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他的气息突然迫近,微凉的唇,带着柔软的弧度,印在她的唇上,她瞠圆了双眸。
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停了一停之后,轻轻离开了。
小影看着他,他双颊泛红,局促生涩得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少年,连话语都变得不连贯起来:“对不起,小影,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言不由衷……”他并非不想,他只是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想如此草率地对待她,可今夜,他显然有些失控了。
小影的情绪波动起来,心中有一种极难受地情绪在拼命往上钻,而她则拼命地将它往下按,这过程让她痛苦不堪,看着眼前将她当成易碎的宝一般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的他,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近乎绝望的豁出去的冲动。
她不加抑制,顺着自己的意志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倾身吻住他的唇。
即墨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当场僵住,双手握住她的腰欲将她推开,却又怕伤了她。
只是片刻的迟疑,换得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彻底的沉迷。向来,女人的主动,都会勾起男人更强烈的征服欲望,即便矜贵自持如即墨晟,依旧还是禁不住自己心爱之人的勾引的,这是天性。
一场缠绵却并不激烈的拥吻过后,小影双颊潮红,伏在即墨晟肩旁细细地喘息,还未缓过神来,只觉身体一轻,已被即墨晟横抱在臂中。
脸颊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她将酡红的脸蛋往他怀中藏了藏,不敢看他。
她娇羞的模样让即墨晟无法抗拒,他抱着她,步下心芳亭,脚步沉稳地向琉华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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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生辰
十月初三,宴泽牧伤于铁霰之下,不知死活,殷罗大军军心涣散,连连败退,十月末,联军收复盛泱,洲南王景澹以驸马之尊召集四方兵马对殷罗大军展开全面反攻,立誓要在年底之前将侵略者彻底驱逐出百州的领土。
十一月初,左丘玄与即墨涵遵照即墨晟的指示,从盛泱撤军。
任何人都想不到,平楚与百州这场历时四年,损耗人力财力无数的战争,最终,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十一月中旬,平楚已被冰雪覆盖。
小影裹着轻暖的银色貂裘,独自在红梅似火的即墨府后院缓缓漫步。
雪片花瓣般静静地落着,绵软的积雪在她足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却只是让这空无一人的后院显得更加静谧而已。
走了片刻之后,她停下了脚步,仰起头,迎着飞雪看向灰蒙的天空,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
即墨涵回来了,正在琉华园书房向即墨晟汇报百州的情况。
宴泽牧受伤了,败退了,景澹作为百州收复山河抵御外敌的中流砥柱,被众人拥戴追随,正以无与伦比的信念和气势实现着他复国的抱负,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和平,很快就会到来。
然她心中却还是深深地悲凉,有一种无法排解的伤感,让她执拗地认为,这一刻来的太晚,太晚了。
烧毁的房屋可以重新建造,荒芜的田园可以重新耕耘,但,死去的人呢?
再回不来,再见不到了。
她甚至可以想见,待到一切都平定下来,景澹独自一人走在洲南王府的庭院里,想起曾经欢聚一堂的家人时,心中会是如何的疲惫和悲伤。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一切都发生的那样突然,却又结束得那般缓慢,有时,她甚至担心,这好不容易等来的平静生活,会不会又于哪个瞬间,再次发生晴天霹雳般地逆转呢?
但愿不会,只因,她已无法承受了,过去这十几载的坎坷挣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如果再来一次,她绝对会崩溃,会灭亡。
心中有些颤抖,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冰冷的花香沁入胸肺,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应该不会,有即墨晟在身边,她心安。
抬眸看看,不知不觉竟已走到后院的偏远角落来了,她拢了拢袖子,转身想回前院去,眼角却人影一闪,她急忙回头去看,却见风雪朦胧的院子那头似乎有人匆匆走过。
心中顿时感到奇怪,即墨府的仆佣很少,这最最偏僻的后院又没有人住,缘何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看那人似乎去的远了,小影顺着冰雪覆盖的小道绕到对面,低眸看看地面,雪地上果真只有一个人来回的脚印,她抬头看向脚印通往的一座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住的小院落,顿了一顿之后,抬步向那边走去。
门锁着,她从门缝中向院内张望,院中昏暗而颓败,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人来的地方,但这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莫非,即墨晟还有什么秘密的事情瞒着她不成?
