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又是幽篁门的女人,而且,比十年前的媚女还要高一等级,不由得让某些人担忧,当今皇后,应该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毕竟,在青芒大陆这三国中,并不缺为了幽篁门的女人而废黜皇后的例子,最近的一例,便是九年前的殷罗,那位被废的王后怨愤难平,不到一个月便自缢而死。
好在,媚女媚雏年年有,媚妃却十数年才会出一位,最短的一次,也相隔八年。那个神秘的门派幽篁门,得到了三国皇室贵族男人的保护,却令三国皇室贵族的女人恨入了骨髓。
景苍转过身子,看着姬傲有些落寞的神色,道:“想不到,孤傲如你,也会有垂头丧气的一天。”
握在桌上的拳紧了紧,姬傲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今天心情好,算你有耳福了。”景苍执起笛子,抵在唇边,悠扬空灵的音律顿时漫泻开去。
姬傲听了半晌,突然起身,一语不发地向门外匆匆而去。
景苍闭起眼睛,他就知道,他越悠闲,他便越心神不宁,放不下就早点回去吧,杵在这里跟木头似的,真没趣。
越加悠扬清亮的笛声环绕在西跨院上空,宁静的夜却并没有热闹起来,反而显得更加静谧了。
景澹探笔蘸了蘸墨,倾耳细听了一会笛声,微微摇头,淡笑着继续修书。刚到盛泱,景苍那家伙便如此兴奋,看起来,他的确是比较喜欢这里。在这个深潭,有混杂的鱼龙,随着政治的波涛此起彼伏。
景嫣放下手中的书卷,透过案上缭绕的香雾看了看夜空中那轮残月,心中突然没来由的烦躁起来,起身将窗关上,闷闷地坐了下来,耳边的笛声却还是隔绝不断,她叹了口气,吩咐丫鬟准备浴桶。
小影翻了个身,朦胧的月光照在她熟睡的脸庞上,红润的小嘴蠕动两下,“爹爹……”一声梦呓,几不可闻地消散在一室的昏暗中,夜风撩进窗口,窗棂上那支风车突然轻轻转动起来。
次日清晨,当景澹他们还在将军府用着早膳的时候,城中那些耳聪目明的盛泱百姓已开始如平时一般,聚在茶楼里窃窃私语着自己最新得到的新闻了。
听说,昨夜,那个让百州国君目眩神迷的幽篁门媚妃遇刺负伤了。听说,昨夜,皇上驾临了皇后的寝宫。听说,昨夜,五皇子姬傲触怒龙颜,被皇上下令在校补阋桓鲈隆L担蛞梗甑墓雍珪D率人在城外截杀了在宫中行刺的贼人,立了大功……
早膳过后,宫里来了御医,对景澹景苍等四人进行常规的身体检查,当然,对于这样的贵族,御医们也拿捏着分寸,无非是检查一下有无天花等传染性疾病,不消半个时辰,四人便都已检查完。这几日,几人只需等待宫中来人传唤,便可入住宫苑,进同修殿学习了。
景苍这个人就是这样,昨日姬傲来看他,他没好气地赶人走,今日姬傲刚刚被禁足,他倒上赶着入宫去看他了。
韩旸信步中庭,昨夜经过一番激战,今日的他却丝毫不见疲惫,依旧的风采奕然。清晨的微风中,花香浮动,他深吸一口气,胸间顿时清明许多。
“小影,你又淘气!”耳边传来景澹温和的斥责声。他绕过身旁繁茂的美人蕉,循声望去。
清池南面的秀竹旁,纤小白皙的茉莉开了一大片,而径旁,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身材颀长的青衣少年俯着身子,一身粉裙的娇小女孩仰着小脸,满怀青白相间的茉莉花枝,画面,说不出的和谐温馨。
“韩哥哥不会怪我的,他这里有那么多,我就折了几枝……”淘气的女孩分辨着,声音却越来越小,想来她也知道,这里不是洲南王府,不适宜太过随便吧。
“嗯,说的对。”韩旸忍不住接话,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女孩的脸上立刻浮现笑意,趁景澹不备,俯身又折下一枝。
景澹笑对韩旸道:“你若是这样说,她会给你折的一枝不剩的。”
韩旸道:“那也没有关系,喜欢就折吧,古人不是早就在那感叹‘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吗。”
“就是就是,韩哥哥,你真有文采。”小影抱着大了一圈的花束,笑眯眯地仰着头。
“淘气。”景澹伸手揉揉她的发,沾染了一手的茉莉花香。
“少爷。”又是昨夜的管家,脚步匆匆而来。
“何事?”韩旸问。
“下人来报,刚刚出府的景苍小王爷在重威广场遇袭。”管家俯首道。
“什么!”韩旸和景澹同时惊问出声,互看一眼,韩旸道:“快去备马!”
