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刚一回到府邸,林伟成顾不上进膳,立刻命令管家林奕福去把大夫人李氏身边的孙嬷嬷给带到偏厅问话。不一会儿,身材略瘦的管家林奕福便匆匆的走进偏厅。他微微向前倾身低头,对林伟成恭顺地说道,“老爷,孙嬷嬷已带到。”
“带进来。”林伟成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了一句。他的眉眼间似乎有些疲惫,但依然掩不住当年风华正茂时的英俊残留痕迹。
孙嬷嬷进屋恭谨地跪下行礼,口中朗声道,“奴才见过老爷。”
“嗯。”看着面前恭敬的低着头的孙嬷嬷,林伟成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一字一顿地问道,“孙嬷嬷,五夫人杜氏究竟是如何去世的?”
孙嬷嬷闻言一惊,半晌后才吱吱唔唔的回道,“是让三夫人秦氏下毒害死的…。。。”
“真的是秦氏下的毒吗?”林伟成如凌厉刺骨寒风般阴冷入骨的声音,夹杂着森冷的气息幽幽响起,“老爷我怎么听说,那毒是你亲手放进去的呢。”
闻言,孙嬷嬷吓得几乎是半跪半摊软在地上,嘴里喃喃说道,“不是奴才……,真的不是奴才做的……。”
林伟成紧抿的双唇缓缓漾开,眼底却是一派的沉沉雾霭,泄露不出半分的情绪。他冷冷的瞅孙嬷嬷一眼,沉声对她说道,“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
孙嬷嬷的脸色煞白,额上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黲人的青色。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苍白如纸。孙嬷嬷此刻差不多是完全趴伏在地上,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她颤声对林伟成求饶道,“老爷,真的不管奴才的事情……。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来人,给我掌嘴二十!” 林伟成噬血的笑意噙在嘴角,厉声喝道。
“噼啪……”孙嬷嬷被打了个鼻青脸肿。昏暗的烛火下,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她差不多是完全趴扶在地,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颤声对林伟成苦求道,“老爷,饶了奴才吧。”
林伟成走至孙嬷嬷的面前,伸手抓住她的头发,提起她的脸。清彻刺骨的眼光如鹰隼般牢牢盯向孙嬷嬷,厉声喝道,“还不说实话?老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孙嬷嬷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立时布满了额头。脱口而出的求饶声音,已经略带哭腔,“老爷饶命,老爷饶命,确实不是奴才做的。……五夫人的死与奴才无关呀……。” 孙嬷嬷边说边“咚咚咚咚”地拼命给林伟成叩头,不一会儿,孙嬷嬷的额头上就溢出斑斑血迹。
林伟成微启眼帘望了望孙嬷嬷,冷冷的说道,“老爷我给你两个选择。” 说到此,林伟成故意停顿了一会。孙嬷嬷似乎听到了希望,眼底露出一丝欣喜,仿佛看到希望。看着孙嬷嬷的表情,一抹腥腥笑意缓缓爬上了林伟成的嘴角,他冷声说道,“一是老老实实的将事情全部交待出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不株连家人。二是受尽刑罚,凌迟而死。至亲家人同罪受罚!”
