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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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魅影- 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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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极静,她的脸贴在床沿上,嘴角仍在淅淅沥沥不停地滴落鲜血,身体因猝然侧倒而扭转成极不舒服的姿势,只是,她现在连抬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噬血丹,害人害己,可该死的她此刻需要它,没有它的支撑,今日她很可能会败在那名叫微风的男子手里,甚至可能为他所掳。想起自己万一被掳可能引发的后果,此刻的伤痛便不值一提了。
  有生之年,她再不要景澹因她而受人威胁,有生之年,宴泽牧也休想再利用她一次!
  心中如此想着,巨大的疼痛和无力似乎缓解了一点,她缓缓地移动着双臂,想支撑自己坐起来,可试了五六次,终究做不到。
  她无力地趴在床沿上,因精力透支和身上的重伤而意志昏聩,但她极力坚持着,她不能昏倒,因为,她不能让人知道她受了如此重的伤,万一被景澹知道,他一定不会准许自己再涉足战场,但她今天狠狠地挫败了宴泽牧,她了解他,因而,她不希望由别人来背负她原本该负起的代价。
  她休息了一会儿,挣扎着伸手向怀中探去,那里,还有十一颗噬血丹,一颗能坚持一天,如今,除了再次服用噬血丹来提神隐伤外,她别无它法。
  手刚刚触到衣襟,门外突然传来袁立的声音:“郡主。”
  小影一惊,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气瞬间四散,她极力压迫胸口发出声音,耗尽了所有气力的声音听起来却仍虚弱无比:“别进来……我在换衣服,什么……事?”
  袁立道:“王爷来了,正在宋将军的营帐,着人来请郡主过去呢。”
  小影闭了闭眼睛,勉强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话音一落,一口鲜血狂溢而出,极度的痛苦中,她发狠一般抬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暗红色的小药丸四散滚落床上,她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脸庞,将离自己的唇最近的一颗吞了下去。
  眨眼间,丹田内如火一般烧灼起来,浑身力量渐强,她终于坐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快速将床上的药丸收拾好。
  浑身出现一种类似麻木的刚硬,疼痛在麻木中淡去,渐渐毫无知觉,她知道,自己正在透支自己的生命,但无所谓了,谁让她本身不够强,但放在她面前的命运又这般强势呢?
  将自己打理好之后,她处理了床侧地面的血迹,然后若无其事地出了营帐去宋如戟的将帐见景澹。
  八月二日,新月湾南部平原突然出现大批敌军,远远看去,人数不下数十万,哨兵急急向景澹禀报,景澹与宋如戟等人亲自去新月湾看了看敌军雄壮的阵势,回到营帐商议应对之策。
  司徒南建议火速撤军暂避锋芒,回去后集合兵力再行反击。
  宋如戟等将领同意司徒南的建议,因为就目前来看,殷罗兵锋正锐,百州几支部队经过与黑狼军的一番交战后元气大伤,应适当撤后以赢得喘息之机。
  景澹沉虑半晌,不同意众将的决定,因为,自新安郡落入殷罗手中后,殷罗军队对新安郡进行了血洗,数万洲南百姓就这样白白地死在了敌军的屠刀之下,直到如今,景澹依然在为这桩惨案而深深自责。
  此番,若是大军撤后,汝阳和洛宁两郡百姓将会遭受敌军同样残暴的对待,因而,景澹提出,即使要撤后,也该掩护两郡的百姓先向腹地撤退,由宋如戟的大军镇守汝阳,司徒南大军和小影的翼营镇守洛宁,依靠城池抗阻殷罗大军,为两郡百姓赢得一线生机。
  众将虽然心知此举实是用将士的命去换百姓的命,从目前看来,只怕除了景澹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想起景氏家训的那个“仁”字,想起两郡扶老携幼生死一线的百姓,众将没有一个对景澹的决定提出异议,保护家乡父老,本就是军队的天职,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小影,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她建议,在汝阳洛宁两郡派人驻守的情况下,应该留出一支劲旅正面迎战殷罗大军,以分散殷罗大军注意力从而达到减轻两郡承受的攻击压力之目的。同时,她毛遂自荐,在之前的战斗中,她翼营的将士死伤最少,而且他们全是骑兵,机动性好,又刚打了胜仗,士气正昂,所以,她建议,由她率领翼营于正面抗击殷罗大军。