重威广场就在皇城前,所有的皇亲贵戚,不管多高的身份,到了重威广场,都要下车步行入宫,以示对皇家威严的臣服,什么人,会在重威广场对雄霸一方的藩王之子动手呢?
景澹带着小影,和韩旸一起策马向重威广场疾奔,广场上有大队的皇城守军,料想不会出事。
还未到广场上,远远就看到广场上皇城的守军围成了一个圈,圈中,一蓝一黑两个身影纠缠翻腾,时分时合。
景澹认出那个蓝色身影乃是景苍,今晨他离府前,正是穿了一身蓝色锦袍,那么,所谓的遇袭,就是指眼前这一对一的争斗了。
来到近前,三人下马,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皇城守军,才发现原来七皇子姬申也在,姬申也看到了他们,于是缓步走了过来。
“七皇子殿下。”景澹和韩旸两人拱手行礼,姬申微微点头,笑道:“喏,景苍终于又找到一个可以匹敌之人,不让旁人插手。”
景澹和韩旸闻言,抬眸看向正在缠斗的两人,景苍的武功他们是知道的,在他这个年纪,的确算得上数一数二,而那个身形矫健的黑衣少年,似乎一点也不比他差,而且,招招狠戾致命,两人斗得险象环生,幸而未用兵器,否则此刻定然已经见红。
景澹心中暗忖,两人在这重威广场上争斗,终究不妥,待会朝臣们下朝见到这一幕,隔日不知会如何向皇上禀奏。
正待上前分开两人,又突然想起父亲那番臣子犯错论,心中迟疑,脚步也缓了下来。此时,景苍当胸一记力劈,终于迫得那少年旋身到几米开外,两人站定。
“秀山下,你究竟有无见过一个孩子?”黑衣少年脸色苍白,字字如冰。
“赢了我再说!”景苍傲然抬起下巴,摆出架势又欲上前。
一道影子晃过眼前,两人中间突然多了一个小女孩,景澹大惊,“小影!”疾步上前。
“你怎么会雁影缥缈?”小影抬着头,问那个黑衣少年,她的父亲曾说过,雁影缥缈乃是他们秋家的独门轻功,不传外人,可是,这个少年刚刚那个旋身,明明就是雁影缥缈中的旋风式。
她并不知道,秋家的这门独家轻功,原名,并不叫雁影缥缈,只是有了她之后,她的父亲才将这门轻功随了她的名而已。
黑衣少年扫了她一眼,对她的问话不知所云,当下也不做理会,只徐徐拔出腰间长剑,他向来没什么耐心,而剑,才是他最擅长也最常用来解决问题的武器。
“小影,过来!”景澹伸手去拉她。
“不,爹爹说过,这门轻功不传外人的,他刚刚用的,明明是雁影缥缈中的旋风式!”有爹爹有关的事情,她从不马虎。
黑衣少年闻言,拔剑的手突然停住,凛冽的目光重新落在面前娇小的女孩那倔强的小脸上,“秋肃霆,是你什么人?”
景澹心中微微一惊,身旁的小影却惊奇地问:“你怎知我爹爹的名字?”
黑衣少年身形一顿,刚劲的手一推,长剑回鞘,突然俯身拉起女孩的小手,道:“跟我走!”
“且慢!”景澹伸臂拦住少年的去路。
少年抬眸冷冷地看着他,薄唇微翕:“让开!”