她绕着墙走,找到一棵傍着墙生长的梅树,并沿着它翻进院中。
院中的雪层看起来比外面厚很多,其实,下面都是枯败的荒草,踩在上面特别的响。顺着从门口延伸进来的脚印,小影走到一处虚掩的房门前,里面点着灯,却看不见人。
小影伸手轻推开门,迈入房中,转头一看,顿时大惊。
床上,微风斜眸看过来,看到小影时,唇角泛起一丝微笑,坐了起来。
小影后退一步,靠在门框上,强抑着想要夺门而逃的欲望,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微风伸手捋了捋肩侧的长发,道:“不必紧张,拜你的情人所赐,现在的我,和你一样,废人一个。”
小影反应着他的话,他的意思是,他被即墨晟废了武功,囚禁在这里?
小影戒备地观察着他,问:“他把你关在这里做什么?”
微风双手一摊,道:“我怎么知道?大概,他觉得杀我不太合适,放了我,又不太甘心吧。”
小影想想,或许他真的失了武功,否则,这样一座小小的院子,怎么能困得住他?
念至此,心中杀意顿现,这不正好吗?简直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
“嘿,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正谋算着,那边微风突然道。
小影抬眸,面无表情道:“我想不出,现在的你还有什么我感兴趣的筹码。”
微风笑了,笑得诡秘莫测,道:“不要得意得太早,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稳固的了么?你知不知道,即墨晟,正面临着致命的危险。”
小影心头一颤,脱口就想问个究竟,但立刻又意识到,他或许只是在唬她而已,遂放松了表情,淡淡“哦”了一声。
微风见状,也无所谓道:“看起来,你对他的死活不是很在意嘛,算我打错了算盘,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小影心中一怒,随即又平淡下来,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如果即墨晟真的有事,她直接去问他就好了,何必与他这个阶下囚做交易?
回到前院,却被告知即墨晟已经进宫去了,往日不觉得有什么,但今日小影却突然发现,好像每隔一天,即墨晟就会在宫中呆到很晚才会回来。
为什么?
称病退朝的北堂陌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约定?微风所说的危险,除了来自北堂陌,还能来自哪里呢?
她眸光一冷,转身向汐华园走去。
半个时辰后,她提着一个食盒,趁朱峤不注意,悄悄向后院走去。
偏僻的院子里,小影将食盒往桌上一放,看着对面的微风,道:“谈谈吧。”
微风笑了,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回转。
“你能说服即墨晟与我结拜成异性兄弟么?”微风问。
小影一愣,随即明白,如今的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他急需要找一个保护伞,在平楚,论地位,自然是北堂陌最高,但论起最能给人安全感的,还要数即墨晟,起码,他没有北堂陌那般不可预测。
小影心中冷嗤:你也配!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要看你说的一切值不值得我这么做了。”
微风睨着她,似笑非笑,道:“北堂陌容不下你,你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会让即墨晟有安稳日子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影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却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仔细看着,淡笑道:“这酒中,没有毒吧?”
小影拿过他的酒杯,一口饮尽,往桌上一放,道:“好吧,我承认,我很感兴趣。”
微风笑得好不得意,道:“我喜欢你的爽快。”
小影盯着他,眸中已经开始不耐烦。
微风收敛了笑容,道:“因为他爱着即墨晟。”
“什么?!”小影瞠圆双眸,难掩震惊地僵在当场。
微风喝了一杯酒,斜眸睨着她道:“怎么?想不通?”