  景澹及众将皆为她这一建议一震,因为,谁都可以想到,殷罗几十万大军,只要拨出十万来迎战翼营,翼营就危险了,虽然正如她所言,此举能减少汝阳和洛宁两郡的敌军压力,但同时,翼营面临之绝境也是显而易见的。
  景澹不同意,但拒绝的理由却前所未有的苍白,面对这样自愿而确有效用的牺牲,他的私心无处可藏。
  所以小影阻止了他,只道,殷罗的大军已在新月湾之南,随时可能攻过来,若要迁移百姓,需要争分夺秒了。
  众将火速各归其位,带领各自的军队驰往自己所要坚守的阵地,唯有小影的翼营留在原地。
  临行,各位将领都来向小影辞行,这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血性汉子,面对女人却多是不善言辞的,但小影从他们的眼神中却看到了同一个意思——他们敬佩她,犹如敬佩一个民族的英雄,巾帼英雄。
  景澹最后一个离开,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想离开。小影为他牵马,送他出了营地。
  天空云层很厚,将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不过未时末,天色却已阴沉得似要入夜一般。
  来自旷野的风狂放而燥热,将男人和女人的长发吹得如旗帜般飘扬翻卷。
  护送景澹的卫队远远地站在十丈开外,景澹与小影对面而立,景澹温润的眸中含着泪,定定地看着小影。
  小影将所有伤痛压在眸底,嫣然一笑,道:“澹哥哥,你若做了国君,一定是位仁君。”
  景澹无动于衷,只轻缓开口,道:“小影,我后悔将你留在身边。”
  小影小脸一垮,万分委屈道:“澹哥哥,这些日子来,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景澹摇摇头,道:“小影,你不可能逗笑我。”
  小影收敛了夸张的表情,微微低下头,道:“澹哥哥,若是景苍在,我相信,他会做出和我同样的决定。”
  景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强抑的哽咽之声,道:“我知道,只是,我控制不住,心痛欲死。”
  小影抬头,微微叹了口气,道:“澹哥哥,如斯情形下,没有一个人的心是完整的,你身在高位,自然承担得也比别人多些,你千万要撑住,你若垮了,整个洲南便不攻自破了。”
  景澹点头,从小影手中接过缰绳,看着小影,突然又松开缰绳握住小影的双肩,有些激动道:“答应我,不敌就撤后,没有人会怪你,我要你活着,一定要活着回来。”
  小影看着他不语。
  景澹蹙眉,微微摇晃她,道:“答应我。”
  小影沉着点头,道:“放心,我会对我翼营的五万将士负责。”
  “我要的是你对自己负责的承诺。”景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小影深深地看进他的眸中,道:“澹哥哥,你我自认识之初到如今,整整十二年有余,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
  景澹一怔,握住她双肩的手缓缓松开,滑落。
  “澹哥哥,我能答应你的,不过是不会做无谓的牺牲,但牺牲价值的尺度却不是恒定的,它因势而变,就如景苍,夕烟之战,天下,有多少人会承认他死得其所,又有多少人会唾骂他?但我们心知,若是此时伏虎关在宴泽牧手中,我们连挣扎都会显得多余,你能说,他那是无谓的牺牲么?澹哥哥,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但这样的命运,是这个时代给我们选择的,我们除了竭力抗争,在抗争不了时无奈承受外,别无它法。”
  说到此处,小影略略顿了顿,又道:“澹哥哥,你派几名亲信去幽篁门再生谷,找到李荥,就说,我请他帮忙,请他来洲南帮忙。”
  景澹一怔,道:“不,这有违你的初衷。”
  小影目光越过他的肩看向旷野尽头,语调幽幽,道:“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也知道只要我开口,他绝对不会拒绝,只是怕终究有违他自己的意愿。现在,我也想通了,人生在世,自私一回又何妨?况且,让他来帮助你,也未必就是自私,而今,这是洲南唯一的胜机了。澹哥哥,我这样说,你不会反对吧。”
  景澹道:“小影,你说的都有理,但此刻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个,我……”