林伟成的话音尚未落地,孙嬷嬷的眸中刚才的那抹欣喜一下全部湮灭在无尽的恐惧当中。她苦求道,“老爷,求您饶了奴才的家人。奴才什么都愿意告诉您…。。。”
在林伟成的恐吓逼问下,孙嬷嬷不得不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孙嬷嬷是大夫人李氏的陪嫁丫鬟,跟着李氏一起嫁入林府。后来被李氏许配了林府的一位商铺掌柜为妻。孙嬷嬷是李氏的第一心腹。李氏私下所做的一切事情,孙嬷嬷不但一清二楚。且是积极的参与者。林伟成想要知晓李氏的所作所为,只要打开孙嬷嬷的嘴巴的就是了。
孙嬷嬷交代了十五年前,五夫人杜月娥被大夫人李氏下毒害死、以及三夫人秦氏被大夫人李氏陷害的真相。听完孙嬷嬷的话,一抹不易觉察的狠厉掠过林伟成的眼眸。一缕哀伤在他的嘴角缓缓溢出。林伟成微微叹口气,闭上双眼,轻轻一挥手,对着一个侍从,淡淡说道,“带下去好生看管,出了什么差错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当晚,林伟成下令侍从将大夫人李氏秘密送入城外的一家庵堂修行。对外则宣布李氏得了重病,需要静养,不准府邸内的任何人去探访。违者将以家法严厉处罚。
☆、132婚宴风波(上)
相国林伟成从大夫人李氏的心腹孙嬷嬷嘴里;终于得知了十五年前五夫人杜月娥死亡的真相。原来当初杜月娥的死确实是被人所害,只不过害死她的人却不是三夫人秦氏母子,而是大夫人李氏及其心腹。
林伟成越是痛惜杜月娥的红颜薄命,就越是对李氏恨之入骨。查证属实的当晚,林伟成不但命侍卫当场将孙嬷嬷活活打死;丢到荒野里去喂狗。还不顾李氏的哭喊求饶;将她秘密送入城外的一家庵堂。命人严加看管;不准她擅自离开庵堂。
林伟成与林太后在一起议起杜月娥所生之女时。林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相国是否注意到了;那杜宝宝与月娥的容貌十分相似。若不是哀家确知月娥所生的是女娃娃;而杜宝宝身为男子。哀家一定会将那杜宝宝当成是月娥所生之子。……。不过,哀家派去查探的人回来禀报,说是那杜宝茗有一位妹妹名讳杜宝儿;身子骨不是很好,常年卧床静养,甚少走出屋子。就连府邸里的下人也少有见到。这位宝儿姑娘与护国侯杜宝宝自幼定亲,是护国侯的未婚妻。……哀家猜想,那位宝儿姑娘会不会就是月娥所生之女……。”
林太后看了一眼林伟成,又继续说道,“相国,哀家不管你与护国侯之间有什么矛盾,哀家有言在先,不希望你伤到那孩子。哀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孩子。……若是宝儿真是月娥的女儿,她与护国侯之间郎才女貌,更是一桩好姻缘……。
林伟成知道自己当年对于三夫人秦氏母子之事的处置草率,确实冤枉了他们母子二人。好在儿子贤不但活在世上,且才华出众,与刑部尚书华玉等人并称为京州四大才子。如今官居刑部侍郎,深受皇上器重。
林伟成念及儿子林贤正,是又得意又恼怒。得意他子承父业,如今也进入庙堂,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且深得当今皇上的宠信,为当今朝堂之上的佼佼者。恼怒他竟敢更名改姓为杜宝茗,至今不想认祖归宗,回归林家。
林伟成现在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了,为什么一直以来,护国侯杜宝宝、刑部侍郎杜宝茗从来不愿意与自己、以及相国府的人员有任何来往。还总是找机会修理与李氏有关的人员。“那小子到现在还在记仇呢。难道他想一辈子也不认我这个父亲嘛。”林伟成抚摸着自己下颌的胡须,暗自叹道。
林伟成曾派人拿着自己的帖子去刑部请杜宝茗,欲与其当面交谈一番。谁想到派去刑部的人员回来禀报,“杜侍郎近期要大婚了。他请了一个月的大假,亲自去枺萦⑿履铩!�
林伟成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杜宝茗娶的新娘居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商家之女。林伟成大怒,拍着桌子大骂杜宝茗不孝,“……娶了个商家子女不说,此等婚姻大事居然不报与父母知晓……”。
林伟成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置秦氏母子死地的。光顾着自己一厢情愿的去认儿子,却不料想,杜宝茗根本就不屑认他这个父亲。别说是征求他的什么意见了,就连大婚当日,杜宝茗都没打算邀请他上门喝喜酒。
护国侯府。阳光下渐渐透出些清晰。远望桃花正盛,暖暖的春风中几树繁花落蕊芬芳,衬着园墙莹莹铺了开来。 嫩柳吐翠,园中曲径通幽,错错落落,四下芳菲怡人,暗香浮动。
这日午后,杜临夫妇正和宝宝在一起谈论大婚的准备事宜。突然罗庆进来禀报,“主子,相国大人来了,正在前厅等候。说是要见老太爷和老夫人。”
宝宝心中突的一跳,但如今已养成了习惯,面如止水,静静问道,“林伟成要见爷爷、奶奶?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罗庆回道,“说是为了昔年一件旧事,要亲见老太爷面议。”
杜夫人的身子明显一僵,眉峰紧锁,她看着杜临急道,“老爷,……。。,难不成是为了宝………”
“奶奶!”宝宝及时出声打断了杜夫人的话语。他抬头深舒了口气,握紧了手指,深瞳潋滟,淡淡波光终透了真切坚实,看着杜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管林伟成是不是为了宝儿。都与咱们无关。当年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清楚楚,他们林家难道还想赖账不成!我们杜家与他们林家再无任何瓜葛。”
杜临语中深带了感慨,叹息道,“各人各命,造化弄人。宝宝……,他毕竟是……。。”
“爷爷,在我眼里他只是相国。” 宝宝淡淡一笑,眼底覆着一抹不易察觉力持的坚锐。
听宝宝如此说,杜临夫妇心中甚是宽慰,虽然嘴上说林伟成毕竟是宝宝的亲生父亲,应该认祖归宗。但这心里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宝贝孙女送与林家去呢。
其实,杜临没说完的话意,宝宝完全明了。不就是说这林伟成是我这个身子的亲生父亲嘛,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和哥哥都不想认他,难道他还能硬逼着我们去认?哼,我才不是那些迂腐的古早人,以为我会在乎那些所谓的血缘,对于我来说,只有疼我爱我的,给予我温暖的家人才是我的亲人,其他的我一概不认。
宝宝陪着杜临夫妇在前厅接待相国林伟成。 寒暄了一番,杜临问道,“不知相国大人大驾光临,有何事指教?”
