕迹。难道说,他们两个人居然连人伦理念都不顾了?不,这不是冷天玄设定的结局,这不是他原本尽皆掌握的结局。宝宝,宝宝怎么可以喜欢上瑞王呢?冷天玄的额上冒出冷汗,心底浮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宝宝日后,再也不会依偎在自己怀里,骄嗲的唤自己一声‘玄哥哥’……。” 盛怒之下,也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宫人内侍,做了皇帝陛下的发泄工具。冷天玄按捺不住满腔的怒火和酸楚之意。不顾一切的冲出宫门,冲进了瑞王府,一脚踹开了瑞王的寝房门……。
见到宝宝的那一刻,冷天玄仿佛从未名状的渴望,找到了归属和答案。他所有的烦躁和空虚,骤然间都消散无踪。宝宝身上淡淡的药香,瞬间令他心境祥和。那一晚,冷天玄回到宫中想了很多很多,总算是弄明白了自己对宝宝的感情,“无论如何,他不都不打算对宝宝放手……。这辈子,他要将宝宝与自己牢牢的绑在一起,生死不离…。。。任何人也别想从他手里夺取宝宝。”
为了防止有人对宝宝下手,冷天玄当晚即密令王浩宇,紧急抽调四名龙骑卫至宝宝身边,暗中守护他的安全。龙骑卫是天庆皇朝的一支神秘武装力量,它的作用主要是守护皇族成员。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冷天玄发下誓言,此生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宝宝。
冷天玄修长的手指,轻叩着黑漆森的书案, 唇畔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按说如今的形势比之四年前,要好了不知多少。但为什么自己却总感觉有所缺憾?心底深处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徘徊。渴望拥着宝宝入怀,想要紧紧将他的头,贴近自己的胸口。想要感受那种宛若洪荒尽头,相依为命的温存。原来自己贵为天子,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有欲望,有期待,自然也有沮丧,有失落……。
垂手立在一旁的丁宽,看到皇帝陛下书案上放置的茶杯中的茶已然饮尽。遂小心翼翼的靠近,执茶壶缓缓注入热水,斟满茶杯,茶香四溢,杯口顿时冒出氤氲热气。屋外突然传来几声轻轻的咳嗽声,打破一室静谧,泛起点点涟漪。将冷天玄从沉思中惊醒,他抬起头沉声说道,“小宽子。”举手做了一个“出去看看的”手势。
“奴才在。”承乾宫总管丁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瞬即看到皇帝陛下的手势,立即心领神会,轻手轻脚走出了书房。不大的一会儿功夫,丁宽走进来轻声禀报道,“陛下,‘国事处’派人送来紧急密奏。”
冷天玄豁然抬首,嘴角不禁意的浮起淡漠的浅笑,眉尾稍有些挑起,带着一丝兴趣看着丁宽,“哦?拿来朕看。” 他拿起杯子轻轻的喝了一口热茶,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心想,“看来宝宝与朕是心有灵犀,这光景了还递奏章进来。这小家伙怕是心里也念叨朕呢……。。”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打开了,丁宽身后跟着一名太监捧着一盒奏章走了进来。冷天玄面色不变,但心里却在等待着什么,等他看见那个密奏盒子外面‘国事处’印记时,唇角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丁宽打开“国事处”的专线密奏匣子,将里面放置的一份奏章取出,双手递与冷天玄。冷天玄接过后,脸带笑容仔细地阅看宝宝亲笔书写的奏章。看完宝宝上呈的奏章,冷天玄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眉间不禁闪过一丝忧虑。
宝宝的奏章上主要禀报三件事,其一,有人利用刑部侍郎杜宝茗的身世大做文章,在市井坊间传播流言,影射诋毁皇帝陛下的新政改革。其二,皇帝陛下即将进行土地改革的消息已经泄露,得到消息的士族门阀、贵族豪门和当朝权贵们一片恐慌不安,有人在私下组织秘密串联。其三,朝堂之上,将会因此掀起风波。
听到奏折翻动的声响,丁宽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望去,“但凡是接到杜侯爷的奏章,陛下的心情总是不错……。”偷偷的瞄了一眼皇帝陛下,顿时吓了丁宽一大跳,皇帝陛下的脸色渐趋阴沉,原本泛着浅笑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一层肃穆,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狂暴而骇人的暗魅深邃。