“你不能带她走。”景澹说的肯定,凭直觉,他认定眼前之人和秋肃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他很有可能知道秋肃霆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千里迢迢来找小影。念至此,心中不由暗暗担心起来,一直瞒着小影的事情,此刻,一语便可道破。
“你是谁?是不是爹爹让你来接我?若是爹爹让你来的,我才跟你走,若不是,小影不跟你走。”被少年拽住小手的女孩这才反应过来,仰着头大声道。
少年低头,眼神微黯,“你难道不知道……”
“放手!”景澹突然一掌袭向他牵着小影的胳膊,少年被迫中断了要说的话,抬手与景澹对了一掌,两人各自微退一步,景澹心中一惊,这少年的武功委实不弱,若是他单独遇到他,可能,还真拦不住他带小影走。
一旁韩旸看出了端倪,不管其中暗藏着什么样的玄机,景澹不想让这个少年带小影走,这是事实。于是,他上前,对少年道:“不管你是想得到什么,还是想证明什么,此时此地,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少年环顾一下四周的皇城守军,心知眼前这几个人都不可能让他将女孩带走,看女孩的样子,还并不知道她父亲已死,弄清其中缘由之前,他倒也不敢贸贸然就这样告诉她了。
“我会再回来找你。”他看向小影,语气沉着地留下这一句,旁若无人地向圈外走去。
小影回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已,可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问,愣愣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景澹松了口气,还好,差一点就翻天覆地了。
姬申嘴角噙着悠然的笑,让人无从探究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景苍一脸不爽,也不去皇宫了,转身上了马车向将军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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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红枫树下
转眼又过了几日,小影渐渐从重威广场事件带给她的影响中走了出来,一个九岁的孩子,即使心中有疑惑,只怕,也不知道怎样去往深处想吧。
景澹靠在园中的一棵香樟树下,看着小影在景苍的门前叫嚣挑衅,嘴角带着笑,心中,却抹不去那深刻的担心,那个黑衣少年走之前,对小影说:“我会再回来找你。”那样沉着的语气,让景澹无法怀疑他会说到做到。
他究竟是谁?为何要来找小影?是和即墨晟一般想将小影带在身边照顾,还是受人之托?如果他再回来,他又该如何应对?
思绪还未理清,宫中却已来人,皇城中,他们的宫苑已经准备妥当,可以搬出将军府入宫去了。
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看着眼前偌大的安平宫,景澹心里暗道。
以皇宫内院拥挤为名,在昔日皇家狩猎用的园林里面,造了这样华丽的一座宫殿,以安排他们这些藩王的子女们,既不会扰乱正常的宫廷生活,又含义深刻。
宫内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大院,按各位藩王的封地次序排列,中间是一个曲径环绕,树木葱郁的大花园,将四个院落隔开。花园中间的湖心,却造着一座高亭,可以俯瞰整个宫苑。
景澹一行,被安排在洲南院,这几乎就是一座缩小版的洲南王府,看着几人愣怔的神情,安平宫的太监总管笑眯眯的说,皇上宅心仁厚,怕各位小王爷小郡主思乡心切,不能安心于学业,故而将这院落造的尽量使各位小主子们有家的感觉。
接下来的四五天,安平宫门前人来人往,直到四大藩王的子女们都安顿了下来,才算消停。
四个藩王之中,除了西岭和京北稍有交情之外,其余各王之间并无来往,故而景澹一行来了这四五天,除了姬申曾上门探望之外,竟也整日清闲的很。
第八日,终于到了入学之时。
大清早,安平宫外就排了四辆统一规格的宽敞马车,每辆车旁都站着十位护卫。这是宫里为各位藩王的子女们准备专门用来接送他们出入同修殿的。
景澹四人来到门前时,门外已有两辆马车先行离开,四人上了第三辆马车,一路无语。
原以为同修殿只是一个比较宽敞气派的学堂,想不到,却是一个只比安平宫略小的宫苑,里面建着七八座殿堂,分别用来教授琴棋书画,政论兵策等课程,除此之外,还有一片极大的习武用的校场,看这架势,这百州国君还真是准备的十分周全。
宫苑建的这么大,学生却只二十人不到。西岭来了一个十一岁的小郡主和一个八岁的小王爷,京北来了一个十四岁的小王爷和一个十三岁的小郡主,东海来了一个十四岁的小王爷,洲南来的最多,两个小王爷两个小郡主,宫中适龄的只有两位小公主和三位皇子,再加上户部尚书的一位千金和丞相大人的一位幼子,一共十六个人。
景澹等四人进门的时候,在座的十余人唯有三人最为瞩目,一位,自然是丰神俊逸的姬申,还有一位,是东海的小王爷,龙秀,一身紫锦箭袖,面目如画,最后一位,便是西岭的那位小郡主束玉,笑颜如花,亲切无比。
然而,洲南王府来的这四人