  “澹哥哥,我知道,洲南千万的百姓和将士都装在你心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弃他们于不顾,是不是?”小影截过他的话头,问。
  景澹眸光深沉地看她半晌,突然侧过脸去,抑着无可奈何的悲伤,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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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楼月明天有事不在家,不能更新了,特此告假。
  嗯嗯,亲们貌似最近都很沉默呀,楼月写得好寂寞,也沉默一下。
  
  




第256章 夜袭

  送走了景澹,小影心情沉郁地回到翼营,令姚琮备酒并召集翼营将士。
  酉时末,一切准备妥当,营地北侧的旷野上,数千支火把驱散了夜的阴霾,五万多将士围着一座用竹竿木板搭成的简易高台整齐地站成一圈,等候他们的主将。
  少时,跳跃的火光中,人影一闪,高台上出现一名个子娇小的女子,细看,正是小影。今夜,她未着戎装,夏季的晚风将她的长发和衣裙猛烈地向一边席卷着,勾勒出她分外纤细瘦弱的身材。
  可就是这样一副迎风堪折的娇弱身躯,却在翼营分崩离析之机,以一肩之力,将它重新扛了起来,在洲南大军迎战殷罗黑狼军的惨烈之际,巧施妙计,破敌制胜,如今,又在敌军重兵压境之机,独自迎着烈烈狂风,坚毅地站在这里。思之,令人感动,更令人,敬仰。
  小影环视着她的军队,旷野上充斥着夜虫的鸣叫,远方传来悠长的狼嚎,唯独傲立天地间的这些人,寂寂无声。
  小影扯唇一笑,泪却流了下来,幸而夜色朦胧,无人看得清。
  在噬血丹的支撑下,她精力充沛,以内力传声,道:“将士们,殷罗这只巨狼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锐利的钢牙正向着我们洲南,我想用我们翼营的银枪去刺它的喉咙,你们怕不怕?”
  将士们看着她,没有人应声。
  小影清眸流转一圈后,声音略微低沉,道:“没关系,是人,面对可能丧命的危险时,总会产生迟疑心理,这种心理不一定源自恐惧,更多时候,它来自牵挂,来自不舍。将士们,我相信,你们的沉默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牵挂,你们正当壮年,有些,家里有老有小,都殷殷期盼你们的回归,有些,还未来得及成亲,家人或许早已给你们找好了姑娘,正等着你们回去成家立业,人生之所以喜悦,就是因为生命中总是充斥着这样那样的希望。
  但人生,往往也充斥着无可避免的伤痛和分离,那源自命运强加的压力和责任。将士们,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因为,我和你们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我也渴望与家人团聚的温馨,渴望与爱人相守的幸福,渴望天地清明歌舞升平的安宁生活,可惜,我们生不逢时,此刻,也许此生,都与这样的幸福无缘。
  敌人的屠刀已高高扬起,你们的家人或许正在战栗中哭泣,或许正在不安中张望,如今,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卸甲归田,守着你们的家人像一名普通的手无寸铁的男人那样死在家中,第二,拿起武器,跟我冲向那些来自异国的屠夫们,将自己的鲜血泼上敌人的尸体,怀着对亲人的遥想和祝福用自己的身躯为他们挡住敌人的屠刀,挡得一刻是一刻,杀得一个是一个,直到自己倒下。
  或许,有人要说,殷罗不过是要夺取新洛汝三郡,我们的亲人又不在这里,我凭什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别人的父老去挡刀锋?
  在这里,我没有证据能让你们相信,殷罗绝不仅仅想要夺取这三郡,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为别人的父老挡了刀锋,别人也一样会为你们的父老乡亲去拼死御敌,这是男人的血性,更是战士的天性,任何人没有理由去质疑。
  如今,新月湾以北只剩我们翼营的将士了,这证明,这里所有的一切我都可全权做主,现在,我准许你们自己选择,想要回家与父母团聚的,请放下兵器离开,我绝不阻拦,绝不责怪,想要继续留在这里随我征战的,我希望你们能捐献出你们的军饷,给那些想要离开的将士做回乡的盘缠,也不枉你们同袍一场。
  最后,我要告诉你们我的决定,哪怕你们全都走了,我一个人,也要举着翼营的旗帜,以翼营的名义,义无反顾地向敌军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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