林伟成注视着他,眸中深不见底,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瞒岳父母大人,小婿直到日前才知道月娥去世的真相。当年……她……她是被小婿的大夫人李氏所害。……当日下毒之人已被我处决,李氏也被我送至庵堂修行。”林伟成闭了闭目,唇角凌厉的锐成一刃。林伟成一 想到杜月娥,心口的那一道利痛,便直浸入骨髓,只脑中有一丝儿空闲,便是月娥、月娥,满了心怀。
林伟成喝了口茶,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感谢岳父岳母大人不顾辛劳,为小婿抚养女儿。……。。今日小婿来此,有一事相求,求岳父母大人将月娥所生之女还给小婿。”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月娥留下一个女儿?”杜夫人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只觉得四周乱哄哄的人心头发慌,身子不由的晃了晃,扶住椅子把手。
林伟成@ 眼梢微微上挑,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我母亲一直对当年所为心感内疚,去世前曾交代家人,月娥当年生有一女,交与岳父母带回杜家养育。母亲希望日后这个孩子,能够认祖归宗,回归林家。”
“原来如此,不过……”坐在杜夫人身边,宝宝的表情淡淡的,声音中不带丝毫感情,说道,“相国大人,既然您对当年的情形了如指掌,那么一定知道。当年,令堂大人曾经白纸黑字写下承偌,杜月娥所生之女既交予杜家带走养育,从此后便与林家再无半分瓜葛。……如今这纸承偌尚存,相国大人今日此举怕是甚为不妥吧。”
林伟成脸色猛的一沉,盯视着宝宝,厉声说道,“杜侯爷!这是我们林、杜两家之事,好像与你这个外人没有什么关系吧。”
宝宝轻轻一笑,淡淡说道,“不巧的很呀。宝儿与本侯自幼便定下婚约,也许在宝儿眼里,你这个便宜爹还不如我这个外人亲呢。再说了,相国大人在这里自说自话起劲的不得了,可曾想过,宝儿根本就不愿意离开杜家,不愿意与你相认。”宝宝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斜眼看了看林伟成,“我说,相国大人,您老又不缺儿少女,根本没必要走着一遭。平白的惹人烦。”
林伟成一听宝宝此言,差点没有气得跳起来,他手指着宝宝的鼻子恨恨说道,“你!杜宝宝,你别以为老夫给你几分面子,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宝宝站起身,对罗庆说道,“相国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就不多留了。罗庆,好好送送相国大人吧。”说完,不等林伟成起身,宝宝便拉着杜临和杜夫人往后堂去了。
林伟成气得一个劲儿的吹胡子,干瞪眼。管家林奕福在旁边劝道,“老爷,若宝儿小姐真是五夫人所生之女。看在宝儿小姐的面上,你也不能现在与那杜侯爷闹翻了,否则他在宝儿小姐面前说什么几句不好的……”
下面的话,管家不便再说,意思林伟成自然是知道的,“宝儿要是听进了杜宝宝的话,不肯与林伟成相认,那可就糟了……”
天德七年三月十六,吉,宜婚娶。
这是一个好日子,刑部侍郎杜宝茗的婚礼也顺理成章地被安排在了这一天。杜府因为今天的大喜日子,院里院外,屋里屋外,俱张灯结彩,扎上了红色,一派喜气洋洋。身着蓝衫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