冷天玄撇了丁宽一眼,皱着眉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严峻。丁宽站在一旁,悄悄看着冷天玄,不敢言语。冷天玄轻轻的叩了叩书案,沉声说道,“命人去传侯顺过来。”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平和,却暗藏着隐隐的杀气,丁宽的心中不觉一阵战栗。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杜侯爷奏章上究竟写些什么?惹的陛下如此恼怒。”他领命走出御书房,着人立即去传内务府司礼太监侯顺过来。
不一会儿,丁宽便见一个身材瘦削,面容枯黄的太监,迈着轻捷的步子,无声无息地从御书房外走进来,躬身行到冷天玄的面前,跪下拜道,“奴才侯顺参见皇上。”
如果说护国侯杜宝宝是皇帝陛下的智囊,沈良庭和王浩宇是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洪刚是皇帝陛下的利剑,那么掌管“密部”的太监侯顺就是皇帝陛下的秘密武器。侯顺通常只是在皇帝陛下最需要的时候现身。
冷天玄转头对丁宽说道,“你先出去。”丁宽忙低下头,躬身退出门外,轻轻的关上门。冷天玄对侯顺示意道,“你且起来说话。” 他看了侯顺一眼,举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将护国侯奏章的内容简单的说了一遍。有意无意间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侯顺微微佝身,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低声回道,“此事不假。奴才适才刚刚收到手下暗人回报,几个世族大家频频动作,往来密切。”他目光轻轻的扫了一眼冷天玄,继续说道,“……国公府邸今晚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俱是朝中大臣、世族大家之人。……。。后门深夜不禁。”
冷天玄皱着眉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清矍的面容之上透着淡淡自嘲,他的手指在书案后面的龙椅把手轻轻的点了几下,冷冷的说道,“朕倒要好好瞧瞧,朕的这位亲舅舅,天庆朝的国公大人,又能整出点什么好事来?”
☆、167第 167 章
天德七年四月二日的夜晚;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今晚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在这个本来安静平稳的京州城,掀起了一股汹涌激荡的暗流。很多京州人事后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是一个非常普通、安静的夜晚。事情发生的毫无预兆。而实际上,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着多多少少的先机;只不过人们不会去注意;又或者注意到了也无法从中预料些什么罢了。
这一晚;令天庆的皇权统治者和手握权柄的士族门阀们永远的铭记在心;因为这一晚后;对皇权起着限制和制衡的几大士族门阀的势力逐渐被削弱,门阀士族对朝政的控制格局被打破了。
夜露中宵,更漏深深。“知语轩@ ”里商议事情的众人先后领命离开府邸而去。罗庆则带着人在府邸四周进行例行防护检查。宝宝伸了伸懒腰;披上披风从“知语轩”里缓步而出,一步一挨穿过回廊,登上花园里那处假山上的亭台之中。青梅、蓝梅、红梅和冬梅紧跟在宝宝身后,倍加警惕丝毫不敢放松地巡视着四周。
这座凉亭,是整个护国侯府邸中的最高点。宝宝习惯每晚亥时左右站在亭台上放眼眺望京州城。黑幕笼罩下的京州城,比起白日的雄伟壮阔更多出了几分神秘的味道。花园中灯火幽暗,倒是夜空中高悬的一轮满月,清辉无限。月光映造下的湖面波光粼粼,雾气深冷,更显得分外清幽。清寒的空气中,浮动着阵阵花香,宝宝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将胸中的躁热浑浊之气尽数释放。
京州城虽然没有实行宵禁,但是夜里街上的管理依然森严。此时已近亥时,城中大部分地方都已安静得入了梦乡。只除了城西那边儿打开门窗做活的娼馆楼所所处的华丽楼坊,还一片灯火通明、时不时的人影晃动,热闹非凡。
贯穿京洲城的庆河水面之上,不时出现张灯结彩的船舫,在河面上随意行走,像是水晶宫一样夺人眼目,十分耀眼夺目。 这便是京州百姓们家喻户晓的花舫。——流动的水上青楼。 花舫上歌舞升平艳光弥漫,这就是达官贵人的人生,享乐的人生,X糜而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