“怎……怎么可能?他是男人!”小影艰难道。
“谁说男人就不能爱上男人,否则,断袖之癖一词,又从何而来呢?”微风反问。
小影收回目光,极力压抑胸中翻涌的莫名情绪,少时,站起身,道:“我知道了。”
“难道不想听听我的建议吗?”微风扬首唤住急于离去的她。
小影回眸看他。
“我有办法帮你走出目前的困境,不过,你需要先答应我的条件。”
小影冷冷地看着他,道:“我会考虑。”言讫,拉开门出去。
回到前院,朱峤正找她找的发疯,小影推说刚刚去心芳亭那边转了一圈,见即墨晟还未回来,便回了自己的汐华园。
来到房中,她怔怔地在窗边坐了片刻,当腹中隐隐传来一丝剧痛时她才回过神来,起身到橱柜中翻出药箱,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握着瓷瓶站在橱柜旁发起呆来。
亥时,她来到琉华园,即墨晟已经回来,正和池莲棹在书房不知说着什么,见她过来,池莲棹很很识趣地出去了。
即墨晟站起来拉过她,伸手掸去她肩头的雪沫,关切地问:“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小影仰头看着他,他柔和的眼神背后,全是疲惫。
她低下眸,道:“我杀了微风。”她在酒中放了慢性毒药,此刻,微风应该已经毒发身亡。
“我知道了,没关系。”即墨晟拉着她在放着小几的长榻上坐下,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温暖。
她垂着小脸,心中百转千回,却始终问不出口。
“怎么了?有心事?”即墨晟见她似乎有话要说,遂问。
小影摇头,抬眸看着他,道:“晟哥哥,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即墨晟笑,伸手捧住她的脸,道:“现在对我来说,已是最幸福的时刻了,何谈辛苦?”
小影看着他,不语。
即墨晟轻轻拥住她,道:“不要担心,只要有你在,我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辛苦,倒是你,可能很快要开始辛苦起来了。”
小影不解,问:“什么?”
即墨晟笑道:“我想把我们的婚期定下来,成亲要准备很多东西,最近,我可能会比较忙,所以,我决定将这一摊子事都交给你来办,也省得你整天对我喊无聊啊无聊。”
小影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一点都不懂,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即墨晟道:“我会让曲总管从安里过来帮你,放心吧。”
小影果真开始忙碌起来,即墨晟说,要将礼堂和新房都设在雪都烈城的即墨府,即墨府已经好久没有承办过喜事,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虽然心中还藏着一丝阴影,但亲自和曲九等人在筹备婚礼的过程中,小影还是一天天的开心起来,幸福就在前方,触手可及,人生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看到命运对她绽开的善意笑容。
十二月中旬,通过近一个月的努力,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小影和即墨晟商量过后,将婚期定在明年的年初八,在此之前,两人准备先好好地度过第一个团圆的除夕。
十二月二十,即墨晟从宫中回来,面色很差,招来朱峤,问:“池莲棹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十二月到明年一月是绛蕊雪莲盛开的季节,为了等候鬼医嘲风,池莲棹早在二十几天前就去了圣女山蹲守了。
朱峤答道:“还没有消息。”
即墨晟显得有些烦躁,今日他入宫,想劝说北堂陌重新临朝,可北堂陌却回答他说:“如果我还朝,我会继续攻打百州。”
即墨晟震惊,北堂陌又道:“或者,你让秋雁影来陪我一个月,我想看看,她究竟有何特别。”
……
即墨晟震怒万分却又无可奈何,他不能伤他,伤他就等于伤自己,他还不能惹怒他,如果他自残,自己会承受相等的痛苦,而他和小影的婚期已近,他不能让她担心。
唯今之计,他只希望,在北堂陌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之前,池莲棹能等到鬼医嘲风,希望,鬼医嘲风有办法能解除北堂陌给他下的这种药。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珍惜过自己的命,只因,他贪恋小影在身边的这种幸福,他想和她厮守一生,很想很想。
十二月二十五,小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